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莉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断剑,冰冷的剑锋扫过了面前的所有人,只听她用着冷漠而不带丝毫波澜的语气说道:“今天,你们谁也无法伤害他。”
“你是什么人。”黑甲步兵们问道,竟一时不敢上前。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居然说出这样与外表完全不相称的话。
涅莉仍旧注视着眼前的众人,她明亮而清澈的蓝色双眸中似乎蕴含着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摄人心魄,穿透灵魂,叫黑甲步兵们不由得心生怯意。
“明明只是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可恶,见鬼!”一名暴躁的步兵僵持不住,挥舞着沉重的巨剑,如狼似虎地扑向涅莉,“你不要太得意了!”
就在快要近身的时候,涅莉还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神情漠然。
“人们,为什么要互相杀戮呢?”她叹息道,将左手的断剑横握胸前,“每天都有生灵在血与火中悲恸嚎啕。。。。。。”
涅莉只移动了一步,以一个快的看不清的动作,轻易化解了暴躁士兵的攻势,仿佛是石沉大海,力量在平静中化为了虚无,后者还未弄明白是什么情况——只是眨眼的瞬间,他身体的两处部位一阵剧痛,痛感很快如蔓延的电流传遍全身,软软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十几名士兵顿时心下骇然,互相看着彼此,一步也不敢动,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向前。最后,不知道是谁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大家一起上,不信这么多人打不过一个女的!”
涅莉面对这些气势汹汹的敌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双剑同时举起,在空中沿着半弧的轨迹划出了两道银色的剑花。
下一刻,就像是华丽绽放的蔷薇,剑影迷蒙,如乱红飞絮,在战场中迎刃飞舞。剑锋在长草中快速横过,却不曾带走一片草叶。她因凄凉而动人,变得无所不能。
朦胧的视野中,基德似乎看到,涅莉微笑地看着凶恶的敌人,她红色的身影游走于刀光剑影之间。她所到之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令他感到了莫名的安心……涅莉,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孩?
意识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可也就在基德闭上眼睛的时候,战斗结束了。
在倒下的士兵中间,只有一个红色的身影仍旧站立着。地上十几位重伤的圣巴利安人,呻吟着,身上的铠甲裂成了无数四散的碎片,手中的战剑横七竖八的断为几截。涅莉独自屹立着,她看到,天边那一抹鱼肚白下的黑暗,战刀在远方野蛮,灵魂在低声哭泣,城市的火光映亮了天空,无数人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缓缓收剑入鞘,她的内心也不禁为之哀悼。
“虽然,在我拔剑那一刻起,你们是我的敌人,但我不会夺走你们活着的权力。断剑,从不会沾染无辜者的鲜血。它只会,猎取罪恶的灵魂。”涅莉悲伤的看着地上无力挣扎的士兵们说道,“原谅我吧,我没有办法阻止这场战争,就像七年前的浩劫那样,也无法拯救死去的人们。”
说完,涅莉轻轻抱起了基德的身体,从所有人中间走过。基德的手,仍然牢牢抓着那根旗杆,在血染的大地上,只有一面战旗在风中舒展,骄傲的扬起。没有人阻拦,没有人低语,她和他在朝阳的光芒中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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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血色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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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2 雪中谈话
——这是什么地方?我…死了吗?
“弱鸡,你终于完成使命了!”耳边传来了李昂纳多的声音。
“我?”基德不解的看着,“什么使命?”
“你傻了吗?你守住了战旗啊!”
“呃…那圣巴利安军队呢?”基德摸不着头脑。
“管他什么军队呢!”迷茫中,居然还有骑兵刀的声音,“我杀了七个圣巴利安人,这次我终于赢了,你得请我吃饭。”
“别忘了我,我帮你掩护,你总要请我喝酒的吧?”锅盖头的声音也出现了,“可惜我还蛮想当一回掌旗官来玩玩的。”
以及,狗熊的声音:“我们都在那边的酒馆等你。”
“大家…都来了啊…太好了。”
他们向基德伸出了一只手,基德也朝着他们努力走去。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形象扭曲了起来,渐渐隐去,周围又变成了混沌的黑暗。
“你还要继续战斗,你不能倒下,因为……”
“喂,你们!”基德触到了一片虚无,“为什么……”
“为那些爱你的,活着的,死去的,也为了克德兰。”
“啊!”基德猛的睁开眼睛,原来刚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他看到,自己似乎正躺在一间老旧的木屋里,周围除了木墙外,什么也没有,只有挂在天花板上的蛛网和窗台墙角的苔藓在陪伴着他。
基德慢慢坐直身躯,发现自己披着一面战旗,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经过了细心的包扎处理,尽管仍有些隐隐作痛,但是已经没有了太大问题。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只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支撑着站直身体,吃力地推开木门,基德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一位红衣少女,静静的坐在一棵树下,点着篝火,两把断剑抱在她的胸前,身上落满了洁白的雪花。
——下雪了么?究竟自己昏迷了多久,现在外面的森林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一片白霭茫茫,就像童话里一般,梦幻,却又带着淡淡的迷茫。今年的冬季来得格外的慢,但一来到,便足以叫人为之惊叹,它为大地盖上了一层素白的被子,仅仅是几天时间,没有过渡,没有预兆,大雪便已降临。
“涅…涅莉?”
那位红衣少女慢慢回头,抖落下头顶的霜雪,“你看起来已经脱离危险了。”
“是…是的。”基德忽然打了个喷嚏,“你为什么不进屋里来呢?外面这么冷。”
涅莉凝视着手中的断剑,默默地回答:“因为,我更喜欢呆在外面。”
——什么奇怪的回答啊?基德看着她一个人守在外面,天上又下着雪,北风那么呼呼的刮着,再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女孩子吧,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够厚脸皮的呆在屋里呢?
“那我也喜欢呆在外面,咱们正好。”基德说道,“是你救了我对吧?”
涅莉一句话也没说,像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睛微闭,长长的秀发低垂着拂过脸颊。
基德撇撇嘴,道:“还真难沟通啊,不过比我家安妮可文静多了。我可想她了,跟你说啊,我妹妹她是一个……”
涅莉仍然表现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基德只好自认讨了个没趣。他看到涅莉似乎有些忧郁,在雪地里,在寒风中,就像霜打的花朵,更显得她身体的娇小。尽管基德知道涅莉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但还是忍不住进屋,将已经破了几个大洞的战旗拿了出来,轻轻披在了她的背上。
涅莉想要拒绝:“你……”
“你什么啊,你就别老是成天都那么一个人担的样子了,这让我一个男人很没面子啊!”基德忍不住说道,“你是因为不开心么?”
涅莉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难道是我很讨厌么……”基德有些丧气了。
“不,没有呢,相反,你其实很好。”涅莉冲着他浅浅笑了一下,但仅仅是稍纵即逝,“我只是不太会说话而已。”
基德抓了抓头顶凌乱的金色卷毛,有些疑惑:“你平时都不和其他人说话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人会跟我说什么。”涅莉简单回答。
“啊,原来做断剑骑士的大团长这么惨啊……没人说话,换作我可受不了。”
篝火的火焰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明亮而温和的火光映亮了少女的脸颊,增添了几分红润,也增添了几分忧郁,这究竟是怎样一种令人矛盾的感觉。是什么让这样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孩穿上了盔甲,拿起了武器,化身为一名斩断罪恶的骑士?
“不是我选择要成为大团长,而是别人,而是命运选择了我。”涅莉平淡的说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
“这样吗?也难怪成天忧郁啊……”基德忽然站起来,走到涅莉面前,朝她伸出了手,“来,如果你不会和别人说话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不用了。”涅莉把头埋进了臂弯里,“我想休息一下,你自己说就好,我听着。”
“什么啊,又是这种奇怪的回答,什么叫‘我自己就好’,这样会显得我好傻哎!我会很尴尬的。”基德揉了揉额头,表示没有办法了,涅莉她虽然剑术出神入化,但说话实在是有够笨的了。
“这样吗。原来你害怕尴尬,对不起。”涅利慢慢抬头,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发牢骚的基德,幽幽的说道,“那么,你是不是忘记告诉我白泽尔的事情了?”
基德一愣,“呃…大概是的。”
他将自己遇到白泽尔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涅莉,包括白泽尔讲的关于“七大罪骑士团”的事情,也就是人们所谓的“赫流沙公爵遇刺事件”。白泽尔告诉基德的内容似乎有很多奇怪的疑点,当初基德自己也有些疑惑,现在再转述给涅莉,经由她一指出,基德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
“奇怪,你是说,原罪出现在了‘圣山帝都’么?”
“是啊,怎么了?”
涅莉托了托腮,思考道:“原罪为什么要放走他呢?”
“也许,原罪碰巧刚吃饱晚饭,懒得追了吧。”基德不经大脑冒出了一句烂话。
涅莉没有理会他,“其次,地树神是怎么盯上白泽尔的呢?又为什么非要抓他呢?好奇怪……”
基德也摸不着头脑,道:“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但是讲不清楚,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吗?”
“嗯。”涅莉点了点头,似乎还在纠结什么问题,“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世…不对,那也说不通…明明,只是能看到奇怪的影子而已。”
基德更加糊涂了,连忙问道:“什么身世?什么影子啊?”
涅莉似乎有些苦恼,眉头紧锁,好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基德觉得涅莉有些不对劲,似乎回忆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哪里不舒服吗?”
“不,没什么。别提这件事了,我只想休息了……”涅莉叹了一口气,再次把头埋进了臂弯里,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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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 告别
又是好几天过去了,基德的伤口已经慢慢痊愈,不再需要成天绑着绷带了。关于白泽尔描述上的疑点,以及什么身世、影子的问题,涅莉始终没有再提到过,似乎是在刻意的回避着什么,基德虽然很好奇这背后的因果关系,但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在某个午后的时辰,阳光第一次从云朵中穿透了出来,照耀在了白色的大地上,为世间增添了几分温暖。
“是时候该走了。”涅莉走进木屋向基德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再会吧。”
“喂,怎么能说再见就再见呢?”基德急得边嚷嚷边跺脚,“明明才刚成为朋友不是吗?”
——在这说短暂也不短暂,说长也不长的几天光景中,基德每天晚上都会看到涅莉一个人孤独地抱着断剑坐在篝火旁,从未走进过木屋一步。不知不觉,基德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情景,日复一日,周而复始。这期间他也时常会跑出屋子来陪涅莉说说话——尽管几乎只是基德一个人在说话而已,他也会滔滔不绝的讲下去。基德总是爱提起他逝去的伙伴,似乎他认为只要提起他们,他们就还会一直活着一样,心里就会好受些。而涅莉虽然看起来对他的内容漠不关心,但其实她一直在倾听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朋友吗?不……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路人而已。”涅莉的内心平静如水,“断剑骑士是没有朋友的。”
“什么跟什么啊,凭什么说骑士就不能有朋友呢?我长官李昂纳多也是一名骑士啊,我和他关系可是铁一般的好!”基德一直以来都很不理解,一个断剑骑士团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么?一下子大团长不能随便说话,一下子说不能交朋友,统统莫名其妙!
涅莉的目光注视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缓缓说道:“因为,我父亲说过,为了侍奉自己的信仰,我们不能像一般人那样活着,一切世俗的情感都仅仅是一种虚妄。”她第一次对基德说出了这么长的话,也第一次在语气中带上了自己的感情基调,“不过,你是第一个主动和我说这么多话的人…怎么说呢,我还是挺高兴的。”她微微笑了笑,就像日暮的霞光。
——欸…高兴么?原来涅莉也并非是个毫无感情的人啊,那么又为什么……
基德针对涅莉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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