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是因为修行者闹的,自然有人说是朝廷要翻修青龙巷,更有甚者认为,这或许和前不久的城守军统领袁灿被杀一案有关。
现在的袁家住宅逐渐冷清,除了外出的下人外,从旁路过的人很少见人来往,不禁感叹人走茶凉。遥相此前,袁灿身为城守军统领,掌握洛阳城城防,几乎是所有人巴结的对象,可如今袁灿刚死没几天,就已经落得这个下场,令人不甚唏嘘。
但是感叹归感叹,众人在心里还是舒了一口气。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袁灿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他上任的十几年来,洛阳城的入城费足足翻了一倍,他还美其名曰一切为了朝廷,一切为了大衍,竟然堂而皇之地涨价,引来民怨沸腾,现如今他死了,众人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下了。
青龙巷口的破坏对于这些洛阳的居民来说,不过是他们无聊生命中的一点插曲,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随之淡去,可当这件事传到朝廷里,无异于引爆了一颗没有任何挣扎的火药桶。
……
……
“昨夜青龙巷口究竟发生了什么?”宫城的天启殿中,司徒云秦愤怒地望着阶下的一干大臣们。望着那些只会将头埋在地上的大臣们,司徒云秦心中的怨气就不打一处来,如今袁灿的事情悬而未决,现在又闹了这么一出,难道洛阳城,这个大衍的皇都,真的成为了摆设吗,谁都可以在洛阳城中撒野吗?
大臣们将头深深埋在地上,自然明白陛下现在需要什么。自太祖皇帝依靠修行者建立大衍以来,太祖皇帝便深知修行者的利害,就是一柄双刃剑。尤其是倾城山的修行者,自己还活着时,倾城山或许会忌惮自己与山主的关系,不敢做出什么事情。可如果自己死后,那些倾城山亦或天下的修行者会如何呢,凡尘的军队对于这些人来说,不过是草芥一般,洛阳岂不是随时都会有覆灭的危机。
自那日起,太祖皇帝亲自下令,凡是修行者去到大衍任意一座城市,都要前往点检司登基姓名、修为、师从,但凡有任何一条查不属实,可当场格杀,自此之后,修行者便形成了稳定的秩序,也没有修行者敢在城中乱来。
司徒云秦气呼呼说完,见将无一人答话,不由怒火更甚,袖袍一挥,指着队列中的一名男子骂道:“王友德,你身为点检司司首,这件事本就是和你脱不了干系,你有什么看法?”
那队伍中换做王友德的男子从队列中走出,本来就是三伏天气,身上又穿着厚厚的官服,加上天子的圣怒,王友德的后襟已经完全浸湿。
“回陛下,臣不知。”
“好一个臣不知,”司徒云秦呵斥道,吓得王友德一个哆嗦,连忙辜负在地,头都不敢抬起头。
“自太祖皇帝设立点检司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修行者在洛阳城中胡作非为,看来你头上这顶帽子是不想要了。”
“陛下,这又不是臣的错呀,修行者本就是无法管辖、超然物外的存在,臣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粒泥团,根本什么都算不上,”说到这里,王友德的视线飘移不定,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大胆地说,朕不会怪你的,”司徒云秦摆摆手。
“是,”王友德躬身道,“此前大陆上的修行者还是很安分的,入我洛阳城,都会优先来点检司录入,可自从年前以来,那些来洛阳的修行者越发自大,越发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王友德一边说着,一边抽空瞧了眼陛下的脸色,却发现陛下的脸色已经比煤炭还要漆黑,自知失言,连忙跪下,请求陛下原谅。
“年前,”司徒云秦仔细咀嚼着这个字眼,在心底冷哼,不就是自己登基的这一年么,看来这个天下,还有许多人不服我。
“现在这件事处理地如何了?”司徒云秦问道。
“启禀陛下,”兵部尚书曹垆埴站了出来,“下官一早就命令城守军将案发地牢牢封锁起来,就等着将那无法无天的修行者揪出来,以儆效尤。”自从袁灿死后,城守军便由他先行暂理。
“恩,很好,看来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嘛,”司徒云秦赞许点头,同时又白了王友德一眼,吓得后者又扑通一声跪下。
“为今之计是快些处理青龙巷的事情,命令工部加紧把那处被损毁的地方修好,不要拖太久了,至于城守军的统领,”司徒云秦思考片刻后,说道:“让闫阔海回来吧,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也不能便宜他了。”
“陛下圣明,”群臣拜伏。
第285章 :突如其来的暗招
袁灿府邸。
因为袁灿死在宫城中的原因,袁家人从宫中领取他的遗体之后,于当日就离开了洛阳,家中的仆人,除了一些最后收拾的人之外,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过往的洛阳百姓和在朝为官的官员们,在经过袁府门外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扼腕叹息。一朝城守军统领,最后竟然落得个这么个下场,在感叹陛下心狠之余,不禁柔软的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一丝兔死狗烹的悲戚感,也不知他们究竟是在感叹袁灿,还是自己未知的前途命运呢?
袁府深处,落叶落得满地,也没有人顾得上去收拾,唯一还留下来的原袁府仆人,都在仔细寻找着一些遗留下来的遗物,但凡要是捡到一件,就足够他们过上大半辈子了。
仆人们的脚步匆匆地一闪而过,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袁府的最深处,一座萧瑟的柴房中,一个魁梧的漆黑身影正栖息此间,一双眼睛仔细注视着周围所发生的一切。那双眼睛满是锐利的锋芒,令人不敢与之对视,只是那双眼睛的深处隐藏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闫统领真是太会躲了,让在下一通好找,”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双眼的主人从窗棂处收回,转而注视着身后的男人。
闫阔海的目光阴晴不定,他发现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叫张永年的钦天监监正了,自己是武人,对方是符师,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符师只有在与对手保持一定距离的情况下,才能成为绝对的杀招,而此时,自己和张永年不过相距五尺,自己只要一动身子就能轻松近身,可是自己明显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隐藏的极为仔细的杀气。
“朝廷中的一位统领就这么死了,难道陛下都没有任何表示吗,”闫阔海摊开手,不满道:“陛下将我的位置交到楚炎凉那个黄毛小子手中,我可以理解是为了笼络倾城山,可是袁灿身死,而且无论你我亦或是陛下,都在怀疑是楚炎凉做的,这种情况下,陛下还是要拉拢楚炎凉,拉拢倾城山吗?”
望着气急的闫阔海,张永年只是笑笑,从一堆薪柴中站了起来,掸了掸雪白的衣衫,沉声说道:“陛下自然有陛下的想法,不是我等可以妄图揣测的,至于你说的那些问题,在陛下面前都不是问题,死了袁灿,自然还有李灿、刘灿,谁都可以担任城守军统领的职务,可要是万一倾城山不和咱们大衍晚了,你觉得那些虎视眈眈的诸侯还能这般安分守己吗?”
“你的意思是,难道倾城山还是站在大衍这一边的吗?”闫阔海不可置信地问道。
“只要倾城山没有表态,诸侯国们便认定了是和大衍站在同一边的,这也是为什么陛下登基,汉和西魏只要了几座城池便草草了事的原因。”
“几座城市!”闫阔海瞪圆了他虎目一般大小的眼睛,“那可是大衍北边的防线,没有了那几座城池,汉朝的铁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抵达洛阳城,你我都将成为亡国之臣。”
“闫统领,你应该明白,陛下是如何上位的吧,”张永年冷眼瞥了闫阔海月一眼,那种眼神和看一个叛国贼一模一样,“当初正是袁灿统领和闫统领你们的关系,陛下才能顺利登基。”
“既然如此,陛下不是更加应该器重我们吗?”闫阔海沉声道,可是看着张永年的那双眼睛,他似乎读懂了许多,可是那双眼睛里面唯独没有宽恕。
“难道你是来……”闫阔海后退半步,右手已经收到腰后,那里正有一柄匕首,只要张永年稍微流露出一丝杀意,自己便能一剑封喉,将其击杀,这个距离,闫阔海有足够的自信。
“此番前来,陛下并没有让我来杀你,”张永年轻声笑道,正当闫阔海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半之后,张永年又说了一句,“杀你,是我自己的主意。”顿时让他的一颗心重新揪了起来。
“杀我,简直是笑话,”闫阔海冷笑道,“你是符师,我是武者,孰优孰劣你应该知道,在武者面前,而且还是如此近的距离,你是没有机会的。”
“哦,是吗?”张永年戏谑一笑,那是**裸的嘲笑。
“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闫阔海很不喜欢这种笑声,因为每当这种笑声出现的时候,就证明发出笑声的家伙,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符师其实和修行者很像,只是符师是没有本命物的,他们只有本名符,每名符师的本名符就和修行者的本命物一样,其余人是不知道,”张永年说着,一步步走向闫阔海,他每一步的距离都不多不少,将闫阔海的空间逐渐压缩。
“其实世人对于符师的看法多半是错误的,因为他们多半也没有见识过一个真正的符师出手,不是吗?”
“可是我见过欧阳正华出手,如果距离只有五尺,我觉得还是有机会可以放手一搏的,”闫阔海的鬓角淌下一滴冷汗,这是他紧张到一定程度,身体自然而然出现的症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难道害怕死在这里吗?
“老师是老师,我是我,我和老师是不同的,”张永年嘴角一翘,看着闫阔海已经是个将死之人。
“聒噪,”气氛的均衡在一瞬间被打破,闫阔海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令胸口沉闷的压迫感,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
右手在骤然间抽出腰间的匕首,锋利的光芒在略显漆黑的柴房中一闪而逝,短短五尺的距离,几乎是转瞬即逝。
锋芒、狞笑几乎汇集在一瞬之间,闫阔海仿佛已经能够看见对方脖子被割断,鲜血像喷泉一般汹涌而出,将这处空间洒满。
“噗,”这是利器刺穿**的身影,粘稠的液体滴答在地面上,打湿了一大片。
闫阔海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此时,那里正被一根秘术凝结的冰晶刺穿。
“你,你不是符师,”闫阔海挣扎着断断续续说着,口中喷涂出鲜血,右手无力,匕首落地,宽厚的身体颓然倾倒。
“你是秘术师。”这是大衍禁军统领闫阔海,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不错,我确实不是一名真真正正的符师,”张永年看着地上闫阔海的尸体冷冷说道,“但谁说一名符师不能修行秘术呢!”
第286章 :人世间,处处是回忆
洛阳宫城,御书房内。
司徒云秦手中捧着一份今早传递上来的奏折,正在仔细勾对着,神情专注,让人很难和那个靠着弑兄夺位的暴虐形象联系在一起,此时此刻,他和一位正常的皇帝没有什么不同,审理着臣子们传递上来的奏折,并批阅处理。
在他的下首,张永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认真严肃的皇帝,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看着。
兴许是奏折批阅地差不多了,也或许是司徒云秦累了,年逾近乎半百的皇帝终于放下了奏折和毛笔,早就有拱手一旁的内监取过温水浸泡过的毛巾,将其恭顺递到司徒云秦的手中。司徒云秦取过毛巾,擦了擦那张坚毅的脸庞后,仿佛是这时候才看清对面的来人,温和笑道:“都解决了吧。”
司徒云秦并没有说解决什么,可是张永年却已然明晰。
“回陛下,已经解决了,绝对不会露出什么马脚,闫阔海这个名字,将从此在世上消失,”张永年恭敬道。
“好,很好,”司徒云秦只是微微分心,待知道结果后,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奏折上。
司徒云秦并没有批阅多长时间,他握着奏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他太开心了。
那张带着点苍老,又有些戏谑的目光从奏折后照射出来,“他一定没有想到吧,你不仅仅是一名符师,同样也是一名秘术师。”
“对,闫阔海确实没有想到,所以臣下很轻松就完成了任务,”张永年嬉笑道,“陛下是没有亲眼看见闫统领死去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两人谈笑风生,似乎谈论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笑料,而闫阔海的尸体恐怕此时,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这次你做的很好,没有让朕失望,”司徒云秦摆摆皇袍,沉声道,“和那些朝廷上的废物不同,他们只懂得提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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