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会起驾回洛阳,这让他们心里,怎能不忧心如焚呢?
可是律香川这时却偏偏不在这里,如果他在的话,凭着他的智谋,或许也能够对抗杨奉董承这些人一阵吧!现在是只能听凭杨奉董承这些人在献帝面前卖弄口舌了。
而他们这些人,因为地位低下,这时候就是想开口,也没有这个资格,更没有这个份量!
如果能把律大人现在就叫到这里来就好了,柳直心里面暗暗想。回头看看他身边这些人,想让人现在就去把律香川叫来,他却又是不知道该派谁去……
安邑城内,八筒子街律香川的那间大院子里,此刻却是静悄悄的,只有一阵轻微的鼾声,在律香川在院子里搭起的隔断的一边,是似有似无的传了出来。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会在这里睡觉吗?会是谁呢?
咯咯咯咯……
突然,一阵鸡叫声响起,一只胖胖的母鸡跑进了律香川作画的那个隔断。因为院子里没有人,这母鸡大概想到四处看看。
然后它就在这个隔断里面,看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坐倒在了地上,背靠着墙壁,呼呼的睡得正香。
而他的身上手上,是有大片的斑班点点的颜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是五颜六色的,非常的滑稽。
而他的对面,这时候已经有了一幅巨大的画作,呈现在了画板之上,一眼看过去,艳丽夺目,非常震撼。
只不过,对于这幅画作,这只鸡根本看不懂。它只是看着地上的那个人,然后在这隔断里面走了一圈,大概没有找到食物吧!它很快又是转了出去了。
而这个在隔断里面睡着了的人,当然就是律香川。
第七十二章 一画倾心
外面的情况已经那么紧急,而他却是在这里睡大觉,这真是怎么说的呢?看来他注定之前的努力,都是要付之东流了。
连献帝伏后都可能要离开这里,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这真是没办法的事,律香川本来不想睡觉的,他记得今天有事,吩咐小眉去给柳直他们传话后,他就开始完成自己这幅大型宣传画的最后部分。他想着把这幅画第一时间拿给大家看。
可是最后一抹颜色涂完之后,他想坐着静静地看一下最后的效果。结果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他精神松懈了吧,屁股一沾地,他就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这下,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就都和他没有关系了。无论皇上是怒他还是敬他,杨彪董承那些人,是拆他墙脚,还是为他添砖加瓦,这些他都不知道,也都无能为力。
而且,如果没有外力因素,他是不可能自己会醒过来的,因为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这一觉睡下去,那还能短时间内自己醒?
看来这一次,律香川是只能被杨彪杨奉那些人给坑了。
可是,也许凡事都有补救。就在那只鸡走出去后不久,院子里却是忽然闯进来了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进来后,她就听到了隔断里面传出来的呼呼的鼾睡声,这让她心里那个气呀!
别人都在外面为他不值,而他却在这里睡大觉,这也太没心没肺了。
“律香川,皇上都快被杨奉那些人说动,回到洛阳去了,而你却还在这里睡大觉,你倒底想要干什么?你不是说要带领我们,扶保皇上,为老百姓办点实事的吗?”
这个人冲进隔断之中,对着坐在地上睡觉的律香川,是大声吼道。
律香川此时睡得正香,可是旁边有这么一个人对他大吼,他哪里还能睡得着?
当即他就是惊醒了过来。一睁眼,他就看到林素儿站在自己的面前。看林素儿的样子,还真有点火急火燎的呢!
当下他是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张眼看了看四周,眼神有些迷离,他还没有完全睡醒。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这才真的有些醒了。这事看他给弄的,今天是全县垦荒正式启动的日子,而他竟然是在这里睡觉。他这是在干什么呀?
律香川心里是无限的懊恼,自己现在可是几千个人的主事人,做事怎么能够如此粗心大意?别人都在预定的地点等着他,而他却是在这里睡觉。他真是对不起这么多人对他的期待。
心里自责了一番,他又问林素儿:“你刚才说什么?”
睡梦中被她惊醒,律香川并没有听到林素儿对他说的是什么。因此他是不得不再次发问。
但这时林素儿却又是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了,她被律香川对面的那幅巨大的宣传画惊呆了。
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她只记得要叫醒律香川,并没有发现这幅画,可是在叫醒律香川后,她就发现了律香川对面的这幅巨大的画作。
那画幅那么大,她不可能看不到。原来小眉说律香川在里面画画竟然是真的,律香川竟然真的用两天两夜的时间,画了这么一幅画。
这是一幅比她的人体还要高大得多的画作。长宽都有数米,而因为靠得太近,林素儿简直都觉得画面的颜色快要溢出来,刺痛她的眼睛。
这让她不自觉得往后退开了数米,然后再次细看,这样,这幅有着她完全没有见识过的独特风格的田园风景画,就是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画面的中间是一条土黄色的乡间路,不过,这不再是狭窄弯曲的小路,而是宽阔笔直的大路。红黄相间的土路一直绵延向远方,蜿蜒进群山。
道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黄橙橙的水稻田。长长的稻穗把水稻都压弯了腰。饱满金黄的谷粒,在阳光下闪着光。
右边远山处,可以见一片绿树结成林。金黄色的,橙红色的果子挂满在树间。
左边,在靠近顶端的边缘处,可以看到一抹湛蓝的湖水,水是那样的清澈透明,那是蓝天的颜色。
水上远处有一片白帆,近处有一处船角。船头可见挺立的鹭鸶。还有一个渔夫充满力量的一只脚。虽然没有看见渔夫整个人的全貌,但是只看见这一只脚,就已可以让人想见,此刻,这渔夫想必是正在劳作。
路的两边,是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树木,直指苍天,排成笔直的两排,让人感觉仿佛自有一股力量,催人奋发向上,精神振奋。
看着这样的画面,林素儿只觉得全身一震,整个人都有一种握拳的冲动。
“……山下这一片荒地,来年很快我们就会来开垦,到时候这里种上庄稼,就是一片绿油油的农田。……”
“……你看这四面的荒山,明年后年,我们将会在这里种上果树,过得几年,这里就会瓜果成林。到时候你想吃桃子啊,想吃梨子啊,就是想吃苹果,都是可以。……”
“……山上有果树,树下呢,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就可以养一些鸡呀、鸭呀什么的,四处刨食,抓小虫子。……”
“……你再看那边,那不还有一个水库吗?到时候水库里养上鱼,你们这些附近的人家,没事的时候就到水库里去划划船,钓钓鱼,放放水鸢,和三两个好朋友,平日看草长莺飞,渔歌唱晚。……”
这些话当初是谁说给她听的呢?因此而迷惑了她的眼,她的心。
她曾经不止一次在心里想,那个人描绘给她的景色,是怎样的一番模样。如今,那给她说过这番话的人,终于又在她的面前,给她描绘出了这样的一幅图画。
是的,一切只能如此,也应当如此。她想像了多少次,都是觉得,律香川给她描绘的世界,一切就是如此。
“这就是我们未来的家园吗?”林素儿转过身来问他,几乎都要哭出来。
“咳咳,如果你这么说,是在暗示我,你想和我组成一个家庭的话,我是不会反对的。”
听出了林素儿话中的语病,律香川故意对她这么说道。谁让她说什么“我们未来的家园”的。
林素儿因为自己激动之下,错说了一句话,而被律香川占了便宜,她是很生气,伸手给了他一拳,说道:“看你还敢胡说!”
律香川也不反抗,只是问道:“怎么样,我画的还不错吧?”
林素儿吸了一下鼻子,说道:“也不怎么样,只是一般而已。”
又没有得到林素儿的夸奖,律香川觉得心里一阵失落。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他们在野牛岭可还有一个垦荒大会的开工仪式呢,他怎么还能和林素儿在这里耽误时间?
“你刚才跑进来对我说的是什么?”律香川又是问。
林素儿这才记起自己为什么跑回来的了。律香川的画太让她感动了,差点使她忘记了正事。
“那个什么太尉杨彪,和一个叫杨奉的人,又在说动皇上,想让他回转洛阳。我看皇上皇后都快招架不住了。你难道不应该去阻止他们吗?”林素儿对律香川说道。
杨奉杨彪那些人,对献帝伏后是各种蛊惑,想让他们起驾去洛阳。那种场面,林素儿真的觉得献帝伏后可能撑不住。因此她是暗暗退出人群,回城来找律香川。
如果有律香川在的话,他是一定可以驳斥那些人的说法的。林素儿觉得别的不行,比起嘴巴上的功夫,那些人肯定不是律香川的对手。
“又是杨彪吗?”律香川皱眉问道。
第七十三章 野牛岭上
“又是杨彪吗?早就知道他们这些人是不会在安邑安心的呆下去的,这下果然又出来搞事了。真是麻烦!”律香川喃喃地念道。这些老家伙,真是会捣乱。
“就是他们啊,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林素儿说道。看律香川好像也没什么办法,她是有点焦急。她以为律香川最好能够把皇上留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觉得,律香川现在能有这么多人听他的话,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皇帝和他站在一起。如果皇帝离开了安邑,那么这些人还会听律香川的指挥吗?
而如果没人听他的指挥,那这里的一切,不就都散了?这样,律香川所谋划的一切,还能实现吗?
他操心了这么久,最后就收获了一个半途而废,律香川心里会好受吗?所以林素儿是替他担心。
律香川看着她,知道她的意思。皇帝走不走的对林素儿倒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他可是影响很大。她是怕他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带上这幅画,我们去野牛岭!”律香川对林素儿说道。这幅画是他为垦荒大会准备的,他当然要带去。
对于献帝会不会留下来,律香川倒是并不太担心。来安邑并不只是他的主意,他是暗合了献帝的心意。杨彪那些人想让献帝去洛阳,只怕也没这么容易。
林素儿听说他要去野牛岭,以为他已经有把握把杨彪那些人驳退了,她也很高兴。
于是两人一起动手,把画板上的那幅画卷了下来,由律香川拿好,两人是直奔野牛岭。
野牛岭上,伏皇后和杨奉杨彪等人的争辩,仍在继续。
就听伏皇后说道:“各位大人,皇上不能弃安邑而去,这并非是妇人之仁。皇家之所以要到安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亲理朝政。如今一切马上就要步入正轨,当此紧要关头,你们又要皇上移驾洛阳,岂不是让皇家之前的努力,又是功亏一篑?如此事事虎头蛇尾,皇上何时才能成事?”
杨奉看了看野牛岭四周,神色冷淡的说道:“皇后此说又不对了,安邑之事,在我等看来,简直如同儿戏。律香川如此作为,能使皇家得到多少实惠?组织人手在安邑垦荒,就能够使皇家有朝一日重振旗鼓吗?这岂非是笑谈?律香川此人,一伶工耳,而皇后却是把此等国家大事,尽都托付在他的身上,这简直可以说是误入歧途。不若趁此尚未陷入太深之际,抽身而出,回转洛阳,这才是兴国正途,此事还望皇上皇后三思。”
听了杨奉的话,伏皇后冷笑着说道:“杨将军,你这些话,处处不忘讥讽律将军的出身,但你可知世上之事,英雄不问出处。律将军虽然是伶工出身,然做事沉稳,自有一番气度。如此实实在在做事,难道还不能得到皇家信赖?皇上兴国,不靠此等脚踏实地之人,又去仰靠何人?”
伏皇后的这番话,自然又有指斥他们这些人只会空谈误国之意,杨奉虽然微微觉得被伏皇后刺到,但是他仍是对伏后反驳道:“区区小事,何足道哉!皇后娘娘何至于被他迷惑?耕田屯地,乃小道尔。皇后欲得以此为复兴之道,只怕是迟早会大失所望。”
“哈哈,这话说得对,娘娘千岁迟早是会失望的。但是倒底是对谁失望,那可就难说得很了。”
杨奉的那番话才刚落下,伏皇后正待出口反驳,但是这时候,却是另有一个人的声音,在人群之外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