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很快消散,李浩然半跪在原地,浑身冒出阵阵黑烟,口鼻处喷溅出来的鲜血都是黑色的,浑身上下全是大小不一的伤口,任是谁都可以看出来李浩然已经力竭,根本无力阻挡最后一道天劫。
头顶的浓厚云层再次不安分起来,云层比之之前已经扩大了一倍有余,当最后一道天劫降落后,就是李浩然命陨之时。
李浩然体内只残留一抹气机随时都会死去,他仰着头不甘看着天劫凝聚最后一拨攻势,他的嘴角略微牵扯都让他一阵钻心疼痛,全身向外流出漆黑的血液将地面染成暗褐色,他想要挣扎起身可再次摔倒在地,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看着那个倔强的身影一次次起身又一次次跌倒。
司徒静已经不忍再看,把头躲在楚炎凉的身后,楚炎凉也是缄口沉默,似乎明白了山主所说的天道,这个世界总会有些人,总是孜孜不倦地追寻天道,即便有一天天劫降临也是全然不惧,他们渴望天道,哪怕付出他们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轰,”天空仿佛要被撕裂出一道口子,一道足有水缸粗细的天劫降落,当这道天劫落下的瞬间,整座飞龙城竟然都在隐隐颤抖,离天劫稍近的几条街道顿时炸裂,易春楼更是在顷刻间化作废墟。
天威强悍如斯,又岂是人力可以抗衡的。
李浩然自己也知道断然是挡不下最后一击,索性放弃所有抵抗,颓然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天劫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慕容桐一声惊呼从远处跑出,这一下来的太过突然,连楚炎凉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也不敢贸然将慕容桐拉回来,自己本就是大修行者,如果被天劫感应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死。
李浩然也听见了那一身凄惨尖叫,双眼满是惊恐,不可置信慕容桐竟然跑了过来,而此时,天劫已经接近了。
李浩然目眦瞋裂一跃而起,双臂对准天劫挥出,浑身都被血红色弥漫,他已经不算活命了。
慕容桐来到他的身前,李浩然双臂堪堪挡住天劫片刻,双臂登时粉碎血流如注。
“你真傻,为什么要和我一起死?”李浩然满面柔情说道。
慕容桐满脸泪痕,想要用手绢擦去李浩然脸上的血污,可血污根本擦不掉反而把整块手绢染成血红。
“三十年前,我之所以救下皇帝只不过是因为你,如果你不是在他身边,我才不会去救他,可三十年已经过去了,他已经远赴凉州,而你我还留在这里,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缘分吗?”李浩然轻声说道。
慕容桐扑入李浩然怀中,轻轻啜泣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三十年不算晚,我只想问你,你现在还爱我吗?”
李浩然已经没有手臂可以拭去慕容桐脸上的泪珠,只能说道:“如果我不爱你我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佛言一弹指是六十刹那,刹那就是永恒,我真希望我们现在就是永恒。”
“会的,我们现在就是永恒,”慕容桐紧紧拽住李浩然的衣角,想要将身体和他融为一体。
天劫降临,李浩然和慕容桐化作点点星光交融在一起,逐渐融入天劫之中朝着天空而去,司徒静看着这一幕不可思议。
“是兵解,李浩然兵解飞升了,”楚炎凉说道。
如果真的只有那一个刹那,我只愿意和你在一起。
第375章 :再启程
大衍,倾城山顶,紫云阁。
紫云阁中余香袅袅,香炉喷涂出青烟将阁中的两人包围,山主和苏程程相对而坐,两人面前是山主最喜爱的清茶,清茶只是最普通的茶叶,不过现在并不是能吃得到茶叶的季节,山主面前的茶叶都是由山中的南方贵族子弟寄来的,他们知道山主喜好这一口可又不喜贵重的茶叶,所以特意让家中长辈往山中寄来许多茶饼供山主饮用,可谓是煞费苦心。
“山主,您感受到了吗?”苏程程虽然不是喜欢喝茶,但是和山主待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愿意喝上一杯,此时他依旧是一袭书生青衫,面带和煦笑意,手中捧着一碗刚刚烧开的茶水,也不见他将滚烫的茶水透凉就直接一饮而尽。
“程程呀,你是和原来一样,”山主白了他一眼无奈说道:“喝茶切不可牛饮,那样就失了喝茶的乐趣,唯有像我这样小口小口的品尝才是茶道呀。”
“原来如此,”苏程程脸上的笑意更盛了,放下手中喝干的茶杯说道:“那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像喝水一样喝茶。”
山主老脸一红,干咳一声道:“程程,你之前问我什么事呀?”
苏程程也不揭穿,继续说道:“天威已改,有人飞升了。”
山主听罢沉默,看向西北方向,道:“是那李浩然。”
“李浩然,”苏程程恍然,点头道:“这个人我也听说过,据说是三十年前救过还尚未称帝的夏王元昊,之后靠着这救驾之功成为了飞龙城的城守,听说他在三十年前不过是个落魄书生,修为境界也不过是刚刚触摸到修行者的境界,按理来说天赋只是稀松平常,就算努力三十年也不可能度过天劫飞升成功才对。”苏程程面带不解。
山主却只是轻巧微笑,望向窗外的高大梧桐树,问道:“你可知为何天下修行者众多,却没有敢于去触怒天劫么?”
“这个,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恐惧吗?”苏程程说道。
“非也非也,”山主笑着摇头,“之所以千百年来无人飞升,一是因为世人骨子里对于上天威严的恐惧,其二就是世人已经缺少了先人的探索精神。”
“探索精神?”苏程程疑惑着。
“没错,就是探索精神,”山主点头赞同道,“现在的修行者背后必然都有老师教导,有秘籍指引,这样才不会让他们在这条登天之路上走太多岔路,可上古之时的先人呢,他们又没有人指导只能自己缓缓摸索,而正是在这种逐渐摸索的道路上,他们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独特功法,这也是他们强于今人的最重要原因。”
“原来如此,”苏程程恍然大悟,“现在的修行者不过是照搬前人密集功法,而缺少了一种奋勇向上的精神。”
“不错,李浩然之所以成功,运气是其中之一,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勇于挑战,要知道上天也会有疏漏的时候,让李浩然钻了这个空子也就不足为其了。”
“如此说来,飞升成功的李浩然也不过如此了,”苏程程说道。
“这种说法也略有欠佳,”山主沉声说道:“能飞升证明他就是被上天青睐之人,不管是因为外在还是内在都是如此,我们都已经落后在他身后了。”
“山主要是想飞升在百年前就可以了。”
山主若有所思,轻声叹息,“其实我也不如他,至少他懂得放下,而我放不下。”
……
……
李浩然和慕容桐于天劫中兵解成功飞升,第二天在飞龙城引起轩然大波,飞龙城的百姓终于不再冷眼看待他们,而是将他们当做仙人一般的存在供奉起来,慕容家在当天夜里就离开了飞龙城,据说慕容静山被慕容名彻底禁足,没有他的允许不许出家门一步,而李浩然飞升之后,飞龙城的新任城守还要等待京城里的决断,只是就在有人欢喜有人忧的时候,楚炎凉等人却已经来到了飞龙城的城门口。
犹记自己前天夜里来的时候,飞龙城还有巡城守卫把守,现在飞龙城更是形同虚设,不过三十人的城守军根本无力防守,直到现在,人们才知道之前的三十年,李浩然究竟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于是越发尊敬。
楚炎凉和司徒静并肩行走,身后跟着拓跋野和店小二,那天夜里李浩然渡劫时,连带着易春楼也被天劫摧毁,老板娘和李浩然一齐兵解飞升后,店小二反倒是最可怜的一个。
“没事了,不就是酒楼没了吗,人生还要漫长的道路咬住,总不能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呀,”拓跋野在一边安慰,只是好像作用不大,楚炎凉摇了摇头不想多说什么,司徒静想要回过头去安慰一下失魂落魄的店小二,不过被楚炎凉阻止。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店小二终于失心疯地哭了,“没了,都没了,酒楼没了,老板娘也没了,就连城守大人也没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拓跋野见此情景不知所措,反倒是楚炎凉扭过身来一把将垂头丧气的店小二提了起来,狠狠骂道:“如果你也想去死,那么老板娘和李浩然是为什么而死,难道就是为了那个破旧楼,不,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更好的活下去,如果你打算这样自暴自弃下去我也管不着,我还有自己的路要走,麻烦你离我们原点,”楚炎凉说完转身离去,司徒静和拓跋野对视一眼,只能三步一停地跟上,留下店小二一个人在原地。
是呀,店小二蓦然醒悟,如果让老板娘知道自己现在这么窝囊,还不又要拽着我的耳朵骂我,这般想着,店小二的眼神明媚起来,他一蹦而起,对着楚炎凉的背影大叫道:“放心,我不会自暴自弃的,我还要努力活下去,而且以后还要开一间比易春楼还大的酒楼。”
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楚炎凉脸上满是笑意。
司徒静娇笑一声,拓跋野如释重负,三人迎着清晨的第一缕的朝阳出城,再启程。
第376章 :杀人,过境
流岚城位于大夏和荒原的最东边,一年前遭遇过战族的进攻后夏王元昊便专门派遣了一支一万人的军队镇守于此,从此以后,流岚城再也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进攻,士兵们也随之放松懈怠。之前流岚城的城守大人郭有志因为战族进攻准备不当的缘故被撤职,新任城守由原流岚城城守军统领林放担任,可谓是一飞冲天坐上了城守的位置。
林放上任之后,很快便犯下了郭有志的错误,开始懈怠军备,特别是夏王从凉州城调派来的一万名士卒,带着皇城脚下的傲慢,对于这些流岚城的土包子根本瞧都瞧不上,对于林放这个城守大人也是不屑一顾,凉州城你不是四品官都不好意思打招呼,你不过是个一城守备如果能让一万名士卒心服口服,林放对于皇城派来的士兵也是头疼不已,不过流岚城本就处于荒无人烟之地,要不是一年前战族的自杀进攻,林放都快要忘记战争的模样,而这次,林放采取了听之任之的策略,既然士兵不听我指令,等到出了事情的时候自己也好一走了之。
这一天不过是流岚城无数个日夜中最稀松平常的一天,流岚城的城守军照常巡逻,依照大夏的规定,各州下辖每一座城池都要配备有一支五千人以上的城防力量,而这五千人的城防力量又要分别划分为十队,每一队都是五百人负责日常侦查和防守,不过这种命令放下流岚城简直是放屁,此时,流岚城的城头巡视守备不过一百来人,而且大部分士卒都将手中武器丢在地上,三五一群围在一起玩起了赌色字的勾当,他们有人赢了大把银子喜笑颜开,也要输了银子面红耳赤想要回本,气氛热闹却完全没有当兵的模样,只有两三个人站在城头上把风,说是把风,其实并不是为了观察城外的动静,而是为了看林放城守大人什么时候会登楼,他们好把消息告诉那些赌博正欢的人。
没有参与赌博的共有七人,一个少年,三个壮年,还有三个老人,那三个老兵都是在很早以前就被分配在流岚城当兵,侥幸在一年前的战族攻城战中活了下来,于是这便成为了老兵们嘴里的谈资,那三个壮年和一个少年都是从凉州城过来的,虽然不屑和这些流岚城的叫花子在一起,可对于近三十年没有战事的凉州城来说,能够听见这些激动人心的战争故事他们还是十分愿意的。
三个老兵坐在城头孜孜不倦,其中一个老兵指着自己瘸了的腿脚说,“看见了吗,我这腿就是那一战瘸的,你是不知道那些战族人有多么可怕,他么你每一个都要寻常武者的体魄,一蹦就可以从地面上跳到城墙上来,当时要不是我机智早就他娘的死在城头上了。”
“老刘头,你是害怕装死才躲过去的吧,”一个壮年汉子打趣笑道。
那叫老刘头的老兵顿时面红耳赤,扯着嗓子骂道:“你瞎说什么呢,你刘哥要不是腿瘸了,可以单手直接撂翻你信不信。”
“信信信,当然信了,”壮年汉子微微一笑,“谁不知道你老刘头年轻的时候可是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捉鳖的狠角色,就算是那密宗宗主见了你都要忌惮三分,我怎敢怀疑你呢。”
“你小子,”老刘头狠狠骂道吹胡子瞪眼,“战争可不是儿戏,战争是要死人的,你们这些从凉州来的娃娃不知道我也不怪你们。”
“战争真的很残酷吗,我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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