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大院布下天罗地网。他不打算逃,因为逃避绝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除掉煞星,他才有好日子过,否则天下虽大,保证他容身之地。
一代枭雄,毕竟有一代枭雄的魄力。
密布的眼线找不到煞星与万毒宫人物的行踪,三尊府的人最不好受,如果派出力量支援白道人物,让煞星带人端了老巢那他们自绝后路,只有亡命天涯,如果固守摩天岭,又怕被煞星用各个击破的手段的把他们逐一解除,所以说,魔尊应培修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想来想去,只有作最坏的打算——兵分两路。这是白道人物火烧兴旺客栈后的第二天。五蝠党的大队人马,最快得四天方能赶抵长治府,常亮当然不能坐等,他带着万毒宫的八个人开始与白道人物玩起阴毒手段来。
常亮与瑞木薇等人隐身之所在城南三里外的一所小农舍,旁边是十数百菜园,本来有一对老夫妇住在农舍里,照料这十数亩菜园。
菜园的莱是供给府城的市场的,不会引起任何的注意。
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把这对相依为命的老夫妻兴高彩烈地打发回亲戚家暂住几天。
紫电青霜与几个小鬼一起动手,把小农舍的四间房屋收拾了一番,可以在此暂且藏身了。
先在城南外,是为了方便接应五蝠党的大队人马,常亮在南郊官道的行道树上留了好几处记号,这是五蝠党独特的联络方式,由天威府赶来接应的人马看到记号一定会找到小农舍来。
未牌时分,常亮准备进城了,他打算单独去探探晏家大院的虚实。
仔细又再三地叮嘱端木薇等人小心谨慎之后,常亮沿小径穿过一片小树林,刚踏上官道。南端,正有七个人轻功如飞赶向府城,未牌已过,官道上行人已稀,该投店的早落店了,用轻功赶路不用顾忌。
常亮走在道旁,没有在意,但七个人影在掠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不经意地扭头观看,正好七人中有个人转首望向他。
这一望,望出乐子来了。
“哈哈!小子,咱们真是冤家路窄!”那位注目望向常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本书最开头露过面的河洛五凶的老大火狮孟刚。
火狮这一哎,另大道人影也立时停住了身形,齐都望向常亮。
常亮一看,可不,河洛五凶正瞪着凶睛望着他,而另两位仁兄,则是两个面目阴森,形容猥琐的花甲老头。
常亮笑吟吟地冲着河洛五凶道:“怎么?伤好了,要找我报仇啊?还没揍怕啊!”
“小子,大爷们找得你好苦,整个江南找遍了没找着,想不到今日无意中在这山西地面撞上了你,小子,你的大限到了!”火狮凶狠地叫道。
“这小子废了我们四条胳膊,今天我要将他剥皮抽筋!”五凶中的刀疤脸老三恨恨地道。
“嚯,这么凶,我的胆子都怕被你们这副煞星恶煞的模样吓破了,孟老大,你们是不是找到靠山了?竟敢不记教训找我报仇,替我介绍介绍看看你们的靠山可不可靠!”常亮仍然笑嘻嘻地说,目光望向两位黑袍右人。
“小辈,你这张嘴该撕烂。”一位大袖轻拂的黑袍老人沉声说。常亮也把脸一沉说:“这么说,你这老家伙是自认自己是座可靠的靠山了?”
“小辈你该死!”这位黑袍老人冷哼一声,举步走向常亮,一双大袖徐徐拂动。
河洛五凶一个个面现得色,全用幸灾乐祸的神情盯卷常亮。
“老家伙,你已经动了杀机。”常亮沉声道:“只要你敢出手,我保证毫不留情地将你格杀!”
黑袍老人几乎气炸了肺,咬牙切齿地一袖抖出,阴风大作,寒劲如潮,出其不意的突袭。
“寒魄玄冰袖,你这老狗是阴雷真君公羊君。”常亮一闪身到右侧三尺,沉声骂道。
阴雷真君厉叫着再次追击,盯住闪动的人影连攻四袖之多,三丈内阴风呼啸,河洛五凶纷纷后跃,以免被阴寒的袖劲所伤。
五袖无功,好象一抹有形无质的幽灵在空气中飘动,又仿佛一片在狂风中浮沉的落叶起伏不停,身形不但快得令人眩目,而且诡异得令人难以置信。
“阴极阳生,公羊老狗,看不出你还下了点苦功,我还以为你们宇内五妖仙除了兴妖作法,便只有旁门左道……阴雷掌……”常亮一面闪动,一面说。
雷声隐隐,阴雷真君仗以成名的阴雷掌发出了。
老魔掌发似奔雷,瞬息间连攻了十八掌,如出掌影似乎笼罩住常亮的身影,限制他左冲右突的闪挪。
可是限制并没有限制死,常亮的身形仍可作小幅度的闪动,双掌呈双盘手作小角度挥拂,可怕的灼熬掌劲便连续向外反震逸散。
“拔出你的电矛雷锤,让我痛宰你这老畜牲!”常亮一边闪动着一边豪迈地叫。
阴雷真君又攻了徒劳无功的六掌,额上已经大汗往下流,呼吸也变粗重了,他不该一上手就用内功真力,功力消耗太大了。
“公羊兄,你还行吗?”另一位黑袍老者似乎看出阴雷真君的危机,在一旁叫道。
“我不准你插手,我要亲手宰了这个小畜生!”阴雷真君固执地叫吼着。
这就是江湖人的劣根性——死要面子活受罪。
雷锤电矛刚离腰带,阴雷真君目力所及的空间已经被一片晶莹,寒光所充斥。
“魔幻神招!”常亮的沉叱具有比沉锤更惊人的威力,斩妖剑出手了。
千百道比流光逸电更快的寒光形成了一片美丽但却令人恐怖的光之屏障,象块大铁牌一样沉重的压向阴雷真君,劲风迫天生寒。
阴雷真君大吼着挥动电矛雷锤行御神一击,人化逸电射向光屏。
但是,当他发觉攻向的是一团幻象,另一道仿佛来自极西的诅咒似的光流陡然闪现在他的腰胁,斩妖剑在这刹那间闪动了十二次,可怖的十二剑次次着肉。
最后,一剑斩下了阴雷真君的右臂。
“嗷……”阴雷真君恐怖地瞪望着常亮,踉跄后退,左右腰胁均匀地分布着十二个血洞,十二个肌肉崩裂的血洞鲜血狂涌,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不确切点,阴雷真君已成一具血尸,因为他已经砰然倒地,在血泊中作轻微的抽搐。
“小辈纳命!”另一黑袍老人大叫,左手大袖一挥,剑已在手。
狂风乍起,蓦地里天昏地暗,鬼哭神号,一股黑气比闪电还快射向常亮。
“神鬼招!”叱声出自常亮口中,一道寒森森的匹练飞旋着绕向黑气。
一声霹雳,电光耀目生辉,无数火星飞溅风雷徐敛,待黑色云雾消散,阴雷真君的四周多了七块人的肢体,黑袍老人不见了。
河洛五凶大概是吓呆地望着常亮。
“你……你是煞星……常……”火狮语不成声,浑身乱抖。
“你们还打算找我报仇吗?”常亮沉声问。
“常大当家,您老人家请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人一马。”刀疤脸老三急忙道。
“放了你们我有什么好处?”
“我有消息交换。”火狮急道。
“哦?说来听听,看能否值得你们五条人命。”常亮道。
“三尊府在四处找人助拳,小的五兄弟和阴雷真君,炼魂羽士都是准备去助拳的,魔尊已经和听涛山庄的人联手,在晏家大院设下十绝天罗大阵,等常大当家的和万毒宫的人上当。”
“此话当真?”
“小的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火狮指天发誓。
沉吟了一下,常亮沉声道:“暂且信你们一回,如若你们敢骗我、你应知道,天下虽大但绝无你们容身之地。快滚!”
河洛五凶如获大敕,五个人转身就往来路逃,速度空前迅速,生怕常亮食言。
人有旦岁祸福,又说:祸福无门,唯人自找,总之,吉凶祸福这玩意,说起玄之又玄,有些人杀人放火无数,有些人却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所以,人们都把一切发生的事故看成天命,因此,鬼神宿命之说也就大行其道。
河洛五凶,是江湖朋友众所周知的歹徒中的歹徒,正道人恨之彻骨,众手所指人人皆曰该杀,但他们三番两次找上常亮这个素来有仇必报的煞星,却居然没遭到杀身之祸,而他们的同伴,却有血光之灾。假使不是两个妖仙强出头,他们是否留得命在?假使常亮不是意外得到这个消息,他夜夜探晏家大院,是否会中伏?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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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巧、破、阴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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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潜进晏家大院左侧的那条小巷子,常亮已觉出一种特异的气息,这是一种十分古怪又诡秘的情景。
晏家大院中里里外外所有的房间灯火通明,大门敞开,高挑着灯笼看过去,这所四合大院是那般的明晃晃,亮灼灼,但是,却非常寂静,沉寂得宛如鬼域,在如此森森的死寂里,只有大门口有两条游魂似的人影在晃动,再就是大厅堂中人影绰绰坐着几个人。
屋里屋外,好幽静,好冷清,好深沉。
灯光下的死寂有时往往比黑暗的恐怖更令人心悸。
如是一片黑暗,那么入侵者和防守者会都可用夜色掩饰,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双方遭遇凶险的机会各占百分之五十,但眼前这情形,只在入侵者不知死活闯进去一探究竟,他根本就无法隐身,但埋伏却全隐在暗中,敌暗我明,大事不妙。
看不见的埋伏,才是最可怕的埋伏。
晏家大院中死气沉沉,那厅堂里的几个人,以及门外晃荡者的孤单人影,便象是连扯着把空气也凝冻搅寒了,在引诱着不知情的疑惑者到一个梦魇般邪异阴凄的境界中去,将跟前这怪异的场摆地饰成一副变幻莫测的地狱景象。
如不是事先得到河洛五凶的消息,常亮他还真的仗艺高人胆大进去一探,他心中暗叫侥幸。
于是,常亮用一种令人难觉的怪异身法,上了晏家大院侧的一座屋顶,一个人成了一张黑色人皮,紧紧地和屋脊粘在一起,纹丝不动,好象他原本就是屋顶的一部分似的,他打定主意要看看对方到底是如何埋伏,人手是如何分布,静静地注视着十丈远的灯火通明的院子,他决定和对方耗上了。
僵寂中,时光在缓缓流逝,也越发深沉了,梆子声响起,初更了,二更了……
时而有压低嗓门的谈话声传来,当然,这只有常亮才能听到,因为他一直就在旅展天视地听的玄门奇学进行观察。
常亮反正横了心,他伏在瓦面上几乎睡着了,衣衫业已叫霜露湿透,冷浸浸地贴着肌肤,那股子寒意直往心里逼,朝骨髓中钻,而夜风更在凑热闹似的凉森森吹拂着。
更难耐的是那种无聊和寂寞,一个人趴在屋顶上餐风饮露,这算他娘的哪门子事?
但他又不得不硬挺下去,这真叫“熬”。
等着,慢慢地……
熬着,百无聊赖地……
夜越发冷了,霜露更重了,大院子里,那偶尔传来的人声也趋向沉寂了。
晏家大院中,周遭仍是静悄悄的毫无变化,明晃晃,空荡荡,大厅中还是那几个坐着的人影,大门口也依然游荡着那两条白影。
坐在厅堂中的人是真人,在外面门口走来走去的两条白影也是真人,常亮看见他们有过某些只有人才做得出的动作,他不相信那向个泥塑木雕的假货!但是,看样子这几个引人上当的诱饵也横下心来和他豁上了,除了偶尔的动作外,这几人没有任何其他举止,甚至连交谈也没有!
伸出舌头来,沿着嘴唇舔了一圈,常亮不禁心里叫声苦也,略带盐味的冷露水,融合着肌肤毛孔中渗出的汗渍,妈的,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江湖中人可真得受罪哪……
就这么等、等、等、等、等。
熬、熬、熬、熬、熬,终于,他一直耗到了鸡叫三遍的辰光,眼看着,东方天边的鱼肚白逐渐扩展、蔓延,夭就快要亮了。
暗中叹气,常亮晓得,天一亮,除了撤身,就没有第二个法子了,光天化日之下,形迹最难掩隐,他可不能让对方给围上,黑松坡一战他身上的创疤还新,他可不想再冒险,除非到了最后的绝望关头,他可不愿轻易了断自己。任凭是多么痛快的了断方法,好死不如赖活。就算垫背的一大打,但命是自己的,什么代价也不能换,换了去便再也投有第二条生命了,他几位老婆可就当寡妇了,那几个未出世的孩子可就要成没爹娘的孩子象根草了,奶奶的!
正打算着准备抽身退走的须臾间,常亮的两眼突然发了直,他紧紧贴在瓦面上,象看什么稀奇把戏似的愣瞪对面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