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变,你就可以告诉自己,明军你一定可以打败!”
听着阿巴泰粗糙而富有哲理的话。和托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明军的变化的确很让我吃惊,朱慈烺是个厉害的对手,有我们没有防备住的新招式。但有一样,火铳也不是完全无敌的。至少这样一支稚嫩仓促的新军在我们这样的老将眼里,就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弱点。”阿巴泰说着。看了一眼角落里嘿笑不停的陈维道,目光里异色一闪而过,沉声道:“下令全军,出击!”
平原县城是位于济南西北,临清东北的一处小县城。
很幸运的,因为朱慈烺大军驻屯临清在大多数时候吸引了清军的目光。故而,清军只在临清与济南中间的高唐州附近活动,一时间倒也没有让平原县的县民们遭殃。
这样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或许比较好受,但对于有识之士而言,却感觉分外煎熬。这些时日都担心清军忽然打进来,他们却守不住。
这个时候,飞熊营的到来顿时引起了平原县上下百姓的极大欢迎。
但徐彦琦站在帅帐内,却是对平原县县令以及士绅们的殷切款待毫无兴趣,推脱完了以后,也不知是第几次对李永德问道:“殿下的军令,传来了吗?”
“校尉。这都是第七次问了……”李永德很无奈:“殿下还未传来消息,按照旧有指示,以入济南城为第一要务。”
朱慈烺发给飞熊营的命令有两个目标,一个是援救济南城。这是既定的任务。只不过,清军在高唐州左近活动,哨骑四处,早就将飞熊营盯得死死。贸然援救济南,恐怕会被骑兵优势极大的清军伏击。
故而,朱慈烺又在军令之中补充,会两军联动。
而联动的具体任务是夹击清军,还是朱慈烺吸引火力,为飞熊营入援济南城。这又不一样了。
朱慈烺没有发来两面夹击的军令,徐彦琦就只能继续找机会入援济南城。
沉默良久,徐彦琦只能缓缓叹了口气,发令:“请以我的名义,向殿下……请战!”
……
朱慈烺扫视着台下的这支军队。
曾经,一袭整洁军装,威武昂扬的皇家近卫军团此刻在外形上已经变了。战时的仓促让后勤无法为每一位将士更换军装。
故而,此刻检阅的军队中,大部分士兵的军装铠甲已经变得破旧,沾满污渍。再也没有了原先赳赳武夫的豪勇之气。
对此,朱慈烺却是更多了一份期待。
因为,这样一支在七日激战之中都没有倒下的大军在骨子里开始渗入了更多的东西。
比如沉着,比如坚毅。比如皇家近卫军团军人应有的骄傲与勇敢。
这样的气质,或许才是一支大军千锤百炼后才会有的东西。
“决战到了吗?”朱慈烺凝望着前方缓缓出现的清军。这些时日里,这个老对手开始越来越适应明军的优势。他们不再正面硬抗,而是选择了偷袭,选择了各处袭扰,只有在发现明军漏洞的时候才会死命扑上来试图突破。
还好,皇家近卫军团的方阵也开始越发坚强,配合掷弹兵的补漏,配合炮兵的遮断,清军亦是找不到多高的胜利机会。
“那又是什么东西,给了阿巴泰决战的勇气?”这个问题,已经折磨朱慈烺三日了。
自从明白清军开始酝酿决战的时候,朱慈烺便格外警惕地开始思考清军的优势以及朱慈烺的弱势。
“断粮道?城中粮食足够。”
“后勤辎重我亦是可以凭借水运,优势依旧。”
“炮兵对决,更是我军占据优势。除非双双都有方阵?那怎么可能……”
……
就当朱慈烺疑惑不解的时候,清军阵中,一个形貌身材高大,形貌带着几分邪气的男子走了上来,高声大喊道:“明国无道,上苍怪罪!今日起,明军上下,瘟疫横生,以作天罚!”
说罢,这带着邪气的男子便退回清军阵中。
明军上下,纷纷一脸莫名其妙地对视着,随后目光落在朱慈烺的身上。
朱慈烺一颗心稍稍镇定下来,又忽然吊了起来:“胡波医正在哪里?”
却不知,此刻胡波也是急切地要找朱慈烺:“殿下,不好了!随军医院突然异常收治了一百零七例异常疾病!”
第五十八章:瘟疫爆发
朱慈烺问向胡波:“异常疾病?到底是什么异常疾病?”
“这些将士都说不舒服,属下也去诊治了,的确异常,不像是畏战怯战。只是一时间尚未能查明情况……属下……”胡波说着,面有难色。
朱慈烺神情顿时沉了下来。
“殿下!平原县飞熊营飞鹰传书询问,是否要两面夹击!”这个时候,张镇又快步走来,问向朱慈烺。
一时间,朱慈烺竟是忽然感觉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仿佛,他面临的是一个十字路口的关键节点。接下来的选择将会决定着自己的命运,更会决定着跟随自己的数万将士的性命,决定自己掌控的土地上数百万上千万百姓的命运。
“出击,还是不出击?”朱慈烺问着自己。
同样的,陈永福在看着自己,虎大威也在看着自己。杨文岳、刘振以及柳泉都等着自己的命令。
“殿下,是否还出击?”杨文岳轻声道。
虎大威沉声道:“殿下,第一团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出击!”
“第二团一样没有问题!”陈永福高喊。
柳泉想要说什么,却听刘振抢先道:“殿下,骑兵营随时可以出战!”
“方才清军之中那个邪气的男子是谁?他说的是真还是假……一百零七例异常疾病,难道真的是瘟疫?”朱慈烺看着一个个坚定的将领,感觉整个人仿佛都被撕扯成了两边。
“为大将者,需有静气!”朱慈烺默默念叨着,强制压抑着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低声道:“宁威!”
“末将在!”亲卫营主将宁威大步走到朱慈烺的身前。
朱慈烺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声道:“全体都有!”
杨文岳、虎大威、陈永福、刘振、宁威以及柳泉纷纷齐齐肃立。
“亲卫营断后!”朱慈烺沉声道:“炮兵营炮击遮护,掷弹兵随同压制追兵。骑兵营为预备队,第一团、第二团以及全军将士……”
“依次撤退,回城!”
“殿下……”杨文岳不舍道:“这恐怕有伤军心士气……”
“末将能战!请殿下允我出战!”刘振腾地面皮就红了起来:“末将不是怕死的懦夫!”
刘胜话音刚落,虎大威与陈永福纷纷激动起来:“末将请战……”
“放肆!”朱慈烺低呵一声。道:“尔等不怕死,难不成我朱慈烺就是怕死之徒?我亲自领着亲卫营断后!你们都给我退回临清城!记住,这是军令!”
“什么时候,我皇家近卫军团的军令形同虚设了?杨文岳。现在你给我记住,我到要看看,谁胆敢违逆我已定的军令!”朱慈烺断喝道:“撤退!”
“撤退!”杨文岳看了一眼朱慈烺眼中的坚定,低声大喊。
这一刻,陈永福与虎大威闻言。纷纷颓然地放弃了抵抗。
很快,大炮开始轰击。只不过,比起此前的气势汹汹,这一刻的炮兵营却显得有些气势低迷。
“传令飞熊营,进入济南坚守……”朱慈烺低声地说着,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沉重。
如果这一次判断失败,军心士气……就要全面崩溃了。
“可判断正确了呢?”朱慈烺心中轻轻道:“那意味着一场更严峻的考验……到来了。”
……
“倒是没想到,朱慈烺的反应还挺快的。”阿巴泰皱着眉头望着,轻轻呼出一口气:“让和托领蒙古八旗军去追杀一阵。记住,只准放箭,不许近战。”
这一战,让人感觉惊人的顺利。
清军只是骑马射箭,一路逼退到明军入城便不再继续攻城。
仿佛,真的是如那个邪气的清军将领陈维道所言一样……明军沾染上了瘟疫。
而这个时候,河南黄河以北,京畿南部,山西大部,山东西部纷纷传来了瘟疫爆发的消息。
“大名府知府沈志春奏报。春无雨,蝗蝻食麦尽,瘟疫大行,人死十之五六。岁大凶……”
“山东布政使司奏报,青州府、兖州府瘟疫横行……”
“河南布政使司奏报,开封府阳武县瘟疫大作,死者十九,灭绝者无数。人。荥阳县春大疫,民死不隔户。三月路无人行……”
“户部傅淑训奏报。十二月月,广平府大饥疫,人相食。十月,顺德府,连岁荒旱,人饥,瘟疫盛行,死者无数。真定府,正定大旱,民饥,夏大疫。顺天府的良乡县,去年瘟疫,岁大饥。今年第二年,大瘟……”
一时间,整个朱慈烺的控制范围都笼罩在了一片瘟疫的恐慌之中。
这个时候,朱慈烺的大军再也没有一点反击之力了。
至少,在阿巴泰等清军将领等人看来就是如此。
唯一还让阿巴泰感觉不舒服的或许就只有飞熊营偷偷摸摸冲进济南城了。对于这个当初在德州让阿巴泰前后丢掉两个整编牛录的飞熊营,阿巴泰格外忌惮。他只是看了一眼济南府的防务就知道再想攻克济南已经很难了。
不过……
山东是富庶的,富庶的地方也显然不止一个济南府与临清州。
曲阜的孔家是格外有钱的。
兖州的鲁王更是有钱的。
当时间转到大明崇祯十六年二月十九的时候。
一个震动天下的消息传了出来。
“曲阜……孔家没了……”
京师的山东会馆里。
孔胤植浑身颤抖着:“天杀的鞑子……天杀的狗汉奸……天不收的什么太子啊!竟然连鞑子都打不走,朝堂养了那么多兵,都是白丢的银子吗?还说什么抗清义士,我呸……”
“衍圣公……积点口德吧!”王宜胜缓缓走入山东会馆,朝着陪在孔胤植一旁的两位同僚一拱手:“太子殿下的大军可不是朝廷拨款建起来的。而且,殿下而今突遭瘟疫,自顾不暇。圣上都已经召集九卿议事了。”
言下之意,显然是深陷瘟疫困城之中的朱慈烺连自己都顾不上,如何还有义务去就曲阜?
而且,此前朱慈烺求援曲阜孔家打算帮帮忙的时候,孔家可是拒绝得格外干脆。倒是清军打上门去,为了送走清军这个瘟神,孔胤植还送了人家几千石粮食呢。
被王宜胜这么一说,孔胤植原本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只能干嚎一声:“我那被清军杀伤的族人啊……”
第五十九章:太子的分量
听孔胤植干嚎,一旁陪在孔胤植身边的叶昶顿时就难受地站了起来:“我出去偷偷风。”
就连原本格外同情孔胤植的任菊此刻也是不由轻轻摇摇头:“衍圣公身体安康就好……”
说着,任菊也走了。别人不知道,任菊作为孔家资助读出来的清贵朝臣,岂能不知道其中内情?
陈维道重新杀上曲阜的时候,孔胤植还格外不信,口口声声说什么太子绝不可能这么窝囊,竟然阻挡不来清军这么一点时间。
就当曲阜县令求援,想要孔家出一点金银振作士气的时候,孔胤植还断然拒绝。
结果,等曲阜县令一走,孔胤植就跑进地道里面,带着一批私财偷偷溜走了。
于是,孔胤植自己是保全了自家的身家性命,就连喜爱的小妾都带走了。可孔家其他子弟呢?不管嫡系旁支,全都被清军蹂躏了。
千年孔氏积累,尽数付之一炬。
孔胤植一逃,不仅意味着孔家的名望坠落,更意味着大明千万读书人眼中的儒家形象发生了动摇。
曲阜陷落,去in冠军很快一路攻下去,整个山东都陷入了一片慌乱。
济宁、兖州、莱州、青州……甚至波及到了江淮地区。
没了皇家近卫军团对战,整个大明终于重新明白了朱慈烺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兖州城。
鲁王朱以派喃喃着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又来了?他们不是去打太子了吗?”
“殿下……莫不如,还是捐些银钱吧……咱们王府,可没有地道啊。”长史许斐苦笑着。
“没有那就挖啊!要钱给衙门?不行!绝不行!皇帝一定会救我的,我是鲁王啊!朱由检一定会救我的,一定会的……会的……我是宗室亲王,朝堂一定会救的!凭什么该我出钱?凭什么,绝不……”朱以派怒吼着,说话都开始出现了混乱。
许斐悄悄退出屋外,苦笑着看向眼前的邓藩锡,摇了摇头。
邓藩锡见此。失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