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新来的人缓缓走近,直到那些黑衣人面前才缓缓停步。那金主揭开斗蓬头罩,正是那一见伊丝卡就想拼命藏起她,至死也无法放弃的摩撒勒。只听摩撒勒嘿嘿笑道:“不敢不敢,我是最相信各位的信誉和规矩的。只不过我偏偏就是那小妞眼中的最猛的男人,是以凡事不得不留一手。”
他说着说着,又朝后一指,笑道:“这位就是跟你们帮派平行的密罗德大人。我有些担心在我带着猎物离开后会又有人想打劫我,于是便只好又多花了不少钱,请来了他们兄弟来帮我保驾。至于我嘛,既然是在城中公签处答应下来的赏金,还有这么多帮派都帮忙看着,我又怎么会不守信用?你们看,你们的赏金我已带来,分毫不少,还请各位赏收。”说着后面一人提了一麻袋过来,甚是沉重,显是价值不菲。
那黑衣头领面色微变,但立刻又嘿嘿笑道:“金主果然是深谋远虑,在下佩服。想来密罗德兄弟所得赏金,要比在下丰厚多了吧?不知是否多得违背了大漠的规矩?”那灰衣头领冷冷道:“擅自抬降价码太多,乃是我们公共的大忌,在下自然明白。不过你却可以问问金主,问他可曾出了过高之价?你说我们破坏了规矩,可是要亲自来查上一查才算放心?”
那黑衣头领打个哈哈道:“在下不过是顺口开个玩笑,阁下又何必太过当真?只是在下接了这路货色才知道,这金主乃是占了极大的便宜,以致在下都有了受到愚弄的感觉。在下言尽于此,阁下想来也是心中有数。阿维纳能叛变我,自然也能叛变你们。在下就此告辞。”说着接过那麻袋便要离开,但看了看伊丝卡,却是大显恋恋不舍之意。
摩撒勒微一瞟眼,嘿嘿笑道:“幸亏我多长了个心眼,这趟子事特地在许多人面前许下,人人都是证人。你再怎么挑拨,也是无用。”那灰衣头领忽然冷声道:“你不必拿十三帮公会来压我们。该当如何,我们心中自然有数。”
摩撒勒碰了个钉子,但他昼思夜想的伊丝卡已在眼前被捆得好好的,心中喜悦早已无可复加,自也不以为意。他伸手摆了摆,示意自己带来的那几名贴身卫士去探一探,自己却不动身。一名卫士先行过去在昭元身上狠狠踢了几脚,见昭元只是又梦噫了几声,不免哈哈大笑,道:“阿唯纳说的不错,这小子确实被这妞给麻得死死的。”
摩撒勒大喜,走近一看,立刻便认出昭元神态果然是除了被药物麻软之外,还中了很深的催眠术。当下他戒备尽去,重重摸了伊丝卡脸一把,笑道:“小美人果然很有良心,早早麻翻了他,好让我来和你相会。看来,你也是对我暗地里倾慕有加啊。”说着一把抓住堵她嘴的布片便要拔出,但略一迟疑,却又不动,只是笑道:“还是留着好。本王还从来没和新婚之夜被堵住口的新娘动过房,一定非常有趣。”
伊丝卡心头悔恨无边,却依然无可动弹。摩撒勒一把将她歪斜的身体从昭元身上扯开,大声道:“你们几个听着,这小子留着夜长梦多,干脆现在就喀嚓掉,一了百了。待本王回国,你们人人都有重赏。”众卫士都是大喜过望,全都齐呼摩撒勒万岁,称颂他的才智勇力在全希腊、全爱琴海都无与伦比,日后定然成为当之无愧的爱琴海领袖。
摩撒勒意气风发,冷笑道:“阿伽门农那头笨驴为这小子所慑,用什么财宝来搪塞,众人的不满居然也还真被他给压住了。后来他居然还厚起脸皮说,那由他亲信领队搬运财宝的船队,在回大家约定的提洛岛的路上,被一头大鲸拱翻了一大半船。他娘的,就这种鬼话居然也有人信?简直是要把大家当猴耍!谁能真是傻子?大家不过就是敢怒不敢言罢了。这次待我提了这小子的头回去,兄弟们定然都拥护我。嘿嘿,我瞧他还怎么做他的希腊盟主?”
摩撒勒想到得意处,大笑数声,将伊丝卡搂到怀里便要亲她。但才要亲到,却忽然又想起伊丝卡还是被塞着口的,当下便哈哈一笑,伸手去摸伊丝卡被反剪背后的小手。不料他才一触手,却忽觉手上如同刀割一般,原来伊丝卡用指甲在他手上狠狠划了几道深口。
伊丝卡指甲本来就甚尖利,这次更是含愤之举,这一下无异于利刃狠狠割下。摩撒勒但觉一阵剧痛,将手举到眼前一看,那几道伤口竟都已深可见骨。他心头大怒,满腔色心立时化为愤怒,猛然狠狠打了伊丝卡一个耳光。伊丝卡被打得整个人都跌在昭元身旁,喉头一阵抖动,口中已是鲜血渗出。那些本已接近昭元的众卫士都慌忙躲在一旁,无人敢扶他。
摩撒勒见自己这一下下手过重,心下又有些后悔,冷冷道:“你乖乖地从了我,要不然还有得苦你受。”心想:“众卫士无人敢占便宜,还真算是不错。”他见伊丝卡口中鲜血不断,但却极力朝昭元耳边凑去,心下一怔,旋即失笑道:“你想现在唤醒他?只怕来不及啦!”
伊丝卡奋力凑在昭元耳边急道:“妈妈被坏人欺负,你快起来,你快起来。”摩撒勒心头一惊,正要行动,昭元整个人已一下跃起。只见他双手依然是被牛筋反剪在背后,眼中却已射出呆滞但却骇人的目光,怒吼道:“妈妈,谁欺负你?”
伊丝卡见此招果然奏效,心下稍慰,但那被摩撒勒那重重一掌所打之伤却似乎忽然奇痛起来,令她几欲晕去。但她知现在乃是千钧一刻,万万晕倒不得,当下紧咬银牙,急道:“所有人都是,所有人都是!”
昭元大喝一声,便如平地一个炸雷,在场诸人被震得眼冒金星。他身体行动不便,忽然身上衣衫起火燃烧起来,腾身扑前,手却居然活动起来。原来那牛筋虽极韧,却已被他怒极之下的昊阳真力烧结而断。那些摩撒勒的贴身勇士回过神来,见他扑向主人,齐喝一声,都挥刀朝他背后砍去。昭元根本不闪不避,直直冲到摩撒勒身前一把将他抓起,两手用力便要将其撕成两块。他身后虽被几把刀同时砍中,血流如注,却恍若全然未觉。
摩撒勒被他举在空中,吓得魂飞魄散。昭元身后一名卫士甚是乖觉,见自己等人之刀伤口虽大,其实甚浅,立刻回刀逼住伊丝卡脖颈,大喝道:“你不放下我家主人,我杀你妈妈了!”显然,他知道这当口实是千钧一发,自己这本事根本救不得主人,是以才出此策。
昭元怒吼一声,一把将摩撒勒远远抛开,整个人都向他扑了过来。那名卫士见他果然疯狂扑来,反而被吓得没了主张,竟连喊话威胁都忘了。那刀才微微斜着横了一横,将伊丝卡之肩臂处割破了一道伤口,自己便已被昭元一脚踢得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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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万里伊人 第五十四回 何人能解女儿心(四)
昭元一下扑到伊丝卡身上,死死抱住她道:“妈妈,妈妈!”伊丝卡觉他背后鲜血已经流到自己身上,怕他剧烈活动之下失血过多,正要叫他点穴止血,却忽见摩撒勒被那后面一名灰衣人直接砍下了头。伊丝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极力咬牙忍住喉头热血,道:“孩子,你先躺下别动,妈妈问问他们。”昭元果然听话地翻身躺倒,又重入先前的梦乡。
那名突然挥刀砍下摩撒勒头的人,似乎极怕昭元疯狂之下冲将上来,连马都不敢上,就直直地和同伴挺刀预备。这自然是准备趁昭元疯狂扑来、不护己身的时候,来个舍命而搏,乱刀齐下。但现在他见伊丝卡忽然又令昭元卧倒,心下不免惊疑不定,但到底心头还是怕昭元突然又再暴起,便依然和同伴挺刀相向。
伊丝卡喘了口气,道:“你们为何杀他?是想求饶么?”那灰衣头领道:“我们不是摩撒勒一路,而且本来就是来杀他的。还请姑娘放过我们。”伊丝卡道:“什么?”
那灰衣人镇定地道:“姑娘可还记得阿伽门农么?在下名为受摩撒勒所雇佣,其实乃是阿伽门农先雇了我们,让我们主动到摩撒勒那里去受雇。他心存反志,盟主对他早有戒心,但今天才终于确认。令夫君现在状态疯狂,虽是力大无穷,却不知保护自己。姑娘如果肯放过我们,我们也就不用和令夫君舍命相搏,避免两败俱伤。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伊丝卡听他说的在理,又见昭元身下之地早已是被鲜血染红,心中大痛,便半信半疑点了点头。
那灰衣人大喜,忽然一声呼哨,身后几人冲了出来,制住了那几名还在发呆的摩撒勒卫士。那灰衣头领道:“你们看得清楚,你们的主人是被这位姑娘的夫君所杀,与我们无关。是也不是?”那些人本来被昭元刚才的狂态吓得有些傻了,呆呆地不知回话,这下被他一喝,才回过神来。
一名亲信忽然厉声道:“胡说!我们希腊英雄,岂有作伪证的?主人待我们恩重如山……”那灰衣人忽然一刀砍下了他一臂,厉声道:“这位姑娘的夫君不但杀了摩撒勒,还砍断了你左臂。是盟主派我赶到这里,这才救了你。你说是也不是?”
那人断臂处鲜血狂喷,疼得浑身都是剧烈颤抖起来,面色惨白,却拼命屹立不倒,艰难地用右臂指着他道:“你……你不要以为我就会屈服……”那灰衣人唰地又是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冷冷对剩下的人道:“那位凶手不但杀了摩撒勒,还杀了他忠心耿耿的一位卫士,是我赶到这里才救了你们。你们说是也不是?”
那些见他心狠手辣,全都脸色苍白,战栗着不敢说话。那灰衣人怒道:“看来我还是来得太迟了,你们已经被那人全部杀死了,没有一个走出沙漠。我再问你们一遍,我说的究竟对不对?”那其中一个乖觉些的忙道:“对,对。是这位姑娘的儿子……不,是他的夫君大发神……邪……神威,使我家主人蒙难。多亏……多亏大人舍命抢回了首级。”那灰衣人大笑道:“看得可清楚?有没有疑问?”那人颤声道:“极是清楚,绝对没有疑问。大人放心。”
那灰衣人冷笑道:“算你识相。”又对伊丝卡道:“姑娘放心。这下子有了他们指认,我们盟主的威望自然上升,不会有人太究运宝之事了。同时,这也平添了姑娘夫君的许多神威,便更加不会有人逼我家盟主去冒险劳师远征,追杀姑娘族人了。在下先代我家盟主谢过姑娘帮他固位之德。告辞。”说着一转身,那些灰衣人全都齐刷刷地上马绝尘而去。
伊丝卡脑中晕眩感越来越强,但她想起昭元尚流血不止,若不尽快止血,很可能有生命之险。当下她死死咬牙避免昏倒,努力低下头去,想要帮昭元止血。不料她才一低头,却立刻羞得满面通红。原来昭元运昊阳神功烧断牛筋之时,身上衣裳也起了火,现在几乎便是一大半全裸之人,只有几块半焦的布片还和着鲜血粘在身上。只不过昭元先前疯狂怒吼中极力杀敌,双方都无人注意,伊丝卡也就没注意到。
伊丝卡又羞又急,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将昭元身体翻将过来,奋力半抱半拖移入帐内。一进了帐篷,她立刻便丢下昭元,任他滚在地毯上,不敢再看他一眼,待想起自己竟然将他几乎全裸的身体搂拖入帐内,心头更如小鹿乱撞,完全不知是何感觉。
伊丝卡见远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灿灿生光,心中一动,过去一看,却正是那个装着三条天链的天盒。伊丝卡心中忽然一阵愤恨,似乎就想将它扔得远远的,一辈子也不要见它。可是当她的手真碰到那天盒时,却无论如何使不出力。伊丝卡叹了口气,暗想:“我扔我自己的也就罢了,又何必扔他妹妹的,他母亲的?”可是立刻又想起,自己现在和他面目上已是寇仇一般,却还怎么觉得有一条是自己的?若不是自己的,却又怎么好扔?
伊丝卡擦干那天盒上的斑斑血迹,眼前光芒更加璀灿夺目。她慢慢打开那天盒,里面的奇光闪烁,似乎又把她带到了那天,昭元深情地为她戴上天链的情景中。她叹了口气,奋力关上盒盖,似乎这狠狠一关就能彻底割断二人的联系,让自己再也不去想他。可是她心中却又莫名其妙地觉得,就算自己不接受那条天链,至少也应该由自己去抛弃它,起码要让他永远不能再送给别人。可她正要再打开那盖,却忽然又是一阵羞涩和气苦:“我已与他并无关系,他是不是要送给别人,又关我什么事?”
伊丝卡勉强喘了几口气,找出这几天熬的药膏,胡乱挑些涂在昭元背上。涂药时她眼望昭元身体,心头鹿撞之下,手也不免颤抖起来,那药倒有一大半根本便没涂对地方。好在昭元背上鲜血本来就已渐渐凝固,这涂了几涂之后,也就止住了血。
伊丝卡见终于止住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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