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模治理桑基鱼塘农业、休整水力圩田挣来的。从广东调到云南之前,他被召回杭州得到了大王的亲自接见,然后把这件修金沙江河工的差事交给他,许了个事成之后,保他30岁之前升到工部右侍郎的好处,他便激动不已地带着人上路了。
川滇边境的地方,施工最好的季节还是冬天和初春,因为距离横断山远一些,金沙江的凌汛不如更靠云南深处的白石江、红河那么明显。制约施工的主要因素还是天气的炎热带来的蚊虫疾病。
不过勘测过具体地貌之后,樊若水却是心中发苦:金沙江的险恶,实在是超出了常人对于河川的想象。在入滇之前,世人所想的长江之险已然莫过于入川时所要经过的三峡。自郦道元一部《水经注》以来,长江三峡从永安到夷陵那“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的形象就已经深入人心,成为了汉人学者所能想象的河川险要之极限。
到了攀州、昭州之后,虎跳峡、老君滩等上游险阻着实让樊若水吓了一大跳,也让他对于大王为什么不要求在上游修河工、只修栈道有了深刻的理解。不过自家大王能够身在万里之外就给出指导性意见,更是让樊若水产生了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莫非大王真个是生而知之者的圣人么?
只有钱惟昱自己知道,他之所以不要求在老君滩以上游部分江段修通河工,那是因为根据他后世的一则轶闻隐约记忆,貌似老君滩的航运问题一直到北洋政府时期都没有攻克,其余还有几十处更上游的险阻因为名气太小根本记不得。至于虎跳峡,哪怕到21世纪都是云南旅游的著名景点,以奇险著称,上辈子还不算太差钱的生活方式,让他有幸在云南旅游的时候在苍山洱海之外又去过虎跳峡景区。
此时此刻,在樊若水眼前的虎跳峡,实在是比长江三峡险要无数倍的可怕存在——万里长江,在这一段江面最窄处只有120尺,相较于中下游动辄十里八里宽的江面,至少要窄百倍。纵然算上上游径流量较低的因素,那水速至少也是每秒几十米的高速。江中偶有落石掉下拦江,只要石头直径小于一丈尺寸,都会被江水冲动带走,要在这样的地方行船,无疑是痴人说梦。
与百尺宽阔的江面相比,两岸夹江耸峙的绝壁高度可就令人叹为观止了,粗略一测量,大约最高处足足要高出江面六千尺(也就是两公里落差),虎跳峡之得名,也是因为远远遥望古人似以为绝壁之顶猛虎可以纵跃从金沙江的一侧跳到另一侧,以形容夹江绝壁之高、江面之窄、水流之湍急。
这样的地方,哪怕只是沿江修出栈道,所费也定然不少。樊若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在江边绝壁上打孔做炮眼,然后塞进火药进行反复爆破。从深秋开始施工,不过一个月已经塌方了好几次,而且关键是塌方的范围实在无法估计——两岸的山壁太过陡峭了,这年头也没有定向爆破技术,火药不要钱似地猛埋猛灌,爆破的时候往往会把上头的山壁一起炸塌,整个坐到江中。若是小石头的话还好,被堵截住的江水一冲,马上会被冲走,若是有数丈长以上的巨石截住江心,那就还要想办法在露出水面的部分重新打炮眼,二次爆破炸碎。
幸好,这一段江面按照大王的规划,百年之内也不必考虑水运了,炸塌了两侧山壁后,只要挖出栈道、用巨木支撑岩壁和半弧形洞顶,也就可以了。至于炸山修栈道带来的处处暗礁后遗症,只能是暂且不顾了。
……
几处大工地内,汉人壮丁充任的河工足有三四万人之巨,除了汉人劳工和士兵,也有一些原本大理三十七部蛮洞部族当中一些桀骜不驯被抓来当奴工的人。这些人往往被刀枪弓弩和手雷逼着在最危险的第一线做搬运碎石的工作——好几次,爆破后半天,吴越人就让这些南蛮先复工去清理爆破后的残骸,结果赶上了二次塌方,每次死者凡数十人,至百余人。而汉人劳工则被要求在初步打好木质支撑后才进场,也就避免了大部分的死伤。
大理国立国时,西南夷有三十七部蛮洞部族,如今已经只剩下了不到20个,红河七部蛮洞是最早被消灭的,因为他们的地盘属于汉人也可以宜居的所在,加上当初阴谋帮着杨宗栋作乱,除了大部在昆明战役中战死的精壮之外,其余大多是被罚为奴隶。在昭州、攀州建城的过程中,乃至修栈道河工的最初阶段,这些七洞蛮族就基本被消耗干净了,只剩下一些年轻的女人被汉人收了当使唤人或者小妾。
如今被奴役的,是和黔贵地区五溪蛮比较接近的部族,作为后续两年云贵汉化建设的先锋奴隶使用,也有一些是从占城抓回来的南越奴隶——随着占城被丁部领所消灭,后世南越老挝柬埔寨地区的奴隶捕捉工作也在大肆进行。吴越朝廷每年会开支出一两百万贯的钱粮物资给丁部领,让丁部领帮着解决奴隶问题。为了这笔占到占城财政收入大部分的收益,丁部领自然是毫无节操地把中南半岛南部地区蛮子的捕捉脏活都接了过去。每年都要提供好几万人的昆仑奴给吴越朝廷用于从事危险工作,或者干脆去麻逸国和吕宋岛挖铜矿修路。
樊若水拿到手的发薪用钱,都是吴越朝廷新印发的“吴越银券”纸币,便照着石匠木匠每月一贯五钱的量发钞,寻常力役一贯。周遭的一切物资都是官府供应的,所以纸币的消费认可度倒是不成问题。只是因为缺少小额纸币,所以找零非常困难,只能是攒着之后把官府提供的农具、铁器、耕畜之类的大件打包买下,口粮若非必要的话,大多还是力役自带——因为玉米的高产,哪怕在云贵,如今一两银子或者说一贯足钱也可以买到三石的玉米,或者五石的红薯。所以寻常不是大笔需要粮食的民户也不会在这上面花钱。
靠着简陋的纸币与大部分物资自给自足、少部分计划供应的计划经济,川滇边境的十万大山正在沿着金沙江和白石江被开凿出一串串艰险的道路。或许再过几年,下游河工和船厂也会初具规模,只是这期间要付出几万奴隶的代价,也就难以预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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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暗中的军备竞赛
开宝二年,注定是平淡而和平的一年,似乎在这一年中,华夏大地上各国之间都没有发生战争。五代以来的喧嚣,似乎已经远离了这个世界。
靠着纸币之利带来的短平快刺激,赵宋的军力恢复有了一个巨大的进步。而且从情报来看,似乎宋军已经开始分批装备黑火药手雷这种兵器——只不过从质量上来看,宋人的手雷引信做得还很烂,需要用火折子提前点火后丢出去,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因为震动而自爆,有时候又是点了丢出去都不爆,稳定性堪称坑爹。至于威力方面,对于黑火药手雷来说,也还算是中规中矩。
至于那些没有炮架、只有一个铁筒或者铜筒子的原始火炮,也开始在宋军中被制造出来,似乎是开宝二年暮春时分才造了出来,并且将在此后的时间内随着北宋盐铁业的复苏而逐步量产装备部队——当然了,这些细节的军事情报,无论是南边的吴越还是北边的辽国,都需要一段时间后才能得知。不过这并不妨碍吴越人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利用这几年窗口期攀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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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赵宋也在着力仿制火器的消息后,钱惟昱自然也少不得亲自多抓一下吴越军火的改良进度,年初多次视察湖州的钢铁厂,一方面了解情况,一方面给出一些合理的意见。沈默张思训等人自然也捞到了一番表功的机会——自从大理国的战事结束之后,钱惟昱一年半来对于军工部门的关注也少了一些。虽然沈默张思训这个级别的技术官员都知道钱惟昱定然是有争天下之心的,不是志满意得耽于享乐,但是自己的事业能够被大王直接关注终究是让科技工作者高兴的事情。
“大王,这便是军器监最新研制的新式退炮架,原先已经铸好的炮无需更改炮管,,仅需要将大炮的固定措施从原本的刚性固定改为在炮外套两个滑槽铁箍,然后在两轮一架的炮车上嵌好,就可以实现将来无需先挖坑挖洞夯土、部署炮兵阵地的快速作战需求了。要用炮的时候,直接把尾架搭在地上,根据射程需求调节好仰角锁死。随后就可以直接进入开炮阶段了。用于守城没什么差别,但若是野战,至少可以让火炮的部署时间从原本的一刻钟缩短八成——只要开炮时候,记得在滑槽上每隔小半个时辰或者二十炮,便刷一次猪油润滑,就可以确保开炮时炮车炮架不动,仅有炮身整体后座卸力,再次开火时调整角度也会因此快得多。”
张思训在钱惟昱一来到湖州钢铁厂的铸炮车间后,便开始宣传着这个吴越炮兵技术的最新进步,虽然这个改良在沈默和几个负责军器监的军方将领来看不算什么,害得张思训曾经郁闷了好久,不过今日总算是逮到了宣传的机会了。
钱惟昱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几百年炮兵应用的经验,自然看出了这个改良的价值——能够让火炮的部署时间缩短八成,就意味着更加灵活机动的战场应用,不过如果火炮移动不够快的话,这个改良的效果也就有限了。
“此物倒是着实不错,不过寡人以为若是可以在炮架尾部再加入一对紧紧相邻、可以拆卸的小轮子,让炮车可以在马匹牵引下快速机动的话,方能实现其效果——不如便试试六个炮兵一组,配备六匹挽乘双用品种的马匹,人骑马上,炮车以揽索悬拖,只要能够比步卒前进更快,便大有可为。”
听了钱惟昱的赞赏,张思训心中也是喜不自胜。一旁的沈默则更加焦急起来,抢着介绍那些他认为实打实的军器监锻冶技术进步。
“大王且看,自从大王两年前从美洲弄来了‘橡胶’,咱军器监便把陈提督带回的第一批橡胶成品制成了铁管之间串联的密封管套,气密性优良。原本前些年时候,这冶铁高炉的炉顶废气只能是直接点一把火冲天燃烧,现在倒是可以用大铁管把煤气收集起来,通过气密管远远输到百丈外的蓄热炉炼钢区。在热风室外头又砌了一层把煤气喷到那里后引燃。
用煤气加热入平炉的热风时,更够比原本烧泥潭更加受热匀称,虽然无法估量具体的温度,不过经过试验可以发现,原本鼓进平炉的热风本身,约莫也就是熔化锡块的温度;现在用了煤气加热热风之后,光是热风本身的温度就能吹软铅块,着实提高了不少。而且还好在热风炉不必再用煤炭,周遭的硫磷杂质也少了不少。还能确保蓄热炉内再纯净的铁料都能彻底烧化,绝无粘滞。如此炼出来钢料的质量又上了一层,而且用于铸造时质地也更匀称致密一些。”
沈默一边说着,一边引着钱惟昱走到一座炼钢平炉旁边。一看之下,果然几年来这湖州钢铁厂的规划比之原来合理高效了不少,炼钢炼铁一体化的统筹更加合理,一座座高炉顶部都有钢架官道四处通到炼钢区,然后点火给蓄热炉提供煤气。另一边一排整齐的蓄热炉中,正有即将出钢水的,钱惟昱耐着炎热观摩了一会儿,出钢的时候钢水看着更加稀薄、流动性强,若是用于铸炮的话便会直接导入一个修好了内范、绝无空隙水汽的模子里,一次性成型。
“原本用得还是泥范,如今数年下来已经总结出了经验,改成铁范,原本一个模具只可以铸一门炮,如今可以反复使用二十遍,炮的尺寸也更加统一,表面需要镗掉的毛糙也更少。想来日后我吴越大军的炮兵,实现数百门同场作战也不是不可能了。”
沈默在那里指点着浇注到铁模具里的炮钢,兴奋地说道。钱惟昱却是从话语中捕捉到了其他一些信息:“如今这铸炮已经会镗平管壁内胆了么?却是如何施为的,寡人要看一下。”
沈默闻言只好让张思训接过表现机会——在机械机关方面,张思训的天赋一直比他强一些,侧重的技术改良点也更加偏向机加工工艺。张思训马上恭敬地带着钱惟昱到了一处左近临近西苕溪一间正在开工的镗床车间——里面是几台用水车加齿链变速机构带动的镗床。石英岩砂棒形成的镗棍是固定在那里的,而数百斤乃至数千斤的炮管则是在铁箍连轴的带动下跟着齿链的小轮飞快转动,主动摩擦着镗棍。
石英岩中的玻璃质就硬度来说是强于钢铁的,只是太脆导致了会不断崩裂而已。不过用在互磨的镗刀上正好可以借助其自锐性。唯一的麻烦是一根炮管镗了不到两分钟就要调节一下石英砂棒的偏心尺寸,否则与炮管内壁接触的部分就基本上都被崩掉空转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种镗床的法子总归比钳工用锉刀手工打磨炮管内壁质量要可靠得多,生产效率也快了十几倍。如今吴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