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午折腾到晚上,这场法术意外让潘尼大为不爽,没了兴致,连晚饭都不想吃了,就要睡觉。
他回到床上,忽然心血来潮:“对了,明天我就走了。”
“哦。”
过了一会儿。
“谢谢。”
然后沉默下来。
7 新工作
穆尔霍兰德王国统治塞尔地区的时候,德胡米城曾是塞尔的首府。
自红袍法师掌权后,它的政治地位被湖南岸的艾尔塔柏取代了,多次战争让这里曾经辉煌的过往变成了遗迹,由于土地相对贫瘠,这里渐渐衰落了。
现在它作为塞尔北部一个的贸易重镇,还能维持一定程度的繁荣,现在潘尼·西恩与詹华士院长坐在城南古列特大街一所名叫‘席琳’的酒馆的二楼,酒馆气氛宁静,詹华士享受式地喝了一口低度葡萄酒,问身旁站立的潘尼·西恩:“这里怎么样?”
“很清静……”潘尼皱着眉头,斟酌着语句,他很不喜欢这所酒馆的气氛,一个客人都没有,两三个酒保,一个打瞌睡的调酒师,冷清的过分:“但是,不像是一个酒馆。”
“哦?”詹华士挑了挑眉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心中的酒馆是什么样子的?”
“我心中的酒馆……”潘尼观察着酒馆的设施:“至少,椅子要有足够舒适的靠背,能够让醉酒的客人舒服的倚靠。”
“哦。”詹华士点了点头,示意继续。
“服务人员要热情,即使做不到,也不能脸上带着这种人人欠他钱的表情,更不能自由散漫。”潘尼看着吧台后面那个呵欠连天的调酒师。
“哦。”詹华士也看到了那个调酒师,眼睛里面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丝杀气。
“另外,门口那两个豺狼人,会吓走许多的客人。”潘尼眼睛撇向门口那两个凶神恶煞的豺狼人守卫,耸耸肩膀,这样的酒馆,有人会进来才奇怪。
“还有呢?”
“还有……很多。”潘尼耸了耸肩,能吐槽的地方太多了,他简直无从下口:“这间酒馆简直不像是酒馆,开到现在居然没有倒闭么?”
喀吧——
潘尼闻声一看,却见詹华士轻描淡写地将玻璃杯的碎片丢进桌子下的垃圾桶,好像控制不太好新手臂的力量:“如果你是这间酒馆的主人,生意会不会好一点呢?”
“恩。”潘尼点了点头,理智地决定停止吐槽。
“好吧,那就说定了。”詹华士招呼来在门外守着的一个老头儿:“他叫达蒙索勒,会告诉你应该知道的事情,达蒙,这间酒馆以后大小事情都归他管。”
潘尼暗暗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早知道红袍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产业,最便宜的施法用宝石也要十几贝伦,也就是十几个金灿灿的金币,在塞尔,这些钱足够一个壮年人生活两个月了。如果没有收入,哪来的资本研究法术?
红袍法师会在费伦闻名遐迩,不仅仅是因为塞尔的阴暗统治,事实上,在外界,人们对红袍的印象并不是极度的糟糕;尤其是那些绝域东境之外没有受到塞尔军队的国家,红袍法师会很多时候代表了廉价可靠的魔法制造品,在一些上层人士中尤其知名。
几百年来,由于阴影谷大贤者和七姐妹的钳制与平衡,红袍的扩张主要手段也渐渐从暴力变成了金钱,死灵系首席,红袍巫妖萨扎斯坦——塞尔实际最有力量的声音,和他的盟友们一起积极地推动着这个政策。
“遵命,老爷。”那个达蒙点了点头,詹华士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留下一串话,是对潘尼说的:“我以我的权力免除你的学徒身份和应为塞尔尽的义务,作为回报,你得替我工作。”
“是。”潘尼回答,这总比继续呆在红袍学院好多了,何况他也不知道离开红袍学院之后该干什么,有人给他发饭票实在是太好了。
一抬头,詹华士连着门口两只豺狼人一起消失了,吧台后的那个打瞌睡调酒师突然一声尖锐的惨叫,狂奔上了街道。
潘尼无语地将头偏向恭敬伺候在一旁的达蒙·索勒:“先生为什么不雇佣一个商业顾问。”
在酒馆门口放豺狼人卫兵,给客人坐的凳子是法师用的圆顶小凳(坐着不舒服,没有靠背,为了防止法师在冥想中睡着),这么奇葩的运营方式但凡有点商业头脑都做不出来。
“这个……呃……”这个五十多岁,两眼一直眯着,好像有点花眼的老头儿愣了一下,想了一阵,才道:“老爷不喜欢商人。”
“不喜欢就不用?”潘尼撇了撇嘴,他印象里的讲究效率红袍法师可不应该有这种想法,肯定有别的原因,而且说詹华士不喜欢商人,难道就喜欢他了?
潘尼脑子里一阵违和感,表情也变得怪异起来,见老头看自己的目光不对,连忙咳嗽两声以掩饰。
老头低下了头,神情异常恭敬,这个老人身上没有奥术力,可见和魔网没有链接,大概是詹华士的仆人一类:“您是这十年来老爷启用的第一个酒馆经理。”
一时受宠若惊的感觉包围了潘尼·西恩,更令他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早该扑街的破酒馆居然开了十年,这在他的世界观里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随着詹华士进来的时候差点被门口那两个凶神恶煞的豺狼人卫兵吓死,居然会有客人来这里?
红袍法师的私事很少和不懂魔法的仆人谈论,因为在他们看来与奥法艺术无缘的人都是卑微的奴仆,这老头这个态度,多半是以为潘尼是什么大人物了。
潘尼见老头态度恭敬,也乐得他误会,不过心里却定位好了自己是来打工拿饭票的,先要干活:“把酒馆门关了,牌匾也摘掉。”
“什么?”
“我说那两个豺狼人在门口站了已经好几年了,恐怕现在来往的酒客到了这里第一印象就是它们,名声已经臭了,所以要重整酒吧形象。”潘尼揉了揉太阳穴:“员工,装修,都要重来,暂时先关两天。”
“高明。”老头赞服。
“我出去转转。”
老头记下差事,无奈地耸耸肩,吩咐下人做事,忽然想起来有些事情还没和潘尼交代清楚,抬头却不见人影了,只得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德胡米城不大,只有四条主干道,步行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潘尼来到‘席琳’东面另一条街,空气里不少来自日出山脉和塞尔高原的砂子,很有前世天朝帝京的味道,沙尘暴污染严重,不过却让潘尼心情万分雀跃,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这八年来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自由。
不用再忍受他人恶意的注视。
不用担心每天晚上睡觉时受到致命袭击。
不用担惊受怕会不会被脾气怪异的红袍随手做成标本。
不用放弃更多的自我,忍受道德底线被碾压的残忍折磨。
什么红袍法师,都见他妈的鬼去吧。
有点冷清的下午街道上,德胡米的镇民见到一个疯子神经质式的仰天狂笑,然后又跪地痛哭,几个城市巡守想要靠近,看到潘尼身上的黑色法袍,这里离湖畔学院距离不远,他们相互看了几眼,就放弃了上前罗唣的想法。
“小姐?你在看什么?”大路尽头是另一家酒馆,位置处在一个十字路口,吟游诗人手中的曼陀林飘荡出纾缓的乐曲,酒馆内欢声笑语,热闹非常,与‘席琳’的冷清恰好呈对比。
“一个小孩在发疯。”三楼,一个年轻的女人这样回答刚才的问话,她二十上下的年纪,高领的衬衫托出丰满的胸部,上挑的嘴角很是性感。
“这是个疯狂的国度。”那个对话的中年人看到趴伏在那一会哭一会笑的身影,这样叹息道。
“管他呢,我只需要关心能不能赚到钱就可以了,早点赚够钱,早点回家。”女人伸了个懒腰:“这疯子和暴徒满街跑的地方我呆够了。”
“对了,隔壁街那个豺狼人酒馆关门了。”
“是么,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居然有推荐票,还有这么多的收藏……真开心,弱弱问一句……还有么?
8 希柯尔
潘尼在街上来来回回逛了大半天,很难想象逛街这种平常男人没有兴趣的事情他居然做的津津有味,意犹未尽之余,一想起接下来的工作是要经商,还去市场口的渥金神庙进行了一次像模像样的祈祷。
说来惭愧,虽然早已确定了信仰,但这还是潘尼这辈子第一次向自己的守护神祈祷。
原本的潘尼同学深受天朝马列教育,对于神鬼之说虽没到深恶痛绝的地步,也是敬而远之,但是这辈子到了费伦这个超能力横飞的地方,唯物主义显然是玩不转的。
打在摇篮里的时候他就听说,上层界有一个名叫克蓝沃的怪蜀黍,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对升天的灵魂进行调教,如果没有个靠谱的守护神罩着,这些倒霉蛋就会被当成砖块砌进一堵名叫‘无信者之墙’的水泥墙里受苦,一点一点地风化成石头。
潘尼听了当时就毛了,身为穿越者,灵魂这事情他是绝对信的,他不知道死了之后他的魂儿归哪个部门管,他本来的志向就是要舒舒服服地混吃等死,不想惹麻烦,更没有什么战天战地战世界的极端想法,所以这种事情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必须找个守护神罩着。
他爹妈都是商人,信奉渥金,潘尼就选择了这位神职为商业的女神,他很清楚,以自己的人生观绝对不可能酝酿出什么虔诚的信仰,这种行为更像一个交易,我给你供奉,你让我死了之后不要被克蓝沃的小弟制成墙砖,挺符合渥金的教义,不管渥金信不信,反正他信了。
也不知道这种行为渥金看不看得惯,但是潘尼祈祷的时候没被渥金的牧师赶出去,估计渥女神是认了,他不知道究竟是他的信仰符合了教义,还是往募捐箱里扔的贝伦产生了效果,反正从今以后,他就可以挂着渥金的名字大声念诵女神保佑了。
不过估计那种时候不会太多。
潘尼走回‘席琳’已经到了夕阳时分,门口已经钉了木板,挂了打烊的牌子,不过门上那块又肮脏又老旧的牌匾却没卸下去,看到这点,潘尼心里暗暗有气,想要挣钱,这块破牌匾怎么能拿出来用,那些人居然阳奉阴违,是在给他上眼药么?
他正生气,忽然注意到门口倚墙坐着一个男人,不禁奇怪地多看了两眼,这男的活像上辈子街头表演行为艺术的艺术家,黑色的斗篷下面破破烂烂,拖着几根烂布条,兜帽下看不清什么长相,肮脏的发丝从脑袋上垂下来。
若要用一个词形容这个人给潘尼的第一印象,那就是落魄。
“老板。”这时达蒙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潘尼对着他,指了指那个行为艺术家:“这人是谁?”
“哦……是他啊。”达蒙看了斜眼这醉汉一眼,显得极为蔑视:“他天天中午时候来,一般半夜才走,总是点一壶酒,恩,一壶酒能喝十几个小时。”
“天天都来?多长时间了?”
“半年了吧。”达蒙计算了一阵。
“开门让他进去,卖给他酒。”潘尼沉吟一下,说道。
“小老板,你开玩笑?”达蒙大惊失色:“这个,这个……”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酒馆里的人对这个‘老客’根本全无好印象,平常接待,是职业道德,现在都关门了,怎么能对他例外?还要劳烦酒保为他打理前后。
“老板……这家伙没用的很,那些吟游诗人的诗歌都不可信,世界上没有那么多落魄的豪杰……”达蒙想到一个可能性,估计这位嘴上没毛的小老板是英雄史诗看多了,所以想要从这个方面说服他。
“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地说一定没有?”潘尼斜了老头儿一眼,颇不尊老爱幼,达蒙不说话了,想起来老爷说酒馆一切事务这个小孩说的算,而且他早晨就发现了,老爷带来这个小孩脸阴沉下来的时候气质可怕得很,居然让他一时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不得不说,这八年学院生活,赋予了潘尼很多难以更改的特质。
“等等,这牌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换下来?”见达蒙要走,潘尼又赶紧把他叫住,指了指那张老旧破烂犹如涂鸦一样的牌匾。
“这个……”老头脸色顿时变得极为为难:“老板,忘了和你说,你还是自己进来看看吧。”
有什么隐衷么?潘尼跟着进了酒馆,就见到酒馆一层的桌椅全都整齐地码放到了两边,正中间一台桌子,直面大门,这个架势立马让潘尼想起了红袍法师会面试时的阵仗,很有精神压迫力,八年之后重见,委实让他的心脏不大不小地震了一下。
“你就是那人新找来的下人?!”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