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间宫心像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向史黛拉道谢后,我刚想走出美术馆,却发现地上掉了某样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挂坠,上面刻着一个八瓣花的图案——我隐约记得,自己在很久以前见过这个纹饰。
这个挂坠似乎是史黛拉的——我抬起头来,却发现她已经走远了。
算了,下次再还给她吧。
在吉祥寺车站,我遇到了朽木文弥。
他大概是在思考着什么,一直低着头在路上走着。
“——朽木先生。”我打了声招呼。
“哎?——啊啊,是时坂老师啊。”文弥好像被吓到了一样抬起头来。
“在这里碰面真是少见啊——诊所不营业吗?”
“是啊,本来就是个只有附近的居民才会来的小诊所,光是上午就差不多能结束了。”说完以后,文弥又露出了阴郁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没精神。
“发生什么了吗?”
“没……没什么,不过……”他望向我。“时坂老师或许知道些什么呢……”
“哎……我……?”
他点了点头:“……最近,小冬子的样子变得很奇怪啊……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了……也不像是因为青春期的缘故……”
文弥所说的事情,我心里已经有底了。
她——冬子,知道了自己是朽木家的养女。
曾一直认为是家人的存在,实际上却是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当知道这个的时候,我想她肯定是心乱如麻的。
这件事情,也许应该跟她和她的母亲说说。
“冬子同学现在在家吗?”
“不,现在应该在外面,怎么了?”文弥问道,
“是这样的——我有件事情想和你们说一下。现在到府上打扰一下可以吗?”
“嗯,我知道了——”文弥似乎从我的话里推测到了什么,原本就很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请跟我来。”
到了起居室,千鹤正坐在里面
“一直以来都麻烦您照顾冬子了。”
“啊啊——不,没什么。”看到千鹤深深地低下头,我顿时也慌了。
“听说时坂老师今天有话要说……”她一脸不安。“是什么呢……?”
“嗯——是关于冬子同学的事情,以前她曾经找我谈过……恕我冒昧,她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吧?”我试探性地问道。
千鹤深吸了口气;不过,她并不像是十分意外,看上去似乎已经做好了觉悟。
“这是……从那孩子那里听说的吗?”
“……是的,她自己好像调查过了,比如说确认户籍之类的。”
“……是吗……”千鹤叹息了一声。“……果然,没办法隐瞒呢……”
“那么……果然——”
“……我本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她一切的……不,如果可能的话……永远不让她知道或许会比较好……”她本来就雪白的肌肤,此刻变得更加苍白。
“……那孩子……比我想的要成熟得多呢……”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我们没有被她信任吧……要是能跟我们谈谈心的话……”
“我觉得……她是不想让你们费心吧……那一点也很成熟,对吧?”
听了我的话,千鹤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对了——我也进行过调查,不过冬子是从哪里被收养来的呢?这一点我还不清楚。”
“那个——很抱歉,我们也无从知晓。”
“无从知晓?!”千鹤的话实在让我感到意外。
“是的……冬子是战争刚结束的时候被送到这里来的……关于她原来的户籍,我们也不太清楚……”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有所隐瞒,但是我觉得更深入的事情还是别问了。
“今天的谈话请暂时保密,也请您像平时一样对待冬子,可以吗?”
“嗯……到头来,我还是没能成为那孩子的母亲呢……”她喃喃自语起来。
“请别这么说——她应该还是把您当做自己的母亲的;只不过,她想要知道自己身世而已。”我劝慰道。
“也许是吧……虽然……可能很难……”听到千鹤这么说,我不禁产生了一丝罪恶感——
我今天所做的事情,说不定是徒增了她家的混乱罢了。
“……我做了多余的事,十分抱歉……”
现在的我除了道歉,什么都做不到。
晚饭后,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
“——哥哥,稍微打扰一下可以吗?”
“什么事,小紫?”听到妹妹叫我,我熄灭了香烟,然后推开房门。
“是关于之前说过的事情——”小紫走了进来,在我面前坐下。“因为缀子最近就要出书了,我和加菜子想给她举办一个庆祝派对。”
“是说过那么一回事——我记得,你好像是说要在这里举办?”
“可以吗?”小紫一脸恳求地问道。
“没关系——”我罢了罢手。“对了,还会邀请别人的吧?”
“嗯——是这么打算的。”
“不能给别人家添麻烦啊——要是会吵闹的话,就在我们家里办吧。”
“我觉得不会很吵闹的喔——”小紫看上去很是兴奋。
“对了,我正好要就之前的事情向她道谢一番,该送她什么礼物好呢?”我向妹妹问道。
“嘛——我的话,是送了她一个银戒指;至于哥哥的话——”想了一会儿,她便笑着回答道:“不如就帮缀子弄到葛城心的签名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好主意,我明天就去办。”
第二天,我来到了朽木病理学研究所,打算探望一下和菜。
在医院旁正好就碰到了那个要找的家伙,便向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葛城先生。”
“哟,时坂先生——”见到我以后,葛城心也停下了脚步。
“是要去医院吗?”
“不——”他摇了摇头。“我的事务所就在附近,所以来这边散散步。”
——我曾经去拜访过一次,记得他的事务所是在中野车站附近,距离这里确实不是太远。
“说起来——”葛城凑近了些,低声说道:“我在报纸上读到,好像又出现了什么奇怪的杀人事件……”
“……您的消息真灵通呢……”
“再怎么说我也是写小说的,社会上发生的事情我可时时刻刻在关注呢——”他好奇地盯着我。“难道说,时坂先生又参与调查了?”
“抱歉,详细情况我什么也不能说——”这家伙似乎想要套我的口风,我可不能随便把情报透露出去。
“我理解,所以也没打算继续为难您。”葛城温和地笑了笑。“不过——最近的事件还真是多呢——”
“此言差矣——”我反驳道。“事件的数量从以前开始就没多大变化,只是被报刊杂志盯上的机会多了而已——当了警察或侦探的话,就什么时候都不愁没有事件可查了。”
“原来如此——”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这也说明,报道的自由程度已经比以前大得多了吧——跟战争时期完全不同呢。”
“是啊——”我点点头。“战争时期这种报道是绝对不允许有的,只会被当局以‘降低国民士气’为由掩盖掉——不过现在也没好多少,扰乱社会治安、破坏稳定……他们总会想出各种名堂来封杀这种事件的报道的。”
“不管怎么说,如果能快点解决掉就好了呢。”
“嗯——等等,葛城先生。”我叫住了正要走的他。“是这样的,上次的那位四十宫同学,您还记得吧?她想让我拜托您签个名,可以吗?”我掏出纸和笔。
“啊,那位缀子同学是吧——没问题——”葛城“刷刷”地在纸上签下“葛城心”这个名字。“那么时坂先生,我就先告辞了。”签了名以后,他便离开了。
来到和菜的病房前,我敲了敲门。
“请进——”迎接我的是一声爽朗的回答,
推开门一看,和菜正精神抖擞地坐在病床上,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外伤;秋五此刻也正陪在她的身边,给她削着苹果。
“——好像恢复得相当好了呢,和菜。”
“嗯!好像马上就能出院了。”她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愉快地回答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由衷地祝福道。
有段时间我还担心和菜会不会有事,不过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没问题了。
“——玲人,谢谢。”一旁的秋五站起身来。
“……多亏了你,我们才得救了……真的……谢谢你……”他颤抖着说完以后,便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别说了——”我连连罢手。“都多少年交情了——你这么一本正经地道谢,我总觉得很肉麻;而且,你最应该感谢的人也不是我。”
“咦?”秋五大为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救回和菜的可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我故作神秘地说道:“某个神出鬼没的黑影哦——”
“啊——”秋五恍然大悟。“难道是东史?我可得好好感谢她啊——”
——苍木冬史,上野地区头号黑帮“死之腕”的大干部,也是高城夫妇的至交;在上野连续杀人事件中奋力斩杀了二号主谋赤尾生马,居功至伟;
——说不定,当日擒拿日下的正是这位身手过人的女中豪杰。
“那么——”和菜快活地捧起一盒点心。“这盒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上野名产‘大卸八块’,一定是她的礼物了!”
“不对啊?”秋五说道:“冬史不混黑道很久了,她完全没理由偷偷摸摸地送过来啊?还不留下半个名字——”
“难道说是你妹妹干的好事?”我开口问道。
“不可能——”秋五捧起另一盒一模一样的点心。“她送的在这里——真是的,谁的趣味跟她一样这么恶劣啊——大卸八块——”话没说完,他便沉默了下去。
——这家伙,肯定又想起五年前的事情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再胡思乱想了——对了,我家有个小鬼以前是住在雪白的;上个月,她还去拜祭了五年前的遇害者;说不定,你们认识那家伙呢——”
“是吗……”秋五突然变得无精打采起来。“……或许吧……”
看着他又沉浸在回忆中,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便向和菜道了句“祝愿以后生下健康的小宝宝”,然后离开了病房。
一出门,我便看到西藤医生往这边走来。
“西藤医生——”我向他挥了挥手。“日下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封。“我现在正要到警视厅去交这份日下的精神分析报告书呢。”
“那么——”我问起了最关心的事情:“他说了什么吗?”
“时坂先生,可不能操之过急。”西藤的话一下子便扫兴了。“目前,日下先生仍处在只能进行日常对话的阶段——要问他关于事件的事情,还得再等一阵子吧。”
“这样吗——也挺难治疗的呢——”
“确实如此。”西藤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人心才是真正的魍魉,才是真正深不可测的地狱——很多人往往只看重肉体表面的健康,却忽视了精神深处的创伤。”
“说起来——”我突然很好奇。“西藤医生当初为何想要成为精神科医生呢?”
“我吗……?哈哈,实在没想到,还会人被问起那种事呢——”西藤大笑了出来。
“我家世代为医,我从小就一直接受着将来要成为医生的教育。”他浮现出怀念往昔的表情。“掌握了差不多所有的医学知识以后,我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发展了——”西藤自嘲地笑了。
“决定成为精神科医生是战争结束以后的事情了——我想治愈在战争中受伤士兵的心灵;我相信,比起肉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煎熬才是他们最大的痛苦。”
人还真是有着各式各样的经历啊——我在心里暗暗感叹道。
“那么,希望您能早日让日下亲口说出真相——这对他来说,肯定也是一种解脱。”
向西藤告辞以后,我便离开了医院。
回到吉祥寺车站后,眼前突然晃过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我一看——居然是朽木病理学研究所的村濑医生。
正想无视这个家伙的时候,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这回是朱崎;和村濑一样,她正急匆匆地往车站方向跑去。
在检票处,我清楚地看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原来那两个人是熟人吗?
先留个心好了。
在月世界,我碰到了鱼住。
“你这小子来得正好——我打听到了点关于管理官大人的事情。”
“提他干什么真是煞风景。”我的表情变得极度厌恶起来。
“先别这么激动——”鱼住这次居然如此冷静,真是难得。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是这样的,八木沼那家伙有个大学同学现在是检察官,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