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个微信去地府- 第376部分

　　　

VIP卷　第七百六十七章　余派

　　　　　　　　　冯恕直接把李若凡等人安排到一张靠前的圆桌上，遇到红白喜事，举办一场堂会是惯例。能请来什么样的角色那就要看人脉，实力。

　　　　今天能请来梅兰方和余叔岩唱大轴，冯恕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李若凡和几人坐了下来，早有下人送来上好的茶水，点心。阮玲玉是第一次来这样的所在，眼珠子不住转动，充满灵气的双眸透露出心中的窃喜。

　　　　她最记忆深刻的事情就是在露天看戏，而且是仅有的一次。阮玲玉偷觑了李若凡一眼，见他一幅淡然的样子，一时不知道什么好，索性起身给李若凡先倒了杯茶。

　　　　李若凡打趣道：“怎么，贿赂我啊？”

　　　　阮玲玉笑道：“给少爷倒茶是应该的。”

　　　　完，阮玲玉又陆续为几女倒茶。过了一会，见孟冬过来，李若凡问道：“孙老元呢？”

　　　　孙佐臣乳名老元，初名光通。有胡琴圣手的美誉，孙老元是京剧界对他的尊称。

　　　　孟冬笑道：“孙师傅暂时回不来，在叙旧呢。不过我没有见到余叔岩余师傅，堂会都要开始了啊！”

　　　　旁边有人笑道：“这位余叔岩的老生是确确实实的好，就是喜欢放鸽子，称病不来是常有的事。他辈分高，反正不管真病假病，也没人敢不是。”

　　　　这位余叔岩就像是起点的大神，就是断更了你也得等着。要是普通作者断更，那就要屠版。

　　　　孟冬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位余师傅的事情，微微有些不信。当然，京剧其实是一种很耗费心神的剧种，一般能活个八十大寿的都是身体素质极好又喜欢锻炼的。

　　　　李若凡忽然想起这一次可不就是演出开始后余叔岩让人送信病了。

　　　　那位又瞧了孟冬一眼笑道：“这位看着眼熟，好像见过。”

　　　　李若凡笑道：“不知如何称呼？”

　　　　那位笑道：“我是冯耿光，我听过你，和史书云对赌的李若凡。”

　　　　这位可不简单，梅兰方一生的财神爷，可以对梅兰方做到了挥金如土，就是您只管把戏唱好。至于需要钱的地方，有我。

　　　　梅兰方身边的梅党可以都是很有社会地位的头面人物，国会议员、银行家、知名文人、画家、教授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李若凡笑道：“幸会，幸会，不知齐如山先生来了没有？缘悭一面啊。”

　　　　冯耿光旁边的一位瘦高汉子神色有些奇怪，冯耿光笑道：“我身边这位可不就是。”

　　　　李若凡对齐如山是真心佩服，因为人家是真正的也是民国唯一的一位京剧理论宗师，当然就像张大千一样，因为后期去了台湾而被人雪藏，基本不大提起。知道齐如山的就更少了。但《齐如山文集》卷可谓京剧理论集大成者，著作等身。

　　　　李若凡笑道：“我这边想请齐先生您拔刀相助啊！”

　　　　齐如山笑道：“话剧我可不懂。”

　　　　李若凡笑道：“但您懂导演，句心里话，您可能自己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您的重要地位其实远远超过了舞台上的任何角色！我称之为导演，假如演员是棋子的话，您就是下棋的人。”

　　　　齐如山有些诧异的瞧了李若凡几眼。他的眼神中有一种知音般的激赏。但很快这份明亮又黯淡下去。

　　　　李若凡笑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以前是老生的天下，可是旦角挂头牌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您又怎么得知以后不会是导演最大。我其实是想请齐先生担任艺术总监，兼职也可以。”

　　　　齐如山道：“这？”

　　　　李若凡笑道：“放心，虽然是不同剧种，但展现美表现美彰显美总是共通的。只要您一周有时间去个两次就好。”

　　　　齐如山笑道：“行，我考虑一下。这位应该也是梨园行的吧？一看这精气神就是！”

　　　　孟冬道：“我叫孟冬，刚来北平。”

　　　　起来这些梅党知道孟冬的还真没几个，而且对梅党而言，只有梅兰方的京剧才是最好的。所以粉丝也是双刃剑。

　　　　这时就见王琴侬站在冯恕身边有些焦急的不知些什么，但冯恕的神色明显有些冷淡。

　　　　当然，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补救，再加派人手去余叔岩家里请。因为大轴排定梅兰芳、余叔岩合演《四郎探母》，很快这边的梅党也知道了这件事。

　　　　现在的问题就是《四郎探母》里面的杨四郎没人演了…………缺了一位老生名家。

　　　　这时冯耿光和旁边的一位耳语了几句，看向孟冬笑道：“原来孟冬你会京剧，是唱什么的啊？”

　　　　孟冬道：“老生！”

　　　　一时众人都有些糊涂，就许男士演旦角，不许女生演老生？

　　　　冯耿光打量了孟冬几眼，笑道：“敢不敢演杨四郎？”

　　　　在老生这一范畴，孟冬是充满自信和笃定的。李若凡有些好笑，这孟冬也真敢。

　　　　不多时，出去找的人回来都没找到余叔岩，是去医院了。

　　　　阮玲玉有些佩服的看着孟冬：“你真厉害，一点也不怯场。”

　　　　李若凡笑道：“孟冬在上海都已经在大舞台唱了五六年大喜。这点场面难不住她。”

　　　　余叔岩与杨楼、梅兰芳在当时京剧界鼎立而三，并称“三大贤”，代表了世纪至年代老生、武生、旦角的最高艺术水平。

　　　　作为京剧演员，没红的时候天天想着红，但红了之后麻烦也随之而来。张家请，李家带的，许多时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自由空间越来越被压缩，失去自我。

　　　　余叔岩称病就是这么来的，只要是不想唱的，就都用称病。

　　　　冯耿光笑道：“要不，余叔岩实在来不了的话，孟冬你上去演一出如何？我还没见过女须生呢！”

　　　　孟冬只是不语。事情有些突然，她知道首先要李若凡同意才行。这时正好孙老元走了过来，接过李若凡倒的茶喝了几口才道：“余叔岩来不了了。”

　　　　李若凡道：“难道就没有别的老生？”

　　　　孙老元笑道：“不是没有，是没有余派老生！而且能和梅兰方唱对手戏的，找不出啊！”

　　　　孙老元是有些抱歉的，乐颠颠的以为可以介绍给孟冬，现在他也不知道如何才好。

　　　

VIP卷　第七百六十八章　救场

　　　　　　　　　虽然京剧多是子承父业，代代相传，所谓梨园世家。但偏偏就是余叔岩最得谭派精髓，反而是谭鑫培的儿子谭福英只得其形，唱是一般大路腔儿，未经过加工琢磨，名师指点，只能使人听着痛快，而韵味却薄了，岂止不如余叔岩，较杨宝森都有逊色。

　　　　唱戏讲究“唱、念、做、打”。谭福英只是嗓音好、武功好；念白、做戏方面，都不成比例。一半是他未曾用功学好，大而化之；一半是他偷工减料，会念会做也不肯卖。他以为观众只是听他嗓子来了，我让你听得痛快就算啦，不必在念、做上再卖力气啦，所以也有点“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其实谭福英不但父亲教，还让余叔岩教，但真正说起来，余叔岩的弟子，男有李少春，女有孟小冬，都是真正的科班考究细腻，反而谭福英成了科班的大路货。

　　　　当然后世京剧是真正式微了，每年的春晚京剧就像大杂烩，仿佛喊一嗓子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就是国粹了，早已经离唱、念、做、打四合一差的太远。

　　　　李若凡给孙老元斟了碗茶，笑道：“孙师傅的胡琴今晚也听不到了。”

　　　　孙老元笑道：“离开北平太久，只怕都忘记我这把老骨头了。”

　　　　李若凡微笑不语，孟小冬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阮玲玉不解道：“要是一直不来，不会节目就取消了吧？”

　　　　宋韵婷笑道：“怎么可能，不说冯家事先说定了的章程，王琴侬也不能这样做啊，何况梅兰方的妆只怕都画好了，这么多梅先生的粉丝坐在下面，这倒彩可喝不得！”

　　　　旁边的冯耿光笑道：“要是让梅先生唱独角戏，明天我就上《北洋画报》头版头条。不过这个粉丝是什么意思？”

　　　　李若凡笑着解释了几句，倒是让旁边的梅党很是受用，结果就是粉丝一词很快流传开来，当然也是因为几家主要报纸的推波助澜。不过粉丝的始作俑者李若凡却是没被提起，这让李若凡悄悄郁闷了小一阵子。

　　　　这时候王琴侬也走了过来，不得已，他也是没想到余叔岩会来这么一出，可余叔岩可以生病，他却不能不面对冯恕的质问。

　　　　当时的人大多讲究，虽然没像古人那样千金一诺，尾生抱柱，但说定的大洋，理亏的无疑是自己。何况，作为梨园工会会长，其实这个职位是个松散的位置，但要是遇到问题不能长袖善舞的解决掉，对自己的声望肯定是有影响的。

　　　　王琴侬走到齐如山这边，冯耿光让出一个位置请王琴侬坐下，笑道：“余叔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王琴侬苦笑道：“这事情突然的，要是早点说，言高谭马，我怎么也得拽一个来！”

　　　　王琴侬说的言高谭马就是北平另外的言菊朋、高庆奎、谭富英、马连良等四位须生名伶。救场是谁都会遇到的事情，只是现在真的时间吃紧，看看这节目都要到了，都是因为又去请了几遍余叔岩耽搁了时间。

　　　　冯耿光笑道：“要不，让梅先生换一出戏？”

　　　　王琴侬道：“这节目单早放出去了，都知道是《四郎探母》。刚才在后台，梅兰方连妆都懒得理会了，连西服都穿着呢，说余叔岩实在不来，也不需要开大衣箱了。”

　　　　梅兰方现在正处于上升期，基本是填补了谭鑫培空下的伶界大王no1，但红花还须绿叶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要说心里没有感觉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梅先生性格温雅，不会往心里去，但不开衣箱还是委婉表达了心里的不满。

　　　　孙老元笑道：“余叔岩也确实是身体一直不好，真真假假，谁知道呢。要不，我推荐一位试试？”

　　　　王琴侬眼睛一亮：“哦，孙老元你还藏着掖着的，莫非老生又出什么新秀了？”

　　　　孙老元笑道：“要说是在北平，确实是新人；要说在上海，那可是旧人了！”

　　　　王琴侬道：“难道是麒麟童？不可能啊，真要是这位来了，我怎会不知？”

　　　　齐如山哈哈大笑：“你啊，你啊，有眼不识金镶玉，该罚该罚！”

　　　　王琴侬很是纳闷，但也清楚这个时候孙老元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拿自己开刷。他在孙老元这桌扫了一圈，就李若凡一个男生。难道是孙老元的弟子？

　　　　王琴侬指着李若凡眼睛却是看向孙老元：“难道是他？”

　　　　孙老元笑道：“合着旦角梅兰方能唱，老生就女子不成？”

　　　　王琴侬看看转眼就快下午三点了，这大轴的后台都快准备胡琴锣鼓了，这人还是望眼欲穿啊！

　　　　“孙老元你就别耍我了，我这心都快急死了。救场如救命，等散了场子我请你吃满汉全席都行！恕我眼拙，你就别卖圈子了！”

　　　　孟小冬起身道：“其实孙师傅说的是我，不过我这心里也忐忑呢。”

　　　　王琴侬哭笑不得：“她？”

　　　　虽然王琴侬自己就是青衣，可老生还真没听说有女娃唱的好的。主要还是怕中气不足，唱不上去。孟小冬或许是天生为老生而降生的，巅峰的时候唱到了六分半，碾压言高谭马，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须生冬皇！

　　　　虽然孟小冬刚才说的两句话也是字正腔圆，但王琴侬还是以为孙老元是胡闹。就是病急乱投医也不能这样吧。如果仅仅是个老生，后面又不是没有！

　　　　冯耿光走南闯北的，这时笑道：“不如就让孟小冬试试，人家好歹也是上海大舞台的红角！而且，女孩子唱老生，就是有什么，大伙也会担待一二的。”

　　　　王琴侬心里一动，再看孙老元时，却见他的眼神十分笃定。想想冯耿光的话也有道理，会唱老生的多了去了，但女生唱老生的还真没听说过！这万一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无论对冯恕还是对梅兰方也都能交代过去。

　　　　退一步说，这人是孙老元推荐，冯耿光首肯的，就是唱砸了，也是有这两位在前面顶着，何乐而不为？

　　　　这时见后面过来一人，走到王琴侬旁边附耳说了几句，王琴侬深深看了孟小冬一眼，笑道：“这锣鼓已经催场了，也不用换装了，我看旗袍就很好。那，就看你的了，小东姑娘！”

　　　　这时候舞台上已经是锣鼓震天响，台下的有不知道内情的已经在嘘了，有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却大多在看热闹，反正，又不用他们急！

　　　　孟小冬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下来，穿一件短袖蓝士林布旗袍，头上仍留着刘海，淡妆素裹，未施脂粉，脚下一双圆头中跟皮鞋，动如脱兔，等等等早已快步走到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