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一天,她和白裕辰明白了彼此的心意。这一说也快有三年了。但他们之间从相遇到那一步,却足足用了五年的时间。
想到过不了多久她便能带着哥哥回王都与白裕辰相聚,苏清简心情便爽朗了起来。她过了年关便十八岁了,白裕辰说过要来苏家向她提亲。她几乎可以想象婚后甜蜜开心的日子。
舒少源看着刚扮成老汉的苏清简一面走一面傻笑,心情很是不爽利。原本由他易容,扮成卖女儿的老汉,是再完美不过了。现在这样的情形,八成走到城门口就得面临一场恶战。
两人走到城门口,守城的突厥人立刻拦住了他们,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苏清简这才意识到这个计划最大的漏洞——她不懂突厥话。
可懂突厥话的舒少源此刻却不能说话,一说话他略带磁性的嗓音便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于是苏清简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个突厥兵,不知道下一步该当如何。
两个突厥兵转头嘀嘀咕咕说了一大通。舒少源听得清楚,这俩突厥兵还真是瞧上了他。预谋着害了苏清简,然后将他据为己有。
舒少源身为七尺男儿,居然被两个突厥人给惦记上了,这让他感觉像是吞了苍蝇一般。再看苏清简一脸痴呆,不由得心中深深叹息。有这猪一样的队友,队伍还真是难带。
突厥兵商议完,便不怀好意地走了过去,一人一边将两人让进了城里。又呼唤同伴热情地为他们带路。
苏清简全程都处在懵懵懂懂的状态,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一间大宅院里。这里聚集了不少突厥兵。带路的士兵上前对立面的其他士兵嘀嘀咕咕说了一通,那些士兵便一面邪笑着上下打量着衣不蔽体的舒少源,一面比划着示意带路的士兵放心。
苏清简听不懂也就罢了,那些淫1邪的话,舒少源可是一字不落听在耳里。他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捏断这些家伙的喉咙。
一名突厥士兵上前,示意苏清简随他去。她跟上了他的步子,舒少源却被带去了别的地方。她皱着眉头进了后院一间厢房。那突厥士兵给她倒了一杯茶,似乎是示意她慢慢等。
她呷了口茶。那突厥士兵看着她,笑意加深。苏清简喝了几口茶,忽然觉得不对劲。茶里好像有——
才发现出不对,苏清简便一头栽倒在了桌上。
☆、008叹息城内
突厥小兵上前推了推苏清简,没什么动静。他沉吟着绕着苏清简看了一圈,忽然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他举起刀猛地扎向了苏清简的喉管。
但这一刀下去却落了空。突厥小兵定睛一看,眼前的人竟这样凭空消失了!但他没有惊讶多久,脖颈上边感到一阵寒意。
方才消失的人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这个驼背的老头慢慢扯下了自己脸上的伪装,先是头发,接着是眉毛,胡须。然后慢慢从耳后揭开了自己的面皮。
突厥小兵想要叫,喉咙里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忽然感觉喉管处有温热的液体留下。眼前的女子瞧了他一眼,连忙走上前来,神情很是关切。但她只是扶着他躺在了地上,好像是生怕他的血会弄脏这件衣裳。
苏清简没有理会濒死的突厥小兵。她有些发愁,突厥话她是一句不懂。早知道还是听四哥的吩咐,接下来的事情没一样是她能做的。
依照舒少源的计划,他要扮成小兵去通禀守城的将军,引他前来。然后关门把这一群人尽数收拾了。之后再假扮成守城的将军。
可这身份一调换过来,她简直寸步难行。苏清简从窗外看去,四哥的魅力也太大了,现在院子里一个士兵的踪影也不见。
突厥人占了这里之后便分布在一些有钱人家的宅子里,这几人显然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所以将前后的大门都锁上了。
苏清简为了行事方便,特意换上了这守城士兵的衣服。突厥人普遍身形高大,偏偏这一个身形矮小。所以苏清简穿着小兵的衣服,却并没有特别不合身。
她循着嬉笑声赶到了后院的一处厢房里,只听得里面的突厥兵粗鲁地说着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苏清简顿时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四哥顶不顶得住。
她正要翻上屋顶去看个究竟,忽然里面一瞬间一片死寂。苏清简叹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果然这一群突厥兵已经全都断了气。舒少源正坐在一旁抱着胳膊生闷气。
但美人就是美人,舒少源即便是生气的模样也含娇带嗔,惹人怜爱。苏清简关上门,一眼扫过去,这些突厥兵身上全都找不到伤口,甚至连血也不曾流。这让苏清简颇有些汗颜,她怎么也学不会四哥这一手杀招。
苏清简坐到舒少源的身边,忧愁道:“四哥,计划全乱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舒少源瞥了她一眼:“早知道计划会乱,就该好好听我的话。现在你来扮成女子,其他事情交给我。”
苏清简总算是听了一回话,乖乖换上了四哥身上那件被她撕烂的衣衫。穿着那件不能蔽体的薄纱,苏清简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这件衣服,她穿在身上,像是个孤苦伶仃的乞丐。
舒少源一面换上突厥兵的衣服一面道:“你在这里等着,没事儿别穿着这一身乱跑。平白让旁人瞧见了吃亏。”
苏清简对于舒少源的话颇有微词,她既然都这么打扮了,自然是要去勾搭那个守城的将军。可不见面怎么勾搭呢?
此前他们在南淮山上的时候,每次她穿得清凉一些跟师兄们去泡澡,都会被白裕辰提出去狠狠批评一顿。四哥当时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好像是说,师兄弟几个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什么时候穷讲究起来了?
有时候苏清简觉得男人的心思特别难猜。尤其是白裕辰,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他总是莫名就吃起飞醋。以前觉得很正常的事情,他却眼里半点容不得。譬如她从七岁开始跟师兄弟们一起睡在大通铺,譬如夏天她光着两条胳膊跟师兄们打水仗,诸如此类。
那时候苏清简觉得师兄弟几个太通情达理了,对于白裕辰对她的管束也是一致表示愤慨。但是自打她回到王都以后,夏天若她敢光着膀子出门,几个师兄几乎是要生吞活剥了她。
再加上最近遇到的这个盛秋怀。苏清简觉得回去之后有必要去拜读拜读四哥写的话本子,了解一下现在男人都是怎么想的。
她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一边等一边胡思乱想,周围还有几个突厥兵的尸体。此情此景,她倒不觉得害怕。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也见怪不怪了。她爹爹虽然是个侯爷,家境显赫。但这显赫的出生并没有给她带来过任何的好处。
这些是苏清简回到王都之后才发现的。和她同龄的官宦家的女儿看起来都娇滴滴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话轻声细语,看到男子的时候还会羞红了脸。哪怕是谁对她们说话大声了一些,她们便已经是泫然欲泣。
倘若是王都的女子瞧见了这样的画面,八成得吓晕过去。白裕辰每每瞧见她不哭不闹的模样,总是要心疼她。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怜,但也很乐意享受白裕辰对她的温存款款。
正回想着之前的种种甜蜜时光,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苏清简侧耳倾听,脚步声步步走近。苏清简打起了精神,低头扯了扯已经被撕烂的衣衫。又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来。
来人已经快走进院子里,苏清简尖叫了一声,推门而出。她散乱着头发扑倒再地,嘴里惊慌的叫着救命。
她趴在地上,感觉到有脚步声走进。那人走到她身前,停住了脚步。苏清简缓缓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疑惑的眼睛。但在看清她脸的一刹那,那个人的目光收缩了一下,似乎被什么震慑到了。
原本只是低头看着她,但现在那个人忽然伸出两只手用突厥话不知道说着什么。苏清简瞥见他身后的舒少源,只他一人在场。他比了个手势,苏清简没有任何犹豫。指尖的刀片划过那人的喉管。
她从地上爬起来,那人还保持着弯腰去搀扶她的动作。舒少源上前一步,将这大将军的尸体摆放好,避免血滴落在他的衣服上。
两人默契地开始处理现场。不多时便将这些突厥兵的尸体尽数藏了起来。待到处理苏清简杀死的那个突厥兵的时候,舒少源看着地上的一滩血,皱着眉头道:“小七,你怎么这么不讲究。你瞧这乌七八糟的,擦起来多难。”
苏清简吐了吐舌头,麻利地卷起袖子开始处理现场。四哥的洁癖近来有加重的趋势,这种事情是指望不上他了。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现场,苏清简已经累得快直不起腰了。舒少源从袖中取出一张□□,看他的神情是颇为嫌恶:“这是你三哥做的守城将军的人皮,我去易容。你去这宅子里随便寻件女子的衣服穿上。”
苏清简原本是想围观舒少源易容的全过程,但自从她闯了祸,便不敢再造次。现在事情进行得是很顺利,但是这城里几千守军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一旦出了岔子,怕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在这所旧宅子里翻翻找找,终于在一个女子的闺房里找到了几件没带走的衣服。苏清简比划了一下,还算是合身。她转到屏风后正准备换衣服,忽然间,脚下好像传来了轻微的敲击声。
☆、009一汪祸水
这深宅大院的,有个把机关暗道不足为奇。这敲击声很有可能是叹息城的战俘。苏清简脑中灵光一闪,莫不是她哥哥就被关在这里吧?
这个念头一起,苏清简便按捺不住了。她努力听着声源去辨别敲击声传来的方向,但脚下的声音只响了片刻,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地面上也没有明显的机关暗道。
苏清简正仔仔细细搜索着这一片区域,外面传来了舒少源的敲门声:“衣服换好了没?”
苏清简着急忙慌整理了一下衣服,飞快开了门。舒少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颔首道:“不错,总算有点女孩子的样儿了。”
“先别管这个,四哥,我有事对你说——”苏清简说着将舒少源拉近了屋子里,压低了声音道:“我刚刚听到这下面好像有声音,我猜下面可能关着什么人。”
舒少源侧耳倾听,疑惑道:“我怎么没听到?你是不是自己碰倒了什么东西?”
“我又不傻,自己碰倒东西我还能不知道么。”苏清简不满地哼哼了一声。
“行了,这捕风捉影的事情先放一放。赶紧把这出戏演好了。”舒少源张开了胳膊。苏清简满腹心事地靠了过去,两人连体婴一般向门口走去。
守城将军带来的人正在门口翘首以盼。临近朱红色的大门,舒少源低声道:“你不是和王都的花魁娘子关系很好么,她平日里在男人身边什么样,你现在就学着什么样便好。”
苏清简回想起花魁姐姐柔若无骨的腰肢,烟视媚行的神态,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情万种。起先她觉得有趣,也学过,而且一学一个准。便在于白裕辰相约的时候也扭着腰去见他,她记得他当时的脸色很难看。似乎是要吃人。
她觉得越来越迷糊了,好像离开了王都,原本许多不能做的事情便都能做了。苏清简斜斜地靠在舒少源的怀里,娇嗔道:“将军这就要走了吗?”
‘
舒少源瞥了她一眼,没有答话。他伸手拉开了大门,守门的士兵立刻上前一步。舒少源一脸不悦地对那两名士兵说了一通突厥话,随后又对苏清简温存款款低语了几句。
苏清简立刻嗲声嗲气道:“将军就走了吗?人家一个人在这里好怕怕~~~”
最后一个尾音绵长地拖了几拖,几个突厥兵听得都是心头一颤。舒少源也是虎躯一震,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啪地把门给拉上了。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舒少源去做便好,苏清简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回到了宅子里。而舒少源却顶替了那大将军开始在城中发号施令。
突厥兵治军素来不严谨,前几次大举进犯大业,都是因此落败。但每一次突厥进犯都会大举烧杀抢掠,对于女人更是□□掳掠无所不用其极。大业的女子深受其害。可是这一次很奇怪,来到叹息城内,突厥兵却出奇地自律,占用的也都是些空宅子,甚至连青楼也没有踏入一步。
看这里的许多禁令,舒少源可以猜想到其中的缘由。必定是有深谙大业治军之道的人指点。而这个人非盛家后人莫属。当年盛家和苏家同是靠马背上的军功发家,盛家又以治军严谨闻名天下。
舒少源身边的副将是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很忠厚老实。所以当舒少源试探着提出建议,让城中的突厥兵释放一下自己的天性时,他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将军!您忘了临行前盛先生的嘱托了吗?”
“我当然记得。只是过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