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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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尔斯兰战记- 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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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瞬间,那尔撒斯的笔掉落到地上,他呆呆地凝视著半空中。莫明所以的达龙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笔,问道:“怎麽了?”

他知道那尔撒斯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画受到不好的评价就有这麽反常的表现的。在相当漫长的沈默之後,那尔撒斯嘴里发出了呻吟般的声音:

“…或许我被耍了。”

“你被耍了?怎麽回事?”

“难怪总是觉得有事情藏在我头脑的某个角落,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是地行术。”

“地行术?那是什麽玩意儿?”

那尔撒斯做了说明,那是亚尔斯兰王太子一行六人朝著培沙华尔城进行危险的旅程时的事。

在离开卡歇城塞之後,和同伴分散的那尔撒斯继续单独行动,途中遇到了轴德族的少女亚尔佛莉德。在他们两人同行的旅途当中,曾经在一个无一生存者的村子里过了一夜。他们在那个村子里和使用奇怪魔道术的人物作战,并将之击毙。那个人物就是使用可以在地下自由行动的魔术“地行术”杀了每一个村人。

“我想起来了。那真是种教人不舒服的魔道法术。”

原本充满活力的亚尔佛莉德闻言不禁直打冷颤,缩起了脖子。达龙皱起了眉头,那尔撒斯站了起来,拿起了上衣。

“如果还有其他会使用地行术的人的话,就可以从地下打破棺木,没有必要从地上去挖。皇陵管理官也因为棺木平安地埋在地下,所以就没有再详细调查。”

那尔撒斯赶忙到年轻国王面前参奏。他虽然尽可能地用平稳的语气和态度来说明事情,然而,他要求的内容竟然是要挖开陵墓。亚尔斯兰吓了一跳,当然也就没有立刻回答。不过,就算他有所犹豫,总还是抵不过他对那尔撒斯的信赖。亚尔斯兰自己拿起了笔,写了一张给皇陵管理官费尔达斯的文件。于是,那尔撒斯、达龙、亚尔佛莉德立刻就策马驰向王墓。

当听到要挖掘王墓时,费尔达斯不禁吓了一大跳,然而,王命就是王命。他立刻动员了五十名士兵,在神官颂唱了安抚死者之灵的诵文之後就开始作业。

于是,达龙、那尔撒斯、亚尔佛莉德及费尔达斯这四名高官就在一旁观看,安德拉寇拉斯王的墓就被挖开了。

“如果有诅咒,就由我来承担,不要怕。”

达龙激励士兵们,他自己也拿起了工具挖土。

或许是士兵们希望赶快结束这个工作的关系吧?灵柩出乎意外地很快就被挖了出来。在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後,那尔撒斯把手搭在灵柩上,打开了盖子。

灵柩里面是空的,而灵柩的底部开了一个大洞。洞穴延伸向黑暗的士中,松软的泥土覆盖在洞口上,没有办法确认是朝哪个方向延伸?延伸有多长?皇陵管理官费尔达斯半失了神,差一点就要落进洞里去,那尔撒斯赶紧把他抱紧。

“啧!”达龙用力地咋了咋舌。

“也许是冬天的风的关系,我总觉得有一股寒意。”

达龙微微地缩了缩脖子。云快速地流动,光和影映照在地上,北风吹拂过墓地,现场弥漫著一股不寻常的气氛。即使是活力充沛的亚尔佛莉德也因为左右方有那尔撒斯和达龙护卫著,才使得她较为心安些。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在场,想必会落荒而逃!

“在陵墓上引起骚动只是为了掩饰地下的行动吧?只是,如果一开始就不引起骚动的话,我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达龙怀疑地说道,那尔撒斯半嘲讽似地回答:

“或许他们认为早晚总会被发现吧?姑且先争取时间是他们的目的。事实上,就因为我一时疏忽,也的确让他们赚到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他们到底是谁?”

亚尔佛莉德的问题是理所当然的,那尔撒斯却无能回答。如果是地上的事,不管什麽难题那尔撒斯都可以回答出来的,而天上的事情就该由神官来负责。可是,如果是地下的事,有些事情实在是猜不著的。

“不管怎麽说,必须先向陛下报告。”

达龙为了避免思路陷入迷乱的危险而这样提议,催促那尔撒斯和亚尔佛莉德赶快离开。他们把善後工作委托给费尔达斯大人,严厉禁止士兵们走漏消息;然後,三人再度骑上马,朝王都叶克巴达那奔回。半路上,“漆黑而巨大的翅膀”,也就是黑夜降临到大地上来,亚尔佛莉德在穿过王都大门之前一直无法挥走那毫无缘由的不安。 

在那尔撒斯等三人不在的那一段时间内,亚尔斯兰也没有偷懒。他和文官代表宰相鲁项、武官代表大将军奇斯瓦特等人一起处理国政。不管王者如何用心善政,总还是会有麻烦的事情发生。这一天让亚尔斯兰感到头痛的是贫穷的平民和解放奴隶获生了激烈的斗争。就法律的处理方面而言是很简单,可是,事情发生的背景却是不容忽视的。

对一部分的贫穷平民而言,奴隶制度的废止并不是一件好事。她们的心情是:“因为一想到还有人比我们还凄惨就感到安心了,然而,现在大家都成了平民了,一点都不好玩”。这虽然是个错误的想法,但这种想法是根植于人心最黑暗的部分。所以,想要斩除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平民只要一想起:“只不过是解放的奴隶,有什麽了不起的!”就想揍人。当然,另一方面的人也没有沈默地让人揍的义务。

“再也没有其他事情比人心更难测的了。而社会制度就助长了这个趋势。那尔撒斯曾经说过:不要和人心牵扯上关系。”

亚尔斯兰的师傅那尔撒斯曾教导过他“国王是一种为民众服务的存在”,可是,也不能将民众神圣化。

“民众以利益为依归。如果陛下不断给他们利益,民众就会支持陛下的。”

那尔撒斯的话有双重意义。一味地逢迎民众的自私是无法推行政事的。虽然说不能太执著於人心,却可以使他们的生活安定,健全教育制度,兴建学校,教导他们人口贩卖和奴隶制度的坏处,这些都是必须做到的事。亚尔斯兰突然想起了以前读过的文章:

“王者的野心如一艘船。如果逆历史的洪流而行,一定会惨遭灭顶,坐在上面的人们都会落到水里面去权力越强,祸害也越大。”

“野心……”

亚尔斯兰的野心又是什麽?他没有王家的血统而坐上了王位。在各国的历史上,那些被称为枭雄的人物都是在用尽了武勇和权谋,引起大量的死亡和憎恨,花了几十年的心血才达成目标的;而亚尔斯兰却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拿到了这项荣耀。

因此,亚尔斯兰必须从别人的终点处出发,朝遥远的高峰攀升。

“启禀陛下,古拉杰的使者求见。”

奇斯瓦特前来报告。古拉杰是港都基兰的海上商人,是一个智勇胆略兼备的男人,说话技巧更是不作第二人想。他把自己及部下经海路所经历过或听过的事情记录下来,然後说给亚尔斯兰听;亚尔斯兰很喜欢听他说故事。

事实上,古拉杰是帕尔斯的海军司令官,是海上情报的负责人。基兰港、各国的情势、气候及气象的变化、海盗的动静等情报都汇集到古拉杰的手上。由于帕尔斯语可以通行国内外,因此帕尔斯人都有倦学外国语言的坏习惯;不过,古拉杰和他的部下们都能流利地说几种外国语言来从事买卖、收集情报。

而现在古拉杰派他的心腹鲁哈姆带来了一份报告。鲁哈姆把辛德拉的珊瑚艺品连同古拉杰的报告书呈给年轻的国王。报告书的内容是前些日子,来自密斯鲁国的使者经海路拜访辛德拉,好像是有意要求缔结同盟。可是,辛德拉国王拉杰特拉二世只收下了礼物,把密斯鲁的使者赶回去了。

“拉杰特拉陛下没有特别交代些什麽……”

“那个人好像还打算揉搓著计谋的粘土,塑造出欲念之像。”

亚尔斯兰闻言不禁笑出来,回头一看,达龙回到王宫来了。还有那尔撒斯和亚尔佛莉德跟在他後面。

达龙他们也带回了报告。第一件是关于王墓之事。有人挖开安德拉寇拉斯王的棺柩,盗走了遗体。这个消息让亚尔斯兰倒吸了一口气。宰相鲁项和大将军奇斯瓦特也沈默地听著报告。

听完了报告,亚尔斯兰先对大家说道:

“皇陵管理官费尔达斯没有罪,不要责怪他。”

“臣下立刻传达陛下旨意让其安心。”

达龙为年轻国王的善体人意大受感动回答道。亚尔斯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如果事情牵扯上魔道,那麽,我们的知识就太欠缺了。近日里就找时间和法兰吉丝小姐谈谈吧!应该可以想出好对策的。这件事就先搁置一边吧!”

亚尔斯兰也接到了关于湖上祭时出事的报告。他没有询问法兰吉丝。亚尔斯兰对他所信赖的部下绝对不会有不必要的怀疑。达龙和那尔撒斯都知道这是一种毫无道理的优点,是一种无关才气和军事能力的长处。

奇斯瓦特一边抚摸著他漂亮的胡须,一边叹著气:

“明年可能会是个多事的一年哪!”

“什麽话?每一年都多事啊!”

亚尔斯兰笑著说。

亚尔斯兰绝对不是轻视这些事态的演变,只是,王太子时代的体验已经让这个年轻的国王有充分的馀褚去面对这些问题了。他到底经历过几次生命的危险,算起来还真是叫人头昏眼花呢!

如果将生命和王位置之度外的话,希望之火总是凌驾恐惧和不安的。

“还有一项报告。奇夫等人已经平安地越过国境了。虽然赶不上新年祭,不过,请陛下静候他们的归来吧!”

那尔撒斯报告了好消息,亚尔斯兰高兴地点了点头。 

Ⅶ 

四个黑影在幽暗当中蹲踞著。这是一个在王都叶克巴达那地下狭窄而怪异的世界。微细的灯光微微地晃动著,显示通风孔的存在。这道风夹杂著瘴气在地下飘荡,四处充满了恐惧和毒气。

四年前,这里一共有八个影子蹲踞著。之後的一年间,人数灭了一半。死去的四个人都是被亚尔斯兰和他的部下们所杀害的。在解放王的冶世里,残存的人只好潜藏在地下,啃噬著憎恶的粮食,静候时机的到来。而时机也正好来临了。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裂痕在四个人当中产生了。其中一人出声询问:

“古尔干啊!你没有注意到那个女神官吗?”

“那个女人以前短头发啊!而且,那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迸尔干这样回答,可是,声音中欠缺使自己的辩驳听起来合理的力量。他的同伴们交换了一个阴郁的视线。其中一个人以不知是质问或者抱怨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那去世的兄长是曾经侍奉过邪神密斯拉的神官……”

密斯拉是在帕尔斯神话中最受尊敬的神明。是契约和信义之神,也是一个守护神。但是,对于信仰蛇王撒啥克的魔道士们而言,密斯拉、美之女神亚希和其他所有的神都是邪神。

迸尔干痛苦地点点头:

“我的兄长确实曾经侍奉过邪神;不但如此,他还很尊敬夏姆席德、凯·霍斯洛那些邪教徒们。可是我不一样啊!在兄长得到报应去世之後,我就巳到正道上,和你们一起追随尊师了啊!”

“是啊!我们是一起归依了正道啊!”

同伴们的声音中有著若有似无的敌意,至少听在古尔干的耳里是有这样的感觉。

迸尔干那原本就显得苍白的脸上渗出了冰冷的汗珠,他极力地忍耐孤独的审问。 

“古尔干啊!我们可以相信你吗?”

同伴再度严厉地质问,古尔干沙哑著声音:

“如果我有背弃蛇王撒哈克大人和同志们的行为的话,愿活生生破火烧、脑袋被虫咬、被诅咒到骨髓里。请大家相信我。”

“……好吧!”

同伴们点了点头。他们也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了。如果古尔干背叛或心志改变的话,蛇王或者“尊师”的愤怒就会立刻显现,把他打进痛苦和污辱的深渊,给他最残酷的死亡。

色括古尔干在内,四个魔道士无声地站了起来。从现在开始,他们必须负起一项重责大任。

他们必须在蛇王撒哈克再临之前,把他们的“尊师”从冥界召回来。

“安德拉寇拉斯的小子享受三年的风光已经够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他和他的臣民们饱受千年严冬的折磨了。”

在他们眼里,亚尔斯兰永远是“安德拉寇拉斯的小子”。讨伐蛇王撒啥克的是英雄王凯·霍斯洛,而他的子孙就是帕尔斯的旧王家。如果亚尔斯兰不是旧王家的一员,他就不会成为撒哈克的信徒们报复的对象了。魔道士们扭曲了的憎恶需要一个合理的复仇动机。因此,亚尔斯兰到现在还彼称为“安德拉寇拉斯的小子”。

一个魔道士从另一个房间推进来一个东西,那是一座有车轮的睡床,一个男人就躺在上面。

那是三年前行踪不明的特兰国王伊尔特里休的身体。不知是生是死,表情和肌肉都僵硬地冻结著,仿佛一个蜜腊制成的人形。魔道士们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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