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童子从狗洞里溜了进来开了后门。
随后,轰地一声,后门打开了。
一个面色白皙穿着满是补丁散发着臭味破皮袍的男子嫌弃地进了山神庙,直到看到梁益心的时候这才高声叫了起来道:“好哇,胆敢来山神庙偷东西,真是不知死活的贼人!现在,你们统统被包围了!”
说着,身后一帮人大步走了进来,气势汹汹。
而这时,前门亦是不知何时被打开,前后乡民们涌入庭院。
见此,山神庙内的知县办公室的学子们顿时纷纷后退了过去,几乎要贴到一旁的围墙上去了。
“我们不是贼人,是知县办公室派驻卢沟桥镇公所的。这是我们的工作证……”席斌昂然挺胸,率先站了出来,身后三名卫士齐齐跨步跟了上去,虽然人数稀少,却好歹稳住了慌乱的局势,让众人稍稍安静了下来。
席斌的工作组就是一块令牌,这是寻常人员出入县衙的通行令牌。与其余人不同的是,除了令牌本身外,上面贴着一张素描着席斌画像的厚卡牌,盖着县令的大印。
那男子一见令牌,却是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道:“什么工作证,什么公所,我不认得,老子大字不识一个。就问你们敢来山神爷爷庙里偷东西,是不把我们南吕村放在眼里不成?今日不狠狠治了你们,老子吕政这张脸便撕掉不要了!”
“就是,来我们南吕村偷东西,那是不知死活!”
“识相的,就赶紧跪在地上,等吕爷爷的发落!!”
“不识相的就等着挨打!”
“打打打!”
……
外间轰然闹了起来。
屋内公所实习学子们战战兢兢,纷纷泄气。
蔡印丹一脸张皇地看着梁益心,吞了口唾沫,道:“主任……要不要去讲讲道理?”
梁益心微妙地瞥了一眼蔡印丹,看得蔡印丹心理微微一颤。
好在,梁益心没有与他多说,绕开了蔡印丹径直走上前去:“我是梁益心,是此间主事之人。你们要说什么,要什么,尽管说。”
吕政看着梁益心并不粗壮的身子,左右踱着步子,道:“你就是这里管事的?”
“没错。不管我是什么身份,落到根底上,不过是了结此事。你们说吧,要怎么才能结果此事?”梁益心直视着吕政的眼睛,看得他有些心慌。
但很快吕政就反应了过来:“你想解决?那你得拿出点诚意来啊!不然……不然主持公道难道还有我们南吕村吃亏吗?”
“就是,不能让我们南吕村吃亏!”
“给诚意!”
乡民们又哄闹起来。
梁益心见了,冷哼一声道:“不管你们说什么,我梁某人以名誉发誓,偷,绝对没有!你们不服便去报官。要想动手,我梁某人站在这里任由你们打,打不死我你他娘就白生了你们一副手脚!”
梁益心蛮横的话语反而让吕政刮目相看,他定定地看着梁益心,道:“那总要有些诚意!”
“诚意?这山神庙的确不是我等所有。若是你们南吕村的私产,那我补下银两算作租用亦可。”梁益心说着微微向前迈步了一下。
吕政警惕地盯着梁益心,但很快就注意到了租用几个字的意思:“租用?那就得租子啊!对,给钱么?要是给那就好啊!这才是诚意!你们给多少?”
“这个么……就不能商量一下?”梁益心浅笑着,倒是有几分和善的意味了。
吕政放松了一些:“这么个……当然是不能商量!必须给钱!”
“我是说,这数额,难道不能商量一下?”说着,梁益心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元宝,凑近了几步。
吕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银光闪闪的东西,顿时心里一喜看着梁益心的面目也多了几分欢喜,话亦是迟缓了起来:“这个么……”
“凡事好商量,万事有和气嘛……”梁益心缓缓地说着,已经凑到了一步之遥的地方了。
吕政脑海里满是那一个银元宝,心中已经不由地猜想起了那元宝得有多大,心神一阵荡漾,嘴巴里含糊地应着,就等梁益心凑近来将这银元宝恭恭敬敬送入吕政怀中了。
忽然,吕政忽然间心底里打了一个突。
梁益心猛地欺身而上,浑身使尽蛮力冲上身去,一把压住吕政,扭过头,看着席斌,一切都在眼神中。
果不其然,此刻的席斌猛地拔腿冲了上去,跟着一把压住吕政。
“气死你爹了,特娘的,敲诈勒索到了老子身上,都他娘的不想活了?告诉你,警署的人就在老子身边,敢敲诈我?这一趟不让你牢底坐穿老子亲自去大理寺告状!”梁益心剧烈地攒着粗气。
一旁,席斌嘿笑着从怀里抽出一副镣铐,咔嚓一声便将按在地上的吕政双手反在背后烤了起来:“你小子行啊,哥哥我刚上任就这么捧场。今个儿,让你瞧个厉害!”
吕政只觉得仿佛被一头黄牛猛地撞上了脑袋,顶得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位换了地方,痛得说不出话来,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来不及让他缓过气,就只能眼睁睁听着梁益心与席斌说着这些。
待到镣铐结结实实拷上以后,吕政这才一口血喷出来,气闷之处好了一些,放声大喊道:“都愣着作死啊,还不上来救我!干他们,干死他们!救我啊!”
“不想他死的真上来看看!”席斌大吼一声。
说着,身后三名齐齐从手中掏出一把三眼铳。
一阵干净利落的装弹之下,席斌从一名卫士手中拿过三眼铳,抬手朝着天空就是一枪。
轰……
火药轰鸣的力量震慑住了众人。
席斌顶在前方,梁益心拖着吕政回了身后。
一干乡民看着这一幕,怔怔地盯着冒着青烟的三眼铳,你看我我看你,大眼对小眼,全都失去了主意。
西边偏殿里,宁威缓缓放下了手中中兴一式步枪。身后的卫士们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朱慈烺牵着赵诗瑶的小手,回了殿内:“这两人,有意思。”
赵诗瑶撇了一眼也知道,失去了闹事的头子,余下的乡民也就不足为患了。
面对着三眼铳的枪口,乡民们选择了徐徐后退。
这时,梁益心重新站了出来,道:“诸位,我并非是贼人,也非是要来收百姓税赋的贪官污吏。诸位对我梁益心也许未曾了解,但我梁益心便是前日在南吕村张贴开办学校告示的那一位!诸位家中就没有孩儿想要求学读书吗?”
乡民们闻言,顿时嗡嗡闹闹地,一下子哄闹开了。
“那个贴学校告示的真是你?”
“娃儿真能免费读书?”
“读书就能免了娃儿的徭役?那我还能不能读书?我……娃儿能白吃午餐一顿?”
……
“正是正是!我梁益心就是从县衙来的,这是京师圣上新版的衙门,立的新政啊。绝非诓骗大家!”梁益心说着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令牌。
听到这里,赵诗瑶仔仔细细地看了朱慈烺一眼,满脸小心心道:“夫君的谋算便是在这里罢?搭配着初级小学挽民心,这一招用的真好呢,百姓们恐怕要被梁益心制住了……”
朱慈烺转身看了一眼,笑了笑,怡然自得。
一旁,宁威朝着朱慈烺低声说了几句。
朱慈烺拍了拍赵诗瑶的小手,道:“好戏,才刚开场呢。你看,有人朝着山神庙跑来了。”
第十二章:初级小学与民兵小组
山神庙里的气氛就这样转变了。上午的阳光对于知县办公室实习的学子们而言一下子变得温柔而明媚。
梁益心的办学之事引起了乡民们的议论纷纷,敌对的意味就这样转瞬间消融殆尽。有一些见识的乡民自然明白这个年代读书改变命运的作用。
吕方一门两举子便俨然宛平县一方大户,一个家庭里出了一个秀才便可以在一村之中为人敬仰。这都是功名带给这个年代百姓翻天覆地改变的切实体会。
自然,读书的机会也就十分金贵,让人听见自己的孩子有读书的机会,再是敌对也不免生出希冀:希望这是对的。
纵然是这里头有那些最没见识的乡民,在听闻中午还能管饭一顿免徭役的时候,也不敬目光大亮了起来,纷纷心动地心潮澎湃。
见此,梁益心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手舞足蹈地解说起了这个办学新政。没多久,就当场取好了了笔墨纸砚,准备好了书桌纸册开始登基当地乡民的情况。
只是,一见实习生们摆起了笔墨纸砚问起了村里实情,乡民们纷纷将眼角余光投注在了被手铐铐着犹如一条死狗一样的吕政。
吕政眼下是一条死狗,但打狗也要看主人。
人家背后是吕方啊!
这个本地大户的威名让乡民们一下子又是踌躇了起来,尽管梁益心口灿莲花,说得几乎天花地坠更是一片诚心,但百姓们既是渴望又是畏惧,更是在几个百姓的口中纷纷议论了起来,满是不信。
“当真有这好事?”
“莫不是骗人的吧……”
“说不定是要骗了娃儿去炼药,用童子的心肝给大老爷妖人下酒呢……”
……
百姓们窃窃私语,虽然不敢上前欺人,却是也不敢接梁益心的话茬。
梁益心轻叹了一声,口干舌燥,更是心力交瘁。
这时,外间忽然跑来一个老者。
这老者五旬上下,跑得浑身是汗,气喘吁吁。一来了屋内,顿时便重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打起来,还好没打起来啊。敢问哪一位是梁益心梁大人?老夫宋学嵩,与你师齐烟子有旧。今日此来,还请速速告诉我,办学是可是真?”
“是宋老先生!”
“南苑私塾的宋老先生啊!”
“吕家的娃儿就在宋老先生那儿读书哩!这个宋老先生,我认得。他怎么也来了?”一阵哄闹之间,众人都明白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不同于见梁益心时的猜疑,众人见到宋学嵩的时候,无论老少,态度都变得恭敬了起来。
这年头的先生称呼可不是寻常容易得到的。这是形容有大学识之人的称呼,是十分严肃的尊称。
显然,这个宋老先生的地位很高。
梁益心见此,当即斩钉截铁道:“当然是真!这一番来,我就是要彻底了解情况,建立卢沟桥镇初级小学的!”
听闻此言,被所有人恭恭敬敬行礼称呼的宋学嵩更加正式地躬身一礼,道:“如此,我要给你行一番大礼。”
一干乡民见此顿时纷纷哗然。宋老先生怎么给一个小辈行礼了?
“宋老先生大礼,小子岂敢生受啊!”梁益心连忙道。
宋老先生缓缓摇头:“这一礼,你必须受着!因为,这一礼又不单单只是朝着你的。这一礼,是我宋某人对推进教育事业大能的尊重。我宋某一生办学,最是明白难处何在。更是明白办学的益处何在,功业几何。这一礼,你不让我行,我心难安啊!”
梁益心更加手足无措了,他嘴上连连说着:“言重了,言重了”都挡不住宋学嵩的热情。终于,梁益心灵机一动,拉着宋学嵩朝着北面转过去,道:“这一番大礼我委实受不起。”
“但同样……这也并非是无主之恩啊。就比如,宋老先生你可知晓,这一番京畿各处乡镇初级小学的修筑,乃是圣上亲自从内怒里拨付的款项。若要行礼,还请与我一同面北行礼!”说着,也不等宋学嵩推辞,梁益心手挽着手,朝着北面恭敬一礼。
恰好,这时朱慈烺又站在窗口之中,看着这一幕,看着两人齐齐一礼,不由道:“这孩子倒是有些机智劲儿。”
“你也没多大呢……”赵诗瑶轻哼地说着,言笑晏晏。
……
礼节的问题终于扯完了,眼见梁益心认认真真地应了下来,宋老先生终于松了口气,笑道:“你那告示所言我从我学生口中知道了,朝廷的用心,我明白了!我知道,你们此番下来除了办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田税改革。我本以为,这多收田税不过是为了穷兵黩武。但今日我才知晓,原来圣上为了办学穷尽多少心里,花费多少心思,用了多少内怒。如此,这一趟浑水,我淌了!你们要办学,我支持!为了办学改革,我一样支持!”
“这么说来……”这是,一个乡民鼓起勇气问道:“办学的事情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梁益心率先道:“我这就邀请宋老先生担任卢沟桥初级学校首任校正!这一回回去就为校正准备好办学所用一切手续、以及第一期经费五百两银子!”
“好哇!好哇!”宋老先生高声大笑:“没想到我也有一天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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