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福其实也明白,娘就是觉得心里亏欠她,大几千的银子都被她给弄没了。
但其实云福从来没把钱看得太重,两世为人,她真知道钱是身外物,只有亲情,爱情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没有了后者,前者就是拥有的太多,那也是冰冷的银块儿,不能给人温暖。
“娘,本来啊,我们准备等下再告诉您,给您个惊喜的,但现在看您不高兴,只好提前告诉您了,其实啊,云福想带您回辛家庄去看看外祖父跟外祖母,这马车买来呢,一个是为了方便,二一个就是为了让您回娘家后抬起头,直起腰,不被人说三道四的!”
云庆憋不住了,把云福的打算都说了出来。
啊?
“云福,这是真的吗?”
辛娘先是吃惊,而后就是感动了,她过去,拉住了云福的手,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涌,“哎呀,娘,我本来是想让您高兴的,您这哭了,难道是不喜欢回去看我外祖父母?”
云福笑着,用帕子给辛娘擦拭眼泪。
“我喜欢,娘怎么会不喜欢啊?从被宋家人赶出来,你外祖父来看我咱们之后,我天天夜里就做梦回娘家,可是娘不敢回,也没脸回啊,一个被夫家休了的女人,哪儿还有脸回娘家的,会被人唾沫淹死的,我……我日日地挂着你外祖母的病情,却始终不敢动回去的念头啊,怕就怕,回去以后,被人说道,反而更让你外祖母上火啊!”
“娘,您别怕,咱们要风风光光的回去,让他们都知道知道,咱们是没错的,错的是宋家,而且咱们离开了宋家照样能过得很好!所以,我本来是想要雇辆马车的,但是二嫚姑娘说,这马车要卖,我见着也觉得实在是喜欢,就想着以后难免要买,就趁这个机会买了,给娘壮壮脸!”
云福说完这话,那辛娘心里就更暖和了,握着云福的手不肯撒开,“云福啊,你说娘上辈子到底做啥好事儿了,得了你这样好的一个闺女啊!”
“娘,您说的不对,您应该说,是得了我这样一个好儿子!”
云庆在一旁笑呵呵的。
“你哪儿敢我云福好啊!”
辛娘白他一眼,云庆表示不服气,“什么啊?娘,您想想啊,云福是您的媳妇儿,没有我,她怎么能成为您的媳妇儿啊?所以说,您还是有福气生了我,然后我更有福气才有了云福……”
“行了吧,我就认云福了,云福是老天爷赐给娘的宝贝啊!”
辛娘坚持夸云福,不听云庆那些歪门邪说,把云庆郁闷的在一旁嘟囔,不合乎常理啊!云福却乐得冲他做鬼脸,那意思,怎么啦?不服气啊?娘就是喜欢我,嘿嘿,因为喜欢我,才会喜欢你……
辛娘再看了马车里,云福为此行准备的东西,更是感动不已。
傍晚,宋柱子带着干活的人从地里回来,云福就跟他说了,明儿个要去辛家庄的事儿。
宋柱子说,“行啊,没事儿,你们就放心去吧,地里的活儿我瞅着,不会出纰漏的!”
“他大伯,银锁的事儿,真没个缓儿了?”
辛娘悄悄问宋柱子,
他叹息一声,“算了,我觉得银锁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是这次把彩礼七凑八凑的凑够了,保不齐下次她们又要别的,那个时候,我再上哪儿去给她们弄去?与其高攀不上,倒不如不攀了!”
“对,大伯,您能这样想就对了,银锁哥这样好,保证会有慧眼的姑娘喜欢他的,您啊就把心放肚子里吧,银锁哥保证打不了光棍!”
云福过来,递给宋柱子一个红果,说道。
“嗯,云福姑娘说的就一定对!”宋柱子咬了一口红果,赞道,不错,好吃!
晚上,云福就把干活的都留下吃饭了。
还把刘婶她们几个妇人也都叫来了,说了下这些日子干活的情况,眼见着呢,播种的季节过去,这地里就没什么活儿了,大家的工钱呢,她一准儿会结算好,早早发放给大家,而且承诺,绝对不会亏着大家的,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的,有钱大家一起赚。
听了她这话,大家个个都对她赞不绝口,说宋家庄自从有了云福这个福娃啊,那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的红火起来了。托了云福的福啊!
云福不好意思,以茶代酒,敬了大家。
大家也都是该吃吃,该喝喝,热闹了一回。
吃着吃着,宋柱子想到一个问题,云福他们都走了,家里谁看着?
虽然说那些新漏啊都卖了,可是,旧漏也是值钱的物件啊,也不能随便家里每个人啊!
“我……我看家……”
云良说道。
“那怎么行?还是我留下……”
云庆倒不是觉得云良智力不成,留下不能看家,而是因为大哥不会做饭,留下他一个人在家里,谁也放心不下。
“二弟,不相信我……”
哪知道云庆好心,云良竟生气了。
把筷子放桌子上,说什么也不吃饭了。
大家这通解释,但云良就是听不进去,跟个任性的小孩儿似的。
宋柱子就说,“辛娘妹子,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出去这几天,我就让银锁过来跟云良一起住,至于吃上面吗?每天晌午就让他刘婶给他做好了放在锅里,晚上他回来凑合着吃点,实在不成,我呢,再给他热热,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这个么……”
辛娘犹豫了。
看看云福,云福琢磨了下,说道,“娘,我看大伯说的也成,您想啊,我大哥将来也是要成亲的,他总得学着去适应自己照顾自己,甚至是照顾别人的日子,不然,将来咱们都不放心!也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一辈子啊!”
她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觉得在理。
云良其实差哪儿了?
不就是说话慢点,脑子反应慢点吗?要说他彪,他傻,那真不至于!
有的人一辈子精明,可都是在算计别人,心眼坏得跟黑锅底似的,这样的人才是真的傻子,因为末了他什么也得不到!
但云良不是。
他就是一个善良的,还知道努力干活的,这样的汉子就是憨点,那也会有人疼,有人爱的。
“婶子,您们就放心去吧,云良这边我会照顾的……”
说话间,二嫚推门进来了,手里拎着几样东西。
“二嫚姐,你怎么来了啊?”云福站起身来,急忙过去把二嫚手里的东西接了,“看看你,来就来吧,拿什么东西啊?”
“我怕你们明儿早上走的早,我再来不及过来,所以就今天晚上来了……”
二嫚说着,就给辛娘施礼了,“婶子,我会照顾云良的,要是你们放心的话!”
“放心,怎么会不放心啊!”
辛娘一脸的笑容,拉着二嫚的手,左看右看的,那叫一个喜欢。
“哎呀,娘,您快别看了,再看二嫚姐都要被看羞了!”
云福说道。
哈哈!
众人都笑了。
接下来众人继续在院子里吃喝,辛娘跟云福拉着二嫚就进了正屋了。
“婶子,我会每天来给云良送饭的,您就告诉我,他都喜欢吃啥……”
二嫚问。
“哎呀,那可使不得,你一个姑娘家的来回跑这样远驾着车,多不让人放心啊,不成,不用天天送饭,我这边都安排好了,饿不着他!你能隔三差五的来看一眼,我就挺感激的!”
辛娘的话让二嫚不乐意了,“婶子,敢情您是嫌恶我了?”
“啊?哪儿有啊?我就是怕累着你,你不是还要在酒楼忙,晚上歇业也晚,你还得过来,回去黑乎乎的,多不安全,我是不放心你啊,二嫚姑娘!”
辛娘如此解释,二嫚脸上才有了笑模样,“婶子,其实啊,我爹乡下的亲戚这段时间不是来了吗?一直在店里帮忙,我呢,就没那么忙了,来回跑几趟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我从七八岁就会驾车,驾车的技术呢,也算是可以,我爹都不如我,您就把心放肚子里,我保证啊,您回辛家庄这段日子,饿不着云良,我呢,来回还是顺顺当当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
云福给辛娘使眼色,辛娘也明白,想要让云良求娶了二嫚,那就得让他们多接触,云良的现实条件在哪儿摆着呢,没藏着没掖着,通过两个人接触,也得让人家二嫚姑娘衡量衡量,是不是敢嫁给云良,别到时候,小姑娘脑子一热,嫁了过来,却在以后横竖又看不上云良了,成天价打架恼火的,对谁都不好!
于是,就这样说定了,云良留下看家,辛娘带着云福、云庆和云凤回辛家庄。
夜深了,二嫚要走。
辛娘打发了云庆跟云福驾车去送二嫚。
临走二嫚看了一眼云良,云良也看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大有恋恋不舍的意思。
云福就道,“大哥,你不去送送二嫚姐吗?”
“去……去送送……”
云良说着,就看向辛娘,辛娘知道这傻小子是对于二嫚动心了,就笑着说,“去吧,去吧,你驾车,让二嫚姑娘歇歇……”
“不用啦,婶子,云良的伤还没好利落,我自己驾车就成!”
二嫚的话说完,云良那边说,“我都好了,能驾车拉你……”
说着,就自己个儿先一步上车,把鞭子抓在手里了,
云福笑,“二嫚姐姐,你看,谁说我家大哥是个憨的,他都懂得先下手为强呢!”
哈哈哈!
一家人都笑起来。
第二天云福他们起了个大早。
从宋家庄到辛家庄,大概有近百里的路程,他们算计着早上早点走,紧赶慢赶的,大概得上午能得到,到了正好吃饭。
“你们外祖母啊,最拿手的就是烙饼了,等咱们去了啊,让她给咱们烙饼吃……可香了!”
辛娘笑着说道,眼中竟有泪光。
“娘,看看您,怎么有这样啊?”
“娘这是高兴的!”
以往在宋家的时候,每年辛娘跟宋祈彦也是要回去几次的,过年过节的不说,二老的生辰啊,他们都会回去,但那个时候回去是被辛家庄人羡慕的,都说辛娘嫁得好。
可是现在呢?
她孤身一人回去,别人会怎么说?说她是个倒霉的那么好的日子不好好过,给人挑了毛病赶出来了!
“娘,您放心,他们谁也不敢说您什么,有说的,我就给他们怼回去!”
云福知道娘的心思,用帕子给她擦拭了眼泪,劝说着。
“嗯,我知道,我云福就是个护着娘的!”
辛娘咬咬牙,心里埋怨自己,怎么还不如个孩子吗?哭什么?以往跟宋祈彦一起回去,也就是这样吧,马车跟礼物,现在呢,跟孩子们一起回去,照样是高头大马的马车,还有一车的礼物,这些都是没变的,谁能说自己过得不好?
如此,按下了心,大家就收拾好了,各自穿上了云福给买的新衣裳,辛娘戴了那对赤金镯子,又给自己施了点妆,这样一打扮竟好看了十分。
云福跟云凤都夸说好看,辛娘照了镜子也觉得还行,所以,这自信心又增加了不少,娘几个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是眉开眼笑了。
嘱咐了云良几句,他们就出发了。
这一路在道上心情是又激动,又焦急,且不说,就说说,他们在赶了一上午之后,快晌午的时候果然就望见辛家庄的村头了。
“你们看啊,村子最头上的那棵大树,那可是辛家庄的宝树,那树底下搭建了一个台子,每次村子里有什么大事儿啊,就会在那台子上敲锣,然后呢,村民们就都出来了,大家围拢在树底下,把该办的事儿都给办了……”
辛娘撩起马车帘子,张望着辛家庄村头那棵茂密的大树给云福他们解说着。
之前云福没来过,因为她到了宋家庄这些年呢,在宋家的时候,老太太当她是宝贝疙瘩,哪儿也不让去,不能离开了宋家,离开了她,所以,尽管每年辛娘都带着云庆他们回辛家庄,但云福却是没来过的。
“娘,那棵大树得有百年了吧?”
云福远看着那大树,啧啧称奇。
“那可是,百年是足足的,据说啊,都有几百年了,只是具体年数谁也说不清楚,因为人是没树的寿命长啊!”
辛娘的话引得大家笑,气氛一再的愉悦,马上他们都能看到外祖父母,吃到外祖母做的好吃的,谁能不高兴?
“娘,那边树底下不少人呢,咱们要过去看看吗?”
驾车的云庆问道。
“好吧,过去看看……”
辛娘应声。
然后他们的马车停在了那些围观的人后面。
此刻的树下正在举行一次卖房子的事宜。
卖房子的主儿是本村的最富的地主老爷辛有财。他着一身光亮的锦缎制成的长袍,阳光下不显得他有多富贵,反而觉得他的那张面目狰狞的脸跟这身衣裳显得格格不入,有些穿上龙袍也难成太子的意味。他的身量很是肥硕,坐在椅子上,稍稍动弹一下,那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