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充耳不闻,嘿嘿冷笑声中,仍是一掌紧似一掌,昭元那个“输”字居然还说不出来。昭元心头一凛,疑念陡然大起:“此人难道真的心怀叵测,仅因一句话便将我置于死地?若真是如此,灵儿便万万不可交托于他。”此人若真是心黑手狠之辈,自己受制之后,宝相夫人必更无力阻止,冰灵岂非只能任其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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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是情是爱 第三十六回 劫火突降骷髅城(四)
昭元一想到这里,心头顿时大急,便要张口呼喊,叫宝相夫人来相助。那黑衣人却似已然防到了这一招,一见他喉头欲动,立刻便是一记重掌击来。昭元不敢开口,以免真气受扰,只能挥掌硬接,但分神之下,情势反而比先前更是窘迫。
昭元试了几次,居然一次也喊不出口,心头越来越慌,掌法也渐渐散乱。忽然啪的一声,他一掌未能接住,已被那黑衣人一掌扫中了肩侧。这一记虽只是掌缘波及,却依然令他痛彻心肺。危急之下,昭元头脑却忽然清醒了些:“此人心计深沉,我分神想开口说话,却反而着了他道。况且他以宝相夫人师尊之名出现,先前又只说是为了教训一下自己,自己纵然叫了出来,宝相夫人也未必会上来帮助。当前之际,只有先行苦苦支持,耗他真力。这样的话,他若是真要将我打成重伤,他自己必然真力也将耗损殆尽。那时宝相夫人和冰灵定会疑他的真实目的,而他则不能再说服她们。那时他真力耗损过巨,宝相夫人当能有一拼。而若是他还想取信她们,那便决不可能将我打成重伤。”
想到这里,昭元立刻便冷静了下来,当下不再去想呼喊,只一心对敌。敌人招招扑来,他总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则对掌。同时,他也并不再惜留真力,每招都是尽出全身之力而接。数招下来,那黑衣人竟远没占到预想中的便宜。
那黑衣人见他忽然如此,微一沉吟,也猜到了大半,冷冷一笑,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也还通了不少世道。嘿嘿,那大梵天还真没看错你。”昭元沉心静气,恍若不闻,只是静心接招。即使他见这黑衣人说话之际,出招略缓、掌力略轻,却也决不趁机偷袭,只是加意防守,身上则暗运功力调整内息。如此一来,百招已过,他虽然处于下风,却居然仍无明显败相。
那黑衣人见诱敌之计也依然不见效,忽然又加大掌力,每一招都是全力逼他对掌。昭元酣斗已久,体内内息奔行越来越速,于自己所著的易筋经中的许多原则也越来越有感触。渐渐地,他内息受震后的恢复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已能勉强跟上他被迫接掌之间隔的。因此,他虽然又感压力大增,但毕竟已经熟其门径,每接一掌,都是毫不惊慌。
再斗得数十招,昭元经脉中內息源源不断,而且被震散后的重聚也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平滑。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忖道:“这人每次重掌而来,都是盼能击散我内息。可是我既已从他那里学了散息集息之法,又融入了易筋经中,那便有百骸可以移经换脉,承受散乱内息通行。如此说来,我内力散聚肯定会远速于普通武人。既然如此,何不不再强行抗其被震散,改为其一来,我便散,其一去,我便集?这样既能少受剧震,又能让彼难以受力。若是久而久之,强力施为,只怕反而会对他有内伤。”
昭元想到这里,立刻便是亲身施为。但他才一试行,便觉此理实是说起容易做起来难。他先前练功时,主动聚散内息都是在静室之中,自己较好控制。而此人功力通神,每一下击来,自己若是全不抗震,内息一散之下便会不受控制,在经脉中乱冲乱突,许久都难停。
昭元只得收摄精神,再也不敢托大,先行尽力御敌。只有在其中或有一二掌较大间隙时,他才偷偷如此试着聚散一回。但饶是如此,也已是迭遇险招,几次中途被迫换式接招。幸喜他应变甚速,一旦无可硬接其全力,便只化其八九成力,而用身体非要害部位受其余力,以皮肉剧痛来代内息之震。这法子虽然愚笨,但也甚是有效。
那黑衣人明明早已稳占上风,但一直到现在都还久攻不下,期间还觉出昭元内力吞吐怪异,自然大是焦躁奇怪。但数次之后,他已明白其理,忽然间停手不动。昭元凝神而备,却是丝毫不敢大意。宝相夫人和冰灵见变出突然,都甚是错愕。
众人都是不动不言,室内一片死寂。过了一气,那黑衣人缓缓点头道:“你虽然嘴硬,却终于还是能护得了她。”冰灵一声欢呼,扑了过来就要抱住昭元。可昭元却殊然转了个方位,依然是面对那黑衣人凝神而备。冰灵扑了个空,心中委屈,正要哭泣,却听宝相夫人道:“灵儿,现在还不是淘气的时候,不要让你哥哥手脚受制。”冰灵醒悟,虽然心中不乐,也只好看了看冷冷相对的二人,嘟着嘴回到宝相夫人身边。
那黑衣人哈哈笑道:“你果然是美质良才。如此重力逼迫之下,居然还敢拿老夫来做对练,当真是小子无畏。只是老夫老了,却是不愿收你这个弟子。”宝相夫人道:“师尊功力通神,虽只是顺便指点了他几下,也已是他的福气了。再说师尊曾授他内息聚散之法,虽无师徒之名,却已有师徒之实。”那黑衣人笑道:“可是你看他的样子,可有对我的半点敬意么?”二人对答之际都是笑意盈盈,宛如刚才那一场剧斗根本没发生过一般。昭元却是充耳不闻,只是静静而备。
那人道:“既然他功力也还不错,灵儿又如此相信于他,那便不用老夫插手了。你们好自为之。”这之字才一出口,他突然身形一晃,竟然已到了冰灵面前,枯瘦的双手直抓向她身体。冰灵一下吓得呆了,完全无从躲避。正在这时,另一条身影已飞扑而至,却并非是要阻止他抓向冰灵的手掌,而是正袭那黑衣人侧部大穴。这一下与那黑衣人偷袭冰灵一模一样,而且昭元简直就倾尽了全身之力,攻敌之所必救。
那黑衣人见这下偷袭无法得手,身体一缓,一手五指回抓,敌住了昭元,笑道:“果然……”但却忽然脸上微异,竟然是昭元偷袭。他心头剧震,急忙反手一掌猛劈过去,却已不及。只听嘶啦一声,其面上蒙布竟已被撕破。
一刹那间,所有的人都惊得呆了。昭元吃他反掌一劈,连被震退三大步,手中抓着条条黑布,一面凝神戒备,一面死死盯着那黑衣人之脸。然而他却大失所望,因为那人脸上大花大绿,显是黑布之下居然还有一层面具。昭元知此人与冰灵母女关系非同一般,只怕不是他所说的欠债报恩那么简单,心中早有一种感觉,此人即使不心存歹意,也依然会再考验自己。因此,他便趁此机会,冒险抓下了他面幕,想一看究竟。可惜,却还是功败垂成。
那黑衣人目光闪动,花花绿绿的脸上全无表情。他身体更是微微而动,显已极为激动,不知是否恼怒已极,立刻就要施展杀手。宝相夫人浑身颤抖,扑地跪下,磕头道:“此子年少无知,只想为灵儿安危着想,一心想弄清师尊身份,是以才冒犯了师尊。但幸喜他并未真正犯及师尊身份,还请师尊量吞四海,饶他此罪。”
她一边说一边向昭元连使眼色,要他赶快求情。昭元便如完全不觉,只是紧紧盯着那黑衣人之眼,全神戒备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那黑衣人屹立如山,忽然喃喃自语道:“好,好,好大的胆子。老夫还真是没想到。”
他虽是在喃喃自语,可面具遮掩的脸上却完全不动,说不出的诡异可怕。宝相夫人眼中恐惧之意更甚,想要再请求,却已完全说不出话来。那黑衣人忽然哈哈大笑道:“既有此人相护,老夫还担心什么?他已经够了,已经够了!哈哈,哈哈!”笑声之中,身形已忽然一闪,整个人已没入了黑暗之中,竟似比拘魂使者还要迅捷。
昭元舒了一口气,竟然一跤坐倒在地,头上冷汗如雨。冰灵替他擦去冷汗,怯怯道:“哥哥,他真的很可怕吗?”昭元缓缓道:“此人武功绝不在大梵天之下,甚至还有过之。有如此之人相助,或许我们尚可转危为安。”说着望了望宝相夫人,却见她神色如常,一无异状。
昭元一字一顿地道:“夫人虽然还不知此人身份,但无论如何,此人是友非敌,当可保得灵儿无事。反倒是我,却只怕是用不着了。”冰灵一听他话似乎又有别意,眼中立刻又是泪光闪动。昭元却摸了摸她头,笑了笑,道:“小妹莫怕。哥哥说保护你,便不会在这时离开你。这个人最多只能是暗助。明里的保护,却还是得哥哥来。”
冰灵放下了心,展颜一笑,将头歪入他怀里,轻轻道:“你不要笑我,哥哥,刚才我真的好担心好担心的。虽然妈妈告诉我,说祖师爷爷只是想试试你的武功,可我看他和你打得好凶的样子,一点也不象只是试试,我……真的好怕。”
昭元抚了抚她秀发,笑道:“不只是你害怕,哥哥也害怕的。我也没有料到他居然用那么强的力道来试,还曾经以为他是真的要取我性命呢。”他顿了顿,又笑道:“不过若不是这样相试,又怎么能试出我的全盘本事?那样的话,他只怕还是得抓你走了。其实若论武功乃至阅历,他都在我之上。说起来,还真应该让他把你抓走的。”
冰灵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但想起刚才要不是昭元极力相搏,自己只怕还真已被那鬼魅一般的黑衣祖师爷不知抓到哪去了,心下也仍是有些后怕。她委屈之下,连连捶了昭元好几下,扭身不依。
昭元笑了一笑,扶住她站了起来,长长喘了几口气,对宝相夫人道:“我这一战,耗力甚巨。若要尽快恢复,当行全神之法,还请夫人相护。”宝相夫人知此时情形紧急,也不说二话,当即道:“你放心。”
她知敌人指不定什么时候便到,昭元虽然未受内伤,但毕竟真力耗损过巨。若是昭元依原来那样,行功之际总还要留几分心神防止外变的话,只怕还得调整上大半天乃至一整天才能复原;而若能全神调息,却有可能很快痊愈。只是这全神调息效果虽好,却最惧外力干扰入魔,若无护法之人在旁,普通武人很少敢如此的。宝相夫人答应之下,便已将外面被制的度母等人救起,又召集武功较高之尊者们同来,共同护法。
昭元盘膝而坐,全神调息。他知此时不比先前,于是尽快搬运周天,一次完毕便醒一次,看看天还未亮,敌人未来,才再次入定。冰灵居然也不吵不闹。如此功行两周天,虽然仍未全复,但却已好了大半,剩下的便可半神调息。他调息之际,总觉自己在与那黑衣人对敌时所想到的那个主意,也就是主动聚散内息的念头,似乎甚是有理。只是该法修行颇有风险,不与高手对敌便难体验,而敌人太高又不好修炼,倒不那么容易练。当下他心下已有了主意:“不如以后再去找天龙八部,让他们全力攻我,或许还能有些效果。”
昭元边运功边寻思之际,忽然似乎有人急步过来,睁眼一看,却见宝相夫人正在看几封密件,满脸郑重。昭元收功而起,道:“怎么了?”宝相夫人道:“外面约四百多里的地方,已发现有大梵天和孔雀明王之旗。但人数似乎并不为多,不过几百人左右。”
昭元而宝相夫人互望一眼,都是心头微喜。昭元心想:“看来这千里沙漠,果然是容不得他们大兵行进。天竺内地诸国多是步兵和战象,马匹和骆驼并不多,草原沙漠上的那种骑兵还很不普遍。光是步兵力和战象,哪里能穿越这千里沙漠?不过既然来人不多,那么便都是精英,肯定是本来就想袭杀而非想摆军阵对抗。这样一来,虽然不易毁城,但却易于持久,与人多也是各有利弊。”
宝相夫人道:“船备得如何了?”度母道:“现在大约还只能坐四成人众。属下已命人远行百里堤岸以寻竹木之属了。若能再坚持几日,或者能有足够之筏。”
昭元暗想:“若是大梵天和陀宝利孔雀明王率同精英亲来,哪里又能支持得几日?”再看宝相夫人,见她也是一般的深有忧色,明显也是心头黯然。
宝相夫人却不明言,只是道:“你下去叫他们尽力准备便是。为防万一,妇幼等人都先到河边林中藏起,其余都乘马以备进退。中间的那几道绊马屏障要看好了,务要看准时机,既不能绊不住人,又莫要将我们也一起绊住了。我们自会尽量延缓他们之攻。万一他们找到了这里,一切便依我们刚刚商量的来。”度母答应一声,正要退出去,宝相夫人又道:“你去将公子来时骑的马牵来,让公子骑乘。”
过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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