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一行人队伍也许在数千人上,但这些恐怕不足以单独进行囤积吧。毕竟,咱们的银子并不多。”李岩知道这是吴三桂想要炒高粮食大赚一笔,但他并不看好这个生意。
“也不止是因为想要赚钱……我们进入朝鲜,就是进入了这个国家的权力斗争里。我们要积攒力量啊!趁着眼下与这些地头蛇交好,多囤积粮食总无碍。况且,趁着这一回在仁川赚到的银子,那些卖掉工坊机械的利润,不能直接带着银子回去,走一趟空船。”吴三桂说着,目光灼灼,道:“我总觉得,皇帝陛下这一回到了朝鲜,风将不平,浪头高起……”
……
“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哟!”
“我的郎君,翻山过岭,路途遥远,你怎么情愿把握忍下……出了门不到十里路你会想家……”
仁川通往汉城的小山道里,一个少女悠闲地唱着歌儿,只见这少女一身利落的短袍,腰中别着一根短笛,头上扎着一朵杏黄色不知名的山花。
伴随着歌儿与少女在山路上的跳跃,小花朵儿摇晃着,少女的身姿也跟着轻颤着,晃荡着。看得半山腰的一处丛林里,几个男子不怀好意地笑容越来越盛。
山路漫漫,而朝鲜的治安也显然并不好。
此刻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气候宜人,几个男子显然就是这附近的山贼,都是穿着破烂的衣裳,手中拿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铁叉,熟练地埋伏在半山腰的草丛树林之中,看着山下大道上的陷阱,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山下的大道是通往汉城的主要通道之一,但因为这里靠近山区,地面不平静,熟悉地方的本地人都明智地绕开这一条路。
当然,也有许多不熟悉地方情况的。尤其从仁川上岸的海商多了以后,时不时就有几个客商在此经过。
若非此前劫道赚个盆银钵满,显然也不会有山贼专门蹲守。
只不过,几个山贼也没料到,山下的肥羊还没上门,小道里却走出一只鲜嫩的小白羊。
小白羊显然说的就是这少女了。
几个山贼们静静屏息地看着少女的正面显露在视线里,得以清晰地看到少女的容貌。
一阵呼吸急促的声音在草丛之中响起。
几个山贼们吞咽着唾沫,眼珠子都纷纷瞪大了看着。
山下,那少女的容貌越来越清晰了。不同于普遍皮肤不错的朝鲜女子,这少女的皮肤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扎着一个马尾,露出额头,却是一种罕见的英气,五官分明,眸光动人,看得人一人心旷神怡,心中大叫好一个清爽的女子。
当然,更让山贼吞咽唾沫的还是这少女的身姿。
这年头,不少士子大户对女子的身材都是偏向清瘦。如扬州瘦马,就少有丰乳肥臀之喜好的。
但对于平民百姓而言,显然就顾不得那些什么文风骚客的风流喜好。
他们的喜好显然更加直观一下。
丰乳肥臀,前凸后翘,最能让人心中燃起火花,让人口干舌燥,让人见了白胳膊,就能想到私生子。
尤其这少女不似寻常女子,穿着一身宽大的长裙,遮住曲线,美则美矣,却少了让人犯罪的冲动。
眼下的少女显然就不一样了,她身着短袍,腰中扎着一根细线,下身亦是穿着一件流传自明军军中样式的皮裤。
女儿家的曲线完美地在这少女的身上展现出来。
更让人忍不住动容的,显然就是伴随着少女一蹦一跳,胸前伟物跟随着跳跃带来的视觉刺激。
“今个儿,倒是赚发了!”几个山贼们不由地蠢蠢欲动起来,彼此对视一眼,都是不由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这时,一个呼吸更加粗重的男子缓缓走来,大力又听不进声响的在几人脑袋上拍了一下,压低着声音,更带着让人不敢反抗的威严道:“都愣着干什么,山脚下的肥羊都来了!看什么看?这左近十几里都是咱们的地头,能跑了一个小娘皮?没了山下的肥羊,寨子里吃什么?”
几个山贼转过身,都不敢扎刺了。
来的,赫然就是这山贼的大当家。
大当家们看向山脚,几个山贼们顺着大当家的目光看过去都乐了。
“来了肥羊!”
山脚下,一波车队缓缓地朝着北面行持而去。
看样子,车队还很大。
一辆又一辆的大马车紧跟着,还有几辆看不见车厢里头景象的马车拖累着整个车队的队伍。从驮马吃力的脚步来看,里面装的东西显然不轻。
见此,山贼们眉开眼笑:“这下子,寨子里可算能欢乐几日了。”
“应该是来的外商!”
“估计是汉人,他们贼富!”
“你不就是个贼?哪里富了……”
大当家的打断了几个小喽啰的话语:“等等!嘱咐兄弟们先别动手!来了硬茬子!”
北面,一阵马蹄声急切地响起。
随后,不断的呵斥之声响了起来。一行人纵马疾驰而来,停在了马车前头。
“堵车了……”朱慈烺掀开了帘子,看着前头一匹又一匹的高头大马,道:“对面的人挺壕啊!宁威,去处理下。”
第六十九章:缘分
宁威领了任务也跟着下了马车,一看对面,不由皱起了眉头。
对面的人也不少,尤其是马多,一眼看过去,都是马。显然,这是一个马队。更重要的当然还是马上的人。朝鲜不是一个多马的国家,济州岛倒是个养马的好去处,可眼下也不属于朝鲜了。
这样的情况之下,能骑上马的人显然并非常人,更加让宁威心中微微上心的还有这一回众多的人数。
如果说自己能骑马,那还算得上是一个高帅富,可能组织起一个马队,那就更加不凡了。
这就好比后世,你能买得起法拉利的跑车自然能说明你身价不菲。可若是比起隔壁能拉起一个豪华跑车车队的老王,那就不免要逊色几分,担忧起家中娇妻。
眼下,宁威是不担心家中娇妻的。他担心的是这要怎么过路。
山道不大,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条官道,但显然在山路之中年久失修后,这里路况糟糕,宁威前后看过去,都寻不到可以方便足够两队人马并行通过的地方。
如此一来,这就得有人让了。
“眼前不知哪位尊驾?我等具是来此外地的商旅,护送我家公子出来游学。因为公子有些闲暇爱好趣味,车驾里行囊不少,颇为占了地方去。委实尊驾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宁威不卑不亢地拱手致礼。
对面的马队里一阵喧闹,大家显然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走出一队明人。
见是明人,原本几个脸色不善的豪仆纷纷收起了表情,看向自家主子。至于那些豪仆的主子们,自然又是纷纷看向自己队伍之中最核心的那人。
“竟然是明人啊,还是个明国来的士子,可惜来得晚了些,不然进了王朝,可是好一阵争抢了。”马队之中缓缓走出一人,赫然便是一个穿着新式明国新汉服的男子。这已然是近似于后世现代服饰的改良新汉服,身着长裤,外罩对襟短袍,若非汉话显得生涩,恐怕让人看不出这原来是个朝鲜人。
宁威摸着头脑,那马队里的其余人却明白。
“这人身在朝鲜却未开口我朝鲜话,那显然是个不懂朝鲜话的。自然才会开口说汉话。”
“若是不会汉话,那也没法教我朝鲜儿郎汉话了,成恩大哥原来想的恐怕是岔了。”
“管他差不差的,这路要怎么过?偏偏凑巧撞上这羊肠道里,真是扫兴。也不知那些人走了没走,若是赶不上去了别处,又要飞奔追去了……”
……
众人议论纷纷,宁威却找到了正主,朝着这个被称作成恩大哥的人拱手一礼,道:“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免贵姓崔,崔成恩。”骑在马上的男子身量是朝鲜人中少见的高大,声音洪亮,浓眉大眼,很让人生出好感,又道:“小事一桩,看你们车马行动也是不便,让让便让让了。兄弟们,给远来的客人让个道儿。”
“好嘞!”
……
一阵应和声中,马队调转码头又重新朝着前方驰去。
宁威见此,忙不迭拱手致谢。他倒是没想到,这些一看就是二代的家伙竟然这么好说话。
崔成恩让了道以后并没有走,而是策马一同与宁威说起了话。
见此,宁威不得不歇下了指挥车队的心思,将事情拜托给了陈贞慧,与崔成恩说起了话。
“你们是从仁川来的?”
“的确如此。”
“要去汉城?”
“崔公子慧眼。”
“说起来,我留下来倒是委实有一事相询。”
“方才崔公子想让,在下真感激不尽。有何想要问的,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宁威看着崔成恩不好意思地问着,很是谦逊。果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不过,看起来崔成恩也是很少这般问好声好气问人。
“仁川城里听闻出了一个极厉害的戏班子,演了一处三国演义里的草船借箭,我听友人说当真是精彩极了。就是不知道那戏班子眼下现在何处……你也知道,这些戏班子东奔西走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处会去哪里,要不然,我也不会急匆匆,便是组了马队,要奔去仁川啊!”崔成恩说着说着,倒是着急了起来。
“想不到崔公子还是个戏迷?”作为同时代的人,宁威比起朱慈烺可要理解这年代娱乐有多么匮乏,看戏可是个了不得的爱好,等闲人想要看戏还没得看呢:“说起来,在下的确知晓一些呢。”
尤其是这可不是杂耍,这是正儿八经的戏剧改编,加上三国演义的魅力,可是要比那些草台班子强多了。
待到再过些年月,京师里的京剧发展起来,不仅是市井百姓,就是王公贵族也会染上这么一个爱好。
当然,这年头有这些闲心,未免会被扣上一个不知上进的帽子。
但正是因为这东西足够吸引人,这才会让人痛心疾首地斥骂一句不知上进……
崔成恩眼巴巴地看着宁威,也不顾前半句话里平时说起来会多让他暴躁难安,此刻听宁威知晓,当即大喜:“自然是欢喜这《三国演义》了。我在汉城里,废了牛鼻子力气这才寻全了三国演义,每日翻来覆去地看,还不敢让人瞧见了,生怕说我看了杂书,不思上进。嘿,前阵子听说那金家七子就为这三国演义丢了家传的玉佩,哈哈,高兴得我召集了好友,就要去看一看那三国演义上了戏台子是个什么模样!”
“哈哈哈,如此说来,这可有趣了。”朱慈烺听闻,不知何时也骑马走来。
“这位是……?”崔成恩看向宁威。
宁威躬身一礼,道:“这是我家公子。”
“秦侠,秦益明。”朱慈烺道:“要说那剧组的踪迹,这可巧了。”
“如何个巧法?”崔成恩目光灼灼。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朱慈烺笑道:“阁下直呼一声孔明亦可。”
划拉……
只见崔成恩不知何时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像,看着眼前的朱慈烺,当即目光一亮:“诸葛孔明!”
“见笑了见笑了。”朱慈烺笑道。
“万请孔明给在下赐字!”崔成恩忙不迭翻身下马,凑到了朱慈烺的身前,高高举起手中画卷,又连忙从呼朋唤友寻来了纸笔。
朱慈烺连连摆手,下了马,从兜中掏出一支钢笔,道:“不必,在下手中便有一处签字笔。”
见此,崔成恩将画卷放到自己的背上,让朱慈烺当众签字。
朱慈烺签字完毕,就见崔成恩吹干墨迹,待墨迹干透,仔仔细细将画卷收起。此刻,崔成恩身边的小伙伴们自然又是纷纷好一阵忙前忙后。大家可算是找了好一阵子这才发现的确没有人带上笔墨纸砚……
一念于此,崔成恩倒是目光一撇,见朱慈烺随时掏出一只模样怪异的笔,大为好奇。
朱慈烺下意识要将钢笔收入内衬口袋里,见崔成恩这目光,倒是停住了这动作,笑道:“这是家中朋友特制的,名曰钢笔。是能工巧匠耗时数日打造的,可以自动吸入墨水存入内丹,经笔尖缓缓留出,完成书写。今日未曾想能遇见有缘人,这宝马赠英雄,我看兄台有缘,这一支笔还请务必收下,也算一场好缘分的见证。”
崔成恩原本就想开口问了东西的名字去买,但一听是定制的,就有些要打退堂鼓。毕竟,大明与朝鲜远隔,找商人买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还好。若是要寻能工巧匠订制,那可就难了。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找到了人家愿不愿意做,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