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谢谢体谅,老人家就是老人家,通情达理。”杨开和陈天顶对视一眼,不觉笑出声来。
“既然知道兄弟们是国军,我也就释怀了。来,其他的先别急着说,外面风雪交加,咱先进屋,屋子里有热炕,还有火炉,等我给大家泡一杯热茶,大家身体都暖和了,再慢慢唠嗑不迟。”说罢,守林人解下了自己后背上的铁钩,上面挂着几只捆在一起的飞龙(一种野鸡),还有短毛兔:“正巧我今天运气不错,遍地开花的捕兽夹有了点收获,再配上园子里的几样蔬菜,一并招待诸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进进地主之谊。”
守林人从棉裤兜里摸出钥匙,打开了栅栏的门,当先领路,一边走,一边左右指点。此刻,一拥而上的众人这才算对守林人的‘世外桃源’有了个透彻的了解。
“怎么样,看到这些蔬菜,大家傻了眼了吧?”当说到自己的菜园时,守林人的脸上不无得意。
“虽不算林林种种,但也是五花八门。能在零下的环境里把食物种植成这样,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华伯涛应道。
“老先生识货。”守林人翘起了大拇指:“为了要到种子,前几年我可和伐木的工队磨了好一番嘴皮子,软磨硬泡,这才把想要的东西弄到手。有白菜,大蒜,萝卜,韭菜,土豆。第一年我试种了一次,基本全失败了。往后摸到了窍门,这才有了口素食吃,不过这土豆,最终还是发不了芽。”说到这,守林人似乎为此感到遗憾。
“这里种植土豆,基本是不可能的。”华伯涛解释道:“土豆的种子确实耐冻,方便储藏。但这种食物在成长中,却需要充足的光照和适宜的温度,一旦温度低于两度,土豆的根茎就会停止生长。戈达拉林的平均气温已经零下了,能发芽,才是奇迹。”
“原来是这样。”守林人恍然大悟,随即问道:“老先生是搞农产品的吧?这方面的知识,没的说。”
“他是大学教授。”杨开帮华伯涛做出了回答。
“哦,大学教授,那就没得说了,文化人。”守林人似乎对于华伯涛的身份很是崇敬,连连表现出惊讶的语气来。
“哪里,书呆子一个。”华伯涛谦虚的说道。
“对了,还没请教各位的名字呢!”守林人说道:“我叫巴图鲁,你们以后只管叫我名字就行,不要老人家,老人家的,都叫的老了,哈哈。”
“巴图鲁?”杨开感觉这个名字很是奇怪,充满了异域风情。但华伯涛则是眼神一动,想到了什么。
“对啊,巴图鲁。”守林人点头。
“老人家是满族人吧?”华伯涛沉吟片刻,问道。在他的印象里,巴图鲁是满族话中‘勇猛’的意思,开始常见于满族人名,后期也成为了一种清王朝特有的封号,用来表现某些将领的功勋卓著。比如康熙皇帝的辅政大臣,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鳌拜,就因战功被封为巴图鲁。
第一三零章 不死传说(5)
“是的,我父亲是满族人,母亲是汉族人,我随父亲的姓。”巴图鲁说道。
难怪看他的面相带了几分少数民族的轮廓,原来还有这层血缘关系在里面。杨开暗暗想道。
“巴图鲁是勇猛的代称,我想,老人家年轻时,定是一位少年英雄。”华伯涛笑着说道。
“这只是父亲取得名字而已。我这个看林子的,又有什么英雄的。”巴图鲁摇头说道:“敢问教授贵姓?”
“免贵姓华,你叫我华伯涛就可以了。”华伯涛答道。之后,杨开,陈天顶等人也一一向巴图鲁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守林人年纪不小,但记性却好的出奇,没寒暄几句,就能一个个对号入座了。
“大家看,这里是客厅,这里是柴房,后面是我睡觉的地方。在这座小木屋的另一侧,还有处宽敞的房间,里面有几床被褥,是以前给上山伐木的工队们休息用的,你们今晚正好可以在这里过夜。”巴图鲁对小木屋的布置,如数家珍。
“巴图鲁老哥,你这小庄园很不错,下了一番功夫吧?”陈天顶搭讪道。
“这屋子,前前后后,两年多才完善起来的吧,原先只是起了中间的客厅,房间,客房,柴房,都是后来扩建的。”巴图鲁说道:“还有,大兴安岭这个地界不安宁,野兽频出,出于下策,我也只能在屋子外拉一条铁丝栅栏,有埋了不少捕兽夹。要是不这样做,恐怕早几年,我就被活吃了。”
“据我所知,戈达拉林出没的,一般只是些小动物,还有鸟类,狼这些猛兽,过了雪狼湖的领域就很少看见了。”华伯涛皱了皱眉,说道。
“是啊。”巴图鲁说道:“少是少了些,但偶尔还是会吓你一跳的,比如我初次来守林的时候,也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结果可吃了个大亏。当天夜里,不知道倒了什么霉,一只棕熊突然出现了,拼了命的用爪子刮着我的房门。那时候,我这心都凉了半截,只能用桌子,椅子,等东西抵住门,自己在后面推。到了后半夜,外面才没动静,我棉衣棉裤也湿透了,就这么原地坐了一宿。第二天啥时候也没做,忙了十几个小时,把栅栏给起出来了。”
巴图鲁掏出另一把钥匙,打开了屋子的大门,开了门杨开才发现,原来巴图鲁的木屋,并非完全是木质结构的。在木板里面,还有一层泥胚做稳固。
屋子里的摆放很简单,正对着大家的是一个镶嵌在墙壁里的火炉,应该是巴图鲁单独砌的。火炉的火已经被灭了,里面零散着一些杂碎的木头和焦炭。火炉上还连通着一个大的铁管子,应该是通往屋顶的烟囱,而分出的两条管子则通向了旁边的房间。
客厅左侧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上挂有蓑衣,雨衣,土枪,弓箭,还有一些看不太清楚的黑白照片,可能是巴图鲁年轻时候的写照。
“椅子不够,大家就先围着火炉坐下吧!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巴图鲁笑着将钢叉挂在了墙上,脱下棉衣,抖了抖上面的雪屑:“我给你们倒一杯热茶,然后去生火,过几分钟,整个屋子就暖和了,平时,我在屋子里,都只穿一件单衣呢。”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自己的起居室,拿出了一个铁桶,小心翼翼的打开铁桶的盖子,抓出一把茶叶,放进了茶壶里,取过水瓶,往里倒了些热开水。
顿时,一股白色的水蒸气从茶壶里冒了出来,散发出淡淡的茶香。
“老哥,你这竟然还有茶叶?”陈天顶先前只道巴图鲁是说说,没想到,他还真拿出来了。
“当然有,以前叫人捎来的。如今没剩下多少了,只能剩着喝,要不是看你们来了,我都不会取出来。”巴图鲁眨了眨眼,将茶壶里的水倒进了九个摞起的碗里,一一端给了众人。
浅绿色的茶水捧在手心,杨开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手掌心直接通到了四肢,然后便是全身。
“受宠若惊呀!”陈天顶往碗里吹了口涟漪,浅尝辄止。
“别急,这是滚开水,直接去喝会烫破嘴唇的。”巴图鲁劝道:“先搁在地下,放一会儿。”
“哎呦……”等巴图鲁将碗递给华伯涛的时候,华伯涛嘴一抽,整个手后缩,便将一杯茶水打翻在了地上,陶瓷碗摔成了八瓣。
“华教授,你怎么了……”看到这一幕,杨开立马抢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华伯涛突然做出了古怪的动作,并不知道整个过程的来龙去脉。
“没事……”华伯涛抽了口凉气,将手指放进嘴里吸了吸:“这碗有点烫。”他解释道。
原来是因为碗太烫的缘故,杨开松了口气。
“才烧开的水,能不烫吗?”巴图鲁笑道:“应该是你们几位都戴上了手套,捧着碗没感觉,而华先生没戴手套,直接去端碗,所以有些受不了温度。是我疏忽了,理所当然的认为你们和我一样。”
他不说,杨开倒没发现。经巴图鲁一说,杨开还真发现了这一微妙的细节。他摘下手套,试着去碰了下搁在地上的碗,皱了皱眉缩回了手指。
还真不是一般的烫。
“巴图鲁老哥,你就不怕烫吗?”杨开的表情有些愕然,因为刚才,巴图鲁也是空手去端水壶,倒水,端碗的。或许是出于这一点,华伯涛才猜测水并不算烫,结果一接之下,坏了事儿。
“我……”巴图鲁眼睛不自然的一眯,随即笑逐颜开:“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瞧我一双手,满是老茧,又怎么会怕烫。”
“我再去给华先生重新泡碗茶,你们聊。”他说着,又去了里屋,不消一会儿,就拿出了一个同样的碗,倒满了茶水,这次他不再交到华伯涛的手里了,只是放在了他的旁边。
“华先生,慢用。”巴图鲁客气的说道。
“谢谢。”华伯涛勉强一笑:“对不起,打碎了你的碗。”
“没事,一个碗又值什么钱?我扫掉这些碎瓷片,免得你们踩到伤了脚。”等巴图鲁用簸箕铲掉客厅里的瓷片后,用铁条往靠近众人的火炉里捅了捅,拨弄了一下,顿时,火炉深处被翻出的焦炭露出了红色一面,这些燃烧的部分很快越烧越剧烈,点燃了新添进去的木材,巴图鲁也不焦急,只是慢慢地来回翻弄,大约过了五分钟,第一缕真正的火苗出现在了炉子里。
巴图鲁说,大兴安岭天气严寒,要在这里长期定居,火炉和炕,这两样是必须的。山里的地方,火柴这种消耗品不容易采买,他就想了个点子,那就是每次出门,要熄灭火炉的时候,并不完全将它熄灭,而是将燃烧的焦炭埋进里面,用草木灰紧紧地盖住,这样既不会发生意外火灾,也不会弄灭火种,等需要时,直接扫掉草木灰就行了。
火炉点燃不容易,但真正燃烧起来就快了。巴图鲁还没解释完,众人便感觉到一股热烘烘的空气聚集在了屋子里,将原来冷冷的空气同化,或者赶跑。
“巴图鲁老哥,我看你这火炉中间的管子,连的是烟囱。另外两边的管子,连的应该是炕吧?”陈天顶凑近了一些,将手放在火炉外,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陈天顶口中的炕是一种特制的床,连着炉灶,可以接受暖气,也是东北人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部分。东北人的一日三餐,通常都是在炕上度过的。吃饭的时候炕上放一个炕桌,家里有地位有身份的人盘腿坐在里面,男人通常都是坐在里面的,女主人坐在炕沿的位置,负责给大家添饭递东西什么的,是伺候吃饭的。孩子放学写作业或玩耍也是在炕上,来人了也是要让到炕上去坐的,通常每一家人都会有一个烟笸箩,里面放着烟叶、烟纸和火柴,来人了就把烟笸箩往坐在炕上的客人面前一推,说自己卷一支烟抽吧,于是大家就人手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这便是北方人特有的生活。
第一三一章 不死传说(6)
“陈老弟也是东北人吧?”听了陈天顶的话,巴图鲁颇为意外,他这火炉的布置,若非对本地民俗文化了解甚深的人,是看不明白的。
“我祖籍不是东北,但我来过这里很多次,经常半道上就在农家做客,就连岭下的简家寨,我都去过数回呢。”陈天顶笑着说道。
“好,好,那我俩也算是半个老乡了。”巴图鲁捧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
“噫!”陈天顶挥挥手:“半个老乡,可不如土生土长的老乡亲哩!咱们队伍里,这位赵勇德兄弟,就是东北人,来,老赵,你俩攀攀亲。”
此刻,室内的温度已经很热了。陈天顶解下了防寒装,拿掉了手套,指着赵勇德说道。
“赵兄弟,果真?”巴图鲁握着碗的手,顿了一顿。
“骗你俺是只乌龟,石河村的,年轻时就入伍参军了,直到现在。”赵勇德赌咒道。
他说话言辞,就带着一股极重的东北方言。而且身子魁梧,嗓门亮,又毫不犹豫的自报家门,这一系列特征无不让巴图鲁深信不疑。
有道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片刻,巴图鲁就激动地颤抖了起来,走到赵勇德身边,一把将他搂住:“咱国家地大物博,那么多省份,那么多江河。能在荒僻的林场里遇到一位同乡人,真是不容易呀!当然,在座的各位,都是打小日本鬼子的子弟兵,如果不介意,今天起,你们都是我巴图鲁的同乡。”
赵勇德本来就是个愣头愣脑的人,经巴图鲁这话一感染,立马眼睛就红了,看到这一幕,巴图鲁赶忙握住他的手,一阵安慰,之后便是问长问短,和这位汉子聊起家常来,可谓宾主皆欢。
“还是他俩有共同语言!”华伯涛的手经过刘雨薇的简单处理,基本上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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