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决心脱离海盗生涯,但是按照海上人的性格,潘尼知道只要自己被他认定给不了他他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背离他去。
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潘尼心里面也认同这一点,只是因此暗暗提醒自己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彻底地没了退路。
“请等一下,诸位先生。”一对穿着简陋军服的士兵走了过来,拿着的简陋武器也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这就是这里的港湾守卫,许多有意前往西门旅行的人在出发前就会不断地被人提醒,西门这个地方的官方护卫形同虚设,如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不带任何护卫出入港口,恐怕过不了一晚就会被扒光丢进海里。
所以这里的官方守卫通常都会受到人们的鄙视,实际上,他们确实只是摆设,在来到西门之前,潘尼就了解到了这一点。
不过在看到这群守卫的统领的时候,潘尼就敏锐地发现,这个首领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家伙。
无论是有些简陋的军服还是破烂的铠甲与武器都构不成小看这个人的理由,因为尽管军服样式简陋,剑和铠甲也有些旧,不过军装洗得很干净,铠甲上的破损虽然难以修补,但铠甲片却磨得锃亮。长剑也是如此。
一整支守卫队的装束都是这样,简陋破旧,但干净。
旁边还有几支其他的守备队,但是对卫生的保持却不及潘尼眼前的这一队。
当然这些也不是高看一个人的理由,因为除了走在前面的首领之外,其他的守卫脸上都有彩色,神情间也多了几丝无精打采——尽管他们勉力保持着站姿,但那股混日子的颓靡却很难掩饰。
潘尼又看了一眼其他的海湾守卫队,他们甚至连做样子都懒得做,扫过半面港湾,也就眼前这支守卫队还像点样子。
这肯定都是眼前这个守卫首领的功劳。
这个人不到三十,身材中等,精力充沛才拥有的红润脸膛和有神双眼将他和所有港湾守卫区别开来,这人肯定不是一个混日子的家伙。
潘尼几乎立刻有了这个想法。
“诸位是……巫师?”他看到潘尼和身后学徒们的装束,神态变得恭谨了:“请原谅,我是港湾守卫分队长吉格斯,出于职责,不知是否能够得知你们的来意。”
他将目光瞥向正在收拢队形的海盗:“请原谅,阁下的人数过多,我想我们有必要知道一些资讯。”
“咳,亲爱的吉格斯队长,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兰德咳了一声,吉格斯仔细看了他一阵,才有些怀疑地询问:
“你是……法师塔的斯卡布尔?佐斯大人呢?”
“现在这位迪塞尔大人是我们侍奉的人。”兰德。斯卡布尔微微欠身道:“他秉承佐斯大人的意志前来,以后不免常打交道,所以这一套你就收起来吧,港湾巫师协会会负责有关他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吉格斯恍然,肃穆地朝潘尼行了个礼:“向您问好,尊敬的迪塞尔大人。”
“不必多礼。”潘尼伸出一只手,这个姿势让所有的学徒愣了一下。
握手礼在商人之间很常见,互伸右手,示意不带恶意,公正交易,但是哪怕是一个巫师学徒,也不会对一个职位低微的港湾守备发起这种平等礼节,太掉身份了。
吉格斯也愣了一阵,但是让潘尼的手这样悬在空中显然更加失礼,连忙握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在巫师点头之后转身离开。
“掉价。”抱着奈菲丝的兰妮瞄了一眼潘尼的手,不屑地冷哼一声。
潘尼摇了摇头,目视港湾各处那些懒散混日子的守卫:“这里仅有他一个人在认真地履行守卫的职责。”
所有学徒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还没走远的守卫队长吉格斯脚步顿了一下。
“好吧,混蛋,告诉我,你准备让我去哪里?”兰妮扫了一眼巫师的脸:“我知道你要去寻找你的老情人。”
“或许你可以陪兰德他们去法师塔。”法师给了学徒长一个交流的眼神,学徒长恭敬地点了点头。
兰妮不满地扬起了眉毛。
潘尼又耸了耸肩,表情有点儿无奈:“可我还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大人,您要找什么人?”吉格斯忽然转过身来:“以您的高贵身份,寻找的应该不会是小人物吧,这个港口里面有头有脸的人,只要你说一个名字,我可以说出所有重名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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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 重逢
228重逢
埃德蒙特家族的宅邸并不难找,它就在港湾尾端的城郊,周围是一片种植园,不过收成看起来却是一般。
这所宅院外表没有异常华丽的装帧,也没有多少年头的历史,只是几座三层的楼房,也不像一般的贵族庭院那么复杂。
门口挂着一枚钱币,标志倒是简单明了。
“大人,埃德蒙特府在西门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在本地的望族中排行第九,也是执政议会里的老牌家族了。”那个名叫吉格斯的港口队长如此说道:“如果按照您说的条件,您要寻找的应该就是这里的大小姐。”
他一面介绍着,一面向潘尼介绍些别的信息:“唔,她现在可是西门风头正劲的几个人之一,就在去年,埃德蒙特家的老主人病倒了,是她一直在维持家族的事务……”
“十分感谢你的帮助。”潘尼笑着听他叙说完有用的信息,然后朝他颔首。
吉格斯连忙回礼:“您太客气了。”
潘尼看着这个二十八九岁的汉子,摇了摇头:“说实话,那个混日子的职位并不适合你。我想,一个人如果有着你这样的特质,无论他能力如何,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的。”
“我也是没办法。”吉格斯笑着耸了耸肩,似乎不以为然:“整个西门港,没有比我所处的位置更干净的地方了,我也只是被放到了该放到的位置而已。”
言语间有点怨气,不过对地域了解不深的潘尼也不好发话,相互寒暄了几句,和这个看起来很称职的守卫长官告别,又望向那所大宅的院门。
他默诵了一句咒语,身影闪烁之间,已经传送到了院子门口,那个看门人见到一个穿着巫师袍的人随着一道光出现在门口,神情立刻郑重起来。
适当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可以省下许多麻烦。
“这里是埃德蒙特府,尊贵的巫师大人,有什么可以效劳的么?”
潘尼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就这么穿着一身有点破旧的黑袍走过去,绝对不会受到这样恭敬的问候。
“我要找薇卡。”他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目的:“就说北面的老朋友来访。”
一个巫师的话语自然没有人敢无视,即使这句话中包含的信息有点模糊,但仆人还是快速地传话去了。
“北面的老朋友?”薇卡慵懒地躺在一张长椅子上,眉头微微皱着:“长得什么样子?”
“是一个看来很年轻的巫师,操着一口绝境腔……”
听到这一句话,她的心脏猛地一跳,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了,她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这幅样子让传话的仆人吃了一惊,能够让这位沉稳睿智的小姐如此惊讶的消息还真是不多。
她的心脏猛跳着,想要立即冲出去,却省起自己还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立刻挥了挥手:“立刻请他进来,要快。”
仆人领命离开了屋子,薇卡站了起来,在地上左右踱步了一阵,表情不断变换,又将目光投向通往内室那扇紧闭的房门,发了一会儿呆,又摇了摇头。
或许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埃德蒙特在塞尔的密探里面会说绝境腔的也不少,或许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传过来了,也许与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她一面换衣服,一面胡思乱想,一瞬间转过的无数念头显然让她有点头昏脑胀,她手中提着刚刚褪下来的长裙,就倚着衣柜发起呆来。
吱呀……
房门不知道何时打开,进来的年轻人看到衣柜旁的女子,眨了眨眼睛,表情尴尬了一下,又拽着门把手退出门去。
“等下。”薇卡马上叫住了他。
潘尼又从门后转了出来,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令他有喷血欲望的女士。
“谢天谢地,你居然还活着。”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把他的脑袋拥进了怀抱,目光失神地说道:“我们差点以为你死了。”
“真是抱歉。”巫师从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喘了口气,也有种做梦的感觉。
就在不过半个月之前,他还在塞尔颠沛流离,有那么几瞬间,他都以为永远不会再和这些熟悉的人见面了。
“她在里面,去看她吧。”
过了一会儿之后,她也冷静下来,将潘尼推向另一侧的房门,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用呼吸平复着沸腾的情绪。
潘尼看了她一眼,感觉到里面的寂静,推开门放轻脚步悄悄走了进去。
“爸爸……”
她闭着眼睛,苍白的嘴唇发出低声的呢喃,手指抓着被子,汗水不断从额头冒出来,让枕巾也变得湿漉漉的。
巫师拿起毛巾,轻轻为少女擦去额上的汗水,她眼皮颤了颤,睁开一双灰暗的眼睛,一点亮光从瞳仁深处冒了出来,瞬间将整张晦暗的脸孔照亮:“潘尼?”
她费力地挪动手臂,用小臂支起身体,想要抬起上身,但是长久的虚弱显然让她力有不逮,巫师伸出手臂扶住了她,希柯尔的躯体顺势倒在了他的怀抱里。
她抬起右手,冰凉的指尖划过巫师的脸颊,脸上露出了微笑:“原来我不是做梦?”
潘尼抚摸着她的长发,另一只手拽起被子覆盖到她的身体上,沉默了许久,一直到她发出安稳的呼吸声。
……
“她睡着了?”
和薇卡相对坐在外面居室的椅子上,巫师手指摩挲着水晶制的杯子,里面醇红的酒液随着杯口的轻轻晃动而旋转着,巫师注视着其中的漩涡,并没有饮用的意思,一面用点头回答着薇卡的询问。
“看来她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薇卡吐了口气:“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她的样子就好像随时会死掉一样。”
“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了。塞尔人没找到这里来吧。”
“这儿是西门,他们说了不算,你也可以放心地住在这里。”薇卡耸了耸肩:“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住在这里?”
潘尼沉默,放下杯子,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城市:“……我不会永远住在这里的。”
“那么你还准备返回塞尔?”薇卡皱起了眉头。
“或许吧,但不是现在,但总有一天……”巫师摇了摇头,转身面向薇卡:“或许那一天还要很久。”
“说真的……”薇卡沉默了一阵:“你的敌人是首席,那一天可能会很遥远。”
她并不看好潘尼的力量:“安心在西门住下去吧,这里很安全。希柯尔需要你。”
她说到这里,目光黯淡了一下,又叹了口气。
“没关系,如果时间不够,我会转化成巫妖。”潘尼回答道:“作为一个巫师,足够的时间总是可以找到的。”
他的语气平淡,薇卡面色顿时一变,潘尼也发觉到这种说法有点不合时宜,连忙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总之很感谢对她的照顾,真的谢谢你,薇卡。”
“这没什么。”薇卡看着年轻的男巫师,经过了一番磨难,他似乎又有了变化。
那股天真又清晰地减弱了两分,眉宇间多了一股坚持,又有了几分阴翳的气息,这股气质比他在塞尔的时候更加明显。
显然磨难没有将他击倒,却让他多了另一些特质,更像红袍法师的特质。
人都是越活越不可爱的动物,但他确实又长大了。
她莫名地想起了这么一句话来,发出一声叹息,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薇卡,听说你有客人?”
就在这时,门被粗暴地推开了,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年轻男人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他说话声音尖锐,长着一副长下巴,一双金鱼眼,看起来就十分惹人生厌,脸颊泛红,最里面还含着酒气,这更让他的可厌程度直线上升:“呦这是哪来的小白脸?薇卡,已经三四年没见你和男人鬼混过了,这个小子干干瘦瘦的,哪点儿比的上修科拉迪?”
潘尼皱了皱眉,抛却这个人对自己的人身攻击之外,这个男人和他身后那两个牛高马大的随从一进来,屋子里的气温就低了两度。
“麻烦你将嘴巴弄干净一点,克劳德。”薇卡脸色有些不大好地看着这个男人:“小心你的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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