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赶到搏斗现场时,一切都已归于平静。那条原本体力过剩到追我能追出数百公里的巨蛇,此刻竟宛若睡死过去般一动不动地浮在海面上,浑身皮开肉绽、鳞片散乱,双眼处两个偌大的血洞更是触目惊心。那凤凰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前肌肉被巨蛇獠牙撕得外翻开来,连粉嫩的肺叶都裸露在外,鲜血如瀑般汩汩喷出,待见到师兄这个罪魁祸首时,也仅仅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珠,便垂首待毙了。
自从开战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看清了那巨蛇的全貌,却见它尽数浮出海面的身躯绵延数里,竟比师兄描绘的一两公里还长出去一大截;而那只垂死的凤凰也是庞大得让人感觉自己就像是鸵鸟身上的虱子一般渺小,就连它胸前那些细小的绒毛都能拿来给人当被子盖了。
站在巨蛇头上,师兄一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一边欣慰地点燃了雪茄,道:「奶奶的,要不是英明伟大的我用金蛋引得它们自相残杀,还真不知该如何收拾掉这两头怪物呢!」
就在这时,一群不知是来给巨蛇助阵还是收尸的美人鱼们突然从巨蛇身旁纷纷窜出海面,一个个竟全都悲伤得失声痛哭。其中几十人不住在巨蛇耳旁拍打着尾鳍抚摸着它,似乎是想将它再度唤醒,其余的则四下捡拾巨蛇散落的鳞片,并用着奇怪的白泥糊抹着巨蛇身上大大小小流血不止的伤口。
师兄被这群突然蹿出来的美女们吓了一跳,见其中一人爬上蛇头扭动着尾鳍朝我「走」了过来,闹不清楚状况的他拦在我身前,喝道:「你想干什么?」
我拍拍他的肩,冲着被师兄吓坏了的米娅柔声安慰道:「别怕,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蛇神大人就要死了,以后我们又要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米娅仿佛见到亲人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姐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失去蛇神大人的保护,就算逃到天边,也无法摆脱那些食人鹭和深海怪物们的屠戮了……」
我这才明白她们为何会如此悲痛,不由笑着安慰道:「不会的,它还没死呢!再说,就算死了,过不了多久,它也会复活的啊!」
「不,它不会复活了。」
米娅哭得跟个泪人儿一般,摇着头道:「它是这片海域的主宰负责守护漆黑深海的秩序者,只有神才有能力复活它。」
「是这样么?」
我纳闷地看了看师兄。
谁知师兄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只是茫然地冲我耸耸肩。
不过,看米娅哭得如此伤心,估计这条蛇是真没救了。一想到日后她们每日都要遭受无数怪物的围追杀戮,我心中便一阵不忍,将师兄拉到一旁问道:「她们说的神,会不会就是埃菲尔呢?」
「应该是吧!」
师兄想了想,「反正在这些游戏世界里,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你该不会是想让她复活这条蛇吧?」
「是啊!」
我无奈道:「你没看她们哭得多伤心么?像她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忍心看到她们在大海里被怪物们任意肆虐?再说,这条蛇也没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何苦……」
「好了好了,又不是我让它无法复活的……你这些话,还是留着对埃菲尔说去吧!」
师兄苦笑道:「我想这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只要马屁到位,她应该不会不答应。」
我这才放下心来,又走到哭个不停的米娅身边道:「好了好了,你放心吧!说不定还有办法能让你们的蛇神大人复活呢!」
「真的?」
米娅抹着眼泪,犹自不信地看着我。
「嗯,相信我。其实我们这次就是按照你口中神的要求来寻找昼夜二珠的,而且听说就在它们身上。只要拿昼夜二珠回去,神一高兴,也许就会答应我了。」
「你们居然知道夜珠的事情?」
米娅惊异地盯着我,「这是除了我们和蛇神大人之外再没人知道的秘密了,真的是神让你们来的?」
见我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米娅欢呼一声,转身就去告诉她的姐妹们这一好消息。顷刻间,一群正哭得昏天黑地的美人鱼们全都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如叽叽喳喳的麻雀般焦急地围着我们问个不停。
「神为什么要收回夜珠?难道她知道蛇神大人每到满月就会因为夜珠而无比痛苦?……」
对这个问题,我自然是一无所知。
「那个神长得什么样子?漂亮么?是不是跟我们一样?」
一想到埃菲尔此刻有可能在偷听,我只能违心地答道:「漂亮……极了……」
「你们真的是神派来拯救我们的使者么?那神为什么不再多派点使者来呢?不然都不够我们分的……」
「……」
面对着那一张张天真的脸,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么可怕的问题。
好半天后,美人鱼们才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确信蛇神大人复活有望后,她们全都雀跃不已,不但不责怪我们这两个始作俑者,反而齐心协力帮助我们寻找昼夜二珠。我不由得感叹这些美人鱼的质朴单纯,若是换了现实世界中的土著们,只怕不将我们俩烹来吃掉,也会先奸后杀,然后拿去祭奠他们的偶像在天之灵……
幸亏那凤凰即使是奄奄一息了也依然浑身放光,照得数里内都宛若白昼纤毫毕现,不然在这黑漆漆的深夜,当真是盲人摸象般都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
忧虑尽去的米娅笑嘻嘻地悄声告诉我,那颗藏在蛇神大人舌头里的夜珠每到满月便会发出共鸣,震得蛇神大人神志失常,以致狂性大发。以后没了这夜珠的影响,兴许她们也能免去被蛇神大人吞噬之苦了,我心道还好你们知道那颗珠子藏在哪里,不然偌大一条巨蛇,仅凭我和师兄二人,只怕要挖到明年等蛇身完全腐烂了才能找到……
而昼珠则易找得多,就藏在那凤凰颈后一团极为明亮的绒羽间。待将昼珠挖出后,凤凰身上的金光便逐渐暗淡下来,而珠上爆射出的刺目白光照得整片夜空都亮了起来。这两颗宝珠均有拳头般大小,一颗漆黑如夜,一颗则明亮如昼,真是对比分明,沉甸甸的拿在手中,竟让人有一种时光飞逝斗转星移的错觉。
即将离去之时,师兄还念念不忘那颗价值三百万的金蛋,我拽着他道:「算了吧,难不成你真想当着她们的面给这条蛇开膛破肚?」
谁知米娅一听说金蛋,立刻叫住了我们,又神秘兮兮地回头与几个姐妹商量了几句,弄得我和师兄不明所以。不一会儿,却见两个美人鱼托着那颗金蛋游了回来,喜出望外的师兄差点没抱着她们一人亲上一口。
见我迷惑不解,米娅便笑着告诉我道:「刚刚蛇神大人吞下这个后非常难受,便回去让我们帮它弄了出来。后来看到太阳鸟来寻仇,它怕连累我们,才又转回身去拦住了太阳鸟。」
我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这条蛇居然还如此通人性……慨叹了一声后,我们千恩万谢地与那群美人鱼挥手作别了。
兴奋地回到了古祠中后,却到处都不见埃菲尔的踪影。我们纳闷地放下昼夜二珠和金蛋,一直找到海边,才看到她老人家。
却见她正被一群婢女们围坐在太阳伞下,戴着副墨镜悠闲地喝着茶,而她们不远处的前方海面上竟是白茫茫一片广袤无边的冰原,一艘模样古怪的潜水艇在冰缝中被几只巨型乌贼牢牢抱住,而一群古代欧洲人打扮的水手们则正与乌贼奋勇厮杀,只听得枪声隆隆、喊声震天,不时有人惨叫着被乌贼的触手卷入嘴中。
纳闷地看着海上那群与乌贼杀得你死我活的水手们,我和师兄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看到我们的埃菲尔则笑嘻嘻地让婢女们给我们搬来椅子,送上香茗,仿佛眼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与她无关一般。
「婆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好奇地问道:「难道他们是从百慕达三角不小心传送过来的古代人?」
「嘎嘎嘎……」
埃菲尔扬起一本厚厚的小说,得意地笑道:「这本《海底两万里》太厚了,拿在手里不方便,就把书上说的故事变出来演给我看……」
我差点没被她气晕过去,师兄则急得直跳脚道:「这都什么时侯了,您老人家居然还有心情看大戏?人命关天啊!」
埃菲尔不为所动,继续悠闲地喝着茶道:「不急不急,人都已经救出来了,还怕什么?」
「啊?被救出来了?在哪儿?」
我和师兄惊讶地扭头四望,「难道就在这?」
「不不,就在那颗金蛋里啊!」
「什么?」
师兄和我齐声惊呼。
「难道你们到现在都还没发现?」
埃菲尔纳闷地瞅向石化在一旁的师兄,问我道:「你师兄怎么……高兴成这样了?」
震惊过后,恢复力超强的师兄了然地搓着下巴道:「怪不得我一看到那颗金蛋就有一种非抢到不可的冲动,原来那个就是人质啊!唉,看来多年战场磨砺出来的直觉,果然还没有退化……」
师兄边说还边拿眼睛得意地不住瞟我,假装没看见的我问埃菲尔道:「奇怪,人质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金蛋里去呢?」
放下茶杯的埃菲尔合上面前的小说,海面上的冰原和潜艇也随之消失无踪,她站起身来搓搓手道:「等你们完成最后的试练后,一切自会分晓。走吧,等回来了,我再请你们继续看戏。」
与师兄踌躇地对望了一眼,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婆婆,既然人质都救出来了,下面的那个什么试练是不是可以免了?」
「不行,」
埃菲尔一副不容商量的口气道:「你们不是还想复活那条蛇么?如果不解开所有的封印,我可没那个能力把它复活。」
师兄也小心翼翼地赔笑道:「我们光杀掉这两只怪物,就已经精疲力竭,元气大伤了。接下来的题目如果更难的话,只怕就算我们有心为您出力,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放心,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也绝对不会再这么刁难你们了。」
埃菲尔宽慰地笑了笑,「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们真的能拿回这两颗珠子,看来冥冥中自有天定,你就是能解开封印的人。」
见埃菲尔仅指着我一人,师兄立即委屈地叫道:「那颗金蛋可是我甘冒巨险才从那鸟的窝里抱出来的啊!」
「是是,你自然也是功不可没……」
埃菲尔仿佛捉弄小孩子般,笑嘻嘻地安慰着师兄道。
再次回到古祠,埃菲尔取出包裹在防水服内的昼夜二珠,分别用宝珠轻触石碑最底下的一行字。随着一阵轧轧乱响,石碑背后的石墙自动向两旁滑开,露出二个深邃幽暗的洞穴。
「这就是通向祭坛的路?难道就没有更新鲜点的花样了么?」
师兄看着那洞穴,郁闷地直叹气。
「我怀疑这洞穴里还有一个石碑在等着我们……」
我无力道。
「别废话,跟我一起进来。」
埃菲尔不客气地命令着,又生怕我们不肯听话般,抱起那颗蛋,带头走进了洞穴。
在昼珠的照耀下,我们一行三人在深邃的甬道里走了大半个时辰后,随着眼前突地一片豁然开朗,紧接着又一脚踏进了冰冷的湖水中后,才发现已经到了洞穴的终点。
抬头看着这宽广静谧的洞底秘境,仿佛尘封了数千年般寂静无声,遥远的洞顶无数尖锐的钟乳石密密麻麻倒悬而下,清澈见底的湖水在昼珠的照耀下宛若一颗平整晶莹的蓝宝石般明润光滑。湖水并不深,最深处也仅刚刚没过胸膛,不远处的湖心耸立着一个五丈见方的石造祭坛,而那祭坛中央的圆形石座上竟突兀地插着一把一人多高,锈迹斑驳的黑色古剑。
此刻,只听身旁埃菲尔的呼吸声渐渐急促,抱着蛋的双手也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般突然间激动万分,若不是还抱着个巨大的金蛋,只怕她能立刻扑上前去抱着那把古剑痛哭流涕起来。
涉水踏上祭坛,一言不发的埃菲尔放下金蛋,毕恭毕敬地将昼夜二珠分左右摆放在石座上的圆形凹坑里,接着便仔细阅读着石座底部的象形文字。半晌后,她突然如巫婆跳大神般开始围着石座念念有词地走了起来。在这整个讨程牢,她都没再与我们说上半句话,竟是虔诚得有如看到耶稣复活的门徒一般,让已被晾在一旁半天的我和师兄浑然摸不着头脑。
待她按顺逆时针的方向各走了八圈后,又停在石座正前方跪了下来,翻着白眼抬头望天,默念了好一会儿我们听不懂的咒语。眼瞅着她似乎要无休无止地就这么跪下去,无聊的我们刚想聊聊天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闷,却听跪在地上的她突然「嘎」地尖叫了一声,抬起手来便一掌接一掌地隔空向那柄古剑击去。随着「嗡嗡」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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