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坐起来,用手揉了揉眼睛,低声抱怨:“又是老一套,就不会换点花样,我宁可吃地沟油炸出来的油条和转基因黄豆做的豆浆,也不想吃这样的营养早餐。”
我也坐起来,这时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内裤和T恤。
感觉身体状况很正常,貌似没有被非礼过,也没有非礼过谁,和以往无数次早晨醒来一样。
然后我看着珍珍,他也看着我,四目相对。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他没好气地说。
我不禁有些恍惚,疑心昨夜发生的事全是幻影,全是假的。
然而意识深处我知道,那些全是真的,珍珍的两腿之间有和我一样的器官,他是男生,并非女生,虽然他坚持认定自己是女生,并且愿意去泰国做手术割掉他认为是多余的部分,但是这无法改变他目前的性别。
我沮丧地说:“你不是美女。”
他像是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事,长叹一声:“唉——真糟糕,我为什么就不能拥有一具女人的身体呢?”
我:“做男生其实也不错,少了许多麻烦,没有每月一次的大姨妈,有更强壮的身体,有更大力量和更出色的运动能力,还可以站着撒尿,非常方便。”
他:“我更习惯于蹲着嘘嘘,这样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我:“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会努力遗忘掉,并且保证不告诉其它人。”
他用手捶打自己的脑袋,表情显得极为痛苦,很不高兴地说:“真差劲,我本来打算用麻醉剂让你晕过去,然后为所欲为,怎么自己先倒下了,春霄一刻值千金,我居然在昏睡中过了一夜,错过了无比浪漫和幸福的美好时光,感觉世间最令人叹息之事莫过于此。”
他贼心不死,并且不知悔改,我感到很吃惊。
理解
小梦告诉我,凌晨一点的时候就回来了,看到那副景象,当时大吃一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我和珍珍都睡得挺沉,呼吸平稳,体温和心跳正常,才稍微放心一些,后来发现空气里弥漫的麻醉剂味道,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把窗子打开透气,回过头收拾现场,先把麻醉剂瓶盖拧紧,把毛巾装到塑料袋子里塞进垃圾桶。
珍珍快速吃了几片面包和一杯牛奶,说要去洗头,然后就溜了,只剩下我和小梦仍在餐桌旁边。
我低着头,沮丧地说:“昨天夜里,我发现珍珍是男生。”
小梦:“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没想到珍珍隐瞒得这么好。”
我:“差点我就被珍珍非礼了。”
小梦:“你能不能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详细地告诉我?”
于是我开始了大约十多分钟的讲述,把记忆里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小梦:“还以为你有同志倾向,还好,现在珍珍只能死心,我希望可以把他的性取向扭转回来,但是如果无法成功的话,我也只能接受现状,尊重他的选择。”
我:“这事我也有责任,明明知道珍珍才十六岁,我却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想要与他上床。”
小梦:“从表面看上去,珍珍完全就是一个漂亮的妞儿,你是正常的男生,对珍珍产生爱情或者欲望都是很正常的事,这个我能够理解,而且十六岁不算小了,从生理方面看,已经可以恋爱。”
我低着头,感觉无地自容。
这时珍珍走出来,头发湿淋淋的,胸部没有伪装,很平坦。
就算这样看过去,他仍然是一位美少女的模样,喉结可能稍稍高了一点点,但是不明显。
“在说我的坏话吗?还是在讨论如何对付我?”珍珍若无其事地说。
小梦:“没有的事,我和雷大师在谈论待会去哪里散步。”
珍珍:“看来我的老妈打算对爹地不贞,还想抢走我心目中的恋人,真糟糕,我失恋了,哇哇——”
他居然真的哭出眼泪来了,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小梦满脸慈祥地笑,伸出温柔的手掌,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和背。
珍珍也会流泪,这个有些出乎预料,我一直以为他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没什么能够触动其心灵深处。
年少有为
早餐过后,珍珍到哈牛剑中学上学去,小梦开着新买来还未上牌的保时捷送我上班去。
此前我几乎没有过与她单独相处超过十分钟的经历,此时美人在侧,本应当很兴奋很激动,但是我却显得没劲,全都是因为昨夜悲惨事件的影响所致。
沿着太监大道驶入大广场,途经岳不群塑像的时候,忍不住抬起头多看了几眼,这座雕像据说代表着一部分人认可的民族精神和文化传统,代表着一部分人心目当中城市发展的方向,代表着这旮旯的美好未来,我对此一直有些疑虑,但是却认为最好别说出来。
小梦说:“雷大师今年几岁了?”
我:“再过两个月就满二十二周岁。”
小梦:“雷大师真是年少有为,居然已经成为一位名声显赫的阴阳师,以后如果运气稍好一些的话,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我:“在这个城市里,所谓的运气,一般而言就是指家庭出身,无论读书成绩多么的好,其实都不如有一位身居要职的爹地或妈咪。”
小梦:“很不幸,你没有厉害的爹地妈咪,我也没有。”
我当然明白。
我想过理想的生活只能努力工作,冒着生命危险与妖魔鬼怪战斗,而她想要过上奢华并且轻松的生活,只能做珍珍的爹地的地下情人。
她驾车的时候显得很优雅,抽烟的时候样如此。
旁边一辆车超过去的时候骂骂咧咧,她从车窗里伸出中指回应,就算这样的时刻,也不失优雅的气质。
从侧面看过去,她的脸仿佛放射出一种奇怪的微光。
如果她什么时候突然背后长出一对洁白的大翅膀,或者脚下出现五色祥云,就这么飞升而去,我一点都不会觉得惊讶。
她就像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我心里由于珍珍而受到挫折的欲望不知为什么此时莫名其妙地再次燃烧起来。
我想问她,早晨我处于半迷糊状态中那些记忆是否真实发生过,但是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恍如飞翔在空中的天使,令我缺乏冒犯的勇气。
坏蛋
我坐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与顾客之间隔着办公桌。
这是一位年青男子,剃了光头,脖子上有刺青,脸上有刀疤,表情凶狠,随时摆出一副‘偶不素好惹滴’那种架势。
我对于混黑道和闯江湖的人没多大兴趣,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达到目的和改变命运有许多种方法,赚钱和发财致富也有许多路径,而通过犯罪和暴力、威胁与恐吓,以及其它一些荒谬的手段来达到目标显然不是很合理的选择。
陈年的港片当中有不少奋力美化黑道人物的,比如《英雄本色》系列,里面的老大简直跟传说中的大侠客和大英雄差不多,还有后来的《古惑仔》系列,以及其它一些电影,据我所知,这个城市里有许多青年和少年就是受到这些题材的戏剧所影响,最终走上了一条充满暴力和危险的人生道路。
相比之下,好莱坞电影往往健康得多,根据个人经验,我建议大家多看美国片,少看黑道题材或者情色题材的港片。
当然,星爷的电影是个例外,他制作和出演的喜剧片对身心健康有利,同时很具正义感,多看他的影片,变成邪恶分子的可能性应该会降低很多。
我听一位大叔说,当年他有好几位同学就是看过《少年犯》这部电影才学坏的,从中他们学到了从沸水当中捞肥皂片这种训练摸钱包的办法,然后付诸实践,后来进了监狱接触到更多老前辈,受其影响,从此义无反顾,在那条糟糕的路上越滑越远,再也无法回头,而那部名为《少年犯》的影片是学校组织包场去看的,据说门票才五分钱。
可是眼前坐在我对面的这位恐怕看再多星爷的电影也没得治了。
我大致能够看得出,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坏蛋,估计从十岁前后就开始往邪恶的方面发展。
“大师,我有一笔账无法收回来,数额挺大,想请你帮忙,如果能够全额收到的话,除了付给你的佣金之外,再付百分之十提成。”他平静地说。
我:“抱歉,要账这种事不属于本事务所的经营范围,爱莫能助。我有些不明白,这种事绝对是你的特长和专业,为什么还要请别人帮忙。”
他:“我已经尽力了,把那家伙埋在土里,只露脑袋,埋了一夜,都快咽气了都没用,后来抽血,抽掉几百毫升,喷得到处都是,这样也没用,我没招了,听说幽冥事务所专门为人分忧解难,所以就来求助。”
黑道悍将
我干脆地回绝了这位债主的请求,说没办法帮忙要账。
试想一下,一位连黑道悍将都无计可施的人,我有什么办法。
坏蛋说:“我琢磨着,可以这样,你弄一只鬼来,让我租用两个钟头,这只鬼必须能够让那家伙看到,吓他个半死,然后或许可以让他把钱吐出来。”
我说:“也许那人真的没钱,一贫如洗,那样的话,就算你把他弄残了也没用。”
坏蛋:“我有可靠的消息来源,知道那家伙有钱不想拿出来还债。”
可不可以出租鬼?我也不知道,好象没有相关规定,得问问其它同事才行。
事务所里的鬼都挺厉害,阴气极重,煞气非同小可,一般人如果近距离接触时间超过半个时辰,就会受到一些伤害。
吸取阳气是阴魂的本能,尤其是厉鬼,我得考虑鬼可能对顾客造成的伤害。
我正在考虑出租一只鬼应当收取多少费用,还没等提出报价,坏蛋又说:“得请大师你带着鬼去现场一趟,我不知道怎么操纵这种东西,你就算借给我恐怕也没用。”
我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决定出去走一趟。
把相关费用送到莉莉周手里之后,我驾车载上坏蛋先生离开。
坏蛋先生有个响亮的艺名,叫做浪子燕青,弟兄们一般叫他浪子。
浪子先生确实够烂,据吹嘘,什么都不怕,当年在风月街放纵的时候连套都不戴,由此可见多么英勇无畏。
“我的车是一辆宝马730,昨天不小心撞坏了前保险杠,目前放在修理厂里,所以只好乘出租车来。”浪子解释说。
我:“哦,这样啊。”
浪子洋洋得意地:“大仲马夜总会我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每月能够领到十几万红利。”
我:“你这么年青就混得风生水起,很了不起,将来当老大成为富翁指日可待。”
浪子:“对于做老大我倒没什么兴趣,只想多赚点钱,然后宽裕地度过后半生。”
我:“对于江湖中的事我不太清楚,只是想问问你,混这行危险吗?”
浪子:“据我手头的一个数据,去年本市有五位出租车司机被谋杀,遇到抢劫和被打伤的非常多,黑车司机更惨一些,死掉的更多,就我的感觉看来,混黑社会肯定比开出租车或者开黑车更安全,死亡率绝对要低很多,如果跟对大哥的话,生活方面的保障也不错,坐牢有补贴和奖金,受伤了可以享受全程医疗,不幸牺牲的话,家里人能够拿到抚恤金和安家费。”
我:“听起来满不错的。”
浪子:“如果雷大师什么时候想改行,来跟我合伙做生意吧,非常欢迎。”
气急败坏
我当然不会考虑和黑道人物合伙做生意,要做的话,我也会独自去干,或者找一位比较清白的合伙人。
我是个悲观主义者,凡事都喜欢往糟糕的一面考虑,而且我同时是个比较懒惰的人,讨厌麻烦和不可控制的事,所以,我不太可能从事商业活动,因为这旮旯无论做点什么需要办理的手续都太复杂,需要伺候的大爷也太多。
到目前为止,我觉得在幽冥事务所上班非常适合自己,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我将一直在这里工作到失去兴趣为止。
在一家酒店的套房内,我看到了欠债的人,系男性,年龄大概二十五岁左右,服装得体,一身名牌货色,在三位猛男的监护下,神色显得很镇定。
浪子扑上前去,狠狠打了欠债者几记耳光,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欠债者平静地抹了一下脸,然后诚恳地说:“再重申一遍,请不要打我的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