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绝非无动于衷……而是战争告诉我们,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去想那些伤春悲秋的玩意。我们是军人,拥抱胜利的欢呼才值得哭泣。战友的牺牲,是为了我们击败敌人。战场上懦夫的哭泣,只会让战友的牺牲蒙羞!”他回想着皇帝陛下当年在军校里的话语,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前所未有的体会到了里面的每一个字句。
飞熊团的将士们已经不再是纯粹地执行方阵,广阔的战场上,接战过后,一个个排列成三排的飞熊团将士在各部百户的率领之下排成小的战阵。
他们手持中兴一式步枪,沉默而有序地装填、射击。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之下,当面之敌不断倒下,身边的袍泽们渐渐稀少。
而敌人,距离已经只在十步之外。
这个距离里,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俺石敢当来也!”身高八尺的石敢当踏着步子,牛皮长靴踏在地上,沉闷地仿佛敲打在人的心弦里。
当然,这指的显然就是八旗汉军的心中。
眼见飞熊团的后方忽然间来了一拨人,这一拨人并不按照严格的军阵排列,散乱地在各处跑来。若仅仅只是如此那也不至于让八旗汉军心慌,让他们心中不安的则是这一个个大汉各个身材高大手长脚长。若是在清军之中,定然都是一等一的神射手。
但这些人并没有背着长弓,而是纷纷穿着轻便靓丽的军装,各个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一坨黑乎乎不起眼的东西。
这东西许多人见了也只是茫然,但孔有德见了,却是心中大变。
“快调集弓手过来!”孔有德登时大呼。
弓手还未调集过来,石敢当已然就位开动。顷刻间,足足上百个黑乎乎的小铁壳拳头大的东西被丢进八旗汉军的阵中。
旋即,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是震天雷!”无数八旗汉军哭爹喊娘,威力不弱的震天雷落在地上就是一百余个炸开的开花弹,当下就给八旗汉军带来数百杀伤。
石敢当刚刚丢了第一个,眼见战果不凡,顿时欢喜得要跳起来。只是,还未等她继续动,却见身边来了夏晨。
夏晨焦急道:“这里先别管了,快去北路增援!”
“北路?”石敢当有点茫然。北路的情况他知晓一些,那里是杨甲一在带队守着啊。有炮兵的增援在,这才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怎么会守不住?
要知道,无论是飞熊团哪一部对阵这些三顺王的兵,都有足够的实力无视对方的兵力优势杀过去。畏惧的,只是清军的主力满蒙八旗军罢了。
莫不是……
想到这里,石敢当猛然想到了什么。
夏晨这一次罕见有耐心解释:“建奴的骑军佯败,吸引走了独立骑兵营刘振所部,结果偷袭了炮台……刘振现在懊恼得想要自杀,已经回援,拼命夺回阵地。但炮兵营那里一时间恐怕是没办法恢复火力支援了,而且,这个要命的时候……多铎也发兵增援了。”
石敢当顿时狠狠点头,了然这一切:“俺这就去增兵杨甲一校尉。只是……俺走了,这里怎么办?建奴既然来了援军突袭了炮兵营,那肯定也会有增兵来中路……”
“我带着军师团部守在这里!还有一个预备营……你不用操心……”夏晨勉强笑了笑,身后,孤零零地上来了两百余人。这里,许多石敢当熟悉的面孔也来了。
石敢当看着,忽然心头一阵发酸。这里面,不仅团部文职军师都上阵了,就连马夫炊事兵以及辎重营的工兵辅兵也都上来了。
至于预备队,石敢当初入军旅也明白,不到紧要关头是绝不会动摇的。要知道,大BOSS多铎还未动手呢!
“这是军令!守好黄土岗,那里要是被破了,我飞熊团都要葬身此处!”夏晨还有一段话没有说出。
守住黄土岗,则飞熊团还能留一部种子退回城。可要是守住了中路守不住北路,被包抄后路的飞熊团便要全军覆没。
至于精锐预备队去了黄土岗后,马纺岭这两部飞熊团将士会是什么后果……
夏晨表情平静,没有去多想。
这时,徐彦琦轻轻呼出一口气:“唯战至最后一人而已……”
不远处,镶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狰狞地笑了笑:“觉罗郎球这一回干得好,这该死的炮也终于歇了音。没了这火炮,这明人还怎么挡?我大清的勇士们,这一部明军也开始到了力竭的时候了。当年一个流贼李自成都能将这什么劳什子赫赫有名的飞熊团逼到绝路,今日我战无不胜的大清勇士来了,便覆灭了这所谓飞熊团!”
第五十四章:十倍之敌孤军守
这会儿是下午,十八里庄上第一团的阵地里忽然有些颤抖。
刘胜走在地下的壕沟里,直起身,看着地面上尘土。壕沟是临时挖掘的,堆土在上颇为松散。但此刻,这些堆土却是轻轻颤动了起来。一颗颗黄土抖着,仿佛虚弱的士兵在颤抖一样。
看着这一幕,贴在地面上倾听动静的刘胜直起了身,眉头大皱:“来了……肯定有超过两万人的敌军……”
人马上万无边无岸。当战马上万的时候,地面便已然可以被颤动得仿佛引发了一群小地震。
敌军已经渐渐接近了,刘胜看着眼前的工事,微微傲然。将近数百步方圆的地上,看着毫不起眼,仿佛只是寻常的平地。但只有刘胜明白,这是这几日将士们配合着数千民夫日以继夜精心打造的工事。
平凡的土地下,是藏着陷阱的壕沟,是架设着铁丝网的防线,是隐藏着虎蹲炮等无数杀器的炮位。
他们都等候已久。
咚咚咚……
大地被践踏得有些轰鸣的声音响起了,西方的地平线里,一道黑线出现,随后黑线越来越大,将整个视界里全部的空间都占据。
一刻钟后,清军接近了战场。
但这一刻,位于第一团后方的虎大威却陷入了痛苦之中。
“孤子山炮台被偷袭了?”虎大威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的对面,是一个混身染血的文职军师。这是骑兵营的将士,他满脸羞愧,却不得不苦涩道:“校尉见鞑子军阵散乱,有机可乘便率兵追杀了过去。结果被伏兵缠住了,孤子山炮台就被从北边山麓里被人摸了进来……现在留守的辎重营与炮兵将士正在鏖战,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飞熊团要面对清军主力,不可能分兵。那么……猛如虎!”虎大威十分明白,近卫军团兵力稀少。能分兵,或者眼下还有余力可以分得出来的就只有第一团了。毕竟,唯独只有第一团还未开战。
猛如虎大步前来,听闻了情况,默认道:“一个时辰内,末将夺回孤子山炮兵阵地。”
“好!此战完了,我亲自去圣上面前给你请功。”虎大威说完,心中阴云沉沉。
这便是四面重围的苦果。敌人尽管只是三面杀来,却实际上处处都可以着力。刘振被敌军吸引走是一处极大的失误,但敌军能够偷袭孤子山炮台,显然已经寻到了路径。
此刻,纠缠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他必须守住最后的底线,不被四面围攻杀败!
十八里庄阵地里,刘胜盯着一共布下的铁丝网,正想着如何给敌军一个惊喜。
这时,忽然间原本就有些空旷的阵地里友军猛如虎带着士兵哗啦啦地撤退,随机朝着北面大步狂奔而去。
还未等刘胜过去探查,虎大威大步跑来:“猛如虎部已经被我调去支援孤子山炮台将炮兵阵地抢回来!刘胜,现在阵地里只剩下我与你部虎贲营一起守这里,告诉我,我们守得住吗?”
刘胜愣愣地听着虎大威的声音:“分兵?”
“孤子山炮台失守了……没了火炮,飞熊团很难守住建奴的主力进攻。”刘胜身边,第一团的军事迅速说着占据,声音低沉。
“守得住也守,守不住也守!除非,这群鞑子踏着我刘胜的尸首过去!”刘胜喘着粗气。
“好!”虎大威点点头:“我与你一起!来人,告诉徐彦琦,一个时辰内,我部必定夺回孤子山炮台。请他务必坚持住……”
“一个时辰……”刘胜低声看着。
虎贲营虽然有独立的旗号,兵力却只有三千人。野战之上,尽管有工事……却要面对超过两万极可能有三万的对手。
“野战十倍之敌,这不是我虎贲营的本事吗?将士们,当年圣上给我们的荣耀,不是用来缅怀的……”刘胜看着散落各处壕沟的战士们,高声道:“是用来告诉敌人,他们的身前,是一支英雄之师,我们无惧任何强敌。我们就是他们最强之敌!”
“杀,杀,杀!”余下的数千将士齐齐高呼。
……
三万满蒙清军已经抵达了战场。
“有……好多壕沟啊……”一员蒙古将领巴彦喃喃地说着:“现在去抓汉人填壕?”
“今日必须打过去。抓汉人已经没时间了,现在就填过去,不管是谁的命,也要填过去。”图赖冷声道:“区区数千明军也打不过吗?什么时候,我大清勇士要有十倍的兵力才有勇气发起进攻了?当年千余勇士驱赶数万明军如牛羊的勇气都去那里了?”
“冲过去!杀光这群明狗!”巴彦红着眼珠子。
五个蒙古千人队冲了上去,漫山遍野如同海水大潮一样,迅速蔓延而上。只是冲了半路,就见一个个铺盖着一层薄薄木板的壕沟显露,战马重重踏上去便立刻摔倒在地。
随机,数十步外,蒙着草堆的霰弹炮与无数长枪露出。
轰轰轰……
炮声轰鸣,霰弹急射而去,配合着清脆的中兴一式步枪射击,将其后杀来的无数蒙古马队击落。
但阵地里的人太少了,火力尽管犀利,杀伤强大,却挡不住五千余人滚滚杀来。巴彦红了眼珠子,这位蒙古将领提着长刀,死死盯着落后的蒙古士兵。
五千人冲去,以虎贲营一个营全部的火力开动依旧止不住。
“上铁丝网!”刘胜也红了眼珠子。
“人太多了!”虎大威死死握着手中的一干火铳,上面还冒着青烟。这是配备给虎大威的特制品,他刚刚射落一个看起来像是千人队的蒙古军官。
但对面的蒙古马队已经一连越过三处壕沟,这三处沟壑里,尸骸遍布,号角的战马不断悲鸣。后方暂时安全的蒙古士兵已然拼命背着土袋将壕沟天平,留出一条条可以通行的道路。
显然,清军一样准备已久。
“一个千人队的甲喇不行,那就上五个。五个不行,我图赖就亲自压着你们一起去!巴尔哈拉,你也上!”图赖沉着脸,身后,满洲正黄旗大军列队出发。
巴尔哈拉深呼吸一口气,道:“伊金霍洛旗的勇士们!明人已经不行了,他们只有区区三千人,跟着我,杀过去!”
伊金霍洛旗是这一战出战中人数最多的一部,这一次大举杀来,气势汹汹上场。战场上,清军再度增援。整个十八里庄上仿佛沙丁鱼罐头一样,密布着人群,拥挤着朝着东面如洪水一样毫无阻塞地涌去。
壕沟上各处分布的虎蹲炮不断猛轰,喷射的铁砂将黄色的土地染红,血的腥味与紧张到失禁的臭味混合在一起。
后方前进的人挤压着前方的人涌去,密布的壕沟埋葬了上千人,却止不住在残酷军法面前悍不畏死的蒙古人。
这一刻,刘胜忽然有些明白了面对清军之前那些溃退的明军是怎么想的。
面对这些悍不畏死的敌人,能够战胜的必须是更加勇敢的大明士兵!
“不就是一个死字吗……给我……出来吧!”刘胜冲到了战壕里,配合着各处士兵抬起一道铁丝网墙。
刘胜的前方,巴彦骑着马,死死地盯着眼前此人:“这定然是一个明军战将,竟然还蹲在地上发呆,你们已经是被吓傻了吗?”
这个身材矮壮的蒙古大汉吐着粗气,死死握着手中的狼牙棒。直觉告诉他,杀了眼前之敌,这一战便有望今日结束!
就当他心中畅想突破阵地,将明人如杀牛宰羊一般顺畅时,刘胜直起身,手中拧开了一团冒着黑烟的东西,丢了过来。
旋即,原本不起眼的土堆忽然被散落一地,露出土堆后立起来的三道铁丝。
这铁丝显得颇为粗疏,只有三根,空隙打得足以让人从中爬过去。但现在却不是让人有攀爬闲心的时候。
巴彦此刻纵马奔驰,在填平的壕沟里疾驰而去,眼见这铁丝网出现,登时目眦欲裂。他也顾不得再去杀那明军将领,只是当空一跃。
旋即,在空中回望的巴彦就见战马猛地撞上去,铁丝瞬间勒入肉里,脖颈鲜血飞洒,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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