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之塔- 第77部分

　　　　其一是通过计算机建模，虚拟验证；其二就是直接使用材料开版，收集实验数据。

　　　　两者相比，前者不论是成本还是时间，都较后者节约太多。

　　　　但是计算力足够的超级计算机建造起来本身就是一大笔费用，需要使用的科研项目更是排成行，所有人都在轮流使用，每一次等待都令人恼火至极。

　　　　于是设备不足人来凑，戚远为了一门应用科学专门钻研理论学科，好在数学本来就是他的兴趣所在，否则也是煎熬。

　　　　戚远万万没想到，所谓“救赎之路”，光是超级计算机就有无数，粗略看过去，天河、曙光……各个系列，应有尽有，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再不用排队，也不用听同门们咒骂插队者的牢骚。

　　　　至于其它的，从激光发生器到强子对撞机，从数万吨级别冲压机到超广频段声波清洗设备，可谓不论是实验室级别的仪器还是工业化大生产级别的设备，一应俱全。

　　　　戚远看到一台占地至少超过十个平方的电子显微镜，好奇心立刻被引爆，他早就听说过这种被用于化学研究前沿的设备，可惜一直无缘得见，毕竟学科跨得太远了。

　　　　走到跟前，这台由三面显示器、操作台、两个金属大机柜和一个高柱镜头机舱组成的大家伙，已经开机运行，戚远围着它连连转圈，也没找到半根电线，供应它的电源来自何方成了一个迷。

　　　　这个问题还没想清楚，戚远又被不远处忽然启动的离心机吸引了过去。

　　　　摆放在操作台上的离心机同样没有能源供应，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素材，这种设备戚远还是没用过。

　　　　戚远一样一样抚摸过去，金属、塑料、玻璃，这是所有仪器和器皿的主要组成部分，流连其中，根本感受不到一点虚假。

　　　　除了常规的器皿、耗材，戚远用过的仪器种类数量处于绝对劣势，甚至于很多设备仅仅是他听说过一个名字而已。

　　　　但是不知多少个小时过去了，戚远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中的诡异，他沉浸于操作各种设备，事实上那些东西他从前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而如今，这些仅闻其名的大家伙无比顺从，戚远怎么操作，它们就怎么运行，好像他是用惯了的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这里从无日月变化，一扇窗户、一枚灯泡也没有，偏偏整个空间的亮度好似恒定一般，一点变化也没有。

　　　　直到困意来临，戚远才发觉已经过去了许久，他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一向很在意，被梦蛹腐化之后，他就可以长久不睡，虽说没有刻意尝试过不睡的最长时间是多久，但是能让他感受到困倦，这段时间一定不短。

　　　　戚远心情正好，虽说察觉了一点异常，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干脆地一个后仰，“啪唧”拍在地上，瞬间入睡。

正文　第一百五十节　事成

　　　　睡眠质量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睡得深沉，深度睡眠时，哪怕梦境不断，也不会影响到大脑第二天的工作效率。

　　　　当然，以上是针对人类而言。

　　　　对于戚远来说，他的思考器官还是不是大脑，换言之他还有没有大脑？这是个很难确认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戚远并没有传说中“内视”的本领，自己的身体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根本看不到，更不要说什么身体内的“细微之处”的变化了。

　　　　或许最接近“内视”状态的，就是他在神性中的那段时间了，不过一来意义不大，二来也没有第二点神性让他重新体验。

　　　　目前关于他的身体，仅有的、可以完全确定的一点，就是梦蛹的印记并没有被彻底驱逐。

　　　　梦境又一次悄然光顾，戚远毫无自觉地奔跑在绿色的旷野间，地面的野花杂草参差、迷人，既没有带刺的花梗，也没有过膝的长草。

　　　　如果说这里是常常有人修剪的，那么这个样子不足为奇，但是自然界中的花草，可不会如此无害，它们同样要挣扎求生，一点保护自己的手段都没有，早就灭绝了。

　　　　可惜戚远一点都没有发觉不妥，他只感受到了心旷神怡，思维到此便顿住了，或许正是因为他在睡觉，所以思考能力约等于无。

　　　　此前尝试救回半身人德鲁伊，戚远调用了被他放弃已久的自然神术，就在此间，点点绿意缓缓汇聚，准备为他恢复神术位。

　　　　原来是戚远无知无觉地到访自然领域，然而自然并不仅仅是这个样子的，真正的大自然哪怕仅仅截取一小片区域，可能其中只有种类有限的动植物，但是也不可能单调到好似人为。

　　　　就在这个时候，一溜灰色雾气，偷偷躲在汇聚起来的绿色之后，鬼鬼祟祟地靠向戚远。

　　　　不过，灰色在这片旷野中实在是扎眼，如果说规律单调的植被容易令人起疑，那么灰色的出现，就会让人一眼察觉不妥，哪怕它在偷偷摸摸隐藏自己。

　　　　梦中的戚远，在灰色稍稍映入眼帘之时，立刻一个哆嗦，思考能力在顷刻间恢复过来，梦蛹是他心中最深刻的忌惮，与之相关的色彩、能量、信息，乃至一个字号，都会猛烈触动他的防备。

　　　　戚远醒了过来，不过并非离开梦境，他依旧处于这片旷野之间，除了灰雾，看起来一切都很和谐。

　　　　是在这里正面对抗梦蛹以图恢复神术位？还是放弃恢复，想办法彻底醒觉？

　　　　不恢复神术位，下次睡眠很可能依旧要面临这个局面，因为每次访问自然领域恢复神术位，都是自发的，并非戚远主动而为，这一次没有恢复，那么下一次还是要面对纠缠不休的梦蛹，这等于是把正面的争斗向后推迟，并不是就此解决问题。

　　　　但是正面争斗，戚远没有十足的信心，最初他与梦蛹的接触，就是在自然领域恢复神术位的时候。

　　　　那时的戚远关于艾梵瑞尔一无所知，被梦蛹暗算都毫无防备，以至于后来被腐化，直到今天，都没能彻底摆脱对方。

　　　　之前为了救贝奥，戚远根本没有思考这些，如今麻烦上门了！

　　　　他发现，如果事情重来一次，说不得他依旧会那么做。

　　　　“恩师，我这算不算是爱人多一点？”戚远盯着依旧鬼祟的灰雾，自言自语：“不过，到底是爱人好，还是爱己好啊？您一定是爱人的，但是好累啊，我怕是走不了您那条路。”

　　　　戚远开始尝试进入感知领域，结果很神奇，这里竟然就是！

　　　　感知领域第一次不以线条描绘万物，这让戚远有点不敢认，他尝试调动自己的记忆库，那是对抗混乱的最佳武器。

　　　　这么一找，戚远的记忆竟然现出了形体，那是一个庞大的三轴直角坐标系，三条轴时时运动，不止于停留在一处成为坐标参照。

　　　　但是这种运动同样是有规律的，整个坐标系内的每一个点，它的描述方法都需要采用相对坐标，而不能采用绝对坐标。

　　　　一旦掌握了运动规律，相对坐标的推算也就顺理成章。

　　　　这个庞大的三轴直角坐标系出现的瞬间，就将整个旷野撑得支离破碎，戚远就站在原点处，这里的绝对位置没有变过，相对位置却一刻不停地改变，如果不以相对坐标的方法去描述，就无法准确定义。

　　　　整个世界再次成为线条的天下，那一点可怜的灰色雾气暴露在外，竟然给人一种瑟缩的感觉。

　　　　戚远瞬间明悟，梦蛹并不是无敌的，祂的力量只不过是自己所未知的，所以才难以有效抗拒，一旦被自己找到了正确的针对方法，也就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或许梦蛹的力量远远不止于此，但是祂的敌人又比戚远多得多，且强大得多，试问祂有多少力量和心思可以用在戚远身上呢？

　　　　戚远意气风发，右臂向前一挥，顿时万箭齐发，那团灰雾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顷刻间被撕裂，再无痕迹。

　　　　但是随着记忆链的生成、具现、发射，戚远的脸色迅速下沉，他发现了比梦蛹再度来袭更加可怖的事情！

　　　　强子对撞机？他只知道个名字，看过新闻图片！但是他睡前在干什么？

　　　　他在兴致勃勃地操作设备，甚至有条有理地做实验记录！

　　　　电子显微镜？他连见都没见过，材料学离他十万八千里，这还是距离他最近的、需要频繁使用电子显微镜的学科！

　　　　或许那一堆堆不知哪里来的设备里，他真正熟悉的就只有一台超级计算机！

　　　　那是学校向国防科技大购买建造的天河！

　　　　他曾经跟着彭教授两次接近这台大家伙，近距离观看操作过程，如果让他自己上阵，之前那么多设备里，也就天河是他真正懂得用法的。

　　　　那么，睡前的那些操作怎么解释？他用得好好的，甚至没有一点故障。

　　　　还有，戚远突然想起来，他曾经寻找电源，找了一圈没找到，竟然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不寒而栗！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节　狂想

　　　　或许这才是救赎之路的真面目！

　　　　戚远顷刻间想到，如果他没有被梦蛹骚扰，没有在感知领域里调动记忆库，那么他会不会察觉问题？

　　　　在一处心想事成的神仙洞府，有无尽的设备、无尽的耗材、无尽的时间，不必为人与人的事情烦扰、不必为金钱的不足而忧虑、不必为时间的浪费而愤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在这里，会不会有无数所谓的“新发现”诞生？怕是会的，连从没见过的设备都能出现，都能无师自通地熟练使用，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在虚假的结果和成就之中，会不会渐渐老去？就这样步入死亡，想一想似乎也挺好，但那必须是在不知情的时候，他戚远所爱好的、所追求的不就是科研吗？

　　　　不知不觉，戚远想到了这里，他开始懊恼自己的发现，开始缅怀已经逝去的美妙前景。

　　　　然而三轴直角坐标系的点和线不会消失，它们只是各安其位，当戚远的记忆开始被虚假的信息覆盖的时候，记忆链自发形成，只需轻轻一抹，犹如尘埃的虚假信息便被扫荡一空。

　　　　假的就是假的，逻辑错乱、漏洞百出！

　　　　谁会爱上科研？没日没夜的实验、抓破头皮的推演计算、考验体力的实验手法……

　　　　不需要回忆，随随便便，戚远就可以列举无数困难。

　　　　外人以为科研就是读读书、动动脑，坐在实验室里喝茶聊天，就像官僚老爷。

　　　　然而事实上，深爱科研事业的人并不比任何职业人轻松，他们永远承受着**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科研过程本身的苦难已经不足为外人道，还有来自社会、经济的种种阻碍立在半途。

　　　　所以总有被艰难击垮的人选择逃避，他们表现得不屑于理会给他们造成阻碍的社会科学的工作，甚至于将研究社会科学的同仁视作仇雠；又或者干脆放弃理想，为了金钱和荣誉而工作、而奋斗，于是金钱和名声成了他们的根本目标，抄袭和交易变得顺理成章。

　　　　戚远笑着阅读昂首挺胸而来的记忆链，这是他的理想和坚持，这是他有着绝对信心永不蒙尘的根本所在！

　　　　他这一生追求什么？是知识、是未知、是发现！

　　　　科研是方法，是他实现理想所选择的路，从未听说有人追求方法的，也未听说有人爱上一条道路的。

　　　　如此看来，“救赎之路”果然仅仅是一条路而已，它根本不懂人心，若是想将戚远永远留下，唯有给他真实，让他有条件去探寻、去发现！

　　　　戚远决定醒来，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所以时间很宝贵，即便他现在不是人了，想必也还没有永生不死的能耐。

　　　　他手上是有真实的东西可以给他研究的，不是来自于救赎之路的变化，而是欧斯彭的赠予。

　　　　那叠地精**师的手稿。

　　　　戚远坐起来，从身上摸索出来那叠厚厚的纸。

　　　　这是由地精**师用抄写术复制的手稿，不像电脑打印，所有字符都规规矩矩。

　　　　稿纸上，欧斯彭的书法显得很严肃，一笔一划准确清晰，戚远看着这些不经通晓语言，就完全看不懂的文字，像是看到了时常表现跳脱的地精**师。

　　　　想着欧斯彭的样子，微微一笑，戚远决定到感知领域去，救赎之路太过诡异，影响思维、灌输虚假信息的手段无声无息，若不时时留意，恐怕还要中招。

　　　　感知领域里，戚远将记忆坐标系召唤出来，坐在原点，就像是坐在拥有无数护卫的高城深池之间，怎一个固若金汤了得！

　　　　再去看欧斯彭的手稿，却是一下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欧斯彭不知用了什么奥术，每张纸的内容都是一明一暗，各种奥术研究心得在明，一座法师塔的设计规划在暗。

　　　　法师塔，并不是一座简单的塔型建筑。

　　　　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