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呀,无时无刻都在想,”楚炎凉托着下巴,“我曾派出探子前往洛阳和繁城,可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或许自从我登基之后,静儿也在躲着我吧。”
“她是在害怕你吗?”
“或许她有她自己的打算也说不定呢,”楚炎凉说完,轻轻吹灭宫灯,一把将兰若语压在身下,温柔说着,“夜深了,该熄灯了。”
第424章 女武神
“大哥,已经不能再等了,”燮国,大公子的府邸之中,年轻的公子们聚在一起,“眼下如果此时让那个杂种回国,将对我们大大的不利。”
大公子的脸色阴晴不定,却将眼神看向窗外站立的老人。
“不能再犹豫了,”其中的一个公子站出来说道:“那杂种的亲信前往颍川,一定是去通风报信的,此时正是我们布置的最好机会。”
大公子终于点点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是夜,风起而天色变。
“启儿,”燮国的行宫中,独孤圣猛的坐了起来,他的眼神变成空灵的颜色,伸出手慢慢地撩开帷帐,行尸走肉一般地站立起来。
身旁的内监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眨过一下,眼见着那个虚弱的影子走过由窗棂和铜盏交织成的斑驳倒影。
尖利的风吹起他花白的胡须,可是他仿佛已经无法察觉到。
殿外的侍卫都仿佛成为了腐朽的木雕,一动也不动。
“国……”路过的侍女还未来得及发出叫喊,喉咙已经被割开。
独孤圣渐行渐远,在发白的月光下,终于消失在了偏殿的门口。
……
……
南晋国都颍川,大殿之中,独孤启看着那个身居高位的师兄,打心底里为他高兴,他抬头望着大殿之外,蓝天之处或许自己也该回国了。
“你要走了吗?”楚炎凉看着眼前的独孤启说道。
“是的,师兄,”独孤启说道:“在这里的时间也够长了,如果还不回国似乎有违孝道,况且我本就身为燮国的储君。”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跟你一起上路,”楚炎凉一摆黑色的大氅,笑着说道。
“谁?”独孤启挑起眉毛。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来人单膝跪拜在独孤启的面前:“世子。”
“钱文渊,你怎么在这里?”独孤启疑惑地看着来人。
“南晋国的形势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钱文渊来不及叹息,接着说道:“公子,你必须马上跟我回去,”在南晋国的驿馆之中,他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躁,“目前国内的情形,已经是千钧一发,危在旦夕。”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独孤启坐在钱文渊的对面。
“公子这一年不在国内,公子的几个哥哥早就在暗中培植势力,而现在国主病重,公子此时再不回去,恐怕……”钱文渊咂着嘴唇。
“什么?”独孤启腾地站起来,“父皇他……”他想了想又重新坐了下来,“可是……”
“公子!”钱文渊突然从榻上站起来,马上又跪在地上。
“文渊,”独孤启伸手端住钱文渊的双肘。
“此刻,国家危亡,都系于公子一身,公子千万不能优柔寡断呀,”钱文渊抬起头。
独孤启沮丧地从房间内走出来,看见楚炎凉依然在原地等候。
“你要回国,”楚炎凉也猜到了大概,“发生什么事了?”
“我今日便要动身,”独孤启长出一口气。
“这么快?”楚炎凉觉得难以置信。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独孤启为难道,“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也不会立刻离开师兄,不过……”
“好了,你不必多说,我们不是师兄弟吗,”楚炎凉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你今后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见到我这支断箭,便会倾力帮助你的。”
楚炎凉说着,从身后的箭壶中取出两支箭来,羽箭抛在半空之中,被白亮的剑光准确地砍为两半,楚炎凉弯下身,说出大陆上流传的武人的最高礼节:“除却此誓,无以为报。”
……
……
经过战火洗礼的宛城,城市各处都变得破败而接近腐朽,诺大的城市,却容不下任何的生灵,在断壁残垣跟前,司徒静安静走过,在她的身前跪伏着一群人,他们看向司徒静的眼神满是希望的憧憬,似乎司徒静就是他们想要的一切。
自洛阳被燮军攻下后,大衍的贵族和大臣们纷纷逃往繁城,不过在大将军端木的一意孤行下,另立新帝之后,他们更是愤而离开了权利中心,而是开始寻找一个新的值得辅佐的继承人,也不知是谁得知的消息,据说武皇帝的女儿司徒静公主此时正在宛城中,于是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臣乃徐亮,”为首的干瘦的中年人仰起头,看向司徒静沉声说道:“曾经是武皇帝坐下的平章事,住持过诸侯朝觐的典礼,”说道朝觐的时候,他的眼中掠过激动的光芒,毕竟,那是武皇帝在位时最辉煌的岁月。
司徒静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看着群臣们一一地介绍自己。
“我们这些人,抛弃家人、荣誉、性命,只是为了完成武皇帝的遗愿,”徐亮再拜道。
“父亲,”司徒静的目光飘向天际,想要去触碰那些遥不可及的回忆。
“武皇帝要我们务必要找到公主殿下,并众生侍奉公主殿下,”徐亮看向司徒静。
“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司徒静踢了踢脚下的石块。
“殿下可知道大将军端木?”徐亮问。
“大将军端木?”司徒静反问。
徐亮点点头,继续说道:“端木这个逆贼,不久前已经在繁城杀掉了幼主,毁弃司徒氏的社稷,自立为王,妄想与诸侯们并列。”
“这么说,”司徒静凄惨的一笑,“我司徒氏的江山已经被彻底瓜分了?”
“殿下恕罪,”徐亮再次跪下,“臣等无能,只能率领忠于司徒氏的不足七千人马夜出繁城,直奔宛城,半个月前臣得到殿下的消息便不顾一切地率人寻找,但不料找到了殿下,宛城也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逆贼,”司徒静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股杀气,“你们记住,”大衍的公主殿下突然昂起头,正色说道:“我以我司徒氏的名声起誓,总有一天,我要重新拿回我们司徒氏失去的一切。”
群臣震惊地抬起头,那一刻,大衍的最后一个公主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变得神圣而不可侵犯,而史学家们也会记得,在乱世的最后时刻,司徒氏也拥有一个像男子一样英武的公主,捍卫着司徒氏最后的荣誉,史籍上称其为“女武神。”
第425章 九月流火
在南晋国的变故让天下的诸侯们莫不为之惊讶的时候,那一队短小精悍的人马正急切地想要穿过衍地,护送着已经一年多没回国的燮国世子,秘密地回到燮都流火城。
为了行动的便利,这次返回流火城的只有独孤启、钱文渊以及几个在南晋当地雇佣的随从,不过十人的队伍,秘密地回到了流火城中。
他们用最秘密的方式进入燮国的地界,可是即使如此,远处的阴影下,依然有人跟住了他们。
“他回来么?”年轻的贵族看着窗外。
“是的,”灰色斗篷下的声音干涩。
“我的弟弟们都来了吗?”年轻的贵族转过头。
“已经在大堂等候很长时间了,”旁边的侍者垂首道。
宽阔的大堂中,用的是杉木镶嵌着宝石的家具,极尽奢华,堂下八个年轻人已经等了很长时间,坐在最上首的不住用手敲击着冰冷的宝石,显得百无聊赖。
“等了很久吧,”内堂的年轻人走进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大哥,你在做什么呢?”最上首的公子撇撇嘴。
“他回来了,”年轻的贵族说。
“恩?”八个人的脸上都狐疑起来。
“是钱文渊通知他的,”年轻的贵族说道。
“这个杂毛小畜生,”堂下看起来最稚嫩的公子恨恨道。
“现在怎么办,大哥?”为首的公子问道。
“无妨,”年轻的贵族摆摆手,“大师,”他说着,灰色斗篷的身影慢慢地走了出来。
“是秘术师?”为首的公子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老者不以为意,在斗篷中颔首,“陆琦元见过诸位公子。”
……
……
在关于燮烈王的记载中,除了对他所做事迹的褒奖外,更多讲述的还是他为何会以独孤圣第九子的身份成为燮国的储君。独孤启的母亲不过是地位最为卑贱的妃子,要不是独孤圣酒后乱性,独孤启甚至根本不会来到人世间,独孤启年幼时,燮国受制于南疆诸部,根本无力逐鹿中原,更何况那时候武皇帝在位时,大衍朝如回光返照般强盛,为了不引起大衍国的剿杀,独孤圣更是将最不得宠的幼子独孤启给送到大衍朝作为质子。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护送独孤启进入大衍的队伍竟然在半道上就抛弃了独孤启,要不是独孤启自小就独立,要不然非要饿死在山野这种,之后独孤启来到了倾城山脚下,遇见了楚炎凉,自此反而成为了倾城山的门生,开启了一段不一样的境遇。
此后,本以为自己幼子死在大衍的独孤圣听闻了独孤启在倾城山的消息,不仅下旨将当初护送独孤启的队伍所有人处以极刑,更是马上领命大将军闻沧海将独孤启接了回来,并在一个月后就任命他为燮国的储君,这一举动彻底激化了独孤圣其他八个儿子的愤怒,后世史学家也觉得独孤圣的做法实在是不妥,这完全破坏了长幼有序的秩序,也为日后燮国公子们的争斗埋下了祸端。
可惜此刻的独孤圣却不能知晓日后史学家的评述,他安静的躺在榻上,此刻已是五谷不进,昏迷了整整七天,独孤启见到父皇的时候十分哀痛,即便他曾经确实以那样恶劣的态度对待自己,可他毕竟还是自己的父亲。
他握住那只宽大的手掌,直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嘶哑,依旧不理会内监的劝慰,独自一人在那里守候,直到钱文渊走了进来,也不敢去惊扰独孤启。
他将父皇的手掌轻抚过自己的头发、脸庞,然后盯着那张面无血色的脸颊久久地沉默。
“公子,”钱文渊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很长的时间。
独孤启回过头,“文渊,”他的声音已经变形。
“公子请节哀,君上他会没事的,”钱文渊走过去安慰道。
“你不必安慰我,我已经问过御医了,”独孤启闭上眼睛,不愿意去想。
“公子既然知道,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我不想去管,”独孤启打断他的话,“他们想要这个位置,就给他们好了,我只想在最后能陪着父皇。”
钱文渊跪了下来,“可是君上昏迷之前,曾经叮嘱过臣,叮咛不下十遍,一定要臣帮助公子继承燮国的王位,同时,这也是闻将军想要看见的。”
“是么?”独孤启默然地说着,“那些人是我的兄弟,谁掌握燮国的未来不都是一样的吗?”
“难道公子要让君上和闻将军的愿望落空么?”钱文渊跪在地上,恳切地说道。
“我很累了,你暂且退下吧,”独孤启摆摆手。
“公子,”钱文渊再拜。
“你容我想一想吧,”独孤启不好再拂了钱文渊的意,钱文渊只能无奈地告退,等他走出殿外,那里已经有一个年轻的将军等候多时了。
“原来是闻将军的公子,”钱文渊笑了笑。
“公子难道不愿意吗?”名叫闻鹏举的年轻将军压低声音说道。
“形势不利呀,”钱文渊摇着头,“世子根本无形面对诸位公子的威胁。”
“什么?”闻鹏举不敢相信,“大公子数年来已经笼络了无数的人心,等的可就是今天。”
“以我们的势力,将军以为如何?”钱文渊边走边问。
闻鹏举遥遥头。
“外界散布谣言,说世子已经失踪,满以为这回世子回来能够重新收拾失掉的人心,却没想到,世子对燮王的位置根本不以为意,这让那些观望的人如何能够依附过来?”钱文渊忧虑地说着。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闻鹏举小声嘀咕道。
“不行,”钱文渊突然停下来,“公子对待我们就像对待朋友,我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好吧,”闻鹏举低下头说道。
“罢了,”钱文渊叹息一声,“将军也是为了公子考虑,可是……”
“可是什么?”闻鹏举问道。
“将军还是去调兵吧,伺机而动,”钱文渊抬起头,看向浩渺的天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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