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有小害。而后那阻止者就以他阻止之功,来要求那一家人不惩罚先前施害之人。你们觉得如何?”一名将军道:“臣以为大王这个比喻与此事甚象,都是厚颜无耻之徒,必须施以惩罚。因此臣也以为当伐。”昭元忽然怒道:“若是此人就是寡人,你是不是还要说寡人厚颜无耻?”
那将军大吃一惊,扑地跪倒不敢答话。昭元眼睛一扫,众将军立刻跪倒了一大片。昭元厉声道:“你们说,若那人就是寡人,你们可还是认为寡人厚颜无耻?”连问三遍,竟是无人敢回答。昭元冷笑道:“你们不肯说,是不是都以为寡人确实厚颜无耻?都跟风是不是?”忽然一人道:“臣以为,此事与那事不同。”昭元笑道:“如何不同?”那人居然一时还答不出来。昭元伸手止住他,道:“还有谁认为有本质不同?”下面却是无人回答。
昭元哈哈大笑,道:“左右执刑官,将此人带下去好好看管,待寡人大战回来再行慢慢审问。”那人吃了一惊,道:“大王,大王,臣与他们不同,臣不是跟风啊!”昭元笑道:“你不是跟他们之风,而是跟寡人之口风。而且,寡人疑心你就是那个谍探。押下去!”那人大惊,但左右执刑官已不由分说将他押了下去。昭元笑道:“众卿起来。寡人刚刚乃是相试,却让众卿受惊了。”伍参等都出了口气。一名将军道:“原来那人不是大王,臣等还以为……”
昭元道:“不,那人就是寡人。寡人有愧于此,日后必然有报。不过此事毕竟乃私人之事,寡人就是再愧疚,也绝不会以国事相报。你们在评判此事上能够不附和寡人,寡人甚是欣慰。从这件事上,你们也当能看出,寡人不是鼠肚鸡肠、不能容人之君。因此你们以后胆子需大些,能够直斥过失,方为寡人良臣。
他顿了顿,又一指道:“寡人不是残暴之人。即便是那人,寡人虽然疑他是奸细,但也还是没有直接格杀,必要小心查证之后才定刑。寡人其实并未全然认定他就是奸细,也未认定现在我们中就再无奸细,对这些寡人自会小心在意。但现在是公开的朝堂问政之事,你们现在都只当没奸细一般议论。如是特别重要、不能入三耳的事,可以特地先提醒寡人。但普通军阵策略议论,就当没有奸细在听,出了事由寡人负责。同时,不要怕跟寡人口风对不上。寡人跟别人不同,虽然最后决定由寡人来做,但议论时就是跟你们一样的一名将军,是跟你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你们若敢直言,那便能正友视听,乃是有功无过,何罪之有?”
群臣都是大大放心。昭元见群臣心意已基本被自己理顺,也就脸色宽了许多,不再那么寒光四射。昭元其实也并非真的就觉得,那人为奸细的可能性特别大,只是现在需要用此事来冲击群臣跟自己口风的心理,是以现在一定要把那人说得很象奸细。因此,他对这件事虽似显得特别暴怒,但却又特意先不杀那人,非说还要回去细查。
一名将军忽道:“臣以为,那人虽然跟风,但说的也不无道理。”昭元微微一笑,道:“犯颜直谏的来了。你这话怎说?”那将军道:“这区别便是一为对人,一为对国。二者虽然有许多相似,但毕竟也有极大不同。大王私下有负别人,以大王之力,私下补偿不难。可是如今敌国侵我疆土,而且不恤平民,乃是根本上的凶残之辈。国家之间其实根本不懂感恩,只懂利益、畏惧和惩罚。我军若不彻底将其打痛,那便无法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恩德。”
昭元笑道:“寡人虽也有此意,但你们依然要畅所欲言,不可跟风。”又一名将军犹豫道:“臣赞同黄将军之见,但臣实无法说出新理由。”昭元点了点头,道:“理由不是人人能有新的,但只要不是全无主见,便非跟风。你们呢?”众将皆道:“臣以为当伐!”
那说不出新理由的将军忽然道:“臣忽然又想到了理由。譬如一名恶人强占了邻人地基,跟邻人狠狠打了一架,终于不敌邻人,于是连忙退出,要和邻人友好,并说邻人再来惩罚他就是自卫过当。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昭元一笑,正待说话,又一人道:“其实就是敌人打了我一拳,我一定要加倍打还敌人,不能因为他拳头收回去的那一瞬间,就开始什么和平友好。除非是没有能力要隐忍待机,若是真想以德抱怨,自以为道德高尚,在别人眼中他就只能是白痴和自虐。”众人大笑。一人道:“不错。只有当已经彻底打垮了他,这时给的恩德才能被他认为是恩德。否则的话,他只会认为这是一种进贡,反而会更加看不起施恩者。”
昭元挥手止住众人越来越多的比喻,道:“虽然都有相似,但也都不甚恰当。大家不记得先前不是说人和国家不同么?现在大家还是都在情不自禁拿人当比喻了。其实真正的理由就只有这么几条:首先,从能力看,我们有能力重重惩罚他们。第二,从楚国利益看,我们有必要惩罚他们。第三,从蜀国之民来看,我们有必要解救他们。庸、百濮、群蛮三国两方虽无第三条,但即使只有前两条,此次也要永除后患。”
伍参奇道:“大王不但有灭庸之意,还有并蜀之意?”昭元道:“不错。君万寿本来就是篡杜……宇之权,而且他为了夸兵天下,竟然不惜冒天下之大不帏,乃至训练人蛊。真不知他要残害多少百姓,才能有这么大的一支人蛊之队。因此,无论于公于私,寡人都要灭掉他不可。”心下暗想:“灭掉你不但能为杜先生报仇,为百姓除害,为楚增三城巴地,而且更能大立我在军中之威。这一箭数雕之事,岂能因你一求而罢?”
一名姓黄的将军道:“那君万寿一来残暴,大失民心,二来酒色过度,竟然无后。大王要并蜀,现在也正是机会。不过杜宇是因为无后,主动让位给他的,只是他即位后过于残暴,民众才生怨恨。我们要伐他,这篡位理由似乎不大好用。蜀乃大国,民心至今尚思杜宇。若是真要并之,最好能找与杜宇有关系之人,封个县公之类的来治理蜀地,方易长治久安。”
昭元一笑,道:“这个不必担心。不论是要君家后裔,还是杜宇传人,都当是我们去管。”他见众人一脸惊异,忽然醒悟过来,颇悔自己失言,连忙又道:“百姓思念杜宇,乃是思念他宽厚爱民。我们只要善待百姓,不就是真正的杜宇传人么?若是如君万寿这般残暴,便是杜宇的亲生儿孙,又怎么能算得上是他真正的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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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孽欲魔踪 第七十七回 千难万险终识途(一)
众将见大王如此解释,方才心中释然。斗越椒道:“杜宇在蜀极有民望。此战之后,大王不如以极高之礼来祭其陵,当有大揽人心之效。”这话更加引起了昭元的往事,他叹了口气,道:“寡人正有此意。此次前去,当亲自主持拜陵。”
他转了转眼光,缓缓道:“杜宇乃一代仁君,又已仙逝,为寡人所仰慕。寡人说的这个拜陵,乃是亲自跪拜。你们入蜀后,必得视蜀如楚,绝不可妄杀蜀中百姓一人。否则的话,不论功劳多大,定斩不饶,绝无二话!”众将都是悚然听命。
伍参道:“大王肯亲身拜陵,必然人心与归。只是是否太过了些?楚王之尊……”昭元道:“无妨。对别的亡君寡人自然不拜,然寡人得……得他传世教诲良多,不可不拜。杜宇陵不论是否衣冠冢,一体视同楚先王陵。日后蜀民归楚,当效申息惯例,不可有丝毫歧视。”
昭元所说的这个惯例,却是比较容易被人遵从。这是因为,楚国从来没有对所并之国的人有过歧视。如申、息二县其实本为二国,入楚之后曾跟从当时的令尹子玉,与晋军展开城濮大战。当时楚军虽败,但中军主力未有大损,只是作为两翼的申息等军伤损甚重。当时许多人都以为子玉罪不至死,但楚成王说:“若赦了令尹,寡人何面目以见申、息之父老?”子玉终于被迫自杀。这中间虽然有先前的君臣之隙为因,但毕竟也显示楚国因为自己就曾屡受歧视,因此对并为楚县的国家甚是团结,基本都不另眼相看。
一名将军道:“其实我们还可以给他们些优待,但凡蜀民……”昭元目光闪动,道:“为什么?”那将军道:“优待一下,以显我们大国之威,大王圣德。”昭元笑道:“是吗?你真是这样想吗?”那将军道:“正是。我们……”
昭元忽然厉声道:“我们优待他们,那我们自己的先民不就受了歧视了么?你是不是很喜欢自虐?寡人是楚并蜀,不是蜀并楚!别人并了另外一国,便将那被并之国人视为奴隶;我们虽然不这样,但也绝不能自虐!你想得蜀民一句虚空夸奖,就放弃本国更多本来国民的利益,这是你的什么威德?这是自虐!不但是自虐,而且还根本就是在培养矛盾!”
那将军吓得说不出话来。昭元冷冷扫了他一眼,缓缓道:“人有自虐之性,但人也有骄傲之心,更还有争取平等的本能。哪样多些,便决定了是人还是奴才。蜀民不能因为生于蜀就天生比楚民低一等,但楚民同样不能因为生于楚,就天生比蜀民低上一等!”
他环视了众将一眼,众将都扑地跪倒在地不敢抬头。昭元冷笑道:“别人打败我们,于是歧视我们;我们打败敌人,难道也要歧视自己?难道楚之民就是天生就贱,天生就是该被人歧视的?别人要歧视我们,难道我们自己也要歧视我们之民?寡人最恨自虐之人,因为自虐之人往往不但自己喜欢受虐,还喜欢要别人也跟着自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若要自虐,你自己自虐去,不要让全楚百姓跟你一起自虐,更不要为了让你自己得一句别人空口称赞,就逼着所有人替你去欣然受虐。自虐的人,不论被别人口头上多么称颂,心底里都是被别人打心眼里就看不起的!自虐的群体,当然也是一样!男子汉大丈夫,待蜀人要平等,要尊重,但绝对不能特殊照顾,更绝不能对楚民自虐!你,还有你们,听明白了么?”
那些将军齐道:“是。”昭元怒道:“寡人没听见。大声点!”那些将军大声道:“是!”昭元厉声道:“再大声点!”众将热血沸腾,齐吼道:“是!”
昭元缓缓道:“你们都起来。”众将互望了几眼,慢慢站了起来,但一时间都还不敢说话。昭元勉强平抑了一下心神,道:“不提这些了。继续说打仗的事。”
群臣面面相觑。过了一气,一名姓赵的将军终于道:“臣以为,人虽不可无远虑,但现在就说如何对待降敌,毕竟为时尚早。敌是不是真退,是不是真是求和之意,尚未可知。臣愿先率五百名轻骑,兼程前往界牌关查看情形。等回报大王后,或许大王还有新的定夺。”
昭元点了点头道:“赵将军所言甚善。我军绝不可松懈,否则就算敌人本来真有降意,也要变成偷袭之意了。你即刻出发,遇敌即返,不可硬战。寡人亲率大军随后。”
当下众将议论已定,各自回营办事,准备一夜休息后再行进军。有几名将军是自界牌关兵败撤至峡江关的,他们遵昭元之命,已绘好了关前多国交界一带的山川地理。昭元问地势之余,也问那几国国中大概情形,几乎没什么时间去陪琴儿说话。
次日发兵,才行一日,便有轻骑探马回报:“赵将军命小卒回报大王:前面敌人确实无一兵一卒盘踞。赵将军已先行安民打扫,以备大王。”昭元微微笑道:“看来姓君的还真是丧了胆了,想就掐在这个时候跟我们友好下去。”众将都是哈哈大笑。
一名将军道:“现在正好趁我军尚未忘记敌军暴行,也士气大旺的时机,一举剿灭他。若是就此罢手,日后再伐,岂不是要来回千里奔波?他不会被令尹一箭射糊涂了吧?”
昭元一笑,沉吟道:“他肯定没有糊涂,只是我们要小心。现在只管行军,不再谈论对敌之计。待入界牌关后再行议事。”众将都谨然应命,心中也大都是若有所悟。大军又行一日,已到了界牌关,只见关城已然修补了不少。楚民见王军前来,都是大喜过望。那姓赵的将军前来禀报,说是敌人这次退走时,还将本来掳掠到营中的金帛子女也尽都发还。同时,他们临走前还略修了一下城墙,并好言对众百姓赔罪,希望他们能进谏大王,使“我们各国永久和平,以免百姓刀兵之祸。”
昭元笑而不言,待入了大堂,升帐待定,便道:“现在情况似乎有些变化。敌人退走时,好象非常知趣,所说也是不无道理。你们有何看法?”斗越椒道:“臣以为还是当伐。”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