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之手- 第7部分

　　五十里的路程并不近，即使保养最好的驿站马车，沿途换了两次挽马，也得用了近四个小时，天色黄昏将暗，才将三位施法者送到距离伊顿庄园不远的法师塔。

　　发出邀请函的主人亲自在门口迎接，不清楚规矩的鲁斌脸色正常，莫德尔和费希互相对视一眼，女学徒对于蒙巴顿大师的隆重对待有些不解。

　　只有莫德尔了解“雷兹阁下”的底细，的确值得老师纡尊降贵迎接，他快走几步向蒙巴顿大师抚胸致意，随即退到一旁。

　　尽管费希平时有些骄狂，在尊敬的老师面前还是得保持“淑女”的姿态，按照相同的礼仪照做后，也退到蒙巴顿大师的身边。

　　在主人的伸手延请下，鲁斌穿过法师塔的大门，顿时感觉身心清爽，在一楼的会客厅候着蒙巴顿大师落座才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这份毫不刻意做作的尊重，令大师非常满意，尽管借助两个学徒大致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循例他还是客套地自我介绍，然后是不那么深入的交谈。

　　蒙巴顿大师高明的谈话技巧，令鲁斌如沐春风，反倒是莫德尔和费希，碍于规则一直开不了口，在会客厅的座椅干坐着，又不能起身离开，非常地无趣却只能强行忍受。

　　当两人谈到施法技巧时，流浪法师雷兹阁下的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咕叫声，令人尴尬的同时也解开了难堪的氛围。

　　透过法师塔一楼的天窗，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蒙巴顿大师起身致以歉意，准备多时的晚饭令两个学徒端上桌。

　　一盘烤制地微微焦黄的白面包片，附带一碟甜香四溢的草莓果酱，油煎过的熏鲱鱼，撒上少许青柠檬的汁液，熟悉的口味令鲁斌有些吃惊，随即明白过来。

　　桌上有新鲜压榨的果汁，有蜂蜜兑开的温水，唯独没有哪怕是度数很低的麦酒，鲁斌记起莫德尔说过法师的禁忌，要遵循滴酒不沾的戒律，原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想不到竟然来真的。

　　简单的晚餐过后，并没有炉边谈话的余兴安排，蒙巴顿大师相当体谅经历漫长旅途，需要充分休息的“雷兹阁下”，特地嘱咐莫德尔将二楼的客房收拾出来，并将一把银光闪闪的钥匙塞进得意学徒手里。

　　“按照以往的惯例，在晚餐过后老师会在自己的冥想间休憩，他不想为了琐事中断日常修行。尊敬的雷兹阁下，请随我前往二楼休息。”

　　偌大的会客厅，只留下费希一个人，撇着嘴巴闷闷不乐地独自收拾残局，鲁斌没有上前帮忙，他发觉自己最好不要贸然行事。

　　在法师塔二楼的客房，莫德尔取出翻晒过的被褥，尽管动作有些生疏，却很快铺设完毕。

　　鲁斌致以谢意后，目送对方后退离开房间，关上房门后没有立即上床休息，而是在熟悉周围的环境后，独自在黑暗中沉思默想。

　　直到月亮透过云隙洒下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台落在流浪法师的身上，他才抬起头，眼角不知不觉地有些潮湿。

　　他突然想起身走走，就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没过多久，鲁斌来到门前，伸手握住插销。

　　在法师塔三楼的冥想间，蒙巴顿大师睁开眼睛，看着水晶球里雷兹阁下的一举一动，没有任何表示，身边的费希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至于莫德尔则有些神情惆怅。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他不安分，想趁着夜晚的掩护，在家里肆意走动，没准还有顺手牵羊的癖好。”

　　莫德尔没有开口反驳，他只是小声向蒙巴顿大师禀告：“老师，我用您给的钥匙，开启了二楼的内部防护。有一具活化盔甲，见习骑士级别，精通劈斩和突刺。”

　　费希听完就像受惊炸毛的夜猫：“只有一具活化盔甲，怎么能这么少，数目至少得翻一番。”

　　莫德尔正想开口反驳，不料法师塔的主人已经非常期待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一声训斥。

　　“安静！”

　　推门而出的鲁斌在二楼四下梭巡，当他来到东北角落的书柜，左右两旁各有一具套在支架上的全覆盖式盔甲，好奇地盯着其中之一上下打量。

　　费希有些奇怪：“没有去书柜翻书，反而看上骑士盔甲，他真的是一个施法者？”

　　莫德尔忍不住开口反击：“柜子里都是普通的藏书，相反的是施展活化术的盔甲，稀薄的奥术能量，没准让他察觉到了。”

　　鲁斌研究许久都没有发现，按照费希的设想，终于把肮脏的罪恶之手伸向书柜，取出一本青铜封皮的古籍，触发了活化盔甲启动内部防护的条件。

　　一具比常人高半个头的骑士甲从铁支架走下来，些许动静立即惊醒鲁斌，面对劈斩过来的剑锋，毫不犹豫地释放出防御符文。

　　“咯嘞！”

　　无形的防御壁障，被钢火极好的利剑斩出隐隐的裂痕，这一幕让细心的费希看见，立即发出惊呼，左手捂住嘴巴，右手指着雷兹阁下的破绽。

　　“别那么快下结论！”莫德尔还在等着流浪法师的反击，区区一具活化盔甲，应该难不到雷兹阁下才对。

　　鲁斌目前而言只掌握未升级的“流浪法师”的防御符文，他知道久守必失，并且明白过大的动静可能会惊动法师塔的人，情急之下把心一横，召唤进入埋骨之地蜕变没多久的“腐臭孤狼”。

　　“喽……喽喽”

　　法术书展开，一团黑雾翻涌而出，如同章鱼临危喷吐出的墨汁弥漫散开，仿佛凭空打开一道门户，蹿出一头皮毛破烂的野狼干尸。

　　第二回合，开始！


第十二章　符能法术（上）


　　“亡灵狼，稀薄的负能量驱使的不死生物，难道雷兹阁下是一位罕见的亡灵法师？”

　　费希惶恐不安过后，忍不住喃喃自语，转头去看老师的反应，发现蒙巴顿大师眯着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恰恰相反的是莫德尔，透过水晶球盯着流浪法师的一举一动，似乎想看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

　　防御符文撑开的壁障面积相当大，而且活化盔甲的逻辑回路非常单线条，不把这堵墙壁砸烂根本不会罢手。

　　不过这具被蒙巴顿大师赋予活力和简单智慧的炼金术物品，每一次挥舞利剑用力地劈砍，反震力道传递回来，同样使它受创不浅，部件连接处隐隐震动，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也越来越大。

　　当遥远的埋骨之地收到鲁斌的召唤，将腐臭孤狼以神秘的渠道送到他的身边，这头听从任何指令的不死生物，快速地绕过无形壁障，瞅准活化盔甲持剑的右手肘，猛地纵跃扑咬。

　　原本就有些松脱的连接结构，被张开阔嘴的亡灵狼咬住后，二十几斤重的骸骨干尸吊挂在上面，使它险些失去对法师塔闯入者最有威胁的持剑右手。

　　“糟糕！腐臭孤狼的攻击力只有1，活化盔甲的防御力至少有2以上，它们的较量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

　　只有4点法力还用去一半，鲁斌的底牌只有流浪法师自带的防御符文和埋骨之地召唤而来的腐臭孤狼，想要速战速决的他不能坐视，最好的办法是亲自下场。

　　“嘭！”

　　鲁斌合上法术书，飞快绕过无形壁障，借助天窗倾泻下来的月光，看清楚自己的目标——活化盔甲松动地快要脱下来的右手，以及更重要的五指紧抓的利剑。

　　全身重量全部挂在活化盔甲右半身的腐臭孤狼，迫使它不得不往右侧倾斜，野兽的猎杀本能，突然发现新的目标。

　　水晶球里，费希看见亡灵狼松开咬住的盔甲肘部关节，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噬向这具法师塔内部防护守卫的头颅，仔细看，目标明显是它最薄弱的环节，颈部。

　　她非常丧气似的重重坐下，故意弄出一点声音出来，反倒是莫德尔的眼睛却盯着活化盔甲，只有一根细铁丝连着的肘部传达最后的指令。

　　趁机接近的鲁斌，突然看见原本垂落在地上，仿佛一条冻僵死蛇的盔甲右手，猛地挺剑直刺。

　　幸好他早就有所防备，凭空出现的法术书如同一面盾牌，将活化盔甲的佩剑挡住，只是锋利的剑锋将法术书捅穿，背面露出肘尺长的一截剑刃，刚好擦着流浪法师的面颊而过。

　　鲁斌一阵后怕，内脏瞬间内缩紧绷，只是周围光线昏暗，瞬间多变的脸色就连眼神锐利的蒙巴顿大师都没有发现，毕竟隔着水晶球的窥视，光线折射多少有些偏颇失真。

　　事实证明，活化盔甲的偷袭只是回光返照前的濒死一击，鲁斌轻易地将利剑取到手里，令法术书凭空消失，再瞅准对手的结构，猛地将剑刃刺入盔甲的关节缝隙里。

　　“咯嘣……咯嘣！”

　　内部连接的铁线截断，由骑士甲施与活化术复苏的法师塔守卫，很快变成一堆部件掉落在地上。

　　莫德尔透过水晶球，看着雷兹阁下非常轻松地将活化盔甲拆解，心里竟然有些高兴。

　　至于他身边的伙伴，费希却用异样的眼光点评刚才的一战：“尊贵的施法者，竟然放弃自己擅长的法术，就像一个战士亲自下场搏斗。他真的是一位法师阁下？我有些怀疑。”

　　蒙巴顿依旧一言不发，目睹活化盔甲附着的活化术解除沉寂，每一个部件又被雷兹阁下清除战斗的痕迹，努力拼凑复位，依旧摆放在书柜一侧的支架上。

　　随后，流浪法师令亡灵狼凭空消失，裂痕处处的无形壁障适时隐去，没有继续自己的夜游，回到房间里抚摸着受创的法术书，许久过后叹了口气，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两个法师学徒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一幕，流浪法师的战术发生分歧而争执不停。

　　对于费希和莫德尔关注的侧重面，蒙巴顿大师并不在意，他只是看重雷兹阁下召唤的不死生物，尤其是在他的法师塔内部，竟然能施展召唤术。

　　“简直不可思议！”

　　至于鲁斌笨拙的剑术，没有多余法术的窘迫等异常状况，都被蒙巴顿大师有意无意的轻轻放过。原本对于流浪法师雷兹阁下的推断，就是一个无意中踏上施法者道路的嫩雏，想不到他还有如此离奇的手段，显然里面必定有诀窍。

　　如果能获悉其中的奥秘，蒙巴顿大师相信能够令自己的炼金术有所增益，尤其是进入同行的“领地”，或许不怀好意的竞争对手地盘，能够持身自保的手段，再多也不会嫌少。

　　今晚的循例试探，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活化盔甲的利剑，造成雷兹阁下的法术书残损，尽管是对方不守规矩在先，可是前后对话中也没有主动阐述解释法师塔的规则。

　　换做其他学院派的施法者，或许知道其中的潜规则，可是对方是一位荒野流浪的野法师，那么过于苛刻的约束，想必不会令他有宾至如归的感受。

　　想到这里，慷慨的蒙巴顿大师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莫德尔！”

　　他睁开眼睛，轻声呼唤自己的得意弟子，接着随口吩咐：“雷兹阁下的法术书残破了，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明天早上你去我的藏书室，取三个初级法术卷轴，供他抄写补充法术储备。记得原件要回收，你明白吗？”

　　莫德尔立即轻轻点头，很好地控制住自己即将满溢的情绪，在身边的费希，依旧用意义不明的牢骚话表达自己的不满。

　　“今天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房间睡觉。没有充足的睡眠，明天的晨间冥想又会效率低下而白费时间。”

　　“遵命，老师！”莫德尔和费希同声应是，互相对视一眼，慢慢地起身离开。

　　目送两人不分先后地挤出冥想间，蒙巴顿大师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过他不会为学徒们的孩子气牵扯过多的心思。

　　“不死生物召唤！雷兹阁下是如何突破法师塔的外围防护屏障，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在古代文明遗址找到的隐秘知识，或许其中包含……包含跨界召唤！”

　　睿智如蒙巴顿大师都没有察觉，或许无意之间遗漏了，鲁斌的防御符文快地近乎瞬发，这种施法技巧非常罕见，至少大多数施法者都没有学会。

　　鲁斌还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泄漏到有心人眼里，尽管快速解决战斗，并将现场努力恢复原状，不过当他逃跑似的回到房间里，惴惴不安的感觉始终徘徊左右。

　　直到伪装过的旅法师之书传来熟悉的震动，随后鲁斌惊喜地发现，法术书外观上的残破并没有影响到其功能。

　　鲁斌亲自指挥召唤生物腐臭孤狼，战胜“法师塔”的活化盔甲。以利剑为渠道，埋骨之地抽取其中的奥术能量，并解析出“活化术”的结构，开始生成新的卡牌。

　　“可惜，又是一张不能刻印成符文，使用次数为二……仅仅是二次的法术卡片。”

　　牌面上，一个扯断操控线的木偶在走动，随着奥术能量消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