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他几乎无法忍受接下来所要受的折磨。他将妮可绵软的身躯放在斗篷上,折去箭头,
随后拉出箭杆。
她叫了起来。那声音撕扯着他的心。鲜血自她的伤口泉涌而出,沿着他的手臂往下
流,他低声断断续续地安慰她。
说起疗伤,洛伦可比他的领主高明多了。罗伊头脑明白,但心里硬是不肯放手。洛
伦试了三次,他的领主才准他靠近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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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伦将火焰般的液体倾注她的肩头时,她正自昏迷中苏醒。这回她并未尖叫,而是
狂吼,并且盲目攻击带给她痛苦的人。罗伊不得不按住她。倘若她手中有刀,八成已把
努力施救的洛伦给杀了。
洛伦脸上关切的神情,终于穿透她的恍惚状态。她神智忽然一清,这时她觉悟到是
自己正在大叫,急忙收声。
罗伊跪在她身旁,手按着她另一边肩膀。妮可瞥见他吓人的表情,几乎又昏了过去。
天啊,他看来怒不可遏。他好象想杀人,她想道,而他又那样死瞪着她,她只能认定自
己便是他心目中的牺牲者。他怎能对她发脾气?她刚刚救了他一命,不是吗?
嗅!天啊,她的哥哥桑顿想要罗伊的命。这委实太让她无法接受了。亲爱的上帝,
她该怎么办?桑顿仍然活着,但还能活多久呢?
洛伦以匕首割开她肩上的衣衫,她扭头去看伤处。
妮可心知这伤不会致命。伤口很深没错,不过出血情形只剩涓涓细流。
罗伊扳开她的脸。“别看,”他命令道。“看了只会让你害怕。”
他声音发颤,她心想是因为他强忍着不对她吼叫的缘故。
桑顿尚在人世,而且企图谋杀罗伊的性命。若有机会,他的丈夫必将杀死桑顿。她
该怎么做?
她决定采取懦夫的作法。她挣扎坐起,立时假装这么一动令她晕眩。她偎向罗伊身
侧,楚楚可怜地低声恳求他环住自己的腰,随即闭上眼睛。
不料她真的感到一阵反胃,她不能确定是由于自己作假抑或失血情清形较她所知的
严重。
洛伦掀起她的裙摆,撕下一截衬裙,开始包扎她悸痛的肩部。
妮可低头看着里住双手的粗糙绷带,自己这副惨状令她不禁摇头。自从遇见罗伊,
伤害和屈辱便接钟而至。假使如此继续下去,不出一星期她就会送命。
她正要开口向丈夫这么说,以便刺激他的自尊,但片刻前她才伪装的晕眩感觉再度
出现。这回她要求罗伊搂紧她时可不是作假。
“不晓得我是要吐了还是要晕过去了。”她低语。
罗伊一心但愿她会晕过去。根据经验,她一旦晕厥就容易摆布了。
“她又睡着了。”洛伦表示。
罗伊颔首。他说话时声音沙哑。“她失血太多。”
洛伦把领主的悲痛看在眼里。“不,罗伊,”他答。“她是流了不少血,但在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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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内便能痊愈。”
在洛伦将伤口料理完之前,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罗伊准许副将暂时抱住妮可,自
己重又上马,随即将妮可抱到腿上。他注意到她肩上的白布已转红。“恐怕我们到家以
前,她便死于失血过多了。”他喃喃说道。
洛伦摇头。“流血已经稍止,”他说。“罗伊,我真搞不懂你的反应。这不是什么足
以致命的伤。”
“我不想讨论我的反应。”罗伊打断他。
副将急忙点头同意。他重登上马鞍才又开口。“她何苦上来挨这一箭呢?她应该知
道你身上的盔甲足以保护你。”
“她没想那么多,”罗伊答。“她只想护着我。”
他对自己的解释似乎也感到困惑。“妮可受伤后说了些话,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洛
伦,但这件事不止于此!”
他并未说下去。一名兵士递上斗篷,令他分神。罗伊接过用来里住妮可。
随后他下令集合人马。这是他此生首度在战斗进行时撤退,不过他并未犹豫。此时
妮可是他唯一的牵挂,其它一概不重要。
结果并无必要撤退。洛伦回来向罗伊报告,攻击者正如突然出现般又突然遁走了。
这件怪事令罗伊思索良久,虽然一开始叛军显然居于上风,但罗伊仍可能反败为胜,
因为他的部下战技比撒克逊人精良得多。从敌方自山坡冲杀过来的情形即可明白看出这
一点。他们只知一昧猛攻,丝毫不曾想到可自两侧包夹诺曼人或预留退路,而且毫无纪
律可言。诺曼人的弓箭轻易使能命中目标。
返回玫瑰庄的漫长旅途中,罗伊一路努力着要将自己的理智与感情份开,通常这并
非难事,但这回他的心却一直从中作梗。他一再告诉自己,下令撤军仅是份内当为。妮
可是他的妻子,他有责任保护她。然而他的双手为何仍在发抖?他对她受伤所感到的愤
怒为何如此强烈,令他几乎无法思考?
该死,这个小小的不方便已渐渐失去控制。他的妻子扰乱他的心神。他的生命原是
一张精心画就的地图,如今她却侵入他的每一缕思绪。
直等返抵城堡,罗伊抱着妮可登上通往卧室的窄梯时,他才完全了解自身处境的惊
心动魄之处。
他不仅关心她,他爱上了这个女人。
上天明鉴,这份体认令他险些将她摔了下去。他迅速恢复过来,继续朝妮可的房间
()
走去,心头转动着他不可能爱上这么一个冥顽不灵的女人的种种理由。见鬼了,大部份
时间他甚且说不上喜欢她。
理智前来拯救了他。他不可能爱她,他根本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他告
诉自己。这些年来他受的是武士的训练,从未学过如何去爱。所以,他相当理智地说服
自己,他不可能爱上妮可。
当然了,关心这女人并无大碍,毕竟她是他的财产。任何物主都会关心他的贵重财
物。
想通了之后,罗伊觉得好过了些。然而他对所有自以为够资格替他照顾妮可的仆人
咆哮,却又抵触了他刚刚才建立起来的信念。修格男爵随着一列哭哭啼啼的女人上了楼。
他站在门口,眼看罗伊试着将妮可放到床上,心中惊诧渐增。这位魁梧的战士似乎怎样
也无法完成这件事,他两度俯向床铺,起身时妮可却仍在他怀中。罗伊好象放不开她似
的。
修格看朋友可怜,将仆人全赶出房间,独留下一名丰满甜美、名叫嘉莉的尤物,他
企图钩引她上床已近一个星期。他示意她站到一旁,然后嘱咐罗伊把妻子放下来。他伸
手搭在罗伊肩上。“把头盔摘下来,去休息一会儿,嘉莉会照顾妮可的。”
罗伊倒真的放下了妮可,也摘掉了头盔,只不过他不肯离开。他把头盔扔到角落,
双手背在背后,站在她床边守护。头盔落地时,他见妮可弹了一下。她听见了吗?他想
知道。或许她终于自昏迷中苏醒。天啊!但愿如此。
妮可很清楚事态的发展。归途中她时而真睡,时而装睡。她肩上的疼痛已减轻许多,
她觉得好多了。问题是一旦让丈夫知道她已恢复,她就得为自己的行为提出解释,而她
还不知该怎么告诉他。
她需要时间来思索这个难题。她仍有些诧异桑顿竟然尚在人世。当然,她也感到庆
幸。身为他唯一的妹妹,她自认有责任保护他。不过她如今也是罗伊的妻子,她必须对
他忠诚,并尽力保护他。天啊!真要命。
妮可开始哆唆。她既担心桑顿又担心罗伊。她了解哥哥的顽固,除非取回领地,他
绝不会放弃,但罗伊也不会让他兵不血刃便得回玫瑰庄。而这件事解决之前,他俩都可
能送命。
她不想失去他俩之中的任何一个。她该怎么做?她是否该向罗伊坦承一切?这是否
便是对桑顿不忠实?
泪水盈满她眼眸。她需要时间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理出头绪。
“她在痛,”罗伊喃喃哺哺说道,“令她分神,我不要她痛。”
妮可没有睁眼。她希望罗伊将她拥在怀里,给予此刻她极度渴望的安慰。她要他告
诉自己一切必将顺利。
上帝助她,她着实希望他爱她,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我们可以派人到修道院去请人来治疗她。”修格提议。
嘉莉刚翻开衣箱,找着妮可的睡袍。她带着一件白色棉质衣物来到床边。妮可呻吟
时,嘉莉泪如雨下。她丢下睡饱,双手揪着裙摆。“妮可小姐千万不能死,”她泣道。“
我们不能没有她。”
“不要说这种鬼话,”修格命令道。“她不会死的,她只不过流了点血而已。”
嘉莉点头,弯身拾起女主人的睡袍。
修格站在罗伊身旁,俯首看妮可。他边捻胡子边问:“那枝箭是……”
“她扑在我身前,不让我中箭。”罗伊打断他。
“罗伊,她不会有事的,”修格又说了一遍。“你能不能告诉我她为何在这里?我还
以为她会被赐给有功的武士为妻。国王改变心意了?”
罗伊摇头。“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修格扬起一道眉毛,笑了。“原来你毕竟还是为了她出面挑战了。我早料到了。”
“我没有为她挑战,”罗伊反驳。他解释时初次有了笑容。“你可以说是妮可为我而
挑战。”
修格哼地一笑。“故事不只这么简单,晚餐时我再追问其它部份。现在暂时先拋开
这桩憾事,告诉我尊夫人为什么要奋不顾身救你。你不是穿了盔甲吗?”
“当然。”
“那么为何……”
“等妮可醒来,我会向她要答案。”
妮可听见了这段对话的每一个字。丈夫严厉的口气令她脸孔一皱。她当下决定可能
必须假装昏睡一、两个星期,或直到她决定桑顿的事该如何处理。不过她绝不会欺骗罗
伊。对她而言,自己的言语如同忠诚一般重要。她既已向丈夫承诺过,便不会反悔。
“我祈求上帝保佑妮可小姐醒来时知道自己人在哪里。”
嘉莉的话引起两名男爵的注意。“你咕哝些什么?”修格问。“她当然会知道自己在
哪里。”
嘉莉摇头。“有很多人头上遭到重击或失血过多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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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有些会健忘。我说的是实话,”她蹑泣着补充:“小姐可能连我都认不得了。”
谈话间罗伊的视线始终不离妻子,所以只有他注意到她脸部痛苦的表情消失,突然
显得相当安详。
她是否听见他们的谈话?“妮可,张开眼睛。”他命令道。
她并未遵从,反而呻吟一声。那声音太假了,完全不具说服力。她在玩什么把戏?
他忍不住突如其来的笑意,她不会有事了,他如释重负。“等你醒了就得答复我的
问题,妮可。”
她没回答。“她还昏迷不醒呢,爵爷,”嘉莉低声说道。“元气太伤了。”
罗伊长叹一声,然后等待。
数分钟过去了。嘉莉走开去拿东西替妮可换绷带,修格负责在炉床上生火,罗伊则
不曾离开床边的位置。
她终于睁开眼睛。她缓缓抬起视线望着罗伊。她的眼神清澈,并非浑炖。他已认定
她挤眼的皱眉表情是硬装出来的。
她尚未付诸实行,他已料中她的计划。
“我在什么地方?”妮可环视过房间才又注意罗伊。
他在床沿坐下。“你在你自己房里,”他答。“你睡了很久。”
“是吗?”
他颔首。
“你是谁?”
他忍住火气。他猜对了,妮可果然听见了嘉莉的话。他两手分撑在她的头侧,缓缓
倾身。“我是你丈夫,妮可,”他低语。“你最爱的人。”
这句话果然引出他预期的反应。她一脸震惊,但他还要更多。“你不记得了?”他低
声问。
她耸肩,他笑了。“你还跪下来求我跟你结婚,你总该记得你苦苦哀求……”
“我才没有求你跟我结婚,你这不要脸……”
他以长吻封住她的嘴。他太开心了,他知道妻子已步上康复之途。
“你得向我解释你的行为,妮可。”
她抬头注视他良久。“我知道,”最后她长叹一声说道:“我想请你等到我精神恢复
一些,罗伊。可以吗?”
他点头。“你还得答应我,以后绝不再冒这种愚蠢的险。你这人毫无自我约束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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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妮可。”
她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罗伊起身走向门口。“我等明天再听你认错和道歉,
夫人。现在我准许你休息了。”
她猛地自床上坐起,这一动令她肩头刺痛。“我是想救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
罗伊脚下没停。”啊,是啊,“他承认。”但你的用意不只如此,不是吗?“
她没回答。急怒攻心耗尽了她的元气,她再次瘫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