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和凝眉看着,缓缓摇头:“不知。”
“是力竭而死,是惊喜而死。”侯青沉声道:“刘兄啊,我真的从来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样一种兵,这样一种军人。他们真如先秦那赳赳武夫一般,是国之干城啊。为了早一日将胜利告诉大明百姓,完成军人的职责,他一夜未眠,从遵化疾驰入京师,战马累死了,他自己从崇文门大街跑到枢密院,那是多少的路啊。生生累死,生生惊喜得劳累而死……这时怎样的军人?是怎样的士兵?”
刘一和动容了:“竟然有如此义士……”
“是烈士。”侯青奋笔疾书,纸稿上,一番纯白话的书稿写就:“马拉嵩是一位淳朴的辽东百姓,三十岁了,从嵩山少林寺习武下山,为了收复故土,报建奴屠杀之仇,不顾辛苦加入到了皇家近卫军团第三团中。就在刚才,倒在了我的身前,不幸以身殉职,牺牲在了自己的岗位上。”
“一个朴实的大明子民,为了将胜利的喜讯早一日传回国家而生生累死。这是怎样的心怀?一个纯朴的帝国将士,不惧死亡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这是怎样的精神?”
“这是真正的赤子心怀。这是纯粹的爱国主义精神。这是帝国崛起的基石,是我大明中兴的根本。我骄傲之,自豪之。为我过往一切鄙薄之浅见而羞愧之。今日,我侯青在此发誓,搜尽家财,出银一千两,于每年八月四日时举行马拉嵩运动会,纪念马拉嵩爱国赤子之心!”
……
第六十六章:帝国烈士永垂不朽
战争结束五天了,在八月九日的遵化里,留给余下明军的事情却并不见少。
朱慈烺喜悦过后,还是得面对海量堆积的各种庶务。对此,朱慈烺心态很好,一一处理。
这些庶务首先分为两类,第一种是京师里积压需要朱慈烺亲自点头的政务。另一种,就是在帝国的军务。
紧要的当然还是军务,而军务里头又大致分外三类。一个是战场善后,一个是功赏过罚,最后一个便是下一步战略规划。
战略规划的事情可以放放,功赏过罚的事情枢密院已经在密集记录,回京准备了各色奖赏就能进行。
紧急需要立刻处理的,是战场的善后。
从京师里抽调来的大明陆军医院已经赶到了,征调雇佣的民夫也纷纷带着口罩穿着配发的隔离衣收拾着战场。
死去的敌人会被迅速烧掉,自己的战友则等待着安葬,伤员自然会分流到各处,竭力在各处征调的行军医院里治疗。
当紧急的事情都被处理完了以后,朱慈烺对倪元璐提出了一个要求:“我需要半天的时间,给我安排出来。我……”
朱慈烺顿了顿,轻轻一叹,道:“我想去祭奠徐卿。”
倪元璐闻言,顿时明白了朱慈烺的打算,轻轻叹了一声,道:“是,圣上,我这就更改圣上的安排。半个时辰后,圣上可以安排出来。不过……既然如此,微臣倒是有个建议。圣上可以改在三日后,这两日战场上的善后约莫也能处理了。现在阵亡的将士大致统计完毕,除去少部分失踪待查的,大部分阵亡烈士的善后都已经安排了。如此,可以三日后举行一场对阵亡烈士的祭奠典礼。”
朱慈烺答应了。
三日后,石门镇北,上午,朱慈烺下了马车。
这里就是后世的清东陵,也是而今被朱慈烺改为帝国阵亡烈士陵园的地方了。
这里位于石门镇北,马兰峪关西,遵化城西三十公里,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北有昌瑞山做后靠如锦屏翠帐,南有金星山做朝如持笏朝辑,中间有影壁山做书案可凭可依,东有腾飞倒仰山如青龙盘卧,西有黄花山似白虎雄踞,东西两条大河环绕似两条玉带,群山环抱的堂局辽阔坦荡,雍容不迫,可谓地臻全美,景物天成,王气葱郁。
当然,所谓王气葱郁朱慈烺是不在乎的。他在乎的,是给一处好风水,让将士们有尊严有体面地去另一个世界。
“埋葬建奴主力的地方,后世埋葬清国皇帝的地方……现在埋葬我的将士们,也算恰当罢。”朱慈烺心中想了想,看到了随行而来的近卫军团将士。
他们不是来进行护卫的,当朱慈烺要进行战后的祭奠后,来自各个战斗部队抽调出来的仪仗队纷纷身着军礼服出席。每个人的手臂上,整齐划一的扎着一根黑布圈。
朱慈烺的身上亦是如此。
在此等候的则是宣府总督王继谟,王继谟是老派官员,对于礼仪十分精熟,这一回便是王继谟举行祭奠典礼。
“圣上,按照您的安排,末将已经书写好了碑文,工匠连夜打造完毕,请圣上揭幕吧。”王继谟轻声着,事宜朱慈烺看向陵园门口内的一块纪念碑。
朱慈烺拉开上面蒙盖着的黑布。
哗啦啦,数个笔走龙蛇的打字显露。
“帝国烈士永垂不朽!”
啪……
朱慈烺按拳在胸,身后将士抬头挺胸,齐齐行了一个庄严肃穆的军礼。
纪念碑后,一个个小盒子装着阵亡将士们的衣冠。这一战对于近卫军团而言可谓是成军以来最惨烈的一战。
不仅第一回出现了团级朗将阵亡的事情,从校尉到小旗,折损无数,整个烈士陵园里,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小黑盒子。因为人数太多,军中甚至仓促间来不及一一焚烧骨灰。
火葬,这是军中葬礼的革新。一开始还有些将士不乐意,认为这时挫骨扬灰。但很快他们就改变了态度。
这不仅是出于节约耕地与卫生的需要,而是军中每每都格外重视葬礼,以至于显然火葬更加迅速合适。
这一回,朱慈烺来了。他走到了徐彦琦墓碑的身前,久久站立。
他凝望着墓碑,仿佛看到倒下的徐彦琦见朱慈烺来以后,腾地一下站起身,敬了一个再是标准不过的军礼。
“臣徐彦琦向皇帝陛下敬礼!陛下,我部飞熊团血战建奴镶白旗,末将手刃虏酋英俄尔岱,没有给陛下丢脸!就是……陛下,我大明打赢了吗?”仿佛冥冥之中,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朱慈烺忽然间双目突然湿润,他望着眼前的墓碑,脑海里徐彦琦敬礼的景象久久没有散去。
过往一切仿佛历历在目,不住地回想。
那一年是大明崇祯十五年。朱慈烺带着山东镇的新军冲入开封的战场,在那万分紧急之中,徐彦琦扛着那柄引以为傲的鬼头大刀冲入战阵。
那一战,徐疯子将大刀舞得水泼不进的景象朱慈烺没有忘。那一战,徐彦琦的加入稳住了战局,为后来的胜利奠定了基础。朱慈烺也没有忘。再后来,徐彦琦为新军拿到了第一个特殊的旗号:飞熊营。
后来,飞熊营成了飞熊团,作为先锋陷入在获鹿镇。朱慈烺不忘袍泽,亲率援军,让飞熊团从死棋变活了,扭转了战局。而那时徐彦琦便已然重伤未愈。其后一路跟着多铎所部大军,又身陷重围……
无数回忆涌出,顿时让朱慈烺心中阵阵泛酸,忍不住眼眶一红,沉声道:“徐卿!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啊!我给你报仇了,多铎死了,英俄尔岱的继任者汉岱死了,镶白旗的阿山死了,正黄旗的图赖投降了!我们赢了啊!我们的大明……赢了啊!”
“全体都有!”这时,王继谟道:“鸣枪!”
砰砰砰……
无数将士们朝着天空尽情放着空枪,当朱慈烺那一句赢了喊出以后,柳泉一样禁不住热泪盈眶,手中旗帜狠狠一划:“鸣礼炮,告慰将士们在天之灵!”
旋即,来自炮兵营的十六门礼炮齐齐轰鸣。
咚咚咚……
“将士们,放心吧。我们的大明,会更加强大的!”倪元璐喃喃着道:“我们现在已经做到一部分了,以后,更不会落下强盛脚步!”
第六十七章:篡位(今天三更还有一更)
八月的盛京十分忙碌。
这个崭新帝国的首都汇聚着四方的资源开动了战争机器。依靠前阵子好不容易打下的辽西,清国对汉人的缺口终于得到了弥补。
有了汉人耕田打造兵械,八旗的满汉蒙古人们终于可以放下镰刀与铁锤,披上战甲,骑上战马加入战场。
八旗过半的军队都已经派出,在大清摄政王最信任的大臣豫亲王多铎的带领下进入了明国。无数满洲人们期待着这一支军队回国后丰收的景象。
位于摄政王府,多尔衮兢兢业业地批复着奏章。
他自负雄才大略,黄台吉在时武功赫赫,眼下进入顺治朝成为摄政王后亦是雄心壮志,想要有一番作为。
只可惜,这个世界里横空出示多了一个崭新的朱慈烺。历史已经悄然改变。多尔衮是不会知道朱慈烺穿越的,但明国的大不一样却是他亲身感受。原本蒸蒸日上的大清国忽然间就遭遇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多尔衮打入关内却搞得老巢丢失。惹得孝庄皇后不得不带着顺治皇帝出逃盛京,这才没有弄得被朱慈烺一锅端。
如此一个结局对于清国士气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对于多尔衮而言,这固然是颜面扫尽,可实际上多尔衮却有几分窃喜。这一战损失最大的是清国,一个锅里吃饭还有不同桌的,何况大清?头多尔衮带着大军入关有所劫掠,并没有被朱慈烺的兵锋所撼动。损失惨重以至于再也起不来的是豪格。
当年,索尼、鳌拜、图赖、图尔格、谭泰、拜音图、何洛会、塔瞻等八人在太宗庙前发誓,要全力扶保豪格上台。索尼和鳌拜还在八角殿上动兵,局势剑拔弩张。
可伴随着清军主力被多尔衮调离,豪格留着正黄旗守盛京,朱慈烺杀来时豪格一战败落,这丢失的不仅是军心,更是多嫡的希望。
曾经在八角殿上对豪格拔剑怒视的索尼和鳌拜纷纷偃旗息鼓,豪格顺利被多尔衮圈禁。就此,两黄旗终于掌握在了多尔衮的手中。
清国的内乱苗头也就此被掐掉,权柄终于归于多尔衮的手中。
被朱慈烺攻入的盛京一片荒凉,除了四周的城墙,整个城内宛如核战争后的末世,里面能拆掉带走的基本上都被带走了。
这几乎是一片废墟。
在这废墟之上,多尔衮建立起了自己掌控的大清,也顺势推出了嘉与维新。
多尔衮深切明白,想要治国平天下,亦或者维持帝国国力,就必须解决满汉问题。于是多尔衮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改革。
第一,省刑罚。不论盛京内外,事无大小,已觉未发觉及已结正未结正之刑狱,悉予宥免。同时禁止违谕兴讼者。第二,薄赋税。自顺治元年为始,除正赋外,一切加派尽行蠲免。同时禁止官吏朦胧混征暗派。第三,惩贪官。如发现贪官污吏加耗受贿等事,朝闻夕奏,予以严惩。第四,禁扰民。凡役使归顺人民及占据市行与民争利者,都经迅速改正。第五,禁投充。新附军民中凡力能自赡者,均各安本业,不准令其投充为奴。
经过多尔衮一番治理,大半年后,清国不仅重新组织了多铎入关,国内也终于有了一番喘过气来的感觉。
摄政王府里,批阅了一会儿奏章的多尔衮起来松了松筋骨,却发现下人来报:硕托与阿达礼求见。
这两人都是多铎的亲信,在多铎的阵营里仅次于亲兄弟的多铎与阿济格。
而且,阿达礼与硕托还是伯侄关系。
硕托成名很早,因为与皇太极的关系很糟糕,多次被罚银,降爵于是积极跟随多尔衮,也是因为他,代善不敢轻举妄动的公开表态反对多尔衮。因为,硕托在两红旗的威信仅次于岳托付和萨哈璘,岳托和萨哈璘已经过世,所以,硕托的便十分关键。
阿达礼则是皇太极生前的头号亲信萨哈璘的儿子。因为阿达礼曾经在皇太极的宠妃宸妃病故其间喝酒玩乐,被差点削去爵位,阿达礼的生母多次被皇太极责罚,所以,阿达礼怀恨在心,就成了多尔衮的亲信。
阿达礼本人在当时的家族中地位是很显赫的,10岁就袭封郡王,领有萨哈璘生前的牛录,和多铎等人相平。
今日这两人求见,顿时让多尔衮感觉到了紧要。
很快两人便进了摄政王府的书房。
两人都是身材粗壮,典型的满洲将官气质,一身勇武,又有上位者的气度,藏着狡黠。不同的是,硕托是伯,年长一些稍显沉稳。阿达礼则眼放精光,一见多铎便眼珠子不断转悠,显得心思极多。
两人入内,一番见礼落座,气氛有些奇怪的沉默,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多尔衮开腔打破了沉默:“你二人来定然是有事情罢。巧了,我也有桩喜事。拜音图的弟弟巩阿岱告发济尔哈朗,刚刚上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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