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楚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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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王之王楚庄王- 第5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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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报时,告诉他寡人已记他首功,要他小心敌人埋伏。”

    又兵行数日,大军已攻破郊关,直抵郑都城下。郑君虽然亦惊楚军前进之速,但自恃已与晋结盟,不肯投降,乃命全城军民上城戍守。楚军人人振奋,要泄其怒,正求一战,自然是人人勇猛,四面筑长围攻打。连战数日,城中力竭,东北角之城墙被攻破一个数十丈宽的大口子。楚军正要登城,城中军民皆以为楚军必将屠城,顿时哭声震天。

    昭元远远听到,想起陷城时百姓之恐和屠城的恐惧,更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在南郑一带长大,说起来也能算是当过郑人,便命军暂退十里,等郑人自行出降。公子婴齐道:“此城之陷正在此时,怎么这时候退军?”昭元道:“郑小国,现已知我之威,但还未体我之德。今三军力战之下登城,恐有误杀者,姑且退上十里以示德。其城墙已坏,若知大势,便当感怀出降。否则我军怒甚,破城亦易。”诸将勉强听从。

    不料郑君见楚军退后十里,以为是晋国援军已至,便不理会昭元命其出降之语,大驱百姓抢修城墙,同时又命全城百姓上城协防。昭元大惭,复又大怒,再次进兵围攻,这次自然是更加猛烈。郑坚持数日,终于无可支持,被乐伯等强行劈开城门,楚军一拥而入。昭元虽然心头怒极,但还是早就传下严令绝不能行屠城之事。因此,城破之际虽然大有混乱,但还是无人敢擅自试刀,只是分占各处。三军不敢掳掠,都甚是肃穆。

    昭元亲率中军诸将入城,行至城中半路,见郑君赤着上身,牵羊跪行,前来迎接。这乃是古礼,乃是国败时不敢求己之命,只敢求胜利之国饶恕国家、希望其不吞并己国之礼,不过此法可以说是时有效时无效,而且无效的时候居多。

    郑君道:“远臣无德,不能服侍大国,致使大王心头愤怒,派遣大军将军敝国,实在是死罪。臣之生死存亡,唯大王之命。只请大王看在先人曾善事楚国之份上,不灭郑国,但许郑国延续宗庙社稷,从此成为楚附庸之国,臣等便是大感君王之惠。”

    公子婴齐道:“郑人反复无常,楚来从楚,晋来从晋,至今已是七八个来回了。今若赦其国,日后定然又叛,不如还是灭掉它保险。”昭元见郑自君以下群臣百姓都是苦苦哀求,想起这等小国夹于四面大国之间,也是不容易:无论谁来都要抵抗一阵而后屈服,说起来也甚是可怜。而且其民似乎依然极是爱郑,并无想要归顺之状,若是强行吞并,后患可能过多。再说自己小时候还曾在其边境生活过,不免香火之情也起来了,心下有些犹豫。

    公子侧等自然一再催促。昭元想来想去,觉这等大国之间,最好还是有个缓冲国比较好。不然的话,以后晋楚之间直接相邻,很容易引发太多大战。那样的话,两个大国都只怕要被耗成小国了。况且自己刚刚赦陈,若是能赦郑,那人情可就不止翻上一倍。他想到这里,便道:“若是申叔时在寡人身边,定然又会以‘蹊田夺牛’见责了。”

    当下他命军退后三十里面驻扎。郑君这次无论如何不敢再反,亲至楚营谢罪请盟,奉以贡礼,并留其弟弟公子去疾为人质,发誓从此“事楚如事父”。楚营众将可说人人皆心里有数,因为这话早已不知从郑君口中说过多少遍,而且每回都是对不同的国家说,这话简直就是等于没说。但他们见昭元坚持接受,也就只好隐忍不露。郑君自然也知道,其实自己之国实在没有玩信义的本钱,怕楚军众将士失望太多,故意为难自己,也是大输金帛犒赏,并令将军们率本部之军随楚调用。

    果然,这样一来,楚军诸将好受了许多,对他脸色好了不少。昭元正自屯兵会猎,欲行扬威于晋郊,以慰诸将,忽听谍报:“晋国已拜荀林父为大将,先殻为副,大出兵车六百乘,前来救郑。现在已经渡过黄河了。”昭元心道:“晋早知郑被我攻,现在兵才来近,其意似乎并不太想战,或许是想以‘规矩’行事也未可知。这次要不要配合呢?”

    要知大国之战,虽然从来都是被两国中上层将军们最喜,但却又易被列国最高层所忌讳。因此,往往都是耀武扬威时人人振奋,生怕输给了对方,可一到真要大兵相搏,双方却都不太情愿。当初齐桓公亲率七路诸侯,召陵伐楚,便是一次最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的事。

    本来要说楚之过失,这擅自称王乃是真正的大罪。其余什么不进贡河边茅草之事,不过是芝麻级别,简直可说等于没有。而且要命的是,齐、晋、秦等诸侯自己也常常朝贡缺乏,实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别。管仲本来就不愿意伐楚,这时既然不得不来,便死活只纠缠这些不起眼的小事,生怕触及了根本大事。于是互骂一番嘴皮之后,双方都非常默契地得以下台。

    齐桓公自恃强大,后来颇觉太“便宜”楚国了,在双方达成协议后,又想显些威风。因此,他便故意让楚国王族使臣屈完参观他的精兵强将,而且趁屈完进大门后,忽然军中八国诸侯金鼓齐鸣,想吓屈完一下。不料屈完不但面上丝毫不变,反而连软钉子也不肯给,直直就给了个硬钉子:“你依周王之命,代主华夏也可,但周王乃是宣德,你也要以德为主。你若是想要恃强力,我楚国虽然偏僻狭小,但以方城为城,汉水为池,却也不怕你。”结果此事反而导致齐桓公丢了些面子。

    但是,不管怎么说,齐楚彼此都是达到了大的战略目的,也即不打大仗、不伤大利,而两国都得以下台。楚国承认了自己不进贡是不对的,齐桓公算是完成了要伐楚的任务,足以夸耀诸侯。但楚国的王号却也从此得到了默认,从此再也没人出来责备这件事。由于楚王看出了齐军有畏惧之意,其后反而更加肆无忌惮起来。齐桓公也不想再动,于是干脆装聋作哑,故作没看见。另外还有一笑料,由于齐国雄辩之士宁戚没来,遂导致屈完专美,被他趁机创造了两句流传很广的名语:“风马牛不相及”和“方城汉池”。

    后来的晋楚城濮之战,则是因为楚将成得臣不守“默契”,过分紧逼而成的。当时晋楚两军遥对,剑拔弩张之际,楚成王甚是忌惮晋军势盛,就对楚军主帅成得臣道:“晋侯流亡十九年,郁积已久,当思怒极大发,以补流亡之志。这次不如避其锋芒,让其一逞其志。反正他已经年过六十,霸业不可能很久。”

    但成得臣自恃英勇智谋,不肯听从,坚决要求大战。楚成王见他居然敢搬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挡,心头甚怒,几乎大发雷霆。虽然最后楚成王还是勉强答应他,准他出战,却自己先分兵一半,去救卫国去了。本来这大军对敌,分兵乃是大忌,楚成王此举也是有要成得臣知难而退,取能和便和之意。不料成得臣见成王如此,心头也是恼怒,心有“偏要赢一场给你看看”之气,反而更加坚持前进,定要大战一场。

    但从来两强大交兵之下,就很难有一定的事,何况成得臣当时早已是威震列国的大将,威名已极盛,自然更是没准。当时晋国诸将也是英才灿烂,无人惧怕,但晋文公毕竟是当家之君,心头其实也还是大有忌惮。

    于是晋文公便力排众议,以自己流亡时,楚成王曾经善待自己为借口,“退避三舍”。有头脑的人,自然能看出其真正用意乃是“稍给面子,两边下台”。不料成得臣反以为晋军怯懦,步步紧逼。晋文公无奈,只好准备迎战。但他战前却又发异梦,说是梦见自己与楚成王徒手搏斗,楚成王将自己压倒在地并击破己脑,直吸脑髓,醒来便急忙召狐堰解梦。

    狐堰乃是一等一的应变奇才,立刻便大贺道:“君仰面倒地,得日月相照。楚王伏于身上,乃伏地请罪。此战焉能不胜?”晋文公方才释然。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晋文公梦见如此,乃是因为心有恐惧,而其特地说出此梦,更有借机下台之意。只是由于其属下诸将大都主战,反而借此给顶了回去。至于那解梦之语,其实不过是彼此安慰而已。

    在那之前,楚军副将斗勃发觉不但晋军势大,连齐、秦二国竟然也已出兵助晋,心下大惊,便苦苦劝成得臣借晋君“退避三舍”为台阶,赶快下台。他说:“晋君以君避我方诸臣,实在已是给足了面子,回军言和正是时机。”

    但成得臣见晋君不住后退,坚持认为晋君是真的怕自己,反而得寸进尺,命令诸军跟进三舍,并导致了晋文公的异梦。斗勃苦劝无效,知道大战无可避免,便急忙派人回楚成王那里,请求多发援兵。不料楚成王心中存有介蒂,坚决不肯发兵相助,怒道:“寡人告诫不要出战,他却偏偏不听,不就是因为他觉得能保必胜才敢这样吗?还添什么兵?”

    众将苦苦哀求,楚成王这才勉强拨了少得可怜的千余老弱之卒,前去“增援”。成得臣之子,当时才十五岁的成大心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自己召集宗族前去助战。斗越椒等几名年轻小将,亦只敢偷偷前去相助。结果成得臣一见来的援兵简直都不是兵,心头更怒,大怒道:“便不添兵,难道我便胜不得晋?”求战之心反而更加强烈。

    后两军大战一场,成得臣两翼被袭,中军被围,大有全军覆没之危。幸亏其最危险之时成大心、斗越椒等英勇,几番杀进杀出,才勉强突出重围,但却又遇到了晋国第一勇士魏武子率军拦截。当时楚败军已是心无斗志,只斗越椒等几人奋起英勇与其大战,以保中军继续突围。这时晋文公传来命令,说是因为流亡时楚王有相待之德,要放过楚军,魏武子才退军。成得臣大败而归,虽然中军损失不重,但两翼偏军却是损失甚惨,自叹“纵大王赦我,我何面目以见申息父老”,终于自杀。

    要说此战,乃是典型的大国大战的情形:双方国君彼此畏惧,都想下台,但双方将领却是大都坚决主战。最后一方逼得过紧,双方再无回旋余地,大战才得以发生。成得臣虽然有矜功自傲、不恤全局之过,但楚成王对胜败两边各存幻想,犹疑不定,也是一因。而且由于楚成王身为真正主帅,既不肯增兵,却又不严令禁战,遂导致全局上不上下不下,当是真正的败军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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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问鼎中原 第八十九回 后土夫人施妙手(三)

    晋文公垂暮之年,终于成为中原伯主,可谓千难万险终得补偿。其子晋襄公亦是英雄过人,继承父业,曾连败秦军,人称“文襄连霸”。只是二人都死得太快,父子相加才在位十四年,让人无限感怀。但自晋楚大战后,晋势过强,引起齐、秦之忌,摩擦渐起,终于反目成仇。同时,楚穆王又复张楚势,大有用兵诸国之志,重新令许多诸侯如陈郑等归附。晋国后来又发生了赵盾等废立国君之事,无暇顾外,霸业遂衰,但其实力毕竟还是甚强。

    上次晋楚大战,双方军队消耗都是甚大。晋军虽胜,但毕竟两军英勇可敌,不是那种摧枯拉朽之战可比,真正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因此,除了名声上外,胜者其实也没占到太多实质性便宜。后来晋更加与秦、齐两大国交恶,居然直接陷入了大国包围之中,更是对楚穆王北侵应对乏力。

    楚穆王则很知道给双方多留余地,几个来回之下,更是加强了彼此的“默契”,也就是两强都不愿也不能轻易大战。因此,这一期间的战斗大致都是非常“规范”,大都是楚伐晋属国,则晋伐楚属国,然而各自罢兵。反过来亦如此。总之是决不直接两国大军硬性对抗。

    但郑国是中国之枢,霸王必争之地,自然是来回抢夺,从来也算不上是谁的长期属国。因此,也只有在两边摇摆剧烈的郑国问题上,才可能出现两强相遇之情形,然而却也常常是“相遇却不相见”。这是因为无论是谁来,对方大都是故意有些珊珊来迟,让敌人先和郑国打一场耗耗实力。然后等郑国向敌人投降,自己再行出兵。

    这个时候敌人已经“赢”了,自然也就可以回去报捷了。而自己之军再来,郑国顶多支持一会,又会投降自己,自己也可以回去报捷。这样一来,两边都是自称打了对方最重要的属国,涮了对方面子,足以安抚国内情绪。如此反复,两强虽可能同时有大军在郑,却总是一出郑,一进郑,晋来则楚去,楚来则晋去,相互之间的“默契”实是令人叹为观止。

    郑国无奈之下,也只能苦苦求存,导致了在晋楚之间反复无数来回,同时经常交替娶晋楚两边公主为夫人的奇事。但这些往往都只是彼此最高层的几人心知肚明,而且又不能明说。普通将领们在彼此气氛感召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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