不过如果红叶晓得亚修已经操劳三天外加两夜没睡好,体力早就透支过度,进而导致反应能力大减,加上对四人毫无戒心,不晓得防备才败得这么快的话,想必会更高兴。
阿七开心的将一根长逾小臂的竹管收入怀中。竹管是吹箭的工具之一,内部中空,可将头尖尾圆的吹针放入再用力吹出,距离可远及二十步,针头涂有强烈的麻药,中者会立刻失去意识。
蝶舞看着珊和阿七吵了起来,因为她们打算把“捕获”的亚修给扛回去,但却为了谁扛头、谁扛脚而有意见,争得面红耳赤。
“你们都是这样对待”宝贝“的吗?”
蝶舞的话带有浓浓的讽刺味,如果有人以为她是在帮亚修,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她正冷冷看着被两人拉过来、扯过去的亚修,神情没有变化。
红叶不以为忤,她知道蝶舞不是在讽刺,因为蝶族没有人会做这种事,她们只会说出事实,虽则那听起来和讽刺差不了多少。
“这是逼不得已的,有关猫族的谣言实在太多,有一些偶尔到此的人一见到我们不是转身就跑,就是出于恐惧而攻击我们,所以要先让他们冷静,之后我自然会慢慢解释。”
“是吗?可是这个人并没有转身就跑,更没有攻击你们,不是吗?”
“没办法。”红叶毫不觉得理亏,振振有词的说道:“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愿意的样子,但只要把他带到我们那边去,一切就会改观。”随即语气变得有些惆怅,垂头说道:“我们猫族已经到了危急的关头,族人只剩不到两百,而且好几年都没有见到男人,现在就连阿七这样的小孩也都要跟着出来巡逻,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用狼族出手,我们就会自然灭亡。”
红叶提到狼族时,咬牙切齿,眼睛居然变成青绿色,散发幽幽冷芒,手上的指甲也变长,发出金属般的光泽。
“灭族有何可怕?死了不就一了百了?”
红叶语气转冷,说道:“我们和天生就没有感情甚至不顾群体的你们不同,对我们来说,族群比起任何事都来得重要,我们会不计一切代价让猫族延续下去。你呢?你从未想过蝶族的未来吗?”
“为何要想?我没有义务把蝶族的存亡放在心里。”
“你……成年了吗?”
“还没。”蝶舞看了天空一眼,再度开口:“不过,明晚的月圆之夜,就是我的成年夜。”
“啊,那你……”
红叶稍微靠近亚修,这举动看来实在不像是关心,反而有点类似在看守猎物。
“我要他,因为他居然无视我的美丽,伤害我的自尊。我会让他在明晚的月圆之夜尝到和我欢好的滋味,然后抛弃掉他当作惩罚。”
“不可以!”红叶厉声说道:“一旦跟你有过关系,我们猫族再也没有机会,更何况还是在月圆之夜?你难道要把他变成疯子吗?就算不顾他的救命之恩,也不要忘记蝶弄血战的最主要导火线是什么!”
“以前的事与我无关,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说我并没有叫他救我,且为何被救一定要报恩?更何况,我刚刚已经还了,你要对我动手,可以!不过,我会先杀掉这个叫亚修的人。”
红叶紧咬着下唇,蝶舞的思考逻辑很简单,就是一切举动的目的都在于对敌人造成最大的伤害,在这之前,什么东西都可以牺牲,且她们的天性也让她们在牺牲任何东西后毫无感觉。
而现在对猫族的最大打击,就是让她们好不容易得到延续下一代的希望破灭。
红叶思考良久,银牙一咬,恳求道:“你不能把时间延到下次月圆吗?对你来讲,这没什么,但对我们而言,这是天大的恩惠。”
亚修如果听见两人的话一定会难过得无以复加,不论是蝶舞还是红叶,每个都把他当作工具,其分别在于一个是生育工具,一个是可以用来伤害敌人的工具。
蝶舞想都没想就说道:“我会考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猫族被灭亡的时间已经不远,因为狼族的势力已经越过大河界这个天险,连我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团团包围,如果不是阴错阳差被巨鹰带走,我早已自尽。”
红叶脸色一变,急问:“你是在哪里被包围?”
“千刀岩。”
红叶一惊,说道:“就狼族的脚程,不是十天就到这里了?”
“不,这是三天前的事,所以再七天就会到。”
“多谢,你帮了大忙。”红叶对着在远处争执的阿七和珊骂道:“你们两个给我住手,我们要赶快回去禀报族长。”
“已经好了,我们走吧!”
内向的珊笑着回答,因为她和阿七无法取得共识,最后只好以猜拳决定,而她赢了,所以抬着亚修的头,表情满足,而阿七则是臭着一张脸抬脚。
两个人,轻而易举的就把比她们高上许多的亚修扛在肩膀上,抬了就走,力气之大着实令人讶异。
一行四人,带着宝贵的猎物返回猫族,那个地方之险恶,亚修如果不留下些什么,恐怕无法全身而退。
高空,两双闪着恶意光芒的锐利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它们代表的,正是危机。
~第七章家在何方~
亚修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幸福,水蒸气轻拂过他的脸颊,感觉有点痒,脖子以下全都浸在温度适中的热水里,身体的疲劳早已消失,体内的精力正快速增加。
他感到有两双手正揉捏、推拿着肩膀和颈根,虽然手劲大了一些,但对发僵的肌肉来说,还是受用无比。
亚修也明白为什么有人这么喜欢里谢尔,的确,在广大、热腾腾的温泉浴池中不但可以放松身体,洗去疲惫,就连心灵也都得到休憩,如果还有人殷勤侍候,那实在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亚修闭着眼,舒服得连根指头都不想动,现在想起来,之前三天简直是一场恶梦。
不过他随即发现,之前三天代表什么意思。
脑袋在百般不情愿之下慢慢的运转,他想起伊琴丝、安琪莉娜、黛丝笛儿,乃至失控的地之道标、陌生的异地、蝶舞、猫族和被人偷袭!
亚修心中剧震,一切全都想起来了!
那么,现在肩上的两双手是谁的?他又在哪里泡澡?
原本已经变得十分柔软的脖子瞬间僵硬,亚修非常勉强才把它转往左边,用力之大,就连骨节都嘎嘎作响,然后慢慢张开眼。
终于,他看见了正揉着左肩的那双手的主人,正是有些内向的珊。
她发现亚修醒来,脸上立刻红成一片,说不出的可爱。
亚修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呆呆的向右转,果然,侍候他右肩的,正是活泼的阿七。
亚修泛起绝望的念头,头往下一看!
残忍的现实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接受,此刻的他正全身光溜溜的坐在一个倒满热水的大木桶内。
亚修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他的衣服是谁脱的?
不过他没有问,只是做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放声大叫!
“啊!”
然而,虽说这是大叫,但也可以改成尖叫,甚至惨叫也不为过。
大叫是指他的音量极大,一发声,阿七和珊立刻被吓了一大跳,像是猫一样的双双往后跳。
而声音大到某一限度时,就会变得高亢尖细,此时不分男女,声音听起来都差不多,所以可用尖叫称之。
而叫声中,包含了无奈、愤怒、绝望、耻辱和不甘,把苍凉的心境与悲怆的遭遇都写在里头,谓之惨叫实在不为过。
大叫是从一般的、直接的观点看待;尖叫是从声音语调的变化而来,是从研究的角度切入;惨叫是深入其遭遇做出全盘瞭解后才得出的结论,算是比较贴切。
三种叫声的形容都有其理由,但都没有办法完整表达全貌,只有三种全加在一起才能表达亚修真正的心境,但一般人怎会管那么多?
听到第一句就迫不及待下结论。
因此,想见到真正的事实,并非那么容易,主观和客观的情势都会有所影响。
亚修的脑袋开始转着上面这些莫名其妙的怪念头,分析起大叫、尖叫和惨叫的不同,因为摆在眼前的事实让他无法接受,所以他选择了逃避、逃避再逃避!
但现实是逃避不了的,它就摆在眼前,就看你何时面对。
亚修这时溘然发现,这个现实也太多了一些吧!
浴桶上瀰漫的热气开始消散,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间类似集会场所的木屋正中央,不过高度有些矮。
而要命的是除了阿七和珊外,前面高高低低,或站或蹲或半躺的共有五、六十个女人,虽然有少数两、三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但绝大多数都是像阿七这样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她们有一个共通的特色,就是亮着一双眼对他好奇打量。
亚修突地想起一些书中有关食人族的描述,他觉得自己的处境很相似。
他想逃,眼睛前后左右扫视一遍,就是看不见自己的衣服,光着身子要怎么跑?他只有一只手能动,遮住下面就遮不住上面,遮得了前面就遮不了后面,更何况有这么多只眼睛在看!
难道真只能遮着脸吗?亚修心中暗叹,这么做,虽丢人,但起码不会丢脸。
亚修身子无力的滑入浴桶中,热水淹过鼻樑,呼出的气息化做水泡上涌,脸上神情转为轻松。
紧绷的弦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而断裂,他已经无所谓了。
门开,一个矮小的老太太拄着一根柺杖领着蝶舞和红叶走了进来。
老太太一进门,亚修便直觉此人大不简单,虽柺杖在手,却没有步履蹒跚的感觉,半垂的眼皮之下是精芒灿烂的锐利双目,表情虽慈祥,但又有一股坚定不移的味道。
亚修在一瞬间判断出老太太会是个可怕的敌人,但还不是自己的对手,当然,这是指他能发挥全力的情形下。
放弃抗拒心情转而放松的亚修,开始展露出属于自己应有的气势。
亚修的实力之高,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他虽败给雪灵,但实在是吃了太多亏,首先围观的人群让他无法以强力魔法应战,更限制了移动范围,而封魔更是迫使他只能以不擅长的拳脚对付雪灵。
然后,一个是熟悉匠圣武器的可怕女剑手,一个是首次握剑的魔法师,这要如何比?
否则,以亚修处在天人相应,魔力源源不绝的境界里,加上有以小胜大、以弱破强的“神足”等自创魔法,人界实在难以有人可与其匹敌。
只是这一败却败得刚刚好,让他的实力再上一层楼。
老太太脸上出现惊容,因为她开始感受到亚修不断攀昇的无形气势,虽凌厉却不带半点恶意,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本已拟好的解释、赔罪等诸多说词全都哽在喉中。
室中一阵沈默,亚修率先开口,说道:“可以先将我的衣物还来吗?”
他的话沈稳有力,没有丝毫畏缩与退却,更看不到半点羞涩,和之前凡事举拿不定的他判若两人。
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而这一面只会在遇到超乎想像的压力时才展现出来。
老太太点点头,吩咐下去,同时说道:“我是猫族的族长──白珍,先前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如有责怪,就由我一力承担。”
亚修苦笑说道:“坦白说,被这样强行带来,我确实很不舒服,但我并没有怪你们,因为我确实也需要好好休息。”
“太好了。”阿七一声欢呼,扑了上来。
亚修一掌伸出,不客气的抓住她的脸,再把她推回去,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不怪并不代表我会帮你们生孩子,你们有你们的为难,我又何尝没有?”
白珍连忙说道:“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更不用负上任何责任,我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亚修打断白珍的话,提高音量朗声说道:“我并非此地的人,我也不明白你们如何看待男女间的事,但我却无法认同这种一夜风流,那跟要不要负责无关。”
顿了顿,他又柔声说道:“在我的心里已经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哪怕是她不晓得,我也不能做出有愧于心的事,那会让我在她的面前感到惭愧,所以,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他的话说到最后,脸上的严肃早已如春雪融化,语调中更带有深深的爱恋,让人知道这番话毫无虚假。
蝶舞目不转睛的看着亚修,出现疑惑的神色,她觉得这样的表情很不错,却不知它是怎么出现的。
白珍一阵沈吟,说道:“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