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功力的确很精纯,居然强压下毒气的攻袭,转身便飞退。
“哼,想走,大概没有这么简单!”费超然一声怒吼,山鹰扑食一般从刁漠然的身后攻到,两名天妖教中的好手也在此同时发动了凶猛的攻击,那娇小的黑衣人愕了一下,似乎正处在极端的矛盾之中,不过见三人都发动了攻袭,也不得不提一口气挺剑而上。
刁漠然一声长叹,不由得悲戚道:“仇兄,你先走,我来断后,将来为我报仇便是了。”说完,便要转身迎敌,但他倏觉腰间涌来一股大力,使他的速度加快了数倍,像一颗炮弹一般射下山坡,但一点不舒服的感觉也没有,不由得一阵悲呼:“仇三哥——”
“哈哈……”仇恨一阵苍凉地狂笑道:“四弟速去,我仇恨这一生很少舍己为人,就让我尝一尝这滋味好了,记住,要为我报仇!”说完转身就像是拼命一般,疯狂地出击,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道密密的剑弧,一道道凌厉的剑气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罗。
仇恨完全疯狂了,不知道自己肉体的痛苦,没有生命的顾虑,一切都似乎不重要,只有杀敌、阻敌,每一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每一招都是攻击,没有防守,无须防守,生命的意义并不是在于苟活,而是在于搏斗。
没有任何一刻,仇恨感觉到生命如此真实,如此实在,没有任何一刻的心情,比这一刻更宁静,没有任何一刻,仇恨的感觉比现在更愉悦,他似乎是在为一件伟大的事业而奋斗,又似乎是在为一个崇高的信仰而献身,无喜无忧,无牵无挂,无人无我,无生无死,他很自然地进入了佛家的忘我境界,这是无意的,无意的才是最实在的。
费超然心里惊骇莫名,所有的人心中都惊骇莫名。
仇恨的每一剑都完全抛弃了岳阳门的武功路数,纯以搏命的招式出击,其角度因为高明的眼力而显得更狠辣怪异,叫人防不胜防。
仇恨就像是一尊魔神,浑不知觉自己身体上那一道道伤口的疼痛,对被四人所造成的伤害根本就不在意,似乎这个肉身已经不再属于他,血液只是多余的水分而已,连哼都不哼一声。
四个人越战越心惊,越战越骇然,他们从来没想到一个人的凶狠居然能够达到这种境界。
仇恨不仅忘掉了自己,连身上的毒伤也忘记了,只是不停地动着,划出一剑又一剑,这全不是由脑与心控制,纯是一种意念的支配。
刁漠然是很冷漠的人,可是这一刻却流下了两行老泪,为什么流泪?有太多的答案,有太多的东西值得他流泪,他根本就不能够控制他奔放的感情。
他不敢回头望,他知道永远也忘不了仇恨这一刻的恩情,其实他也不知道能否逃过这一劫,体内的几种毒已经隐隐发作。
几名箭手也不是好惹的人,不过由于夜色太深,而刁漠然借地形之助,使他们的箭尽数落空,但却依然紧追不舍。
仇恨的心中无比地安详,没有任何死亡的阴影,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抛开了生与死的牵挂,他不后悔留下来,他并不想为肉体的痛苦而浪费气力呼痛,同时也知道,只要他发出一丝惨呼,刁漠然定会回头死战,所以他沉默了,他只知道出剑。
“刁长老,怎么了?仇长老呢?”一声粗犷的惊叫传了过来,来人正是岳阳门总坛坛主穆天玄。
刁漠然注目一望,急切道:“是穆坛主,快去救仇长老,费超然与欣秀文这两个叛徒设下陷阱将仇长老陷了进去。”
“啊,这两个叛徒,在哪里?事不宜迟,我们一起赶快去接应仇长老。”穆天玄也急切地道。
“我中了叛徒的毒,可还有兄弟赶来?”刁漠然一阵晕眩地道。
“还在后面!”穆天玄急忙上前一把扶住刁漠然应道。
“来不及了,我们两人快回去吧,仇长老也中了奸贼的毒!”刁漠然强压下心头的一股窒闷掉头便向那小山坡冲去。
“刁长老,你还是先坐下休息一下,由属下去吧!”穆天玄关心地道。
“没事!啊!”刁漠然刚要回答,却不由得一声惨叫,狂嚎一声五指如箕向穆天玄抓到,但在中途却无力地垂了下来。
“怪不得我,是因为你不该遇到我。”穆天玄低沉地道。
但刁漠然已经听不到了,完全听不到了,一代英杰就这样软弱地静躺在穆天玄的怀里,生命已渐渐离他而去。
穆天玄望了望怀中那睁大的一双仇恨而不瞑目的眼睛,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于是轻轻地抹上刁漠然的眼睛,似在呓语道:“安息吧!怪只怪你不该顽固不化。”
刁漠然的眼依然是开的,闭不上,依然是那种不敢相信、悲哀、失望而仇恨的眼神,穆天玄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
“喳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穆天玄心头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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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古阁依然立于船头,望着那亮着灯火、人影清晰可见的战船,又望了望正在飞快地转动着船底排水飞轮的十几名弟子,不由得一阵冷笑。
仲武亲自操舵,已经调好了船头。
“潘古阁,念在你是个人才,本使愿意为你在本教谋得一坛之主之位,只要你诚心归服,我连你的兄弟也可以一并放过,不知意下如何?”一名粗野而雄浑的声音传了过来。
潘古阁移了移眼睛,仔细打量了立于船头的一位颇有几分豪气的汉子一眼,不屑地笑道:“我潘古阁乃顶天立地之人,在我的记忆中没有屈服这个词,只有战斗这个字眼,若想我潘古阁入你‘天妖教’,也简单,拿出让我信得过的本领来。”
“哦!要怎样才算是让你信得过的本领呢?”那大汉沉声道。
“不过,你可能办不到,说也是白说!”潘古阁意味深长地道。
“是吗?潘舵主何不说来听听?”那大汉似有些兴趣地道。
“你有兴趣知道吗?既然如此,我就说给你听一下吧,若你们能把黑白无常与花无愧的人头拿来拜祭我们掌门的在天之灵,我们倒可以考虑你刚才所说,否则一切免谈,不知尊使意下如何?若是天妖教缺少教主,我可以勉为其难做上几天。”潘古阁调侃地道。
“潘古阁,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那大汉怒道。
“妈的,老子跟你说话,是见你还是个人样,‘天妖教’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会养狗而已,养出一些人模人样的狗,还狂吠,乱吠,有本事来将老子杀了啊!”潘古阁学着粗鲁的样子怒骂道。
仲武与众弟子不由得一阵暗笑,潘古阁这一阵骂的确够味,大快人心。
“既然是找死,那本使就不用客气了。”那大汉狠狠地道。
“哈哈……”潘古阁一阵大笑道:“早就应该说这句话了,省得浪费我这么多口水,让洞庭湖里的鱼儿捡了个便宜!”说完以快捷无伦的手法取下肩上的大弓与四支劲箭,双膝将长枪定住。
“嗖嗖!”四声连响,四支劲箭首尾相衔地连成一串向大汉标射而至。
大汉脸色一变,怒笑道:“够狂,够狠,果然不愧为岳阳门的拔尖人物。”
“你今天才知道呀,难道莫食鬼与段清扬没有告诉你我很狂吗?其实我还不止狂和狠呢,待会儿让你尝尝我的厉害!”潘古阁傲然笑道。
“哼!”大汉一声闷哼,两掌在胸前各划半圈,然后十指交缠顶出,双袖再一拢,四支箭竟似遇到一堵无形的墙,去势一顿,不过第二支箭迅速从第一支箭尾滑去,继续增速射至。
大汉又一哼,第二支箭也同样在空中一顿,力道一弱,第三支箭又继第二支箭后滑出增速,其势奇之又奇。
大汉脸色一变,潘古阁的箭术的确已到了很超凡的地步,他的双手立刻一分,一声暴喝,五指如箕向疾射而来的两支箭上抓至。
“哦,原来是道教的高弟,怪不得出如此狂言,不知是哪位道长的不肖弟子,怎么做了别人的走狗,师父也不来管一管。”潘古阁哂然笑道。
“哼!”“噗噗!”大汉一声闷哼,第一支与第二支已疲弱无力的箭刺破了大汉的衣服,却被他的护体真气震开,不过他抓住第三第四支箭的同时,却被逼得退后两大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由怒目瞪视着潘古阁大喝道:“给我射死他!”
“哈哈哈……想射死我,先再尝尝我的‘流星追月’吧!”潘古阁豪气干云地大笑道,并毫不停手地“嗖嗖”射出四箭,然后鬼魅般地退身。
“啊!”几声惨叫,几个正要拉弓的汨罗门弟子捂着咽喉倒下,同时一阵箭雨也向潘古阁刚才立身的地方射至。
“哚哚……”箭矢全钉在甲板之上。
大船迅速增速,以异常狂猛之势向敌船撞去。
潘古阁的身影又出现在船头,手握一面大盾,身体若红缨枪一般挺得笔直笔直,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气概,使对方根本没有可能从船头跃上大船。
那大汉脸色都变了,想不到对方如此悍不畏死,以船相撞。
大船始终要高一些,而对方的船又是逆风而行,不能达到最快的速度,再加上其船亦无大船先进。
“以轰天雷攻击!”那大汉怒吼道。
“哈哈,我也先来送尊使几颗轰天雷吧!”潘古阁说完,甩出几颗黑影,并不攻击对方甲板,而是攻击船身靠水的分水线那一块,这是他们不可能接得下的地方。
“轰!”“轰!”对方的轰天雷被潘古阁扔在空中的大盾给撞爆了,而潘古阁的轰天雷却很顺利地将对方的船头轰开一个洞,虽然那个洞高出水位,不过所有的人都被震得向后暴退。
“快!移开!”大汉急忙发出命令道。
“来不及了,我的尊使!”潘古阁似毫不把生死放在眼里地笑道。
大船与敌船飞速地靠近,四丈,三丈,二丈……
“呀!”那两艘大船之上的数条身影大鹰般地向大船上疾扑。
潘古阁豪气冲天,左手突然多出一排箭弩,一按机括,一阵“砰砰……”的暴响。
小小的箭便若蝗虫一般盖了过去,潘古阁手中的长枪同时抖起万条蛇影,红缨便成了一片殷红。
“呀!”几条人影立刻一声暴喝,狂猛无比的劲风就像是一片气墙挤压了过来。
箭弩立刻失去了威力,但几人的气势已竭,只得返回战船。
“轰!”长枪的幻影与那猛烈的气墙相撞,蛇影散漫,红缨乱抖,潘古阁只觉得如遭雷噬,“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蹬蹬”倒退两步,但并没有倒下。
这是联合了五名好手功力的合击,岂是一人之力可以抵抗的,虽然潘古阁借后退之势化去一部分力道,但依然受了内伤。
那五人也是一愣,没想到潘古阁居然不被击倒,与他们估计的相差甚远。
“撤!”潘古阁一声大叫,嘴角犹挂着血丝,俊脸有些扭曲,给人一种凄厉凶狠的感觉。
大船只离对方的战船不到一丈,已完全不需要任何操作便可以保持现状撞上对方的战船,这个时候连“轰天雷”也解决不了问题,大船的确够大的,而潘古阁却毫不怜惜。
五人很轻易地落在潘古阁的大船上,但迎来的却是一蓬箭雨与两颗轰天雷。
潘古阁是炸自己的船头,五人不得已又返回自己的战船。
岳阳门所有的人全都来到了船尾,没有任何留恋,惟有长枪、短刀、大弓、劲弩是不能丢弃的,将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
符金邦早已将三艘快艇准备在船尾。
“轰!”一阵剧烈的狂震夹着一声暴响,潘古阁众人几乎全都变成了滚地葫芦。
“呀!”数声惊叫,竟有人从船尾滚了下去,这船尾本来就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护栏都已经给炸毁。
“呀!”敌船上同样是一阵狂乱,就像是世界末日的降临。
“咔咔!嚓嚓!”潘古阁很清楚地听到了木块被撞裂的那种奇特的声响,比骨折的声音要大上数十倍,同时又有船上的木杆、桅杆受不起剧烈的震荡而断裂的声音。
潘古阁的身形也不由得滚了下去,他所受的内伤已经不起如此震荡。
“呼!”符金邦立刻飞跃而起接住了他。
“走!”潘古阁苦笑道。
十几人立刻各自飞跃下大船,落入快艇,几名滚下大船的弟子均被先守候在快艇上的人接住,使他们免受骨折之苦。
众人立刻挥动大桨,使快艇的速度更快。
五名天妖教的好手迅疾出现在船尾,快艇已在四丈开外,他们迎来的却是一阵箭雨。
“轰!轰!”大船突然被炸开了,舱中的火油受了巨震之后,被仲武以火箭引燃,竟将那些以陶瓷盛装的大坛全部炸开。
木片横飞,五人的身形惊得立刻飞落湖中。
“哈哈!”岳阳门众弟子虽对这大船那份依恋之情犹存,也不免为自己的杰作而大感快慰,见五人狼狈之状,不由得都放声大笑。潘古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这艘随他征战多年的大船就这样被毁去,的确是非常可惜与难舍。
人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难以预料,潘古阁不由得一阵长叹,低低地问道:“金邦、仲武,我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舵主何出此言?”仲武运力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