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就没有无良文臣帮你干那些需要背黑锅的脏活了吧!你没有动王继恩,是因为你果真认为他忠心不二么?实则你已经在心里猜忌了他多少次!只是你怕赵普以为他知道你知道他偷偷昧下了吴越王钱惟昱的巨款,怕赵普以为他知道你看过吴越王给他的密信,所以才不敢动王继恩吧!
若是天下真的彻底在你手上太平了,这些人都得死,都会被你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当然了,许是并非因为如刘邦那般猜忌功臣。德昭的性子,喜怒不形于色,比汉惠帝刘盈那般窝囊废自然是强得多,开国武臣,只要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三个不在了,其他德昭尽皆降服得住。到时候你杀王全斌、杀曹翰,定然是要用来平民愤,为那些被搜掠了家财供你征讨天下所需的百姓出气,转移他们仇恨的对象——赵匡胤,朕说的对否?”
赵匡胤急怒攻心,本想冲过去把那乱臣贼子一脚踹翻,却浑身使不上力气,一用力,居然翻倒在龙榻上,只好抄起榻边架子上的玉斧,指着赵光义怒骂:“你这逆贼!果然胆敢犯上作乱!尔等在程德玄的药酒里动了什么手脚?”
“陛下勿怪,程太医虽然动摇,或许还不知晋王殿下所谋,乃是老奴所谓——晋王殿下待老奴以赤忱,恰才也说了,若是陛下经晋王殿下言语试探,并未漏出对赵相、对老奴及功臣鸟尽弓藏之意,老奴自可将这无害麻药之解药献给陛下,晋王殿下甘心自刎谢罪。然陛下似乎不愿意放过老奴与赵相、功臣等人,老奴手上沾了陛下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为求自保,也只有得罪了。”
赵匡胤的玉斧都几乎拿捏不稳,瞠目结舌看着转进殿内的王继恩,半晌才颓然而不可思议地悲愤问道:“王继恩?是你?为什么?朕哪里亏待你了?”
“陛下没有亏待老奴,只是从陛下杯酒释兵权时,老奴也想明白了,陛下什么都敢干,只是不敢毕其功于一役,但是这些事情,陛下终究是要干的——晋王殿下比德昭皇子年长十二岁,他身登大宝之后可以镇住的文臣悍将自然比德昭皇子更多数倍。所以他登位后如老奴这般非死不可的人也会少许多,便是这么简单了。老奴不读书,多亏晋王殿下教诲,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国有长君,社稷之福。这个社稷,可不仅仅是一姓江山,更是跟着先帝立过功的大将文臣、内侍心腹啊。柴宗训留下了陛下,遂有今日,德昭皇子他日还会留下咱这些老人么?”
是啊,金三胖上位了之后,都知道不要姑父,赵光义虽然不知道千年之后金三胖的例子,但是帝王心术自古皆同,他只要潜移默化地在功臣、赵普、乃至任何给赵匡胤干过脏活的人渲染一下这番意识形态,他们就都会惧怕有朝一日幼主临朝。
到了这个时刻,赵匡胤反而平静下来了,他把玉斧往面前案上一搁,目光哂然地逼视着王继恩,王继恩终究做了赵匡胤快十年奴才的人了,心理素质自然扛不住,没几秒钟目光就开始闪躲。赵匡胤轻蔑地一笑,喝斥说:
“王继恩啊王继恩,你这老奴也不知道被光义贼子教导了些什么浆糊在脑子里。他说的果然是真不假,然朕是马上得天下的天子,身子硬朗,如今不过四十来岁,至少还有二三十年阳寿。或许你王继恩获得到那么久,石守信王审琦赵普活得了那么久么?到时候德昭也会是奔四十岁的人了,你们还怕什么国无长君?你这老奴,就是脑子笨,被人一忽悠,便疑神疑鬼起来。今日若是不从贼,那之前你说的朕便当你是受逆贼愚弄,既往不咎。机会只有一次,可别再行差踏错了。”
“这话却是……”王继恩被这么一说,许是赵匡胤积威未去,居然失神了一阵。
赵匡胤看似淡然,实则也是背后冷汗涔涔而下;至于一旁的赵光义更是方寸顿乱,脚步发抖,似乎是已经紧张到了在盘算要不要把王继恩一起干掉……可是一起干掉的话,如何再装作赵匡胤是暴病而亡呢?
许是生死关头的人特别容易爆发潜力,赵光义的智商在这一瞬间似乎提高了,灵光一闪后断然对王继恩喝道:“别听他瞎说——他若是真的打算着自己再做二十年,然后考虑真心为国,为何今日就非要让德昭带兵平蜀?那是已经打好了正反手先后拿反贼全师雄和贪官王全斌曹翰的脑袋给德昭立威望了!”
不能再给皇兄时间开口了!这是赵光义说完之后的唯一念头。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纵身扑了过去,便要抢夺玉斧。赵匡胤离得近,马上夺斧在手,无奈麻痹药性发作,浑身使不出力气来,依然被后至的赵光义绞住了胳膊和斧柄。王继恩完全不知该如何动作,许是还没过完两兄弟的论据,便呆在那里毫无作为。
斧头在赵光义手臂上划了一道血口,却不影响其动作,生死相搏之间,赵匡胤终究气力不济,被赵光义猛然发力用斧背倒撞过去,重重磕在赵匡胤额头上,赵匡胤目眩之间,手一松,玉斧便被夺走了。赵光义也是福至心灵,见用斧背磕赵匡胤的脑袋看不出血迹外伤,却依然可以形成伤害,便形同锤棍之类的重兵钝器,于是也不调转斧面,只是用斧背继续猛砸赵匡胤的脑门。
“你行此篡逆,便不怕害我大宋内乱交迭、为吴越所趁么……呃……”数息之后,赵匡胤双目无神,死不瞑目,手足已然无力地瘫堕再地,软绵绵地一动不动。可惜他最终的问题,虽然问得赵光义心中一凛,却依然无暇多想。
“陛下……先帝……驾崩啦!陛下,这可……?”
“先帝连日忧劳成疾,医药不愈。况已六七日不曾正式朝会,有事皆是召见重臣,不正是沉疴之状?今日乃是头风突发,血溢天灵而亡,非人力可救!速速召使相赵普觐见议事,并召程德玄验病!”
“老奴……老奴遵旨!”王继恩匆匆退去,不过半刻钟赵普就入宫了,假作还装模作样和赵匡胤奏对了些机密事,随后,才是程德玄出场验尸。
……
次日天明,赵匡胤因忧劳国事过度、旧病未愈、又诱发头风迸发、驭龙宾天的消息,便立刻传遍了汴京城。
山南西道节度使、皇长子赵德昭身在长安,镇守关中,原本赵匡胤打算以他为援军主帅时,也没有召回,只是打算大军行到长安后交割与赵德昭统领,所以此刻自然是鞭长莫及。赵匡胤如今的正妻宋皇后是开宝六年初刚刚娶的,如今不过16岁,甚至比赵德昭还小一岁,自然更是翻不起浪来。
赵普号称临终时在赵匡胤身侧受了遗命辅佐,正式官复执宰,最后也便请出据说是杜太后所遗“金匮之盟”,宣谕以“国有长君社稷之福”的道理,其中明书赵匡胤昔年在杜太后驾崩是灵前盟誓、兄弟传继。赵光义遂以此命入继大统,改名赵炅,上先帝庙号太祖。暂时仍沿用开宝五年年号,自一个月后,也就是公元968年元月,再拟改元为太平兴国。
朝中文武对于太祖暴毙一事,自然是诧异非常,整个汴京似乎暗流涌动,然并无人敢当真质疑赵炅的合法性。继位之后三天,赵炅便正式任命曹翰为入川援军主帅,领汴京及西京马步军六万人,沿关中入汉中道路增援平蜀地。以夔州兵马都监曹彬为副帅,领另一路水师人马在夔州、归州待命,实则防备吴越人趁火打劫做什么不冷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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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川中糜烂
孙策死于许贡家客之刺杀,不是因为孙策杀戮过重,仇家太多,而是因为他杀戮还不够重,留下了漏网之鱼——所以,这种人只能成为npc中的**oss,他的一切杀戮都是在拉仇恨,给他的敌人送经验升级的机会,最终找到机会报仇,导致他本人“异日必死于小人之手也”。
真正有猪脚光环罩着的人,是不会干给微末萌芽状态的敌人送经验让敌人升级的蠢事的,而是应该直接终极**oss直接冲到新手村,把所有玩家都给屠了,不要留下种子。
不得不说,赵匡胤确实不如刘邦朱元璋阴狠歹毒,但是这也是刘邦朱元璋没有死于小人之手,而赵匡胤挂了的原因之一。在原本的时空中,杯酒释兵权这件事情做得还算干脆利落,而且是上位不久就果断处置,功臣们还不敢心生怨望。然而如今这段历史上,因为钱惟昱在背后的兴风作浪,导致赵匡胤刚一上位的时候就后院失火不断,威望本不如历史同期那么说一不二,加上杯酒释兵权在赵宋立国后三四年才展开,人心就更加狐疑了——
在柴荣刚死的时候,清洗那些给柴荣立过大功的人,虽然会让柴荣的拥趸更加反对赵宋,却至少可以确保赵宋嫡系势力的忠诚。但是如果赵宋立国后别人已经跟着你南征北战三四年,为你赵老二本人立下过汗马功劳了,这时候再去削夺大将兵权,纵然大将愿意服软,其他功臣也会心中忌惮——因为这已经不是清洗前朝旧臣的问题了,这是对从龙之人都不放心。
一切的狐疑,在赵匡胤试图火线惩办王全斌、曹翰,并且就近用赵德昭带兵的时候,被赵炅点爆了——或许赵宋各路将领还没到真的敢对赵匡胤怀有异心的程度,但是如果有别人这么干了,而且这个干的人身份也符合他们效忠的可能性的话,他们啊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受这个现实的。毕竟,如今的赵德昭还不到弱冠之年,赵德芳则更是不足十龄的幼童,斧声烛影的时间线,比历史上往前逆推了七八年之多,赵匡胤的嫡子统统谈不上军中威望。
而赵炅虽然也不过是堪堪而立之年,却至少是参加过陈桥兵变的元老,从在禁军中当指挥使算起,到后来历任开封尹,也有十年之久了,除了那些有谋反异心的人之外,只要是打算和赵宋朝廷混下去的人,基本上也都接受了赵炅继位这个设定。
……
赵炅登基、并派出曹翰、曹彬两路人马分别从栈道和长江入川增援、剿灭全师雄叛军的消息,自然会以大军行军速度的数倍传到全国各处。不过根据是否提前有准备、是否注重消息传递的差异,各方势力拿到消息的先后自然是不同的。
不得不说,吴越人在这方面的情报传递工作准备做得非常充分,以至于钱惟昱虽然远在杭州,他得到消息的时间也只不过比近在北汉的刘钧晚了一天而已。
职方司的消息一到杭州,顾少妍便神色如同见鬼一般立刻跑去向钱惟昱禀报了,语气中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惶:“大王!出大事了!赵匡胤真的死了,可是是否是赵炅动的手,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大王究竟是怎么推算出他们会兄弟相残的呢?如今这局面,可要通知川中王小波那一路人马和潜伏在房州的死士马上动手?”
顾少妍冲进内宫的时候,钱惟昱正在清少纳言的服侍下处理一些日常奏折,闻报自然是要老神在在地装一会儿逼——反正他总不能对别人说“咱早就知道赵老三肯定会剁了他二哥,只是时间迟早罢了”,一切的事情,也就只有用野心与推理来解释了。
“知道了,果不出寡人所料。赵匡胤打蛇不死,却还连连打蛇以安民心、为赵德昭铺路,却不思以笼络功臣为第一要务,死于小人之手也就不奇怪了。咱不必等确凿证据,没有证据也可以制造的嘛——立刻让王小波在青城的人动起手来,还有房州的死士也不要落下。王小波动手之后,昭通攀枝花的伏兵也算好时间,从金沙江突入川南,陈诲应该已经等不及了。”
……
于是乎,在北路曹翰的围剿大军到达阳平关北、准备突击汉中盆地的时候。在南部的成都平原也陆续爆发了新的农民起义,把宋军在蜀地的部署打得一团乱麻。
王小波李顺还没来得及发动,开宝五年的最后几天,便有原蜀军将领投降北宋后依然任命为遂州牙校的王可僚结集州民起义,随州立破,旋蔓延至阆州,阆州农民纷纷响应起义,里应外合破了州城。
太平兴国元年正月,渝州农民以杜承褒为领袖,发动起义,攻占渝州州城。旋转战渠州、蓬州,又有一渠州旁户中的豪杰头目李仙响应,破二州州城。
王可僚、杜承褒、李仙这三路义军,钱惟昱前世因为历史知识不够深,自然是记得没这么细,所以不知道这其中暗流涌动的存在——毕竟历史教科书上只写了宋初在四川有全师雄为代表的降将和王小波李顺为代表的社会底层旁户分别领到的兵变、民变,而其他浩如烟海的四川人民反宋武装斗争,在教科书上都被“等等”给省略了,不查详细资料的人自然不可能记得。
这三路义军原本多多少少会在全师雄被镇压后先后起来浑水摸鱼,如今因为反宋形势更好、宋的外敌更多、加上又有赵宋皇权更迭这个契机,所以这些反贼们自然比历史同期胆子更大、动手更早,也就不足为奇了。三路义军累计夺取了成都平原东部六个州的范围,虽然还没有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