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倒并不害怕,信号弹把警察和军队引来,这原本就是他希望的。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布设的雷阵,人来少了反倒看不出效果,他真正担心的是,臭云弹以后就没有什么效果了。
既然当局肯花五百克朗,给每一个小组配备警报信号弹,当然更可能花费三分之一的钱,给警察们发空气净化护符。
空气净化护符用一次能够持续一个小时左右,战争时期第一线的兵团都会配备,就是用来对付臭云术、死亡之云一类的大范围毒气魔法。
上一次进攻卫戍司令部大楼,他们就曾经担心会遇上这样的麻烦,所以准备了一个大型的魔法驱散术,最后却未曾用上。但是这一次,赫尔不得不防。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扔几个炸雷下去,看看底下的警察是否被臭云弹弄昏的时候,十几米外的一声爆炸声将他惊醒过来,那肯定是想要逃出去的警察,触动了巷口埋设的炸雷。
而这声爆炸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底下至少有一个人清醒着,他的臭云术已没有用了。
虽然赫尔原本就没有打算用臭云术来对付那些警察,毕竟他现在是黑色炽天使的身分,黑色炽天使用一两个臭云球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用得多了就会露出马脚,让人猜到他是个魔法师。
不过用惯了的手段,突然受到克制,确实让他有些郁闷。
又是两声爆炸声,这一次是从远处传来,其中一声特别响亮,是位于十字路口那大炸雷的轰鸣,大的炸雷是用火蝇触发的,肯定是那位小姐的杰作。
赫尔躲在一个角落透过鬼眼魔瞳观察起来,在离开那位小姐的时候,他就布置下了这枚眼睛,从传来的景象之中,果然可以看到底下的一个十字路口躺着两具尸体,而和这个十字路口相连的街道两边,躲着一排吓傻了的警察。
打草惊蛇了,如果再等几秒钟,那被炸死的恐怕就不会只有两个了,数量至少翻三倍。
不过赫尔早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反正他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杀人。
他召出另外一个鬼眼魔瞳,这一次他让鬼眼魔瞳沿着大街一圈一圈巡视起来,而自己则捏着红色的珠子,随时准备往旁边的墙壁上砸。
突然间又是一阵爆炸声从很近的地方传来,赫尔立刻召回鬼眼魔瞳。
就看到一队警察大概有二十几个人整齐地趴在地上,这些人神色慌乱地用眼睛朝两边的建筑物乱扫,试图寻找另外的爆炸物,刚才的那声爆炸,让他们之中的三人送了命。
这是被赫尔围在雷阵里那两百多个警察里的其中一拨人马,显然是刚才听到动静前来增援,走在最前面的冒失鬼却触发了绊雷。
这样好的目标,赫尔当然不肯错过,反正空间戒指里炸雷多得是,赫尔随手拿一个出来,一甩手飞了出去。
这些炸雷设计的时候,就考虑过徒手抛掷的可能,所以底部除了胶泥,还有一圈风翼,让炸雷自然而然地保持头朝下。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旁边房子的玻璃窗纷纷震碎,如同冰雹一般落下,不过真正致命的还是那数百颗钢珠。
因为钢珠散得很开,所以真正打中人的钢珠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不过那些警察全都趴着,目标实在够大,根本没有人能够幸免,只是伤势各有不同,有几个挣扎嚎叫着,往旁边可以隐蔽的地方爬,更多的却是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这种守株待兔的游戏,赫尔又干了两次,不过战果都没有第一次那么辉煌。
尽管这样,街上仍旧增加了二十多具尸体,而那些侥幸逃生的早已丧失了胆量,他们只是警察,对付几个持枪抢匪已是极限,哪里敢跟玩炸雷这种重武器的凶徒搏命对抗。
三次伏击加上一开始的偷袭,再算上零零碎碎那些自己碰上绊雷被炸死的倒霉鬼,差不多让雷阵里四分之一的警察丧失了战斗力,其它的警察虽然还能战,却已没了勇气。
那些警察全都龟缩在隐蔽之处不敢出来。
既然这样,赫尔干脆主动找上门去,他的武器多而且全,有六十米范围的盲感,有的时候连鬼眼魔瞳都不必用,没人能躲过他的攻击。
那些警察只要聚拢在一起,他就用炸雷对付,隐蔽的地方往往也是密封的空间,炸雷的威力可以全部发挥,一颗炸雷下去,很少留下活的。
如果警察分散开躲藏,赫尔就召唤出穆恩老头寄魂的那根魔丝。魔丝随风飘动,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地方能够阻挡它的进入,一旦找到躲藏的目标,魔丝只要一缠一绞,里面的人就再也没有声息了。
赫尔差不多干掉一百多个警察的时候,终于回过头来对付主要目标。
印刷厂里的警察,早已躲到了厂房里。那个胖子听到第一声爆炸,就派两个手下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被绊雷炸死了,另外一个连忙跑了回来,紧接着那接二连三的爆炸,让那些警察们都明白过来,这里肯定出了大事,而增援迟迟未到,令他们更感大事不妙。
这些警察倒也机灵,知道踞险而守,更知道挤在一起容易被一网打尽,所以分头躲在不同的地方。
赫尔不打算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担心如果跑掉其中的一个,追查下去可能会有人联想起那个水池。
在盲感的追索之下,没有人能够逃脱他的感知,让赫尔放心的是,看门老头始终被铐在楼梯口,这样一来他就用不着担心会误伤自己人。
用盲感看不清五官,所以不容易分辨某个特定的人。不过胖子的特征是比较明显的。这个家伙把自己关在一个连窗户也没有的地方,还拖了两个警察作保镖,把自己夹在当中。
赫尔有些佩服这个家伙设想之周到,现在看来,此人会怀疑水池里藏着秘密,并非运气好碰上的,他的脑子确实相当机灵。
如果是在以往,赫尔会试着结交这样的家伙,可惜此人不能留。
随着一声让印刷厂为之震颤的爆炸,杂物间的门变成了飞散的碎片,而里面的人无一例外全都布满了穿孔,如同蜂窝一般,死得不能够再死。
这声爆炸也让其它的那些警察,从躲藏的地方一窝蜂地跑了出来,既然躲着免不了一死,有人就选择逃,可惜没有人看到一条纤细的丝线,正如同活蛇一般自行在半空中扭曲游动。
这条细丝从最后一个人开始,围着那个人的脖颈轻轻一绕,没有任何声息,只有一溜血线飙射出去,眨眼间那个人的身体和头颅就渐渐分离。
杀掉一个人只是转瞬间的事情,细丝立刻朝着另一个人飘去。
一切是那样诡异,特别是看在被铐在楼梯栏杆门房老头的眼里,他看到七、八个警察从印刷厂主楼冲出,朝门口狂奔而去。
但是从跑在最末尾的警察开始,一个接一个身首异处,却根本看不到有什么人在追杀他们,整个过程是如此迅速,以至于最后一个身首异处的警察倒在地上时,离大门还很远。
如此恐怖又诡异的景象,老头这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过,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蜷缩起身体,嘴里念念有词,向他知道的所有神明虔诚祈祷着。
把印刷厂里的警察全部处理干净,赫尔随手把那些凿子锤子之类的工具收拾起来,扔进了空间戒指里。做完这一切,他在池边扔了一个修复卷轴,池壁被凿开、地面被砸开的地方,全都渐渐合拢复原,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样做肯定仍有破绽,但不补又不行,留着这些痕迹,就算是白痴也会怀疑,只要哪个警察想继续挖下去,肯定会发现那个密室。
把所有的事情做完,赫尔有些犹豫起来,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让密室里的那些人出来,留在里面太过危险,不过转念想了想,出来之后恐怕也没地方藏身。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天空中一片阴影飘了过来,和这片阴影一起的,还有几股危险的气息。
“换高手来了?”赫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迅速瞟了一眼那个阳台。不管怎么样,得先把那个女孩藏起来,她或许可以躲过警察们的眼睛,但是绝对躲不过现在那些人的视线。
赫尔看了一眼头顶,这玩意儿太过讨厌,得先把它给干掉,好在这玩意儿飞得不快。
赫尔走进主楼,他并不是打算躲藏,只是不想在召唤出毁灭王座的时候,给别人看见。
召唤出王座,坐在其上,赫尔再一次遁入了平行次元。当他再次出现时,已在那个圆球的中央,赫尔并没有立刻出去,他打量着四周。
这东西的体积和一幢两层楼的别墅差不多,不过里面的大部分地方是空的,赫尔把这一切都牢牢记在脑子里,虽然这绝对是一个缺乏效率的飞行器,不过难说会不会有什么地方可供借鉴。
这个飞行器属于魔机一类,中空的球体中,悬浮着像是灯笼一样的奇特魔法装置,应该就是这东西在控制飞行器的飘浮和飞行。
飞行器里坐着两个级别很低的魔法师,既然这样的家伙能够驱动这架飞行器,那个魔法装置里的魔法阵,肯定只是初级魔法的层次。
两个魔法师一个负责操纵飞行器,另外一个透过脚下的玻璃,不停地搜索着下方。
赫尔同样看了一眼下方,那位小姐这一次倒没有固执倔强,听话地躲在那个用屏风搭起的小棚子底下。
他现在已看到自己想要看的所有东西,他心满意足地操纵着毁灭王座从次元空间出来,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惊动这两个年轻的魔法师,而是轻手轻脚地将一件礼物放在了地上,那只不过是一枚炸雷。
做完这一切,赫尔再一次潜入了次元空间,他朝着那两个毫无所觉的飞行者招手告别,径直穿过飞行器的隔板降落到地面。
他有些无聊地数着数,当他数到十五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沉闷的爆破声,就像是一个大气球被挤爆了一般,几秒钟后,一个巨大的圆球“轰”的一下砸落到地上。
赫尔仍旧降落在那个阳台上,他从次元空间里滑出来,将手掌轻轻搭在那位千金小姐的肩上。
琳丝猛地一惊。她确实被吓了一跳,赫尔完全没有发出一丝声息,这样突然来一下,原本心里就充满害怕和紧张的她,吓得差一点惊叫起来。
“啊,你快把我吓死了!”琳丝嗔咛道,她的脸色苍白,食指不自觉地颤抖着。“你杀了很多警察。”琳丝颤抖着说道。
“青年近卫军的宗旨同样也是战斗吧?”赫尔一边将鬼眼魔瞳施放出去四处巡视,一边颇为空闲地和琳丝聊起天来;反正他可以同时做两件事情,互相之间根本不会干扰,那控制着鬼眼魔瞳的一半意识,绝对不会漏过一点可疑之处。
“但是……”琳丝张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相信你不知道我的真实身分以前,就算我杀了再多为当局工作的警察,你也不会有这样的疑问吧,或许你还会在一旁大声喝采。”赫尔说这番话有点嘲弄的味道,但是样子看上去却像是长辈在教训晚辈。
“你看,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时候,从不同的角度观察,所得到的结论就会完全不同。你是否能够确信,其中的哪一种是正确的?”
琳丝没有反驳的余地,她的脑子再次变得茫然起来,不过这一次,她更多地却是在思考以往的一些事。
最近这段时间接连发生了很多事,很多让她想不明白的事。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贪图私利、出卖国家和尊严的人,她原本以为自己爱慕的男友,是个充满理想的爱国者,她原本以为青年近卫军里全都是志同道合的战友,她原本以为自己认识的人,全都是光明磊落的志士。
但是转眼间,所有这一切都颠倒了过来,这让她感到异常挫折。
但是眼前这个人的话,彷佛拨开云雾露出了一条缝隙,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想通,感觉却比之前要好得多了。
“你们的组织不是并不宣扬暴力吗?”琳丝突然问道。
“我说过这句话吗?”赫尔笑了笑:“这只是你的感觉,或者根本就是你的臆想,我曾经说过我们组织的构成非常复杂,你的父亲可以说就是其中的一员,还有丽达的父亲同样也是。
“所以我们不可能像青年近卫军那样,用一句口号就能代表所有人的意愿;不过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对主要的方向,我们的观点差不多。
“我们并不太喜欢暴力,不过我们也承认暴力是必须的,在进行暴力对抗的时候,绝对没有什么道德和怜悯可言,只要是敌人就必须消灭,或者至少让他不敢再猖狂。
“就拿这些警察来说,我相信得到这次教训之后,其它警察又会安分一段时间,这样我们就可以把精力放在对付贝鲁人身上。”
琳丝想了想说道:“难道你们也打算袭击贝鲁移民的定居点?”
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