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心地走吧,纳可烈,还有那个天日的睿王,我会让他们尽快去陪你们,你们不会寂寞的。”
纳可绪喃喃自语,身后的大臣们都没有听见,那些大臣见到纳可绪发呆,都大胆地向前走了一步,所有人,顿时看到了那两具焦黑的尸体。
“天啊,我们要怎么向王爷交代啊!”一个老臣低低惊呼一声,老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滚了下来。
“这样的天气,连火折子都点不起来了,怎么会有大火呢?这一定是人为的,洪队长何在?”纳可绪沉声断喝。
“属下在!”出来一个彪壮的草原大汉。
“立刻传朕的命令,彻查行宫火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还有,对外,尤其是对正在战场上的王爷,一定不能走漏风声。”
三天后,调查的结果出来了,纳可绪对外宣布是我纵火,欲借太后要挟他放走我,不料竟然火焚自身,与太后双双葬身火场,借此煽动锡勒对我对天日的仇恨,使战场上的士兵都以一当十。
其实,当锏影和钺影带来了那两具新逝的尸体加装成我和太后,而真正的我们准备从隧道中逃出时,我考虑了一下,从中掰开了黄金虎,并撕下我的一截衣袖,准备扔在火场中造成自己身亡的假象,这样的话,谁还能怀疑到我的身上?没料到纳可绪果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在我已经死去了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是能挑起锡勒人民对天日、对天军甚至对我的仇恨,往常,是我小瞧他了。
就在这时候,我发现掰开的黄金虎中间竟然是空的,露出了一块绢布的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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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外,一队小股精悍的人马正带着一辆马车等在那里,我拿出了清歌曾经给我的雪白凤凰令,这个一度被我当成定情之物的东西,终于真正派上了用场。
坐进已经准备好了的马车里,我们一路往两国交界的小镇驰去。马车里,我展开了绢布,竟然发现这是一块锡勒先帝留下的遗诏。
遗诏上大概内容是说,有感于长子性格阴晴不定,背地里暗害胞弟被先帝撞见,为了预防万一,特留下这份诏书,自己死后,无论长子以什么理由继位,那都是以假乱真。自己在次子纳可烈出生的那天起,就已经决定立纳可烈为皇太子,将来继承自己的皇位。
一切都明白了,因为担心纳可烈等不到长大就会遭到善妒的长兄的毒手,所以锡勒先帝迟迟没有宣布皇太子的人选,这反倒给了纳可绪可趁之机,锡勒先帝大概没有想到纳可绪会对他这个父亲下手,所以才疏于防范,但是——看到这封早已守候在黄金虎里的遗诏,我又不确定了,也许,锡勒先帝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想给纳可绪一个改过的机会罢了,毕竟,那也是他的儿子。
这也就弄清楚了纳可绪为什么一门心思想杀了纳可烈,不仅仅是为了皇位,为了江山,恐怕也夹杂了兄弟之间的私怨。
我叹了一口气,将绢布交给太后,此时太后已经换上了一身贫民装束,太后默默地看完,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原来,他的心里的确没有她,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他呢?”
太后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后就不再开口了,低着头默默垂泪。我也没有追问下去,从太后的语气表情看来,这里已经涉及到了当年锡勒皇宫中的一幕幕爱恨情仇了,我不能听,我也不想听。
当年的人就只剩下太后一个人了,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一生孜孜追求的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到了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
来到了小镇上,我和那些沉默的迎接我们的人,将太后迅速安置在了一家看起来似乎很朴实的农家里,其中有两个人迅速脱去他们身上的黑衣和蒙面斗篷,换上农家主人递上来的衣服,顿时,两个原本精悍无比的江湖中人,晃眼之间就变成了朴实憨厚的农家小伙子,让我跟太后大开眼界。
除了他们留下来保护太后外,其他人都要护送我去天军大营跟清歌会合,临走之前,我把绢布和半个黄金虎交给太后,太后却让我给保存着,让我见到纳可烈是亲自交给他,我有点不明白这太后的心思,只是时间紧迫,我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她话里的涵义了。
就在这个时候,战场上传来了噩耗!
腊月二十日,九天和纳可烈已经整整僵持了一个月还没有动手,这时候纳可绪派来了一名监军,要求纳可烈履行一个锡勒军人的天职,马上向天军发动进攻,纳可烈如果不从,就地以军法处置。
纳可烈无奈,终于向九天的驻部发动了进攻,双方为了保存实力,开始都没有认真投入,倒也没有造成伤亡,但是三天后的夜里,纳可烈部的那名监军,却亲自带人夜袭九天的中营,戒备森严的天军没有被他造成任何损失,反而他被九天一举拿下。
纳可烈和九天交涉归还这名在锡勒军中举足轻重的监军,九天当然不会归还,两边终于正式宣战,一直以骁勇善战闻名的九天却突然病倒,不得不退军六十里。
纳可烈担心这是诡计,特意派人暗中打听,确定消息属实,仍然有点不放心,骄傲的拉蒙尔忍不住了,竟然趁着半夜,带走锡勒一半的兵力追击九天大队人马。
纳可烈生怕这员虎将有所损伤,连忙抄近路拦截,却与九天等待已久的主力部队正式撞上,纳可烈顿时损失惨重,九天趁胜追击。
就在这时候,锡勒都城里我和太后同时葬身火场的消息不胫而走,传进了战场中,纳可烈心神俱震,几乎不能指挥,而九天却明知我在安排退路,依然心神大乱,两支傲视天下的雄狮部队竟然在两名最高统领的失魂落魄下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一阵刀戟相击、喊打喊杀的厮杀声传来,惊醒了呆滞中的纳可烈和九天,他们同时想起了自己部队中另外的那一部分人。
原来,九天算准了拉蒙尔一定会追击,而纳可烈会赶来救援,于是派安圣带着小股军队在半路上拦截住拉蒙尔,九天趁机打伤纳可烈的一半部队,然后再回头支援安圣。
这个计划本是天衣无缝的,只要九天及时回头援救,安圣和她的小部队就绝对不会有危险,只是九天和纳可烈都因为那个突来的轰动消息而闪了神,错过了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时机。
等到九天河纳可烈共同赶到那里时,现场残臂断腿,尸体横陈,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其惨烈的程度连九天和纳可烈这样的沙场老将也经不住胃中翻江倒海。
安圣和拉蒙尔厮杀在了一处,毕竟是女人,安圣也许功夫比拉蒙尔好,可是体力到底不如他,长期的激战后,安圣终于浑身浴血,不支倒地,拉蒙尔拿起方戟就要往安圣身上戳,突然静止不动,那瞳孔遽然放大又收缩,正是生命消失前的征兆,所有现场的人都听到了细细的一声奇怪的轰鸣。
安圣的手中,拿着一种还没有她手掌大的奇怪武器,精致小巧,但是大家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就是这个小小的武器发出了古怪的声音,然后威武强壮的拉蒙尔就死了。
安圣嘴边露出一抹轻松地微笑,说道:“这家伙,人不在战场都能救人!真服了她!”然后昏了过去。
我手中拿着锏影递给我的报告,浑身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样,我哪个环节算错了,怎么能有人受伤呢?
安圣,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第二卷 有凤来仪 第二十七章
天军中军大营里,气氛十分沉闷,沉痛的乌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真个军营静悄悄的,但并不是没有人,而是所有人都在默默地就地埋葬着死难的兄弟姐妹,默默地为他们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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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圣率领的八千士兵浴血奋战至全军覆没,其中六千男兵,两千女兵,无一幸免,全部壮烈殉国,安圣身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
在我的指挥下,八千烈士冢就地垒成,九天将他们的事迹迅速写入奏折,快马加鞭奏向朝廷,以求对他们家人的抚恤。我沉默地看着高高屹立的石冢,心底默默流泪祝福,也许沙场无情,可是这么多年轻鲜活的生命悄悄流逝,还没有真正品尝到生活的万般滋味,就这样永远告别了人世,身后留下的人,以及光辉的名,又有谁真正在乎?
此时此刻,我但愿带走他们的是冥月,但愿冥间许给他们一个幸福的来世。
安圣腿骨折断,身中十七刀,腹部一刀是致命伤,她从头到脚被自己的血浸得鲜红,身上的血将衣服和她的身体紧紧粘在了一起,几乎脱不下来,如果不是她领着部下拼死拖住了拉蒙尔的一半锡勒军,九天和纳可烈最后是胜是负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当天军看到她时,几个女兵当场痛哭失声,男兵们眼泪哗哗地淌。
安圣已经昏迷了整整十天,我和玉冰心每天都要艰难地往她的嘴里灌着各种液体,有各种各样的药,也有一些流质的肉汤之类。可是尽管这样,她还是迅速消瘦下去,原本飞扬高贵的脸庞已经瘦的可以看见颊骨了。
九天冷静地指挥部队就地形成强大的防守工事,将一切可能影响到天军安全的危机统统杜绝于门外。尽管安圣的伤势和天军的死伤有一半是由于他的一时大意造成的,但是他依然保持最锐利最蓄势待发的气势,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地步,也许有人不理解他的这种自制力,可是我却打心底真正佩服他,在亲人遇难的时候,也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做到压抑私人的感情,以大局为重,换成我,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冷静地思考。
清歌不在大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锏影告诉我,他已经将消息告诉了清歌,清歌说他马上就赶过来。
除夕和春节就在这种沉闷的氛围中度过。
终于,清歌来了,一身飘然白袍,带着温煦微笑,虽然有些清瘦,却掩不住通身亲切温暖安定人心的气息,让大营中沉滞的气氛随着他的到来开始慢慢松动活络。
“清歌——”我低低地叫一声,走近他,却不敢过去,安生的事,我也应该负上很大的责任。
他轻轻走近我,心疼地摸摸我的脸,“瘦成这样,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你,快来看看安圣——”我不敢看他,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只能把他拉到安圣的床前,他睿智的眼睛了然地看着我,没有说什么,只承载了满满的疼惜。
我也是听锏影说了才知道,清歌竟然是天日医术屈指可数的厉害医生,只要他愿意出手,就从来没有救不活的人,再想想我也不意外,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只是,看着他熟练地查看安圣的脉搏,和她的伤势,我多么希望他的眉头不会那么不自觉地皱紧!
大帐里静静的,大家都屏息以待,九天默然不语,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精神虽好,却依然掩不住那打从心底的忧虑和疲惫,也只有在我们面前,他才能像此刻一样流露出真正的感情。
“没事,阿姐不会有生命危险!”终于,清歌淡淡地道,我几乎听到他紧绷的口气中的陡然放松。
仿佛是久待判刑的囚徒终于等到了释放的奇迹消息,我只觉得心头一松,身体慢慢发软,就要倒下,玉冰心在背后扶住了我。
九天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在睁眼,脸上已是一脸欣慰。
“军医将阿姐的断骨和内伤处理的很好,她之所以没有醒,是她的潜意识在支撑着自己,也在修复自己的伤势,阿姐,向来是个能忍的人。”
清歌轻轻地道,“而且若风还小,阿姐绝对不会抛下他不管。”
“你是说,安圣是凭着自己的意识活到现在的?”我喃喃地问,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清歌。
“那,会留下什么病根吗?”九天艰涩地问。
“……她,以后不能上战场了。”沉默了一下,清歌温柔地凝视着安圣雪白的面庞,“这样也好,若风总算有个完整的母亲了!”
“啪——”我脑海中的那根弦终于绷断了。
我站起来,旋风般跑出大营,清歌和九天见我情绪不对,但是安圣需要清歌的照顾,我就是算准了清歌此时此刻没办法阻止我,可是——九天迅速跟了上来。
“绮罗——”九天大吼!
我停住了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她。
他几乎是用生平最温柔的声音道,“绮罗,回来,别让我们担心!”
我摇摇头,声音冷酷而空洞,“不要劝我,我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更改!”
“你总要告诉我们你决定了什么事情吧?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但是你应该和我们商量一下,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不好,兵贵在神速,这一来二往,战机就耽搁了,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我转身,“锏影随我来,钺影留下保护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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