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呀,你就别吞吞吐吐的了。”我心里一紧。
“就是你们的军队组成太复杂了,我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全部满足。现在有的只是几千套制式装备而已。”
“没问题。”弗莱德回答,“我正想整改这支部队,制式装备最好。”
“那就好了。而且我还可以不少打造盔甲武器的工匠,估计最多半个月时间就可以把所有装备交付使用了。”
“你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啊!”弗莱德高声说道,大家伙恨不能把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军需库再扔回到天上去以示庆祝。
“先别那么激动,先生们。”休恩适时地打断了我们的赞颂,重新露出他商人的嘴脸,“谁负责花钱?让我们来谈谈价钱把……”
后面的事就不是像达克拉他们这样脑筋死板的军人可以理解和参与的了。我和休恩花了几乎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进行着所谓“商人之间的较量”,这场兵不血刃的较量让在场的所有外行人瞠目结舌,一串串数字飞快地在我和休恩之间穿梭,如同一支支羽箭射向对方。这是一场真金白银的战争,与别的战争不同,我们都希望这场战争会使双方都得到最大的好处。当最后我们终于以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条件完成交易时,我看见在场包括弗莱德在内的几乎所有人正在擦他脸上的冷汗,唯有米莉娅两眼放光地盯着我们看,甚至掏出纸笔来将我们讨论的全过程记录下来——女人对讨价还价的技巧的热衷并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改变,另外就是埃里奥特不停地问普瓦洛我们在干什么(地底世界的交易市场可平淡多了,可怜的孩子从来没见过讨价还价的场面),普瓦洛的回答是:这是一项对年轻人的身心成长有巨大损害的复杂的演讲比赛和数字游戏。
“你是我见过的最贪婪的吸血鬼,这笔交易让你比你的同行足足多赚了两成的利润。”我半真半假地对休恩说。
“那你就是我见过的最吝啬的铁公鸡了,杰夫。在有价无市的情形下你还能砍下我几乎一成的利润,你不去做商人实在是可惜了。”休恩嬉皮笑脸地拍着我的肩膀。
“你对朋友的友谊就是这样表达的么?商人果然是不可信任的啊!”雷利摇晃着脑袋表达着对休恩的不满。
“行了行了,反正都是国库买单,你们可是在我这里吃了半成的回扣的。我是个商人,追求利益是我最大的原则,这和友谊无关。更何况,我们还只是个中等规模的商会而已……”说着,休恩忽然神情古怪地露出笑容,“说到友谊,我不知道下面这条情报够不够表示我的友谊……”
(非常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朋友们。我再次提醒尊敬的VIP读者大人,第四十七、四十八两章将于今天晚上八点和明天中午十二点左右解禁,大家可以先行订阅后面的章节,静候补完。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四十七章 一个人的战场
我站在丛林茂密的坡地上,眼看着温斯顿人的队列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我们刚刚撤出的登戈特城,自己也分辨不清自己的心情。
这已经是一个月来,我们第五次拱手让出一座德兰麦亚的内陆重镇。
这一切都是有意为之,只因为恩里克商会的年轻会长、我们的商人朋友休恩提供的一个不知准确与否的情报:
温斯顿军增援不力!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当我们勇猛的敌人跨过大河天险、控制了两岸码头、将整个晨曦河的上游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之后,却出现了后援不继、兵源无法大量补充的情况,军队数量只在万人上下浮动,这一有违常识的现象让人困惑。没有人能肯定在这道不合常理的风沙迷雾之后是什么样的事实:一次战略调整?一个调配失误?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我们智勇双全的敌军统帅有意布下的迷阵?
最终,我们还是相信了商会情报网络的力量,这并非完全基于我们和休恩之间的私人感情,也包含着弗莱德对于局势的把握和揣度:从看似奇袭实则仓促的渡河之战到森图里亚平原会战中消耗了大量的时间只组织起六千重骑兵,我们的对手似乎确实处于一种异常的不协调的战争节奏中,就如同一个在绳索上跳舞的杰出舞者,尽管他们仍然做出了令人惊叹的不可思议的表演,却似乎一直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舞台。
不足一万对一万五千,从数字上来看,似乎是我们占据着优势。可数据并不能够正确衡量战争双方的真实力量,我们的敌人在此前一系列作战中展现出的强大力量至今还让我们记忆犹新。尤其是我们的“第九军团”事实上还是一直散乱的杂牌部队。公允地说,没有人能在正面战场上战胜温斯顿的重装骑兵,这些沉默的骑士绝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支部队能够抵御的。如果他们的数量足够,整个德兰麦亚或许已经被踏在北地勇士们的马蹄下,再也翻不过身来了,即便是弗莱德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也无法弥补这军力上的绝对差距。
因此,弗莱德制定了一个冒险的计划:
弃城诱敌!
正如我们年轻的将领所料想的:兵员不足的温斯顿军再次施展起高超的穿插偷袭战术,一次次在各个城池中引发危机,在我们分兵救援时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在原本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另一个城市的城墙下,以摧枯拉朽之势攻下城池。
这曾是在战争开始阶段频频出现在德兰麦亚北部高地的绝妙的战场艺术,多少德兰麦亚的军中统帅一次次被这种假象所迷惑,徒劳无功地来回展转,成为路易斯太子手中编织战场之花的丝线,用自己的名誉去填补对手的荣耀,留下了遭人耻笑的话柄。
现在的情形似乎仍然没有什么扭转,甚至变得更糟了。德兰麦亚军在温斯顿人面前一次次慌张地展转奔波,将一座又一座具有巨大战略意义的城镇要塞暴露在敌人贪婪的狼吻下,并迅速地失去了它们。
“古德里安伯爵是个乳臭未干的新兵。”“他缺乏最基本的战略常识。”“葬送国土的耻辱应当由他一力承担。”毫无疑问,当我的朋友深夜端坐在指挥部内对着一张精细的地图冥思苦想彻夜不眠的时候,这些缺乏远见的贵族老爷们多半会聚集在某张堆满了纸牌和筹码的牌桌上带着嘲讽的口气做出这样的评价。
可这正是弗莱德的目的。
“只有把连我们自己也舍不得的重要城镇留给敌人,敌人才会同样舍不得。”他这么告诉我们。他装作跟随着敌人的指挥棒疲于奔命的样子,把一座座在战略上绝不应当失去的城池有技巧地暴露在温斯顿人面前。即便是一贯以不贪恋眼前功绩而追求更大胜利的智慧闻名于世的路易斯太子也没有抵御住这样的诱惑,他终于一次次犹豫着在这些城池中留下了守御的部队,而带领着自己的铁骑继续着他令人难以置信的穿插奔袭攻略。这是一次巨大的赌博,倘若休恩的情报有误、我们的敌人兵力充足,弗莱德就相当于把大半个德兰麦亚拱手送到了温斯顿人手中。
我们成功了,起码目前看来我们成功了。我们分散了温斯顿人原本就不占优势的兵力,跟上了敌军统帅那曾经神奇的不可琢磨的用兵方略。来自四面八方的各项情报都表明,路易斯太子手中的可用之兵越来越少。现在,我们有了和敌人正面一战的资本。在高大的登戈特城下,我们成功地设下了最后的陷阱。现在,我正目睹我们的敌人趾高气扬地踏入最后的陷阱中去。
“出击!”当最后一个敌军踏入城门,弗莱德下达了出击的指令。士卒们离开了原本隐藏着的地方,从四面八方涌向登戈特城下,迎着城堡唯一的大门前摆开了半月形的阵列。一列列刀枪斧箭倒映着黄昏的一抹红霞,预言着自己必将沾染鲜血的命运。
不必怀疑,那一列列士卒正是我们的第九军团,被称为“军中垃圾筒”的那支杂牌部队。弗莱德几乎对这支部队进行了一次彻底解剖,原有的部队番号一律撤消,改用第九军团的统一编制,拉帮结伙的士兵们被彻底拆散编入新的部队中去,各个兵种配发统一制式装备,每个小队中同一派系的不得超过三个人……这一系列举措收到了预期的效果,起码我们的队伍在表面上使他们看起来像是“一支部队”而不是“一群散兵”。
面对我们的突然出现,温斯顿军表现出了远高出一般水准的战斗素质。城头上的士兵没有丝毫迟疑,在下层军官们的指挥下迅速排列起防御阵型,弓箭手、长枪手、装甲步兵有层次地站在城头,仿佛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丝毫也不畏惧几乎两倍与己的我们。
“全线防御阵型。”弗莱德丝毫不敢大意,“防止敌人突袭!”
他的担心并非多余,当我们的士卒在下层军官的大声呵斥下停住脚步,刚刚完成防御准备时,在城墙的那一侧、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忽然发出巨大的鼓噪声。继而,城门大开,从里面涌出的正是我们最不愿见到的对手:重装骑兵。
仅仅由大约一百名骑士组成的队列毫不畏惧地向左翼阵地冲去,正如我曾经见到过的,除了马蹄声,这群遮住了面孔的死神再没有发出其他多余的声响。而在他们背后,温斯顿人歇斯底里的呼叫声没有一刻的停歇。在他们眼里,或许这群战士中的战士就是无敌的象征吧,只要在他们出现的地方,就伴随着荣誉和胜利,即便他们只有哪怕不足百人。
“长枪手上前,举矛,双层防御阵型!第三层准备!”雷利在阵前大声命令着。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前阵最前列树起了前后两层长矛壁垒。后排的长矛从前排队列的空隙中探出危险的矛头,组成了第二道抵抗冲击的防线。
一般来说,长枪手只会在骑兵冲到眼前的最后一刻才会亮出枪矛,使敌人疏于防范,以造成最大的杀伤。可这一惯例在温斯顿重装骑兵面前完全行不通。我们曾经亲眼看见过身披厚甲的骑士们是以怎样压倒性的优势冲垮长矛队列,然后在敌军的军阵中大肆杀戮的。他们的强大几乎已经超越了兵种战略的常识,唯有同样超越了常识的战术才有可能阻挡住他们。
所以,尽管敌人的数量少得可以忽略不计,在他们还远没有接近我们时,雷利还是下达了列阵的命令。我们不知道他们想怎么样,我们冒不起这个险。对于我们来说,能够采取的措施唯有层层设防,一层不够就两层、两层不够就三层,直到这群疯狂的冲锋机器停下来为止。
他们能突破多少层长矛壁垒?
很快就有答案了。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五步……
就在最前排的骑手眼看就要接触突出的长矛的一刹那,他忽然拨马转向,直沿着长矛阵的前沿向右急转去。紧接着他身后的大队人马也同时转向,后排士兵几乎是踏着前者的马蹄印完成了一次美妙的转向机动。这意想不到的动作让前阵两侧的部队慌了手脚,一排排长矛随着他们的经过而放倒,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的整齐,竟像是在为这队无畏的骑手行礼致敬。
这些沉默骑手们对身侧阵型的慌乱不屑一故,烈风一般卷向右翼阵地。马蹄践踏着脚下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是某种重物正一下下击打在胸口,让人呼吸不畅。面对着已经结成防御阵型的右翼军团,他们给人的感觉甚至不像是在冲锋,而是在广阔的天地间任意地驰骋。那百倍于他们的大军在他们眼中仿佛完全不存在,或者说,是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事实证明,我们的敌人是难以琢磨的,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当他们即将接触到右翼的长矛阵时,又一次作了一个完美的集体编队转向机动,向自己的城堡奔回去。用他们的蹄印在我们的阵地前划出一道华丽的圆弧,接受了所有前排士兵的“持枪礼”。他们几乎已经扭曲了这场战斗的性质,把它变成了自己专场的马术表演。他们已经在敌手的心目中成功地树立自己勇猛无敌的形象,将我们原本就不十分高涨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
“啊!”一声惨叫传来。当这群骑士们即将完全离开罗迪克的阵地时,最后一名骑手忽然回身一挥战刀,将前排最边上的一个长枪手的头颅劈成两半。鲜血飞溅开来,染上死者手中的长矛。有谁能够想的到呢?这支长矛染上的第一滴血迹,竟是来自自己的主人。
对面城墙上爆发出不可遏止的欢呼声,战场上的第一滴血迹激起了温斯顿人的战斗激情。一些豪壮的武士发出震耳欲聋的战呼,仿佛在替自己的无声的战友发布着骄傲的宣言。而我们这边则鸦雀无声,每个人,包括我自己在内,慑于对方的力量都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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