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笑道:“昨日若非诸位出手帮忙把逆贼一一擒住,当真后果堪虞。皇上早有吩咐,倘若罗庄主有什么要求,不妨与小王说一声,本王必定尽力而为。”
罗开不想多谈此事,当下站起身来抱拳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即向朱柏请辞:“罗某也该回去了,两日之后,再行到王府拜访,今日就此别过。”朱柏还了一礼,亲自送出王府大门。
朱柏待得众人驰马远去,方低声问紫嫣雩:“妹子,昨晚一整夜待在罗开房间,想必开心得很了?”
紫嫣雩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人家所做的一切,事前不是与你说得清清楚楚,现在却来噜苏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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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柏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解药一日未到手,便一日无法安心,希望皇妹体谅我的心情。”
紫嫣雩徐徐道:“这等事儿也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着了颜色,给罗开看出来,要是给他看出我刻意替你说话,我以前所做的一切,便付诸流水了。但你安心吧,经过昨夜,罗开已在我指掌之中,不消多久,嫣雩必会给你取得解药。”
朱柏虽心中半信半疑,却也没有法子,只得点头应是。
紫嫣雩道:“要是皇兄想早点要解药,便该马上回杭州去,好好辨理陆恫这件事情,要是事情顺利辨妥,罗开对你多少会心存感激,到时我帮你说话,也容易得多了。”
朱柏想想也是,当下吩咐下人打点备马,领同翁雄、徐峰等王府高手,动身返回杭州。
罗开众人一离开王府,便直往南门而去。
白婉婷拍马来到罗开身旁,问道:“适才听你说什么两日后再去湘王府,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罗开便把朱元璋吩咐朱柏调查陆恫的事,逐一向她说了。董依依在旁听见,开心起来,拍手大叫道:“这可好了,何家姊妹若得知此事,真不知会高兴成怎样子了?”
白婉婷笑道:“高兴自然是少不了,但决不会像你这样又叫又跳。”
罗开笑了笑:“婉婷你不可笑她了,其实依依的可爱处便在这里,既热情又有正义敢。”
董依依听见罗开的说话,直甜到心窝去,笑问道:“啃!给你这样一赞,人家会脸红呢!啊……是了,既然你赞得我这么好,可要奖我什么?”
白婉婷微微一笑:“便奖你今晚和他先哪个,满意吗?”
董依依也不害羞,笑问罗开道:“是真的吗?”
罗开听得不住摇头苦笑,说道:“你既然这样问,我能说不好么!”
董依依听得大喜,若非骑在马上,势必扑上前去抱着罗开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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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凌云庄,已是掌灯时分,众人看见罗开平安归来,均放下心头大石,待得知道罗开擒拿逆贼,救回了朱元璋一命,全都说这真是天意,大明的江山,似乎颇得上天的眷顾。
罗开与何家姊妹道:“今日皇上已下令湘王,打算从新调查你父亲的事,倘若陆恫罪证属实,不但你们母亲能获得自由,并可和你们父亲取回一个公道。”
姊妹二人霎时听得此事,真个惊喜交杂,不禁呆立当场,良久方喜极而泣,双双跪倒在地,齐声道:“多谢罗庄主!”
罗开连忙将二人扶起,说道:“你们怎么了,万万不可这样,这一切全是皇上的恩典,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他虽然这样说,但何家姊妹岂会不明白,若不是罗开救了皇帝,朱元璋又怎肯翻查此案。而且罗开若非在皇帝面前提起此事,皇帝又怎会知道呢!
何晓茵哭着道:“咱们姊妹委实受恩深重,罗庄主的大恩大德,绝不敢忘,请受姊妹二人一拜。”说罢再行跪了下来,罗开见着,登时慌手忙脚,只得又把二人扶起。
白瑞雪道:“瞧来要找出陆恫的罪证,现在事隔这么久,恐怕并不容易。”
罗开道:“话虽如此,但朱柏为求得到龙涎丹的解药,今次正是他讨好于我的机会,况且又是皇帝受命与他查辨,这个人情,他是非卖给我不可的。而陆恫只是个七品芝麻官,朱柏岂会把他放在眼内。”
白瑞雪摇头道:“这个陆恫既然胆敢招权纳赂,自然在书中找到不少把柄,他才会这样做,到时他只要搬将出来,相信朱柏也未必能奈何他。加上朱元璋的为人,忌心极重,对文人尤其憎恶,只要文字中有一言半句不合他意,便即招来杀身之祸,这便可想而知了。”
何晓茵听了忙道:“白姐姐,我父亲那本《夕照集》,内里确没有什么反文反词,而这本书在坊间还有发售,若真的是反书,又怎会这样!只是那个陆恫为了贪图钱财,硬要冤枉我父亲而已。”
白瑞雪微微一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难道我会不相信你们么!但你们可知道,一本书何只万字,要在文字里挑骨头真个容易得紧,莫说是一句文词,便是一个‘光’字,他便可以加罪于你,说你影射皇帝是光头和尚出身,这叫做‘捉鸡骂狗’,他们若要有心诬蔑陷害,辨法实在多的是。”
上官柳也点头道:“瑞雪姐说得一点不错,前时状元张信文才甚好,深得皇帝重用,遂任命他教导诸王子念书,岂料有一次张信以杜甫一诗‘舍下笋穿壁’作为字帖式,教各王子写字。朱元璋在旁看见,勃然大怒,说:‘堂堂天朝,何讥诮若此!’于是把张信腰斩。这样事儿,直是荒谬绝论。”
白瑞雪道:“朱元璋自做皇帝后,其政策是以‘猛’治国,所谓猛,便是屠杀之意,对有功的臣子是这样,赃吏是这样,连和尚及读书人也是这样。他曾颁布天下,今后人民倡优装扮杂剧,除依律,神仙道扮,义夫节妇,孝子顺孙,劝人为善及欢乐太平者不禁外,但有亵渎帝王圣贤之词曲驾头杂剧,非律所载者,敢有收藏传诵印卖,拿送法司究治。这话面头虽是禁制戏曲,实是要压止文人的言论。
“朱元璋这样做,确是有他原因的。他出生穷寒,文化水平甚低,又因当过和尚,参加过红巾军,故深怕别人揭其老底,时生猜疑,文字狱便由此产生!刚才我说只单一个字便能入罪,这并非是虚言。浙江府有一人名叫林元亮,他替人写《谢增俸表》,其中有‘作则垂宪’之句;又北平府学训导赵伯宁替人作《万寿表》,中有‘垂子孙而作则’一句。便因为这个‘则’字与‘贼’同音,朱元璋从一些奸官口里得知,认为是讥刺他曾做过贼,二人一概处死。
“常州府学训导蒋镇为本府作《正旦贺表》,内有‘睿性生知’句,‘生’被读作‘僧’;尉氏县教谕许元为本府作《万寿贺表》,内有‘体干法坤,藻饰太平’八字,‘法坤’被读为‘发髡’,‘藻饰太平’当作‘早失太平’,作笺者也被处死。还有,苏州知府魏观,为元末豪雄张士诚的宫殿遗址修建,请了一位名士高启写《上梁文》,岂知内有被视为帝京专用的‘龙蹯虎踞’这四个字,朱元璋知道大怒,魏观和高启均被腰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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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以上种种的事件已证明朱元璋其人如何,此人正是个金漆马桶,今日虽身为皇帝,外披龙服华冠,而肚子里却是一团粪草,胸无点墨,方会做出这等大谬不然的事来!而何妹子你父亲这本《夕照集》,就算内里是全无反意,但要蛋中挑刺,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说,若要对付陆恫,光凭道理是不成的,必须另想一个法子,方为上策。”
众人想想也觉有理,缄默片刻,忽听得罗开向何家姊妹问道:“是了,我曾听你们说,何夫人现今尚在楚王府,这事真的么?”
姊妹俩同时点头,方晓芍道:“这事确实千真万确。当初咱们姊妹俩,本应也是和家母一起发到楚王府,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我和姊姊给昭宜公主要了去,而家母依然留在楚王府。”说到这里,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再无法说下去。
罗开拍腿道:“这样我可有办法了,你们大可放心,这个陆恫走不掉的。”
第十集 祸起萧墙 第一百回 并赃治罪
朱柏和罗开之间的关系虽渐有好转,然前时遗流下来的嫌隙,一时间仍是无法火灭烟消,涣然冰释。凌云庄众人几度商议,都认为不能让罗开孤身前往湘王府。
上官柳和笑和尚更是主动提出,定要和罗开及何家姊妹同行,彼此好有个照应。罗开自是了解众人的忧虑,便不再多说,颔首应承。
五人来到湘王府,朱柏、朱璎兄妹和紫嫣雩亲自迎出,接入大厅,各人坐定后,罗开着何家姊妹拜见过王爷公主,便听得朱柏道:“事不宜迟,本王现在便派人传召陆恫到来。”
罗开截着他道:“王爷无须心急,罗某曾详加细思,倘若这陆恫死口不认,恐怕咱们也无法奈何他,不知王爷可有想到这一点?”
朱柏笑道:“现在人证在此,他一个小小芝麻官,在本王面前,谅他也不敢不认,这点罗庄主大可放心。”
罗开道:“有王爷和公主在此,便是给陆恫添个‘莫须有’的罪名,他自然难以争辩,自当束手受绑!但这样做,倘传到外面去,无疑是有损皇上及王爷的声名。依罗某看,此事非要拿得真凭实据,才能让人心服口服,而外间人也只会说王爷贤明卓越,处事无党无偏。”
朱柏兄妹二人含笑点头,朱璎道:“罗庄主这样说,似是已有办法了。”
罗开颔首道:“罗某已再三考虑,若要陆恫堕入我的网里,倘若王爷信得过罗某,王爷暂时不可插手,放手让罗某先行独自辨理,到得时几成熟,届时再由王爷公主出面。”
朱柏不假思索,便即点头应承:“罗庄主既然能这样说,必定早有良策,本王又怎会不答应呢。但不知罗庄主此计如何,能否让本王听一听?”
罗开便把计划详细说出,众人听了,均觉此计可行。接着,罗开转向紫嫣雩道:“若要陆恫再无反驳余地,罗某想请昭琼公主一同前往,不知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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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嫣雩笑道:“你是否想我在旁作个见证,教陆恫敛手待毙,无所遁形?”
罗开点头道:“公主是皇上新册封的女儿,相信陆恫一个七品知县,也不会知道此事,待得他知晓公主的身分,已是罪证十足,陆恫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回天乏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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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县衙的后堂,陆恫正翘着二郎腿,揭起盅盖,喝了一口茶,再徐徐放下盅子,对着一个跪在脚前的妇人道:“你知道吗,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钞一分货。就这么区区一百两银子,便要本官放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这一百两银子本官暂且收下,但你给我好好听着,余下四百两,你何时拿来,本官便何时放人,你大可和我拖磨,就让你的宝贝儿子坐一辈子大牢好了。”
那妇人连连磕头,不往价求饶:“大老爷,你就行行好,我家阿桂才是十五岁,怎能要他坐一辈子牢房,况且他并非杀人放火,只是和人家打架而已,小孩儿家一时顽皮,大老爷便饶了他一次吧!”
在陆恫身后,正站着一个鼠目猴腮的师爷,此人名叫文四,平素最爱阿謏奉承,十足是个撅竖小人。文四听得那妇人的说话,眉头倒竖,喝骂道:“你怎地啰啰嗦嗦说个不停,你得知道,你那个阿桂好不自量,竟敢打伤关老爷的爱儿。人家儿子一条头毛,便得抵你阿桂一条命,现在要你拿五百两汤药费,已是便宜你了,还在这里唠叨个什么。”
那妇人自是不肯罢休,陆恫听得好不厌烦,正要开言轰她出去,忽见一名衙差走了进来,把一张拜帖递上,道:“禀告大人,凌云庄罗庄主在外求见。”
陆恫猛地一怔,接过拜帖,抽出帖子看了一眼,回头向文四道:“凌云庄庄主怎会找上门来,你认为怎样?”
文四沉吟一会,道:“前阵子这个庄主弄得满城风雨,连王爷公主也奈何他不得,这人可要小心在意。”
陆恫怒道:“这还用你说,我是问见还是不见?”
文四给他抢白一顿,忙道:“这人来头不简单,咱们万万得罪不得,他既然找上门来,便是要避也避不了,依我看还是见他一见好。”
陆恫想想也是,凌云庄近日在杭州声名大噪,还不停置地买田,四处盖屋建房,这等大人物实是不能开罪。只是想起他突然无故拜访,心头不禁惴惴不安,但仍是向那衙差道:“你给我先带她出去,顺便请罗庄主进来。”
那名衙差应了一声,一手架起那妇人。那妇人爱子心切,还不住口的求饶:“大老爷你大人大量,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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