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陈高目光一闪烁,低声说道:“那些被杀的守卫南城门的将士,有一个没有咽气,临死前说出了对他们痛下杀手的人是谁!”
“谁?!”臧林沉声问道。
陈高指了指国相府大门一字一句道:“就是吴娜啊!”
“怎么可能?——”臧林差点儿惊叫出了声,忙上前一把抓住陈高的胳臂不肯相信地说道:“霹雳火虽然野蛮了些,有些目中无人,还有些护犊子,但大是大非面前一向还是恪守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等通敌之事?难道跟着朝廷,跟着陶公,不比跟着一个人人避而远之的黄巾贼要强?若是如此,他们吴家堡当初为何要主动上徐州接收招安?”
陈高心里冷笑道:“还算你有些脑子,不偏听偏信。说来也倒霉,刚要接应刘辟的大军入城,就被龙阳那个愣头青带着人晃悠到了南城门,差点儿就入城了,却又被他活生生地给堵了回去。这下动静太大,惊动了他处的守备,奇兵夜袭变成了强攻,伤亡大不说,而且等战阵胶着,我们人马没有休整之地,又没有粮草,在雪窝里喝西北风,可是大大不妙啊。不过,若是能再给吴娜脑门上扣一个屎盆子,把她构陷成通敌的叛逆,看你臧林还怎么平心静气地跟吴家堡合力对抗我们!”
而同时陈高恳切地上前劝道:“人心难测啊。吴家堡本就是一群土匪,唯利是图。前些年陶公扫荡徐州黄巾,威名显赫,吴家堡见到陶公势大,这才主动招安,以求保全。而如今,管亥势大,为了吴家堡的利益,她如何不能倒向管亥?”
见到臧林还在迟疑,陈高又说道:“他们土匪说白了就是有奶便是娘的家伙,谁的大腿粗,他就抱谁的。狗改不了吃屎,别看吴娜平日里飒爽豪迈,一副御下有方的样子。可是她骨子里的土匪气还是改不掉的……为了防止吴娜从内部开花,我们要尽早控制住她,防止下邳城不攻自破啊……主公,不能再等了,你听见外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吧!”
臧林在高高的国相府台阶上往黑暗中一望,果然可以看见远处晃动的火龙,和此起彼伏的喊打喊杀声。
“外边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营啸了!”这时吴娜推开门,脸色有些沉重地问道。
“好!元清快去招来一百刀斧手和绳索,务必将她擒下……嗯,不许伤她性命!”看见吴娜出门,臧林不再犹豫,低声吩咐道。
陈高低声一抱拳:“喏!”然后快步而去。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敌寇除笑泯恩仇
吴娜上前向臧林道:“大帅,末将这就带人前去看看!”
还没等吴娜走出去,就听臧林淡淡道:“不忙,不忙……我理解你为了家族所做的一切,你可以接受陶公的招安,自然也能识时务地倒向别人……可是土匪毕竟是土匪,招之用来杀敌可以,却永远不要指望他为了大意公理黎民百姓牺牲哪怕一点儿……陶公是御下太宽了,方不知这样迟早会招来祸患的……”
吴娜不解地听着臧林的叹息,然后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然后就见臧林一个箭步跨出去,然后那些身披坚固盔甲,手拿明晃晃的长枪大刀的甲士踏着沉稳的步伐而来。
“拿下她,抓活的!”陈高站在这些甲士后面跳脚道。
“嚯!嚯!”这些甲士肩并肩齐步走,长枪齐齐外突,对着吴娜,从四面如泰山一般向吴娜压来。
吴娜不敢相信地看着臧林,沉声道:“事情的原有我讲的很清楚了,孙二虎不是我放走的,这其中庇佑内鬼挑拨!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臧林不知为何不敢去看吴娜那悲愤的眼神,陈高却是肆无忌惮地在后面高声叫道:“你们是一群狗改不了吃屎的土匪强盗,见到黄巾势大,就投靠了叛贼,竟然公然杀死守城士兵,放敌入城,罪该万死!还不快快将她拿下,脱光了绑在城墙上,让大家看看做叛徒的下场!”
臧林不满地看了陈高一眼,却没有阻止,而吴娜此刻却是双眼赤红,沉声道:“以前我对你低声下气,那是因为我要顾全大局,为我吴家堡着想,处处给你这个窝囊废统帅留面子,低调不遮掩你的光辉。可是你呢,三番四次无故发作,这次又来污蔑我了。通敌叛徒……呵呵,好大的罪名啊……你是大帅啊,你说谁是叛徒,谁就是叛徒……”
吴娜突然嗓音变得高亢起来,指着臧林怒喝道:“当初泗水河遇伏,是谁吓得尿裤子不敢出头,又是谁不畏生死站出来扳回局势?入了下邳城,是谁去浮屠寺无功而返,又是谁逼得笮融出来,解决了我们两万弟兄的吃住?我吴娜做这一切为的什么,还不是想打胜这场仗,得到功劳,让我们吴家堡少受些冷遇白眼?!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女人,就因为我们之前当过土匪,你们就这样再三猜忌我们?!为什么!”
听到吴娜的怒喊,臧林吱吱唔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而陈高却又是带臧林出面叫骂:“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又是一个女土匪,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的话怎么能信?!擒住她,重重有赏!”
吴娜冷冷地瞪了跳梁小丑一样的陈高一眼,眯着绝艳的眼眸,冷笑道:“就凭你们这点儿虾皮蟹将就想拦下我?未免太不将我霹雳火放在眼里了吧?!”
说完,吴娜猛一睁开眼,一道凌厉的冷芒自她眸中射出,让黑暗的夜空顿时为之一亮。
她如同一只下山的猛虎,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扑向了臧林。臧林吓得面色惨白,忙退后了好几步,鼓动着甲士张皇地叫道:“挡住她,不要让她过来!”
那些甲士如同移动的钢铁长城,向吴娜合拢而去,眼看着就要将吴娜淹没。
“呼!”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甲士将手里的长矛刺向了吴娜,这些都是军中的敢死之士,冷血无情,只遵从主帅的军令,杀起人来无论是谁都毫不留情。
吴娜冷冷一笑,就在长矛就要刺中她的胸腹时,她突然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长矛的头部,然后顺势一拽,那个冷面的甲士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身体止不住地被吴娜带了出去,撞到了对面的一片同伴。
而吴娜却是抡起那根长矛奋力一挥,“唰”地一声响亮的呼啸,长矛杆子如同一根巨柱一样,将挡道的几个甲士连人带甲一块儿击的惨叫着翻到出去。
“快,快!不要让她过来!快来人护驾,快来人啊!”臧林见到吴娜竟然能赤手空拳夺下兵刃,而且如此势不可挡,心惊胆战地叫道,然后拔腿就跑。
“想走?!没那么容易!”吴娜嘴角划过一道讥讽的笑容,然后怒喝一声:“不想死的就闪开!喝!”
只见吴娜双手握紧长矛柄部,喝叫一声,用内力猛地将长矛一抖,长矛如同舞动的长蛇,无情地将两侧的甲士都给格挡在一旁,无法近身!
那些甲士被吴娜极具杀气的怒喝震得心底一惊,都心神不由地为之迟钝了一下,而就在这电闪火花之间,吴娜就已经顺着缺口如同矫健的白龙,突破海堤,呼啸着下了人间!
“啊!”臧林见吴娜突破了他以为无懈可击的重围,吓得面白如纸,而吴娜却是明媚旳一笑,然后绽放出更加冰冷的玉颜,同时一杆长枪如同出洞的灵蛇,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晃着枪花,还没等臧林叫完,就被吴娜用明晃晃的枪头抵在了喉咙下。
“臧大帅,末将武艺如何?还入大帅法眼吧!”吴娜妩媚地一笑,灿烂的如同百花齐放。可是臧林此刻宁可她对自己暴打加怒斥,因为那样至少还说明她只是愤怒,而不一定想杀了自己。而这样笑靥如花,却是表明她是怒极了。他臧林倒没说什么,可是陈高的话可就太诛心了,她一个心高气傲的霹雳火如何受得了那样难以入耳的辱骂?
完了完了,这下子什么宏图大业都不用想了。后世的后汉书上就算有他臧林一笔,那也该是“臧林,徐州东海郡人也。年十五,师从卢植,乃刘备、公孙瓒师弟也。通诗书,懂兵法,然好高骛远,纸上谈兵。初次为帅,讨伐下邳变民阙宣,泗水河遇伏,若非女将吴娜,全军呜呼哀哉。终激怒吴娜,死于女子之手,为万世笑耳……”
可是就当他在会意总结一生的功过之时,顺便交代一下遗言,就听吴娜笑道:“你留着还有用,不急着杀。而那个陈高却跟苍蝇似地,让人生厌,还是先杀了泄泄心头怒火吧!”
可是就当吴娜要寻陈高时,只见陈高的身影恰恰消失在国相府的台阶下,然后没命地撒腿就逃。
吴娜看着陈高逃窜的身影,讥笑道:“刚才不还叫唤的挺欢的吗,这会儿怎么成这副德性了。我差点儿以为他敢跟我死磕,一定是条响当当不怕死的汉子呢,却不想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臧林看着又围将上来的一众甲士,轻轻一挥手挥退他们,苦笑道:“说吧,想如何处置我。”
自从第一次在徐州大营看见她,臧林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美人如玉,尤其是一身白衣,长发飘飘,一手执矛傲立千军之中,绝色容颜中带着飒爽,更加让人心动。
臧林以为她是在劫难逃,也就将这些日浮躁的心绪放下了,反而能静下心来细细整理这么多日,这么多繁杂的让人头疼的事情,细细品读眼前这位绝色佳人。
平心而论,他是非常欣赏这个替父征战,为了兄弟为了家族不惜一切代价的女孩子。她虽然又是凶悍的怕人,可是更多的时候却是跟兄弟们在一起时的畅快的银铃笑声。
她一个女孩子做到的,而他这个男儿却没有做到。他嫉妒,他不服气,一直想压在她头上,让她对自己心悦诚服。这不涉及男女之情,而是纯粹的一个男人面对一个女人时的自尊和尊严!
可是他想压吴娜一头,吴娜却也有自己的坚守,虽然最后大多都是双方找个台阶下,妥协一番,不了了之,但彼此间磕磕碰碰太多造成的隔阂和仇怨却是留下了。这也是为何一件事还没完,一旦下一件事火起,双方马上大打出手的原因。
臧林此刻,才觉得吴娜有错,他自己又何尝没有过失。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却非要揽下那么大的功劳,不懂装懂。又自尊心作祟,对吴娜的抵触对以更加暴戾的对抗,将本来可以小事化了的事件,闹得鸡飞狗跳,彼此费力伤神,才得以告一段落。
“我渴望功成名就,渴望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不想落在一个女子的后头……却是害人害己啊……”臧林苦笑一声叹道。
“现在知错了?晚了。吴家堡与你们徐州兵语气这样干耗着,彼此别扭,还不如各走各的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等回了徐州,得了功劳咱们一拍两散,再也没有瓜葛,如何?”吴娜笑道。
臧林一惊,然后奇怪地看着吴娜道:“为什么不杀我?”
吴娜笑道:“杀你何用?你我本无私人恩怨,不过是立场不同,需要坚守的东西不同而已,又不是真的了不得的仇敌。既然我吴家堡招了安,就会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本分。你们瞧不起我们,我们却不能因为这个就把你们都得罪了,我们也要延续要发展啊。做土匪哪有做官军有前途?只要你不要太过分,我一个人的荣辱得失跟吴家堡比算得了什么,我会忍让——但若是真的超出可我的底线,可是真的要死人的!”
看着她笑得动人,但声音却是阴寒莫测,臧林就感觉脖子一凉,然后就看见吴娜笑盈盈地将他的一缕头发捏在了手里,然后凑到唇边,轻轻一吹,飞入了黑暗中。
臧林连连点头,道:“我省的,我省的……你真的要带着吴家堡的人马离开下邳城……这样粮秣补给怎么办,冰天雪地的他们受得了吗?”
吴娜轻轻一笑:“刚才还对我喊打喊杀的,这么快就关心起来了……不怀疑我真的投靠了管亥,做了叛徒?”
臧林不由地一噎,迷茫道:“我从心里相信你……但元清……”
“挑拨离间之辈耳,济的什么事!他说我是内鬼,我看他才像内鬼!”吴娜听到陈高的名字,不由地讥讽道。
臧林知道刚才陈高的话语太过缺德,他都觉得过分了,何况是吴娜?只得叹了一口气道:“本以为熟读兵法就能轻易成为一军之帅,可是等真正坐到这个位置上,才发现是多么艰辛,好羡慕老师(卢植)能杀敌卫国,建功立业啊……这些日子,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既然一起从徐州受陶公所托来下邳灭寇,又风风雨雨一路同行,那就是过命的交情。希望以后见了面还能打个招呼,不要成为陌路人才是……”
吴娜见他说的诚恳,怒气也消了些,“呼”一下将抵在他脖子上的枪头放下,道:“可能你还不知,管亥如今得意忘形,兵分三路,一路潜过泗水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些空虚的徐州。第二路就是拿下下邳,第三路就是兵力薄弱的费县。我和张扬的意思是,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费县,瓦解了他们的老巢,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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