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对付一人,这是要将姜问雁彻底灭杀在此。
一个黑袍人站起身,他的身后是一堵墙,在墙面之上,隐约可以看见固定着一个人,一个手脚被分开固定,摆成大字形状的人。
“姜问雁,”黑袍人的声音如洪荒大地的泥土般干涩,“我念在你是姜晨的女儿,你自尽吧。”
“如果我死了,你能放过庄佑么?”姜问雁的手垂了下来,锐利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看着墙面之上的那个人。
“不能,”黑袍人冷淡地说着。
“为什么,”姜问雁怒极,“难道杀了我还不能消除你的恨么?”
“愚蠢呀,”黑袍人反剪着双手,踱出两步,“我并不恨你,虽然你为了他,”他停下来指着墙上的人,“杀了我的儿子,可是我并不恨你。”
“哦?”姜问雁恢复了秘术师的安静。
“你杀了我的儿子,证明他根本配不上你,”黑袍人继续说,“可是你却不该背叛密宗,投奔倾城山,因为你是这一百年来,密宗最具才华的秘术师。”
“难道我的才华,连老师也比不上?”姜问雁嘲弄道。
“比不上,”黑袍人沉吟着,“这个男人,毁了我们密宗所有人的希望,所以他也是必须要死的。”
“造物还真是弄人呢,”姜问雁自顾自地说着,“是你们错了,你们不该把那么大责任加在我的身上。”
“是我们错了么?”黑袍人喃喃地说着,“那么,就让我们来修正这个错误吧。”
第66章 :血月之舞
“来吧,”姜问雁淡淡的说着,却开始暗暗凝结水月之气,然后,被绑在墙上的那个人,在昏迷中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呻吟声,姜问雁诧异地握紧手,不得不放弃凝气的打算。
“别动,”黑袍人竖起一根手指,向前迈出一步,将干枯的脸庞暴露在月光的洗礼之下。那时,惊讶的司徒静咬紧嘴巴,使自己没有发出声音来,那张脸却是在宏泰山上追杀自己和楚炎凉的老人。
“你看,”老者伸出手,沿着空地周围的房屋平划出一个圈。
“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三个结界师,已经将结界的范围内所有的气息割断,而这个空地所有的气息都早已被我搜集,并转化为枷锁负在他的身上,你每一次结气,枷锁的束缚就会收紧一分,他也就会更痛苦一分。”
“为了我,看来你们也是煞费苦心了,”姜问雁冷哼一声,眼光越过老者,关切地看着墙上的庄佑。
“嘿嘿嘿嘿,”老者干笑着,却伸手开始结印,不断地有气息从庄佑的身上抽离,枷锁开始收缩,庄佑身上的衣服开始被勒紧成褶皱。
“住手,”姜问雁大叫着,“想不到堂堂的密宗大长老陆琦元,也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你们不要伤害他,要杀就杀我吧,”她反剪双手,立在月光之下,摆出束手就擒的姿态。
“很好,”老者点点头,手中的冰尘已经凝结成锥,蓄势待发。那个时候,姜问雁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冰尘的寒气开始在空气中扩散,在月光下映照着发出惨白色的芒。
突然之间,白芒一长,从老者的手中绽放而开,拖拽着耀眼的芒尾,笔直的射向姜问雁。
风声在耳,姜问雁闭上眼睛,直到最后,她始终不愿意去伤害那个叫庄佑的男人,哪怕是一丁点儿的。
死亡曾经是那么近,一刻也未停下脚步,她感到滴滴的温热溅在脸上,过后是一声娇呼。等她睁开眼睛,司徒静的身躯已经软软地向她身上倒伏。
冰尘在她的肩胛穿过后融化,血花从背后喷薄而出,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司徒静的身影在屋脊上一掠而过,冲破结界师的力量,替姜问雁挡下来致命的袭击。
“静儿,”姜问雁伸手扶住她的躯体。
“姜老师,”司徒静笑了笑,伸出手捂住肩膀,“那个人,便是老师一直思念的人么?”
沉默,然后姜问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是的。”
“那是很漫长的思念呵,”司徒静轻轻的说着。
“死亡从未漫长过,”老者打断她们的话,银白色的眉纠结反复如炽的双眼之上,他的手腕一动,又开始结印,然后又是他身后那个男人呻吟的声音。
姜问雁慢慢地放下了司徒静的身躯,站了起来,那一刻,皎银色的月光接近凝结,仿佛亘古以来从未改变。十几年前,那个在密宗门下惊世绝艳的小姑娘重新出现。
老者的眼睛眯了起来,手中印记的速度却变得更快,姜问雁却在弹指的时间轻叱一声,拔地而起,白色的衣玦迎风破开,在空中一掠十步,突然向那些守着结界的结界师发起袭击。
“愚蠢,”老者冷哼一声,捻起手中的一粒冰尘,向空中那个白色的影子****而去。
破空的声音划破静谧,构成挽歌的序曲,血花在月下妖冶地怒放,仿若是星罗棋布的星辰,寥落地散布在结界师的身前。
结界师巍然不动,从始至终双掌交结为印。
姜问雁一击未中,却全然不顾伤口的疼痛,双足在屋檐上一点,原来她的身法也是这样的快,像是蝴蝶般轻盈的姿态,已经弹身折向另一边的结界师,可惜老者的冰尘更快,后发先至地追上了姜问雁的身体。
“老师,”半卧在地上的司徒静伸出手,而姜问雁似乎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到脑后,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所有的所有,仿佛此刻的她已成为一股执拗的怨念,只为了冲破这结界的怨念,即便是在最后的那名结界师的面前,她仍未能逃脱被冰尘穿射的命运。
血花扬舞起来,在月光下成就诡异的美。
白衣上的血液开始扩散,血浴之下的姜问雁却笑了,老者的眉毛皱了起来。
“老师,”司徒静想要说话,却被打断了。
“静儿,”姜问雁扭过头看了看她,“你已经在倾城山学会了大部分的秘术,老师今天晚上就传授你最后的秘术。”
那时候,司徒静的眼睛被映成暗红的颜色,月色裹挟着血流如雨丝淋滴而下,在姜问雁的手腕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两寸的口子。血流在她的脚下逶迤,继而向周围呈线状扩散。
在刚才姜问雁洒下鲜血的地方,血点开始躁动,敲打着砖瓦,空灵若鼓点,它们在等待,等待流动的血和自己汇集起来。
“这是……”记忆在老者的脑中过滤着,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老师,”司徒静叫了起来。
姜问雁并没有理会她,“这便是血月之舞秘术。”
“你……”老者终于想来起来,他的身躯剧烈地抖动着,“你居然……闪开。”
他对着那些结界师怒吼起来,可惜已经晚了,血点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温热的血气为它们注入最后的活力,它们一个连接着一个突然爆裂开来。
更加密集细小的血点在空中成为血雾,就在那些结界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血雾已经扑面而来。那是那样庞大范围的攻击,根本避无可避。
炙热的,是血,他们的身体被血点打成筛子一样的形状,瞬间面目全非,老者已经顾不上攻击,转而牵息而动,用冰息凝成的力场护住自己的身体。
姜问雁的身躯颓然而落,随着血液的流转,她的生命开始被带走。
“老师,”司徒静扶住她的身体。
“血月之舞的代价,便是生命呵,”姜问雁的脸色惨白若纸,“静儿,你不要悲伤。”
可是,少女的脸上已经是一片莹光。
“老师,”司徒静伸手,想去止住那流血的伤口。
“没有用了,”姜问雁说道。
“哼,愚蠢,你虽然破了我的结界,可你们却不还是难逃一死么?”老者手中幽光再现。
然后他的面前立起了一个影子,大衍公主的身影看起来羸弱不堪,可从姜问雁的方向看去,那个背影坚不可破,比起那个在倾城山学艺的少女,司徒静已经变了。
那是悲伤和愤怒的力量。
“就凭你么?”老者轻蔑地一笑。
司徒静没有说话,失去结界的束缚,现在可以正常地施术了。咒法的语在脑中默念数遍,印法已经开始生成了。
第67章 :白头
“好,”老者破碎的衣袍迎风一展,“以我数十年的修为,赌上我陆琦元的名誉,”如同在向虚空中迈了一步。
“今日你若接下我的冰戟,我便放过你们。”
少女的眼神如同战士一样燃烧起来。
老者闭上眼睛仰天长啸一声,命运总是这样嘲弄世人么?那样清亮的眼神,却和当年那个背叛密宗的姜问雁一模一样。
“那么,就让我来毁灭它吧,”转念之间,老人的身影一展,凌空而起。
灰蒙蒙的水汽在秘术的作用下,在宽大的水纹袖袍之下聚集,那些密集的水珠如同惊慌的飞虫,相互合拢挤压成为一只戟的形状。没有发出任何警戒的话语,冰戟已经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从老人的手中凛然迸射而出。
如此近的距离,司徒静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方式,她呆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锐利的气息扑面而来。
“静儿……”姜问雁看着她,叫出声来。
然后,一把同样冰冷的长剑也出现了,那把剑仿佛生长在她的生命之中一样,无处不在。
三尺三寸的零落雪,灿如闪电,从空中俯冲而下,准确地挡在冰戟之前,冰戟的矛头碰在零落雪的剑身之上,化成飞溅的水花,打湿了少女的脸庞。
清亮的水花,从司徒静的脸上滑落,惊魂未定的她,斜眼看见站在房顶上的楚炎凉,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混账,”老者暴躁起来,“又是你,你知道你打扰了秘术师的决斗么?”
“我不知道,”楚炎凉从房顶上一纵而下,冰冷的眸子紧紧地盯住老者,“我只知道,你不能伤害她。”
“炎凉哥哥,你怎么来了,”司徒静俯身去扶姜问雁,小声地在背后问。
“楚炎凉,”姜问雁想起来了,那个倾城山中,最勤奋的那个少年。
“好,很好,”老者点着头,伸手将斗篷挡得更严了,楚炎凉注意着他的动向,手已经开始握紧零落雪。接着老人的身体如同青烟微冉,转瞬便无迹可寻了。
“他走了,”看到仍然警惕的楚炎凉,司徒静抬头对他说。
“姜老师,”听到老者离去的消息,楚炎凉才如释重负地蹲下来,查看姜问雁的伤势。
“若非受到老师的重创,他们是绝对不会走的,”司徒静看着姜问雁越来越虚弱的样子,禁不住要哭出来。
“不要悲伤,”她的表情却是如水的平静。
“庄佑……”越过司徒静的身躯,可以看见挣脱束缚的庄佑,从墙面之上颓然而落。
“庄佑,”她看了那个身躯一眼,便不再去看,而是把眼睛飘向遥远的天际。
“我就要死了吗,我好想再看到你,可是已经不能够了啊,”她的声音慢慢微弱下去,成为哀伤的旋律。
“老师,”司徒静摇晃着那个冰冷的躯体。
“老师,”她大叫着,然后就是恸哭。
楚炎凉平静地看着,这便是死亡的本色么?那个时候,锤子也是这样的平静呵。
他转过头,看着庄佑倒下的地方,而那个时候,庄佑已经站立在那里。
淡淡的黑色中,分辨不清任何的表情,只是隐隐地感觉到,那悲伤矗立地仿佛山岳一样的巨大。
“问雁,”庄佑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姜问雁的双眼却慢慢地永远溘上了,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上最后一句话,就这样别离了。
他们总是这样无声地错过,一生都是在错过。
……
……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不会再错过你,”庄佑将姜问雁的尸身放在马车的车厢中,握着她的手轻轻地说。
“庄先生要去哪里?”楚炎凉轻声地问。
“我也不知道去哪,”他说,“皇帝已经被杀了呀。”
“庄先生!”楚炎凉大喝着打断他的话。
错愕的时候,司徒静已经向前一步,抓住庄佑的手腕,“你,你说什么?”
“难道你们还不知道么?”庄佑奇怪地看着楚炎凉和司徒静,“皇帝已经被杀了,这个天下,马上就要乱了呵,而我又该何去何从呢?”他喃喃地说着。
司徒静的眼前已经成为了一片空白,身体也慢慢的倒了下去。
“静儿,”楚炎凉扶住她,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
……
梦中,父亲的身影不时出现在司徒静的眼前晃动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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