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扬扯了扯信云深柔嫩的脸颊,又拍了拍宋蓝玉的头顶,笑道:“在这等著。师兄回来给你们带糖吃。”说著便同那小婢女一同出去了。
“讨厌,拿我们当小孩子。”宋蓝玉摸著头顶,忿然道。
信云深长长地哦了一声,闲闲道:“我是想当小孩子,就是有人想当大师兄的——”调侃的话还未说完,眼角突然撇见墙头上凭空出现的一个人,那未出口的话便戛然而止了。
那人仅以一根长簪别住头发,不再有闪亮的银饰,一头长发披在肩上,一袭朴素的白衣却尽
显风流。他叠著的修长双腿掩在垂下的如水般的柔顺衣摆中,微俯下身以手托腮,笑意盈盈
地看向信云深。
“你是谁?”宋蓝玉也看到了那人,出声问道。
“蓝玉——”信云深扯住宋蓝玉,往后一推道:“他是我朋友。你先走吧。”
宋蓝玉看了看两人,点了点头,出了院门。
高放面上笑意更深,冲信云深勾了勾手指:“过来。”
信云深走到墙下,抬起头来,一双大眼中闪动著复杂的光茫,张口唤道:“高放……”
高放把手伸向他,道:“扶我下来。”
信云深忙伸开双臂迎上去,高放从墙上一跃而下,跳进信云深的怀里。
“高放,高放。”信云深有些激动地搂住他,一叠声地唤著。
高放任他搂著,笑道:“小鬼,可想我麽?”
信云深猛点头:“想,想死了。你去哪里了,那个时候为什麽突然就不见了。”
高放笑道:“大人有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看著信云深嘟著嘴皱起了眉,高放狞笑
著狠狠掐上他的脸,边揉捏边道:“不是要当小孩子麽?不是想当你爹的好孩子麽?怎麽我
说了你又不高兴了。”
信云深连声呼疼,
一双大眼中蒙上一层水气,
却又不敢用力挣脱,只能可怜兮兮地看著高
放。
高放松开手,心疼地揉了揉那被掐得通红的水嫩脸颊,轻声道:“疼不疼?”
信云深委屈地点了点头。高放抬起脚凑近过去,温热的呼吸撒在信云深的脸上。信云深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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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闪了几闪,睫毛轻颤著,不自觉地摒住呼吸。
高放将唇印在信云深颊上,轻轻地摩梭了片刻,稍微离开一点距离,又问道:“还疼不疼……”
信云深抿著唇盯著高放,却不说话。高放与他对视半晌,苦笑著低下脸。信云深没有动,依然紧紧搂著高放的身体。高放挣了挣,信云深却搂得更紧。
高放抬头瞪著信云深,恶狠狠道:“放手。”
信云深倔强地摇头:“不要。高放,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不好麽……像以前那样在一起……”
高放干脆道:“不好。如果你不愿意接受,就放开我。”
信云深闭上了嘴,一脸眩然欲泣的模样。高放挣开他的手,这一次信云深却没有再挽留。高放转过脸去,不让信云深看到他紧皱的眉宇间缠绕的苦楚,
出口的声音却是一派淡然:“云
深,我是来向你告别的。以后也许都不会再见了。如果还能见面……”那时已经是敌人了吧。高放没有将这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低著头慢慢地离去了。
信云深向著高放离开的方向迈了一步,却最终仍是站在原地,
看著那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
中,握紧手心转回身去。
87
楚飞扬随那小婢女到了梅家入住的院中。梅欣若一见到他的面便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向前迎了两步,又觉过於殷切,红著脸低下头去,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
楚飞扬自然把她的种种情态都看在眼里,心下一叹,面上却不露分毫,同梅欣若客套地寒暄了几句。不知何时身旁的婢女都已经退出房间。
梅欣若说了几句便沉默下来,手里把玩著衣角,不知在想些什麽。
楚飞扬早知梅欣若对他有情,本指望过了这麽长时间梅欣若会渐渐淡忘,如今看来却不可能
了。
“在下回来不久,门派中又有些琐事需要处理,竟然一直未来得及前来拜会。梅老爷子近来可安好?”楚飞扬笑道。
梅欣若轻点下头,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又低下脸去看著交叠著的双手,半晌轻声道:“楚大哥,我爹……已为我定了一门亲事。”
楚飞扬笑道:“如此,那真是可喜可贺。梅老爷子看上的人,必定是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
不知对方是哪里人士?能娶到小姐这般佳人,此人当真有福。若有机会,在下也想会他一
会。”
梅欣若咬了咬唇,眉头轻蹙道:“我不认识他,我也没见过他。谁知道他是何方神圣。都是我爹自作主张……”
楚飞扬摇头轻笑道:“小姐莫出此言。梅老爷视小姐如掌上明珠,他看上的定然是最好的。”
梅欣若抬起脸,一双盈盈的美目幽怨地看了楚飞扬一眼。楚飞扬端起茶碗呷了口茶,仍旧端著一张柔和笑脸,对那半嗔半怨的目光只能假装没看到。
梅欣若轻叹道:“算了,不说这些了。楚大哥不见了好些时日,我想找你都找不到。楚大哥
这些日子都在什麽地方,有没有碰到什麽好玩的事?讲给我听听吧。”梅欣若用手轻轻支著脸颊,满面好奇和兴致盎然的表情。
“呃……”楚飞扬顿了顿。他以前闯荡江湖,倒是时常碰到些奇人异事,那时与梅家走得近
时,也经常讲给梅欣若听。可是这段时间他除了守著君书影还是守著君书影,所有的精力全都用在他身上,这样尚嫌不够。又哪里有什麽好玩的事讲给她听。
楚飞扬看见那双盯著自己一眨不眨的充满爱慕的眼睛,抬手摸了摸鼻梁,
笑道:“说来惭
愧。这些时日都被内人的事情绊住,分身乏术。江湖上已是长久不走动了。”
梅欣若眨了眨眼,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轻笑了一声,问道:“楚大哥,你说……什麽人?”
“这本是家丑,不可外扬。都怪在下生性鲁莽,思虑不周,惹了家内与在下生气。如今正不
知如何是好哪。”楚飞扬厚著老脸苦笑道,一脸为家事伤神的模样。
梅欣若睁大了眼睛看著楚飞扬,出口的声音带著些不敢置信的惊疑:“你说……你娘子?”
楚飞扬点了点头,叹道:“正是。这个娘子著实让在下大费脑筋,劳心伤神哪……”这句话
却是实实在在的肺腑之言了。
梅欣若看著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有些发呆。楚飞扬唤了几声,梅欣若像是猛然回神一般抬头看向他。楚飞扬心下轻叹,他话已至此,只盼梅欣若对他死了心。他不想因为自己误了她。
楚飞扬起身道:“门派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就此告辞了。在下改日再来拜会梅老爷与小
姐。”
梅欣若慌忙起身,想要挽留,却没有理由。自己心下也是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微
一点头,看著楚飞扬大步离开的身影,待他出了院门,才让两行清泪倏然滑下脸庞。
二月初十,断剑山庄宽广的前院里早已搭起了比武的高台,各派人马陆续入场,一时间纷纷嚷嚷,好不热闹。
信白带领清风剑派到分配的位置坐定。楚飞扬也混在一群师兄弟当中,不为别的,只是来看个热闹,顺便等著君书影露面。楚飞扬心下想著,手里用力掰了掰手腕。
尽管已经刻意低调,还是有很多人注意到了他。感觉到围绕周身的或探究或提防或仇视的视线,楚飞扬只感到万分懒怠,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看著那高大宽广的比武高台发呆。
身旁不远处传来一阵熙熙攘攘,楚飞扬循声看去,原来是梅向领著梅家的人进入分配的木棚
下。那一阵吵闹的中心似是轻纱遮面的梅欣若。梅向突然看向楚飞扬这边,楚飞扬对上他的视线,忙起身行了一礼,梅向却只是冷著脸微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楚飞扬重又坐了下去,不再去看那边,面上仍是懒懒的。
到现在他也没有君书影的任何消息,一方面是他自己被门派里的人事牵扯住,又怕惹信白生
气,不敢放开手脚查探。另一面,却也是君书影这一次太沉得住气。楚飞扬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但直觉会给他惹上一场很大的麻烦。而他关於君书影的直觉一向很准。
真想捏断他的翅膀,拔了他的爪牙,看他如何再兴风作浪。楚飞扬暗暗地咬牙切齿阴郁地想著。但也只是想想,真把他抓到手里时,又哪里舍得……
这边楚飞扬在心里把那个正暗地里从事著不法勾当的人用千百种方法和花式炮制折腾著,却
被冷不丁响起的三声铜锣声响惊醒。诺大的场地在片刻间一片静寂。袁康寿举著半截墨黑色的断剑缓缓步上高台。
武林大会已经正式开始。
楚飞扬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因为他知道,离那个从他手指缝里溜走的男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间,不远了。
88
袁康寿立在台上,威严地扫视一周,肃穆地开口道:“诸位英雄好汉,承蒙江湖各道朋友抬举,让袁某做了这些年的武林盟主,统领各路英雄,一起保护中原武林。袁某敢不克己竭力,公道处事,与诸位江湖同道共同维护武林正义。如今江湖,新秀竞相而起,
袁某这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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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骨头,也是退位让贤的时候了,在此呈上这武林盟主的信物,虚位以待,务求能者得之!如今便正趁这一次武林大会,让诸位高手在此大展身手,一较高下。谁能最终排众而出,力
克群雄,便可坐上这盟主宝座!连同这整个断剑山庄一并奉上!当然……”袁康寿停顿了片刻,视线在楚飞扬的方向稍一停留,
接著道:“要坐上这武林盟主的宝座,只有一身功夫却
是不够,必先要身正行端,公信能服天下之人。否则,武功再高也是惘然。”
楚飞扬面无表情,不知是听没听进去。信云深也知袁康寿说的是自家师兄,扭头看了看他,
心里为楚飞扬惋惜不已。
袁康寿接著道:“那麽,此次比武正式开始……”
“何必那麽麻烦。”袁康寿话音未落,突然被一道阴邪又轻浮的声音打断。那声音似是经深厚内力催动发出,环绕在诺大的场地上,辩不清来处。各门各派都警觉起来,戒备四顾。猛然间一道黑色身影直冲台上。众人眼前一花,那道影子已与袁康寿缠斗在一起,顷刻间两条
人影便分了开来,而那把断剑已经被那黑衣人夺去。
“半把生锈的铁剑而已,真不知道有什麽好争的。”那人把手中的剑掂了掂,满面不屑道。
袁康寿在全武林人的面前被人轻巧巧地将盟主信物夺去,面上自然下不来,
黑著一张脸怒视
著那不速之客,但胸口那阵阵翻涌的气血却让他无法立刻再次出手。虽然刚才也是一时不查疏忽大意了,但刚一交手他便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功力远在他之上。
“大胆狂徒,竟敢在这武林大会上作乱!还不快将盟主信物奉还。否则,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信白本是急躁性子,此时已是一跃而起上了高台,手持长剑,大声怒喝道。
那男人嗤笑一声,道:“放心,我对这半块烂铁一点兴趣也无。只不过有人挠心挠肝地想
要,便是那天上的月亮,我也不得不想办法摘下来给他。”说著似笑非笑地撇了台下的楚飞扬一眼。
楚飞扬仍旧坐著,面上不动声色,按住椅子扶手的双手却紧握起来。青狼,为什麽他会……
又是一阵风起,另一个矫健身影凌空飞过众人,落在高台之上。这一次,楚飞扬却再也坐不
住了。
那人在青狼身后站定,
对台下突然骚动起来的人群扫视一眼。楚飞扬紧紧盯著他的眼睛,却
无法让那视线在他身上稍作停留。
好啊,假装不认识你男人吗?!楚飞扬暗暗地咬牙切齿。那衣服还是我买的,那轻功也是我教的……
正想著,突然间信白猛地转头看向他。楚飞扬对上信白怒气冲天的眼神,迷惑了片刻后才明白过来。师父见过君书影,再加上那轻功步法,我认得,师父自然也认得。楚飞扬心下哀叹
一声,不敢再看信白,反正信白也不会这时过来跟他为难。楚飞扬仍立在原处静待著,看那君书影到底想要玩些什麽花样。
“他是……他是那邪教的教主!”人群中突然暴出一声大喝,众人顿时吵嚷起来,四处响起拔出武器的声音,阳光经那些锋利武器的表面反射出去,冷冷的寒光在君书影身上闪动著。
君书影对台下的骚乱不屑一顾,只从青狼手中拿过断剑,放在手里把玩著,轻笑一声
道:“诸位,
在下心仪这中原武林盟主之位已久。今日,”君书影说著看向袁康寿,依旧笑
道:“在下便代这位老人家接下这副重担,让老人家可以安享晚年。若有不服者……”他轻蔑地看了台下众人一眼,声音一冷道:“杀无赧!”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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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得锵得几声,君书影手
中的断剑已是断裂成了好几截,掉在地上。
“这种东西,不需要了。”君书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