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之威,灭杀一切凡人。
灭杀完这么多人后,那个一直与天作对的身影久久没有出现,而天劫也终于心满意足地开始消散,倾城山重新显露出天空原本的色彩,再看此时的倾城山,除了紫云阁大阵守护的范围,其余之地,一切尽成焦土。
待天劫的青烟散去后,苏程程散开大阵,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息,有那么一愣神的功夫,他真的认为他和那些西魏的士兵一样,要在天劫的轰击中灰飞烟灭。
“山主,”苏程程突然喊道,连忙向着山主的方向跑去。
苏程程挥散那些青烟,露出一个漆黑的大洞,洞内空无一物,没有山主的身影。
“山主,”苏程程的眼角滑下眼泪,难道山主已经在天劫的惩罚下,形神俱灭了吗?
“程程呀,你还是这么耐不住性子,我是那么容易死的吗?”一个声音在苏程程的背后响起,拍着他的肩膀,苏程程连忙回头,看见了一个全身漆黑的影子。
“你是,山主?”苏程程不确定问道,因为面前的这个人,身上没有一处是白的,整个人,像被雷劈过一样。
山主的那双眼睛还是明亮的,那明亮的眼眸瞥了苏程程一眼,“我就是山主,如假包换的山主。”
“真是太好了,山主没有事,”苏程程紧紧抱住面前的身影,也不嫌弃山主身上的黑灰全沾染在自己的青衫上。
山主的手轻轻抚摸着苏程程的脑袋,微微笑道,“想要我的命,可不是这么容易拿的。”
“山主,”苏程程环顾四下,除了峰顶的紫云阁,其余地方已经看不下去了,“可是,这些地方怎么办呀?”
“没事,”山主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换在意,“等到时间一到,这些树木植被都会重新长出来的,至于那些损毁的建筑物,等那些贵族子弟回来后,将他们的学费全部翻倍,顺便再征收些损失费,我看他们到底交不交。”
“是,”苏程程甜甜一笑,仿佛他还是那个刚刚进山的孩子。
一抹初晨的朝阳照射在仅存的倾城山修行者们身上,暖洋洋的,原来已经到早晨了。
……
……
大衍,洛阳。
“什么,”听到来人的禀告,刚刚继位的司徒云秦从龙榻上一弹而起。
“倾城山竟然没有被灭亡?而且山主还好好地活着,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麻烦,”司徒云秦沉思着。
“而且……”闫阔海为难说着。他已经由洛阳城禁军统领,一跃成为了帝国的大将军。
“而且什么,说给朕听。”
“汉王吕青阳想要宁安以及陇上以外的所有城池,西魏洹公冉炎也想要紧靠西魏的七座城池,”闫阔海艰难答道。
“什么,真是反了天了,吕青阳就算了,竟然连一个刚刚继位的冉炎,也开口要朕的七座城池,他凭什么?”
司徒云秦继位以来,大开杀戒,已经将那些反对他的大臣们,纷纷屠戮殆尽,而闫阔海却果然如吕青阳所预料的那般,归顺了他,避免了一场巨大的冲突。所以,司徒云秦登基,第一个提拔的就是他。
“这可如何是好,朕给的难道还不够么?”司徒云秦愤然道。
“陛下不得不给呀,”闫阔海抬首。
“混账,那陇上距离洛阳不过一百余里,给了他,洛阳岂不危矣。”
“臣下在各国的细作打探,夏、燮、南晋三国打算密谋起兵对付陛下,此刻如果不答应吕青阳他们的要求,恐怕到时他们不会出兵维护陛下,”闫阔海说着,看向皇帝的脸色。
“这些人始终不服朕么,”闻言,司徒云秦寂寂地站在那,“有一天,难道他们要洛阳,朕也要双手奉上么?”
闫阔海再次低下头,不敢言语。
“难道朕错了么?”司徒云秦无力地委顿下去,“朕也是司徒氏的宗祠,也想要重振我大衍的河山呀!”
……
……
南晋,颍川。
细腻的雨丝不紧不慢地敲打在淡蓝色的花片上,那株脆弱的生命在风雨中挣扎着摇摆。
一个红眼睛的少女站在屋檐下,伸出手,任凭雨点落在自己的手心里。墨衣人蓦然出现在廊檐的一角,反剪着双手,静静地看着少女的剪影。
“越将军,”少女抬起头,隔着雨帘,遥遥地望着他。
越青玄笑了一下,他逐渐发现,只有在这个少女的面前,他才能那样释怀的笑。
“小晶,”越青玄踱着步子,慢慢地走到少女的身边。
“皇帝死了么?”小晶平静地说着,红色的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纷扰的雨线。
“恩,”越青玄的目光从小晶的头顶滑过,“你的演算果然十分准确。”
小晶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地翘起。
“世人的命运不过是推演下的一副卦象,想来不知是悲哀还是……”他的话停了下来。
“是无可奈何吧,”小晶转过身子,面对着越青玄。
“也许吧,”他说着,小晶已经完全长大了,屈指这样算来,自他统领大衍的三十万大军灭南晋的时候,然后被武帝封为南晋王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十二年了,而就是在四年前,他遇到了小晶。
世人无不想知晓自己的命数,那个时候,他本想去求见隐居的大智者虚鬼先生,门开的刹那,却只有那个小女孩拿着棕叶的扫把,呆呆地看着他。
“你是要卜卦么?”在他略略失望的时候,那个声音响了起来,“也许,我可以的。”
冥冥中,这也是命数么?
“将军打算如何呢?”小晶的话语将他从渺远的思绪中剥离出来。
“皇帝虽说志大才疏,却终究没有什么过错,”越青玄仰天叹息,“吕青阳杀了皇帝,无非是要和那些反对他的诸侯一战,他自以为有压制诸侯们的武力,那,就给他想要的一战吧。”
“又要打仗了么?”小晶问。
“是呀,”越青玄摸了摸她的头,“如果不打仗,我还真觉得寂寞呢。”
第63章 :恩怨
此刻正是大陆南部最好的季节,刚刚由炎热的夏季转淡为清凉的秋季,这是所有人都乐意看见的事。
从燮国东部的边城云州到大衍的都府,七十年前,这条路还深藏在宏泰山的腹地,而宏泰山也因为高绝入云而著名。
那条路如台阶般层层拔高,越往上去,几乎成为垂直的锋面,这条险绝的道路,不知埋下了多少人的迷途,摔死了饿死的尸骨,但这却永远止不住商旅的脚步。
在往年的岁月中,他们雇佣大量的山民,将大衍檀州的檀香木运到燮国,再将燮国的瓷碗漆器运到大衍,那些都是贵族们喜爱的东西,他们是不会吝惜钱财的。
道路的艰难让商业的成本增加,为了一劳永逸,由两国最为豪阔的两个巨贾带头,共有三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商贩参与,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和几万人夫前后的开掘,花费的金子据说可以堆成一座小山。其后,终于顺着宏泰山的山势开拓了一条盘山的路和索道。
人一旦上山,便将货物顺着索道让它自行滑落到山脚,因此,当你在奇骏的山路上行走的话,还可以看到络绎不绝的大小货箱,自上而下飞驰的情景,久而久之,这也成为宏泰山的一景。
那间客栈立在宏泰的峰顶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它贴在危耸的悬崖之上,身后便是渺渺茫茫的云海。
这间客栈没有招牌,只有两个硕大的貔貅的獠牙,交叉地挂在门楣之上,乳白色的牙齿已经有微醺的黄,原本锐利的牙齿也变得钝平不堪,看来已经有很久的年月了。
客栈并不是很大,只是用原木制的栅栏随意围成的一个小院,从二楼的屋脊上伸出几根竹片,上面覆盖着灰白色的油毛毡,搭成一个简易的棚子。棚子下面有七八张桌子,几个脚力打扮的人正坐在棚子下,端着粗瓷的碗喝着麦稞酒。
楚炎凉带着司徒静走进来的时候,西边烟尘骤起,正有一队人马向这边赶来。
司徒静走进栅栏的时候,那些客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是穿着普通的质料和款式的衣服,但是大衍公主与生俱来的,那令人窒息的美和气质,依旧让他们目眩神迷。
若不是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神色俊朗,手持兵器的年轻人,他们一定会上前来搭讪。
楚炎凉狠狠剐了他们一眼,倒是司徒静一点也不在乎那些贪婪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着。
“唉,客官请坐,”店小二麻利地用搭肩将凳子和桌子掸了一下,招呼着他们在棚子下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里面不是也可以做么?”司徒静向里面看了看。
“哎呀,真是不巧,里面刚刚给人包了,”店小二说话的时候,门后面突然闪出两个银衣锦袍带刀的年轻人,傲然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哼,”司徒静悻悻地坐了下来,看了看楚炎凉,他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炎凉哥哥,刚才的索道还真是过瘾呀!”
“过瘾么,”楚炎凉微微一笑,“把你绑在上面丢下去,你就不会觉得过瘾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绑我,”司徒静的鼻子皱了一下“最好还是把炎凉哥哥绑了,扔下去才对。”
于是楚炎凉只好闭嘴,和司徒静斗嘴,从来就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张牙舞爪的仆役踢开一张凳子,簇拥着一袭白衣胜雪的年轻人和一个披着斗篷的瘦小身躯,向着屋里走去。
年轻人的脸色苍白,是典型的那种深居幽宫的贵族的颜色,他的眼睛斜斜的瞟了一眼司徒静,收回目光的时候却碰上了楚炎凉的眼睛。
一双充满敌意的野兽一般的眼睛。
店小二显得很忙,匆匆上完茶水之后,就跑到正堂伺候那些大人物去了,这让司徒静觉得相当不满意。
“有什么了不起的,”大衍的公主自己斟着茶。
“我好饿呀,炎凉哥哥去点菜吧,”司徒静托着下巴,可怜巴巴地看着楚炎凉。
已经招呼了几声店小二,可是只听见几声“来了来了”,却不见半点影踪。
没有办法,楚炎凉气恼地在木桌上砸了一下,站起来向着正堂走去。
“天下是不会再平静了,武皇帝刚刚被杀,倾城山差点也被夷为平地,恐怕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吧,”苍老羸弱的声音在楚炎凉刚踏上台阶的时候,便带来了两个让他不能相信的消息。
门边上两个锦衣的家奴,警惕地看着拿着兵器的楚炎凉,那个年轻人看都没看他们,径直闯了进去。
“喂,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楚炎凉心里开始焦虑,完全顾不上礼仪。
“混账东西,安敢如此和我家公子说话?”屋里只有那个年轻的公子,和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坐在那里,刚才踢翻板凳的家奴向前一进,指着楚炎凉说。
“朋友,”年轻的公子摆摆手,示意家奴退下“你想知道什么消息呢?”
“皇帝和倾城山的,”楚炎凉晃动着手中的零落雪,让家奴们很是紧张。
“刚才你已经听见了,”年轻的公子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自重吧。”
“真的么?”千万个线头在楚炎凉的心中纷繁地纠缠着,他颓然地垂下手,想起很多事,很多人来。
“怎么这么慢?”那个女孩子飘然走进屋子,腰间的环佩撞击着,叮当作响,她看到楚炎凉站在那里,和从前不大一样,仿佛他所有的精神和意志,在一瞬间全部熄灭了。
“怎么了?”女孩子走过去,扭过头看了看人群中那个高雅的白衣公子,他颔首对着自己微笑。
楚炎凉没有说话,自从认识他开始,司徒静从来没有见他这样过。
“我记得这个声音,”披着灰色斗篷的人突然站起来,面向司徒静,在屋檐的阴影下是一张老迈的脸,横沟纵横,从他扭头的那一刻,那双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司徒静腰间的环佩。
“我记得这个声音,”他浑浊的喘息道,鬼魅一样的枯瘦身影在空气中一隐而没,接着突然出现在了司徒静的面前。
“啊,”司徒静吓了一跳,腰间的两只玉环佩,已经握在老人的手中,仅凭着几根淡红的丝绳在抗拒着老人的牵扯。
“你干什么?”司徒静想要去拨开老人的手,但却反而被那只手抓住,他用的劲很大,司徒静已经感到疼了。
那两只环佩只是简单的形状,玉色温润,除了上面一些辨别不清的铭文,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老人紧紧的攥着它,他的力气是那样的大,仿佛想要将它捏的粉碎。
刹那间,那些灰色的回忆被唤醒。
“告诉我,”老者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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