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不动.貌似痛苦.百官诧异.不明所以.皇上却明白了为什么.脸上浮出淡淡的关切.安圣和南若风就在我后面.安圣月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询问我,“怎么样
?支持得住吗?”
我苦笑.这个安圣.自从那日从我的府中被带走后就和我枢气.今天还是第一次跟我说估.为了她这句满含关切的估.再痛一些也值了.还没等她过来扶我.皇上巳径发话了
,“朗乾.婶母的脚麻了.你过去扶一下。”
“是!”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朗乾恭恭敬敬地走下高台.小心地将我扶上去,冷贵的面容泛着淡笑,种色间殷勤备至,“婶母小心足下。”
我微微偏头.百官静默.爹正怔怔地看着我,面色间有丝忧虑。
笔挺地站在团台上.我一身月白宫装.立领高贵.宽袖飘飘.繁复的衣裙随风而荡.仙姿傲立.银线绣出的浮面麒麟在阳光下灿然明耀.眩花人眼,透出的淡雅高贵与我亲王
妃的身份十分相合——嫁进来后我才知道.浮面麒麟代表清歌官府的品阶.其高贵仅次于帝服的凤舞九天.整个天日仅有清歌有资格穿着麒麟图案的衣物配饰。如今,再加上了一
个我。
长长的祝词是我从记忆中华丽繁杂、气势恢弘的汉赋中搜出来的.我仗着记忆力出众一口气念出来如黄河之水奔涌不绝.浩浩荡荡.听得老太傅目闪异彩.捋着胡须半晌不语
.百官为之咋舌.本来对我被封少傅一职颇为不满的人也萎头搭脑下去。
好不容易祝词念罢.我只觉头晕目眩,微撒插晃了一下.依礼站在朗乾身后.安圣携着南若风走上前来.又是半个时辰.昊天这个环节才算正式结束,随后就是皇上和百官的
事情了.我长长地出口气.大半天已轻过去了。
祈谷,就是祈求丰收.是祭天活动的一部分.由皇上独自祭天.记得唐代一般是在正月上辛日祈谷.在这里却在腊月跟前面的各种盛大祭天典礼一起做完.为了祈求天日冬雪
厚重带来明年的丰收。
我的头越来越晕,意识慢慢模糊.不得不拼命努力集中精神.才能弄清大典都进行到什么时猴.我的身体开姑前后摇晃.喉头翻涌着想吐.也不知道是不是饿的,有点站立不
住了,朗乾频频看着我.眼中担忧之色殊深.额上渗出汗来,安圣俊眼中闪着害怕的神气,甚至不顾礼节,伸手扶住我,好在百官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皇上的祈辞.也没注意到我们
的异常。
祈谷终于在台上我们四人的忐忑不安中结束,接下来就是明堂环节了,明堂是皇上宣明政教的处所.凡朝会、祭祀、庆赏、选士、养老、教学等大典都在明堂举行.所以祭祀
队伍开始慢慢向宫中移动.百官都要去明堂听皇上的教诲.连朗乾和南若风都要去聆听教诲,而这个活动.我和安圣两个女人却可以不必参加了。
我擦了擦额头争先恐后冒出来的冷汗,总算撑过去没才出丑.眼见安圣和朗乾也暗暗松口气.南若风则夸张地在额头一抹.甩去一手虚拟的汗水.我笑了笑。
我没有注意到.皇上暗中默默地看了我好几眼.更没有忽视我苍白的脸色.和一头的虚汗。
眼看皇上已经率领百官起身远去,朗乾和南若风担忧地看着我.我摇摇手.努力压下心头的烦闷浊气.“你们去吧.我没事.只是没吃过这种阵仗.一时没适应.有安圣陪我
.你们放心!”
安圣走上前来,“奸了.你们去吧.我送她回去!”
她伸手扶我,我扶着她的手向前走了一步.顿时只觉得天在飞速旋转,突然和地面交替例了过来.安圣的脸一下子变得逞远而模糊.我看到她那蠕动的红唇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脑中轰隆隆仿佛碾过一长串火丰,清歌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幽眸深情忧郁地看定着我,俊逸的脸庞多了丝风霜痕迹.可是还是那么迷人……
“清歌……”是我太思念导致幻觉了吗?
耳边.传来纷踏的脚步声.惊慌的呼叫声.是谁奔上高台.带来一股疾风.是谁一把楼住我倾倒的身躯.一种有别于清歌那淡香的味道窜进我的鼻子,仿佛在哪里闻到过……
遥远的南方大营.军帐中.进来一个疲惫不堪、刚刚指挥了一个险胜的漂亮仗的男人.他伸手欲端起茶杯,却失手将之打碎,看着桌上蔓延的模糊的水渍.地上碎成几片的茶
杯.他只觉得心跳加速.一股惶恐不安的感觉攫住他一刻也没有放松过的心……
第三卷 第十章 惊喜
“绮罗——”
似乎已往走出很远的皇上在绮罗倒下的一瞬间迅如闪电般掠回,显然早有准备,不仅让朝廷百官大惊失色,沉默蔓延,一时间掷地有声,连素来装聋作哑的安圣也眯上了直率但并不糊涂的眼睛。
“父皇——”还站在高台上的朗乾面皮紫涨,急叫。
他想都没想便快速伸手,南若风急忙踏前一步,已阻栏不及,皇上只顾着查看绮罗的情况,完全没料到朗乾会令伸手抢人,一时没有防备,绮罗竟已落到朗乾怀里。
一连串的变故迭起,百官的眼睛和心脏都几乎忙不—过来了,皇上怔怔地看着空空的怀抱,仿佛没有反应过来。安圣皱起眉头,面色阴郁。
朗乾抢人得手立刻打横抱起,他虽然才十五岁多,但常年习武,身体比常人强健得多,力气也远胜于常人,抱起高挑但纤瘦的绮罗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父皇大祭未终,不能让此事打扰了父皇的祭天大典,惹天帝震怒,儿臣愿为父皇分忧,马上带婶母回宫请太医诊断,请父皇放心。”朗乾不卑不亢.他快速道,竟没有给他父皇发难的机会。
眼见朗乾已堵住他的口,自己再坚持只会闹笑话,自己父子的名声不打紧,但是却不能不顾及绮罗在朝官中的名声,朗乾是她侄儿,年纪又小,由他照顾,自然不会落人口实,想到这里,皇上不再坚持,只是复杂地看了朗乾一眼,“也罢,你带你婶母回去,朕结束了大典,再去看你们,一定要太医仔细检查!”
“儿臣领命!”朗乾从容地答道。
他为了节省时间,竟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双手却没有震动半分,安圣和南若风紧随其后跃下飞奔向停在外围的马车。
皇上目送他们走远,才转过头,等待在那里的朝官沉默地低着头,没有人敢当着皇上的面露出震惊的表情,只有太傅,云熹,孟理初三个老臣,呆呆地抬头盯着他,仨人仿佛商量过似的,脸上一色的愁云惨雾。
“走吧,摆驾明堂!”皇上叹气,望着遥遥的阳光清寒的天空,从今往后,千古明君的名声,只怕再也不会落到他的身上了。
鸣凤宫朗乾的寝殿中,燃着宁神香,绮罗静静他躺在那里,因为是未成|人的侄儿的床铺,因此也不需要避嫌,床前放下了重重纱绡,一支洁如皓雪的手轻轻垂放在床侧,床前,围着一圈人,太医院资深的太医,安圣眉头深蹙,南若风来回地踏着步,朗乾坐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太医院院判,双眸沉静,手却微微发抖。
老太医凝重地把着脉,开始捋着花白的胡须半晌不语,然后遽然双眼放光。朗乾立刻急切地抓住老太医的手,“太医,王妃到底怎么样?”
“呵呵,老臣要恭喜睿王爷,可惜睿王爷不在京师!”老太医笑眯了老眼。
“什么恭喜?”朗乾和南若风不解。
“其实恭喜太子和敏王爷也一样,王妃这是有喜了,多一个小弟弟,难道老臣不该恭喜吗?”
朗乾和南若风顿时惊喜交集,“真的,”
“老臣怎敢拿这等大事开玩笑?王妃己经有妊三个多月了,因为是第一胎不大显眼,而且瞧这不显山露水的样子,王妃这胎准是个小王爷!今日大典王妃过度劳累,方才倒下,不过王妃身体底子厚实,老臣待会开几服宁神安胎的药,保准王妃没事!”
“哇,娘,我快有小表弟了,你说,等三舅舅回来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他会是个什么表情,”南若风一蹦老高,拽着他娘的衣袖,俊秀的脸上放出光彩,兴奋得仿佛是他自己的亲弟弟似的。
安圣赏他一个暴栗,以她的性子,早就该欢歌喜起来,如今脸上却没有喜色,“你就会大呼小叫,你舅母还怎幺能安静地养身子。”
南若风瞟了瞟床,顿时缩起了身子。
朗乾向来冷然的脸上也不禁喜形于色。像婶母呢,还是像王叔!”
“都还没成形呢!”安圣白了他一眼,太医,你看王妃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禀公主,王妃这几日连番劳累,今天在高台上又吹足冷风、臣恐王妃她有着凉的征兆,给王妃也添了几味祛寒安眠的药,今日太子若方便,就让王妃在此稍微休息片刻,养足了精神,才好出宫回府。”老太医沉稳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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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只管让婶母在这里休息,难道我一个小小的侄儿也需要刻意回避么?”朗乾淡声道,双眸扫了在场的人一眼,不怒而威,众人唯唯称是,晏圣看在眼中,暗自赞叹。
“就由我在这里陪着舅母吧,娘和太子去禀告皇上,我担心去迟了,皇上在明堂左右担忧,会影响明堂说经的端肃威严。”南若风收起嬉皮笑脸,沉吟道。
“也好,这里药方的事也交给你,我跟姑姑去去就来,”朗乾立起身。
安圣看了看小大人似的儿子,又看看一脸沉稳的内侄,脑中蓦地浮现一句话,“后生可畏”,只是不知道绮罗这孩子,会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明堂中,皇上跟众臣进行了天日有史以来最短的交流,便觉得心浮气躁无话可说,沉默下来。众臣知道皇上此刻的心早已飞去了鸣凤宫,各各缄默,不敢发出一语,太傅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孟理初呆呆地望着皇上,眼露担忧,云熹的眼角却不停他瞟向门口,神色焦虑,明堂内场面异样冷清。
朗乾和安圣跨进来,见到的就是众人的这副模样,朗乾暗叫一声不好。
皇上一见他们进来,连忙站了起来,眼露询问之色,朗乾抢上一步,心中己经有了计较,满面喜气洋洋地跪了下来,“父皇,王叔大喜!”
皇上一怔,安圣已经果断接口,“太医刚才查过,睿王妃已有三个月妊娠,睿王从此有嗣,是我皇室的大喜!”
百官的耳朵何等敏锐,顿时一齐下跪大呼“恭喜王爷!”
太傅和孟理初一怔,竟然同时松了一口气。
云熹却似刚才谁一口气给他塞了满嘴的甜糖,喜得眼睛都没有缝了。
皇上一跤跌坐在披着白狐皮的华丽椅子上,心头仿佛被巨大铁锤重击一记,实不知该悲该喜,该伤该痛,一时茫然若失,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斗晌没有开口。
众臣一齐看向皇上,看他如何处理,安圣急得重重咳了一声,焦距的眼睛这才看向安圣,“那么……王妃的身体不要紧吧?”
“身体健康,只是劳累过度引起昏倒,此时正在鸣凤宫安睡。”
“……那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化了吗?”
“还没有,王妃陪明一世糊涂一时,至今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安圣摇头道。
“唉,真是迷糊……”皇上模糊一叹,又沉默下来。
众臣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既然如此,就让她好好地在家养着吧,朗乾和若风就直接去睿王府上课,还有,你们,”皇上转向众臣,包枯云熹,“平日没事不要去打搅她,这是睿王的第一胎,你们也知道他的金贵,哪日孩子出生了,自然会让你们去庆贺,此时就让王妃安安静静地养着,明白吗?”很平淡地问句,却没有人敢不听。
“臣等明白!”虽然有点疑惑,但有疑惑也要吞到肚子里,怎样明哲保身可是这些个大臣们的专长。
安圣只是直爽,却并不愚笨,须知皇宫女性有孕是件天大的喜事,朝臣公开恭贺也是应该,皇上这个古怪命令一下,她已经知道皇上是禁止朝臣向绮罗透露消息,不想让绮罗知道自己有孕的事,待会也一定会吩咐自己和朗乾.若风,太医等人,看来皇上内心正在挣扎交战,其激烈程度只怕不下于战场交锋,她不禁暗暗叫苦。
“安圣,朗乾,随联去看看。”皇上袍袖微动,大步出了明堂,一直候在一旁的内务府礼官哪敢开口留皇上?这大祭收尾的程序,就在众目瞪瞪之下, 草草收场。
这皇上弃了祭天典礼而去,自古何曾出现过这等惊世骇俗的大事?百官眼看着皇上远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孟理初站在原他沉思,太傅悄悄挨近云熹身边,“云老弟,这下子麻烦了,你可有对策?”
云熹苦笑着看向他,“对策,我只盼这把老骨头能看到儿女们平平安安地活着,这就是我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