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宁柘眼下是不可能有机会想到这些的。
他紧紧抓住那根兽骨,仿佛试图将自己所承受的痛楚转移上去一样。术士晋阶时的痛苦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但是那根兽骨却静静的承受着,丝毫没有断裂的意思。在实质般的黑暗中,它持久的散发着那淡淡的冷光,别样稳静镇定。
不过,若是有人在旁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宁柘掐入掌心所流出的血液,在不动声色间,逐渐渗入兽骨之中。在吸收了宁柘的血后,兽骨上逐渐浮现复杂繁琐的图纹,一闪,又一闪,夺光术尊精魄中的郁仪仿佛察觉到了兽骨的异常,一道黑暗的光芒从精魄**出,落在兽骨之上,片刻后,图纹缓缓退却,夺光术尊精魄中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多少年了啊……被沉在这里……”精魄内,郁仪无声叹息一声,随即陷入沉默。
灵魂之海,大大小小的旋涡在一阵疯狂的激荡之后,一个最小的旋涡不知不觉被距离它最近的一个稍大的旋涡吞噬,接着,这些旋涡开始彼此互相吞噬起来。此刻灵魂之海内的任何动静,都牵动着宁柘的痛觉神经,眉心胀痛得仿佛随时可以爆裂。
最终,一个巨大的、唯一的旋涡终于成形!宁柘缓缓松了口气,痛楚依旧存在着,旋涡每一次旋转,灵魂之海每一次震荡,都仿佛千刀万剐同时降临,提醒着他倘若晕倒或分心,会是比这凄惨一万倍不止的下场。
宁柘死死捏着手中的兽骨,事实上他现在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他的动作完全是本能的抵抗痛楚的行为。当灵魂旋涡成形后,他就必须无视这灵魂苦痛——必须!
因为现在开始,他要全身心的感受着自己的灵魂之海。将哪怕一丝、最微不足道的点丁儿杂质,用意识从灵魂之海中挑出来,通过灵魂旋涡排除出去!
这个过程必须全心全意,容不得半点分心与失神,因此灵魂深处的苦痛是在此刻必须无视的。假如做不到,当然也是失败,也就是从此永远的消亡。
这个时候运气降临了,早在四个月前就可以晋阶的宁柘灵魂中已经基本没有什么杂质,何况他刚刚经过噬灵游魂界中那危险之极的锤炼,所以这段排除杂质的时间格外短暂。差不多只有短短十数秒的时间,宁柘的意识并没有发现什么,内视下灵魂之海已经呈现出纯正的紫色,仿佛一块无瑕的紫玉,泛着粼粼波光。
灵魂旋涡逐渐放缓旋转的节奏,随着它的消失,痛楚如潮水般退去,宁柘周身都渗透出带着淡紫之色的血汗,仿佛重生一样舒了一口长气。灵魂之海中所有的液状灵魂力量都已经泛起最纯正的紫色,瑰丽欲凝。
实质般的黑暗里,宁柘缓缓睁开了眼睛,膝上兽骨的冷光照亮了他的眸子,纯正的黑,无瑕的白,当他睁开眼睛的刹那,一抹妖异的紫光一闪而逝,而他整个人也笼罩在淡紫色血雾的包围中。
“是术魅了。”郁仪淡淡的语声从夺光术尊精魄中传来,他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感情的情绪。不过宁柘知道他是因为还未从先前的悲伤中释然,他知道老师似乎不愿意提起自己悲伤的缘故,遂不敢多说,只是含笑在意识中回应:“老师,我们现在上去?”
“恩,”郁仪缓缓道,“既然已经是术魅了,那你也该有一把象样的魔杖了,毕竟术士终究是靠术法而非武技的。”
宁柘苦笑道:“老师,现在整个云域都在追杀我们,除非那伊洛宫主人为我去弄一柄好的魔杖。”其实他也渴望一柄上佳的魔杖,郁仪说的正是他所担忧的,倘若一个术士过度依赖武技,倒还不如干脆去做一名武士算了。
“你手里的那根骨头……”郁仪艰难的说,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一样,“用它为你作一柄魔杖吧,它会成为魇之术士最强大的魔杖!”
……
“术魅?!”旷野的流光忽然止住,露出一头似狮非狮似虎非虎的魔兽,它凝望前方的天空,片刻,眸子里露出狂喜之色,“果然还没死……为什么之前……难道是晋阶时出了问题?可是现在明明到术魅了!”
霜轮沉吟片刻,身形一晃,重新恢复了之前的行进速度:“西纳山脉是么……”
同一时刻,西纳山脉。
谢明如一手持弓,一手搭在弦上,她并没有带箭,愆生出弓灵的弓只能使用斗气凝结为箭。她警惕的穿梭在西纳山脉的森林里,云千悦的担心落到了实处,自从她进入这片山林以来,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数股不弱的气息存在。何况那些比她高出太多的强者,根本不可能让她察觉到自己。
虽然谢明如并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为那个术牧得罪整个云域的术士,但是她自己是武主,对于术士纯血并没有任何想法。既然老师认为那个术牧值得保护,那她自然也尽一份弟子之力——事实上由于身份缘故,谢明如还从来没有这种与人对战的机会,从前任何人都会让着她,而这次可不会了。她当然不可能放过,反正,谢家派来的影卫必定就在她的左近。
“嗖!”
丛林深处传来一声略重的脚步声,谢明如毫不犹豫的勾起弓弦,一支斗气凝聚的箭矢差不多是瞬间出现在满月般的弦间,随着她手指一松,迅速没入林后。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而且箭矢破空毫无声息!
“呃……”林后传来刻意压抑的痛呼声,似乎那人的同伴帮了忙,等谢明如追过去时,已经没了踪迹。虽然一箭得手,不过谢明如却没有什么喜悦的意思,她蹙眉望了望西南方向,老师叮嘱过,绝对不能让人进山——关键是为了保护那个术牧——那么,也许她可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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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疑似故人来
宁柘怔怔的望着自己手中的兽骨,笔直、雪白、轻盈,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它散发着的淡淡的冷光,在实质般的黑暗里,仿佛一盏灯一样让人本能的想要接近它。
说实话,要不是这根兽骨出现在这里,在别的地方遇见它,宁柘根本不会考虑要。因为以他的眼光实在看不出来这兽骨有什么特别的要自己特意带上它的道理。
至于老师刚才说的,做一柄魔杖……据宁柘那残缺的炼金术知识,还是前几天从那个桑初那里零碎听来的,魔杖的目的就是为了辅助施放术法,因此,魔杖的材料多半都是一些能够锁住灵魂力量或增强灵魂力量的东西,当然了,也有格外珍稀的材料,能够自带特殊效果或术法。不过那种材料都是难得一现的。
这根兽骨……宁柘轻轻抚摩着它,忽然低声道:“老师,这是谁的?”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夺光术尊精魄中泛起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那一刹那宁柘至少分辨出悲伤、愤怒、怨恨……十余种感情,很久以后,郁仪才缓缓道:“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它如果做成魔杖,比任何一柄魔杖都更适合你。”
“我什么时候去做?找谁做?”宁柘沉吟着问。
郁仪这次回答的很快:“等有机会去一次丹府,我再告诉你。”
“好!”宁柘答应一声,伸手抓过旁边那一小堆杂物——那是他从骸骨中搜寻出来的,根据郁仪的辨认,其中有好几件空间储藏器,另外,还有一些一看就来历不凡的武器、魔杖之类。但是郁仪让他把魔杖都丢下,最多挑柄顺手的武器带走,因为噬灵游魂界和守护石的本质相差不大,除了不像守护石那么无差别吞噬外,贪婪程度极为相似。所以这些魔杖早就被吮吸得只剩个外壳了。
至于郁仪说的选件顺手的武器,宁柘却没什么兴趣——他既可做剑又可作魔杖的那炳杖用得就很顺手了。
所以他只是抓起那几件形态不一的空间储藏器,便一蹬湖底,向着上方浮去。宁柘不知道自己在水下总共花了多少时间,不过他估计追杀者即使还没发现自己进了西纳山脉,也快了,他还不清楚伊洛宫主人早就察觉到了噬灵游魂界开启时泄露的气息,已经先行开始履行对他的承诺。
从惊云谷到伊洛宫还有六天路程,谁知道这六天他能不能顺利过去?当然,要是宁柘知道,事实上白伤已经亲自带着他的几名贴身影卫赶来,他就会放心多了。
而且,白伤最得意的弟子、三大上族中身份最隐秘尊贵的谢明如,正带着她的影卫,饶有兴趣的狙杀着秘密潜入西纳山脉的外来者们。
“哗啦!”宁柘准确的找到了自己下来时的冰坑,毕竟这至寒之湖上的冰层可是厚达三米的,虽然他不是不能从那么厚的冰层上脱身,却也不想多费手脚。还有一个缘故就是,他担心在破开冰层时会被碧纹金角蟒偷袭——他还不知道那头在现在的他看来还是很有威胁的魔兽却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给他这位新主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在这点上,这头八阶碧纹金角蟒比起大部分人类反应要迅速多了。
虽然这片冰坑也已经结起了冰层,但是比起其他地方来薄得多了。宁柘轻松敲出一个窟窿来,钻了出去。不过他一出去就愣住了……
……
飘渺云域向南的大道上,正行驶着一驾马车,这驾马车外观十分普通,赶车的人有一张最寻常的脸,属于过目即忘的那种。但是他从斗笠下露出的目光却仿佛尖刀一样锋利。这无疑是一位高手,却只从事着赶车这样的职业,不知道他身后的马车中,坐的又是怎样的人?
马车沿着大道辘轳而行,在远离城镇的地方,道路经过一片密林。一般而言这样的密林商队都会结队而行,毕竟云域中的强盗们也要过生活。何况密林中难免会有魔兽存在,天知道会不会遇见几头游荡出来觅食的?
不过这辆马车却想都没想就驶了进去,一进林中,便仿佛离开了晴朗的日头,进入了一片阴影。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
马车依旧不急不慢的向前走着,拉车的四匹骏马身上泛着油亮的光,就在一个转弯的路口,四匹马忽然齐声长嘶,死活不肯再向前一步!
赶车的人原本仿佛盹着了,端坐在车辕上如同石像。但是当四马长嘶的刹那,他却立刻伸手挽住了缰绳,刀锋般的目光四下一望,不由疑惑的皱起眉,车中传来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淡淡道:“锋芒,怎么了?”
“马忽然不肯走了。”叫做锋芒的赶车人简短的道,虽然觉得情况不对,他却没有什么紧张的神情,车中人显然也不担心,只是轻轻噫了一声,便不多问。
便在锋芒疑惑时,他面前的虚空中,忽然彩光一闪,一个身着七色彩裙,年约七八岁模样的女童翩然凭空踏出,容貌之美丽连锋芒这样经受过最严厉与残酷训练的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虽然这女童年纪尚幼,但是长成之后,绝对不让那云域第一美人谢明吟!那女童略带疑惑与激动的眼神望着锋芒身后的车厢,红润的小嘴微微哆嗦:“你……”
见到这女童凭空出现,那四匹拉车的骏马几乎是同时趴了下去,四肢俯地,不住颤抖。锋芒不由愕然,他瞥了眼那女童,和声道:“小姑娘,你想干什么?”虽然这女童出现的诡异,不过锋芒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在缥缈云域中,能让他忌惮的人也只有一位,而那一位,目前就在他身后的车厢中稳稳坐着,因此,这女童无论什么来头什么实力,他都不担心。
然而那女童看都没看他一眼,怔怔的望着他身后的车厢,忽然身形一动,她的速度迅捷到了极致,连锋芒都未曾看清,便到了锋芒身边,抬手就要去揭开车帘!
“大胆——!”锋芒只喝出一声,长鞭仿佛游蛇一样挥出,卷向那女童的脖子!
女童毫不反抗的任他卷住了自己的脖子,不过下一刻,这个“女童”已经碎成粉末。“幻影?”锋芒这才微微动容,灵魂之力曼延四周,意图寻到那女童的真身所在,不过车厢中人阻止了他:“锋芒先住手,她没有恶意。”
随着这声轻斥,车辕旁彩光再现,方才那彩衣女童又一次出现,此刻离得近了,越发感觉到她身上自然散发的那种倾国倾城的容光,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自惭形秽起来。锋芒几乎不敢正视她的面容,正要再问,那彩衣女童却脸色古怪的伸出手来,只是她伸手的姿势十分奇特,似乎只是伸到一半就被拦阻住了一样,自语道:“这是什么空间?我居然进不去?”
“哈,小美人,这马车你也想强闯?”车厢中忽然传出一个戏谑的笑声,却并非刚才那温和清朗的人,随即车帘一挑,一个大头伸了出来,上上下下打量彩衣女童几眼,很是垂涎的道,“不如你亲我一下,我就替你打开这空间屏障,如何?”
“楼南,别闹了,小姑娘,你拦住我们有事么?”方才那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