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鸟与炼狱之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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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之鸟与炼狱之鸦-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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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别再做那种傻事了,好吗?”加菜子摸了摸她的脑袋。“现在我想请你回想一下——坐你对面的那个人,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这个真不大记得了——”冬子歪着头想了一下。“是个男的,瘦瘦高高,看上去挺文弱的……”
  “是不是长这样?”加菜子从箱子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
  “对对对,就是他!”冬子指着照片上的人连连点头。
  “你知道他是谁么?”加菜子故作神秘地问道,然后她把照片递到我面前。“还是让老师来说吧。”
  “这个人,就是葛城心——间宫心尔。”我一边说着,一边更觉诧异。
  “你是说,心尔一直坐在我的对面?!”冬子的声音颤抖了。
  “嗯——”加菜子指了指杂志。“你看这里写着‘少年在列车里遇到了母亲’——我果然猜得没错,心尔跟你搭乘的是同一趟火车。那时的他看到自己苦苦寻找已久的母亲居然就坐在了对面,心情想必是十分激动的吧。”
  “可是……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对我下手呢……”冬子心有余悸地问道。
  “我还是只能结合文本猜测——”加菜子重新看回了杂志。“刚刚那一句接下来便是‘列车中遇到的少女,与自己是一样的’。我想,他可能是觉得那时候的你看上去十分孤独吧,就跟那时候的他一模一样——孤独这种东西,其实是很容易让人理解并产生共鸣的情感;
  “又或者,他是想起了你和他小时候的事情,想起了那些你和他都是孤身一人,唯有依靠彼此才能坚强地生活下去的日子——可能两种情况都有吧,但无论如何,他当时实在是无法对曾经和自己一样被父母抛弃,内心十分孤独的你下手。”
  “心尔是这样想的吗……看来……他的确也很孤独呢……”冬子喃喃自语道。
  “但没过多久,他的偏执又占了上风——于是才有了时坂老师那一场太平间追逐战。”
  “你是说那个试图抢走冬子的身影就是他?!”我恍然大悟。
  “当然,虽然我也没搞清楚他是怎么知道冬子被朱崎藏在那里的——或许他当时就在医院里,无意中撞见了掳走冬子的朱崎吧。”
  “很有可能——这家伙的事务所就在中野,离研究所很近,他也说过他经常到那边散心。”我补充道。
  “嘛——时坂老师,我得感谢你——”加菜子转过身来望向我。“你这次并没有缠着我,问心尔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反正你肯定又会说是过路魔上身的,对吧?”我不满地回答道。
  “确实是这样——心尔他存在什么通常意义上的动机吗?他跟那四位女生有仇吗?应该没有;他是为了抢钱吗?那何必做成人肉雕像?归根到底,其实就是在他看到《壳之少女》那个作品的一瞬间——过路魔上身了;他被那个幻影所迷惑,才会接二连三地犯下这些匪夷所思的命案来。
  “什么?!仅仅因为这么点原因,仅仅为了这么点事情,那个杀人犯就残忍地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子吗?!”鱼住怒不可遏地喊了起来:“这简直太荒谬,太不可理喻了!混蛋,居然活生生地切下女孩子的四肢——等我逮到他,非把他揍一顿不可!!!”他一拳砸在了墙壁上,整个屋子似乎为之一振。
  “准确地说——他并没有想过要杀害她们,他只是想卸掉她们的四肢,制作出自己的母亲罢了——当然,我也同样可以给你们一个科学的解释。”无视鱼住的反应,加菜子继续说道:
  “记得上次的阿阇世情结吗?这次多半便是俄狄浦斯情结——也就是恋母情结在作祟了。不过我还是更偏好于无动机论,而且也只有这种理论才能更好地解释间宫心像的偏执行为。”
  “为什么……心尔他会对我……对我母亲……对《壳之少女》偏执到这种程度?”冬子还是无法理解。“那幅画究竟有什么魔力?”
  “想知道吗?亲眼见证一下不就好了——间宫心像,我听说上野美术馆那幅不是原作对吧?”她转向心像。
  心像没有回答,而是把头扭向了房间深处——那里又有一扇门。
  “《壳之少女》的原作就在那里面吗?”我问道。
  “里面的是Fresco。”心像静静地开了口。
  “Fresco——壁画对吧?还好我没忘记母亲教给我的东西,虽然我没什么天赋就是了。不过你多次改变了《壳之少女》的表现手法,还真是相当入迷呢。”加菜子讽刺道。
  “所谓绘画,就是将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一瞬间的气氛都捕捉下来,并将其呈现在画布上。”
  “留在画中的东西亘古不变——如果那样你就能够得到满足的话,那我真得谢天谢地了。”加菜子重新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他。“你也是——心尔也是,没有一人懂得这个道理,就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印象派——你根本不配。”
  她转身面向我们。“咱们去那里看看吧——现在到了最后一个环节了。”
  我和鱼住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那里,是纯白的世界;
  就像是在卵壳内往外窥探一样;
  几乎没有凹凸的空间;
  不过——只有最里面的墙壁有所不同。
  那正是《壳之少女》的壁画——使用了一面墙壁来描绘的巨大壁画;
  远远超过普通绘画的震撼力;
  似乎身在壳中的少女此刻就要从画中飞跃出来一般——
  站在它的面前,就连这种疯狂的气氛也能感受到。
  不,还有比这个更疯狂的东西;
  我隐约猜到了真正的作品究竟为何;
  那是远超于此的偏执。
  只有这样,刚才加菜子所说的一切才能解释得通。
  “冬子……?”
  抬头看到壁画,文弥和千鹤失声叫了出来
  “怎么会……像到这个地步……”佐伯也不由得目瞪口呆了。
  冬子静静地走到壁画前,深情地凝望着画中的少女——她的母亲。
  而不知为何,加菜子突然站着不动了。
  我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说道;“加菜子,我不得不说——这一次你错了。”
  然后,我面向众人,抬高了声调:
  “各位——真正让间宫心尔产生偏执的并不是这幅巨大的壁画,而是某样更疯狂的东西;间宫心尔诱拐少女,切除四肢,再用石膏粘土整形成同一个模样——他想让她们尽可能地接近母亲中原美砂,接近他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样子。”
  我转向了心像。
  “年幼的心尔看过的东西并不是画布上的《壳之少女》,也不是这幅壁画——而是用中原美砂的肉体制作的壳之少女吧?你被你自己的偏执所禁锢,把中原美砂本人做成了一个作品,对吧?回答我的问题!”
  ——这才是间宫心尔心怀偏执到那种程度的原因;
  ——挚爱的母亲,居然被父亲活生生地做成了人蜡;
  ——强烈得彻底扭曲了他幼小心灵的冲击。
  心像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壁画。“就在这个后面,有一间地下室。”
  听了他的回答,冬子一下子愣住了——她踉踉跄跄地上前走了几步,直直地望着他。“就是你……杀害了……我的母亲……”她颤抖着用手指着他
  见他承认了如此的罪行,几乎所有人都被事实的真相震撼了——
  除了一个人。
  “你当真以为,我没料到这点吗?”身后一个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当真以为,我之前不知道吗?”
  我转过头去,只见加菜子抬起头来,缓缓开了口:
  “我刚刚不是说了,有三起命案吗——”她突然表情诡异地笑了。
  “鱼住,赶快叫几个人过来帮忙。”我向他命令道。
  “那个……要把这个破坏掉吗……?”佐伯不无惋惜地说道:“多好的一幅画啊……”
  “当然了,佐伯老师——”加菜子依旧微笑着。“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今晚是来让间宫心像身败名裂的啊——莫非你对曾经排挤过你的他产生了同情?”
  “这、这个,是两回事吧——”佐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一会儿,鱼住和几个人带着鹤嘴镐回来了。
  “真的可以吗?”他向间宫心像问道。
  “没关系……请动手吧……”他把头低了下去。
  “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动手的——”加菜子突然抢过了一把鹤嘴镐,然后径直走到了壁画前。她抡起鹤嘴镐,重重地朝墙上挥了下去——
  少女无暇的肌肤上,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啊,好高兴啊……一下挥下去,再一下挥下去……一下挥下去,再一下挥下去……这一切,都与你紧紧相连……你也一样……正在延续着美梦吧……这些……全都是幸福的障碍啊……得破坏掉才行……”加菜子一下接一下地挥着鹤嘴镐,胡乱地自言自语起来。
  她看上去——像是疯了。
  墙上的壁画被她破坏殆尽后,露出了一扇古老的木质门。加菜子立刻扔掉手中的镐斧,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我连忙跟在了她的身后。
  里面十分阴暗,漂浮着湿冷的空气。
  我和加菜子小心翼翼地下着石砌台阶,感觉像是来到了地牢。
  估计是有地下水渗进来的缘故,这个空间里的湿度很高。地板和墙壁都湿透了,就连天花板也在滴水。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我从怀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照向地下室的深处。
  ——一个不大的空间,尽头摆放着床和破旧的画架;
  ——房间里明显有人活动过的迹象;
  ——角落里,放置着一个用黑布盖起来的东西;
  ——不远处,地板上摆着一具骷髅。
  ——白骨被堆在一起,很随意地放着。
  “这是……间宫美雪吧……”
  没有人回话——我一个人在自问自答。
  加菜子走近角落里摆放着的物品,一把扯下了黑布——
  黑布下方,是失去了四肢的□□少女——
  朽木冬子——不,是中原美砂;
  冬子长大以后,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真美啊……”我不合时宜地感叹道。
  她看上去就像是在熟睡中一般,完全不似已经死去多年——
  估计是被心像尸蜡化处理过了,所以才没有腐烂。
  加菜子蹲下身去,伸出双手,颤抖着抱住了美砂的遗体——
  大颗大颗的泪珠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壳之少女的肌肤上。
  她怀抱着美砂,将自己的脸伏在了那冰冷多时的胸膛上,去感受那早已停止的心跳。
  “妈妈……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们拉勾……约好的呢……”
  她哽咽着,伸出手抚摸美砂的脸庞。
  “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跟现在的你一样小……你就跟现在的我一样大……现在……我终于跟你一样大了……可我还是怀念……当初……我比你小的时候……”
  手轻轻地拂过精致的脸庞,一路往下,来到白皙的胸口;
  手握成了拳头,无力地敲了下去——
  “求求你……能不能为了我……重新活过来……”
  无人应答——
  她重新趴在美砂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这副悲伤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
  “呐,加菜子……”我静静地开口问道:“你刚刚说……美砂是你的妈妈……这是真的吗……”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我也蹲了下来,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别太难过了……我们先上去吧……好吗……”我向她伸出手。
  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我——带着一种摄人心魂的美丽。踌躇了很久,她才缓缓地接过了我的手。
  我们就这样默默无言地护送着美砂的遗体,走向地下室的出口;
  每踏出一步,都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推开门——迎接光明的世界;
  光明,但并不美好的世界。
  早已在门后等候多时的冬子立刻扑了上来——她接过加菜子手中的美砂,眼泪同样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妈妈……妈妈……妈妈!”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自己的母亲。
  文弥和千鹤也围了上来——他们默不作声,只是紧紧地拥抱已经泣不成声的冬子。
  我沉重地走向鱼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里面还有一具白骨,是间宫美雪的,你们等会也带回去吧。”
  然后,我转身望向加菜子——
  只见她一把抹去了眼泪,然后望向间宫心像——杀害她母亲的人。
  ——我已隐隐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你有亲人吗?”她莫名其妙地问了起来。“你有父母吗?啊,他们肯定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吧;你有孩子吗?没错,还有一个间宫心尔呢;你还有别的亲人吗?应该有吧,水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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