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萧军大队长乘机一刀砍了过来,血光过处,他一条左臂立时齐肩而断。负痛之下,他本能的右手长刀一撩,那萧军大队长被他划破了肚皮,肝肠流了一地。
“臭虫,你没事吧?”赵虎赶过来杀掉了两名扑向张龙的萧兵,关切地问。
“病猫,你别担心,一点小伤,死不了人!”张龙伸手点了肩旁数处穴道,咬牙道,“操他奶奶,这帮鸟人还真他妈的厉害,又有这么多法师相助,我们想要守住此城绝不容易,得叫元帅再派些人来才行!”
赵虎随手砍翻一名萧国士兵,皱眉道:“北门那边萧未有三十万人在攻城,我军一共就只有十万,若再抽调人手过来,怕那边陷落的更快。”
张龙狠狠地骂了一声,长刀划过两名萧国士兵的脖子,犹自不停,又结束了一名小队长的生命,忽回头道:“操他奶奶!这些萧狗也真有几分本事!竟能捡在我们派了一半人前往柳州增援的时候来攻?难道萧、陈和西琦这三国竟又结盟了?”
赵虎淡淡道:“这事等打退敌军后再慢慢思考吧。”语毕不再开口,挥舞着大刀,又指挥兵卒杀敌去了。但萧军杀不胜杀,刚杀退一波,又有一波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黄昏时分,春雨不再细如花针,而是开始倾盆而注。巨锅里熬着的滚油金汁因此停止了沸腾,箭矢也失去了准头,形势对攻城的萧国士兵更加有利起来。张龙和赵虎二人对望一眼,心头都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天要亡我断州么?”
因为先前萧军奇兵突出的缘故,在张赵二人未来之前就已登上了城墙,这让楚军处于无险可守的尴尬境地,此时萧军三万步兵死伤惨重了近两万,但楚军也因已损失了一万人。在水系法师的零星闪电和闷雷帮助下,登上城楼的萧国士兵已达到了五千人,并且已经占据了一段短短的城墙。
负责指挥攻打西门的萧军大将萧成望着城头惨烈的厮杀,眼里仿佛燃起了一股火焰。当不远处的赫连钩看到这样的眼神出现的时候,他知道又一次决战的时候到了。果然,萧成有力地挥了挥右臂,沉声道:“猛虎的后裔们,胜利就在面前,你们还犹豫什么?冲上去,杀光你们的仇人!女人,财宝,官爵,还有荣誉都在等着你们!”这几句没有任何文采却充满了煽动性的话,一经他以深厚的内力传出,立时传遍了整个战场,引来喊声震天。两万五千名萧国骑兵除了一万人继续用弓箭火炮辅助那几十名法师外,另一万五千人齐齐下马,朝城下奔去。
楚军虽然还在拼命的抵抗,但因为萧军已经占据了城墙一侧的缘故,此时已无城墙之险可恃,看着越来越多的萧国军队密集地爬了上来,士兵们的心里都产生了强烈的恐慌:已经五十年未被萧国攻破的断州城,难道就要于今天沦陷?
萧军却气势如虹,胜利仿佛已在掌中。但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化——一匹全身有如带火的胭脂马忽然从不远处的一处密林中闯出,片刻间竟闯进了萧军的后营。
本来,这根本不足以对战局产生什么影响,但糟糕的是这并不是一匹无主的马。马的主人,一名红衣少女,随后就追了过来。当然,这依然不足以引起什么变故,但,当这名少女是慕容幽兰的时候,情况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慕容将军并未注意为何断州西门来了如此多的萧国军队,只是眼见胭脂马闯进了萧军的后营(这里有上万头空闲的战马),不由大急,若是任由它闯进去,可就难找了,情急之下,她忍不住想起了一个从未一用的水系法术,当即双手就叠加到了胸前,口中大喝一声:“以夏禹之名,诸天水之神力听我之令,雷电天下!”但很可惜,随着她的双手击出的方向,连雷电的影子都看不到,胭脂马已快融入了萧军的阵营,而有几名骑马的萧国士兵也朝这个方向奔了过来。
这个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李无忧跳下马来,走到她身边,嬉笑道:“慕容将军,‘雷电天下’要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使出来,也不会号称水雷法术之冠了?别闹了,让我使个寻龙法术帮你将贵马召回,咱们找个地方避雨去吧。”
“哼!不许帮忙,本将军自己来!”慕容幽兰却撇了撇嘴,手上又开始叠加起来,但这次依然没有成功。小丫头撅着嘴,自顾自的将这个法术连试了九次,但却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李无忧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同时将本身的水性灵气渡了过去,但他立时吓了一大跳,慕容幽兰的丹田内有一股回旋的灵气漩涡,任自己输入多少灵气都如滴水归海,而她本身灵气之强比自己竟也不多让,刹那间他冷汗直冒:“妈的!老子好像将什么地方弄错了!”
这个时候,慕容幽兰大叫着“雷电天下”,第十次将双手推了出去。一个念头忽然自李无忧的心际闪过:“小丫头的水性法力既然并不在自己之下,那么方才的九次施法就不该不成功,那么唯一的解释是雷电天下其实个是延时法术……那这岂不是成了十次叠加?合两位仙级法师的法力,外加十次几何叠加……妈呀!”一念至此,李无忧忙将浩然正气遍布全身,并同时输入了慕容幽兰的体内,而这个动作救了小丫头的命,却将他自己几乎带入了万劫不复——巨大的反噬力如怒涛般不绝传来,经脉中灵气暴溢,就像细窄的河流忽然遇到了奔腾的大海,他恍惚间听见小丫头大声欢呼“耶!我终于第一次成功了!”,接着狂喷了一口鲜血,就此不省人事。
正在城头交战的萧楚两军忽然觉得眼前一片大亮,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紧接着轰隆的雷鸣只让他们以为山崩地裂,又睁开了眼,接着他们就看见了生平未见的奇景:大雨倾盆,但距离城墙百丈外,却有一团桔黄色的烈火在燃烧,而以那团烈火为中心,方圆三十丈之内的天地,全被一个密集闪电组成的闪电阵所笼罩,无人驾驭的战马群狂嘶乱奔,它们的身下已躺了大片的马尸。
雷电和烈火持续了不过十息,但萧国的猛虎骑士们完全被这个忽然的变故搞懵了,而他们胯下的战马也疯奔起来。城下的萧军阵营立时不战自乱,战马乱嘶,显然先前忽然爆发的那一大片闪电阵让萧国骑士们神智开始混乱,他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士兵手中的长枪在混乱中刺中了一名同伴的咽喉,而这引发了集体的疯狂,被疯马群冲得乱成了一锅粥的士兵们本来就已丧失了理智,他们以为这是天神的惩罚,而拼命想逃离这个地方,那名同伴的死更让他们看到了榜样的力量,后面的人开始砍翻了前面的人,以求能快点逃脱这个恐怖的神罚之地。
萧成大声地呼喊,想控制住局势,但很明显这是个徒劳的举动。处于疯狂中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受神所惩罚之地。人马互相蹂躏,无数的士兵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丢掉了性命。萧国七羽大将萧成,也丧生于此——不知是谁的弯刀于混乱中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城头的楚军见到这个变故,只当是天神保佑,人人有如神助,奋力杀敌。萧军却恰恰相反,心胆俱寒,斗志全无。同一时刻,从柳州来的援军及时赶到了。西门的萧国残军被包夹后全军覆没,而失去了西门配合的北门萧军也无法攻破有援兵赶到的断州城,萧未不得不暂时撤兵。第九次断州战役,以楚军的胜利而告终。
大雨已止,一钩斜月竟然挂上了枝头。枯败的野花和一堆堆篝火,在春夜的凉风中摇摆,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悲凉。张承宗轻轻吐出口浊气,开始巡视士兵打扫战场。
劫后余生,每一个将士在哀痛战友逝世的同时,也充满了胜利的喜悦。见到张承宗的到来,兴奋的士兵们纷纷以最高的礼节向这位断州军团的最高统帅致意,张承宗微笑着点头。
铁蹄溅泥,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近了。赵虎翻身下马,禀道:“元帅!末将有两件事禀报。”
“讲!”张承宗点头。
“第一件,柳州之所以能及时来援,是因为王天大将军已彻底打退柳州的西琦和陈国联军的进攻,同时我们审问俘虏得知梧州其实并未被攻破,而萧国军队能从西门出现,是因为萧国国师独孤百年一个月前在西边的树林发现了一个古传送台,从那个时候开始,萧国就开始传送兵马过来……”
赵虎的话没有完,已经被张承宗打断:“独孤百年果然是独孤百年,若是由他弟弟独孤千秋出手,绝对不会用传送兵马这样的小手笔,我们算是躲过了一劫……”
“元帅,属下愿意带人去将传送台破坏掉!”一名年轻的将军立时请缨。
“破坏?”张承宗冷冷道,“宋真。我命令你立刻带人去将传送台保护起来。”说时再不看那将军发愣的样子,对赵虎道:“第二件呢?”
“我们在先前闪电阵的中心发现昏迷的火凤军千骑长慕容幽兰将军,还有一名少年,属下怀疑他们和那场雷电有莫大的关系。”赵虎回道。
“哦?”张承宗双眼一亮,“是死是活?”
“都还活着。”赵虎皱了皱眉,“慕容将军只受了些轻伤,昏迷了过去,不过那少年却伤的很重,据欧阳大夫说他脏腑都已移位,经脉寸断,存活的几率很小。”
“叫欧阳逆天全力抢救。”张承宗肃然道,却立时又加了一句,“人若死了,我唯他是问。”
唐思伏在一个灯火不及的死角,凝望着不远处的楚军哨所,脑中开始了精密的算计。哨兵换岗的时间,那些杂乱无章的兵营是不是一种阵法,可能存在的反隐建筑,狙击弓箭手的隐藏位置,如是等等都在瞬息间闪过她的脑际。
当然,无论眼前断州军团的二十万兵马,还是他们的统帅张承宗,唐思其实都未放在眼里。
作为大荒四大刺客组织之一金风雨露楼排名第一的刺客,她的成名一战就是四年前只身于三十万大军中取下了当时妖邪榜排名第二十三的陈国大将陈战的首级,而之后的数十次出手从无失手的记录,所以她的自信绝对说不上狂妄。
只是,她已经习惯了谨慎,习惯了周全。同时,这一次的目标,也让她完全有理由如履薄冰。
这次要杀的不是人,而是神——雷神。江湖传说此神身高八丈,三头六臂,面黑如炭,红发绿眼,并且生了十二对金色的翅膀。他有一把大神锤和一面大鼓,座下一只雷火兽。据说他只要大声一吼,天上便要打雷,而他只要将手里的神锤朝巨鼓上一击,整个缥缈大陆都要被闪电所笼罩。萧国军队之所以会一月前战败,就是因为雷神感冒而不小心打了个喷嚏,断州才降下了几十万条闪电。
雷神李无忧,这个在断州战役中如彗星般崛起的传奇人物,当然不会有江湖传说那么夸张,但毫无疑问,能使出那样可怕闪电阵的人物实力绝对接近甚至超过了慕容轩、独孤千秋和燕飘飘这大荒三大法师。
对付这样一个人加上二十万精锐兵马,若不小心谨慎,即便是剑神谢惊鸿出手,也绝对要饮恨收场,何况是仅仅妖魔榜排名第十四的唐思?
计算已毕,她默念隐身诀的同时,身形一飘,整个人立时融入了茫茫夜色。即便营中布置了反隐法器,守卫的士卒也绝对无法能从这肉眼难辨的高速身法下看到她的影子。毕竟,江湖中武术双修的人本来就如凤毛麟角,更何况她的轻功实已臻至化境。
顺利地绕过九座联营,躲过了十二处明哨和九处暗哨,巧妙地避过了三处凝滞结界和一座九宫法阵,唐思终于在指挥所的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房子的外面零星但却错落有致地叠了一堆堆小石块,显然是个防御阵法,但唐思却看出阵眼的那堆石块中的某一块已经偏离了它应有的方位,很明显是有人动了手脚,应该是雇主吧!
轻轻地将脸贴在了墙壁之上,一缕呼吸传入唐思的耳朵。
“若有似无,时长时短,有断续处,无凝滞处,果然是仙级法师才能拥有的灵息,那屋里的人应该是他不错了。”她这样想时,探手自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块玉色的药膏,微运真力,药膏立时化成了一块水。不错,是一块水,一块流动却又聚于一处的水,金风玉露楼的无香玉露就是如此模样。她掌势一扬,那块玉水无声无息地透过墙壁,打进了屋里。
片刻后,那呼吸声开始变得均匀,渐渐平和。唐思满意地笑了笑,收去隐身法,显出身形来,立时默念穿墙诀,向墙一撞,下一刻,整个人已穿过厚厚的墙壁,跨进房里。
一道白光夹着凌厉的劲风迎面射来,唐思大骇,身子一曲,以一个铁板桥的架势避过,但那道白光飞到她腰上时竟然定住,蓦然变成一幢光幕,如山下坠。唐思不愧是金风玉露楼的第一杀手,遭此巨变,依然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