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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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 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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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原本思忖,我军穴地之法超于常人——即使敌军探知,无非也就是在城内另掘长堑,断地道出口以为防备。抑或待地道挖通时伏兵于洞口,灌水灌烟击杀坑道内军卒。然我军有火药之力,无需彻底将地道挖通至城内,仅需挖至城墙底部,埋设火药数万斤便可成事——如今此法不得施为,诸将可有其余良策,可免去我军强攻的损伤?”

钱弘亿和钱弘俨一左一右坐在上手,再下去便是林仁肇和孙显忠,以及各路偏裨将佐。钱弘俨完全不懂军事,就是坐在那儿列席而已。钱弘亿虽然也不亲自领兵作战,好歹搞过几年基建,懂一些工程常识,当下众臣以他为尊,免不得开口说几句,略一沉吟,钱弘亿便说道:“大王,既然地势低湿不可穴地,想来依靠围困断绝城中水源也是做不到的。而且鄱阳湖调峰蓄谷的容量颇大,拦水淹城也不可行。”

一句话,钱弘亿啥办法都没想出,只是把所有和水攻或者断水相关的战术都给否决了。林仁肇在侧听钱弘亿说完,这才跟着提出一个建议:

“大王,既然水攻不成,穴地埋火药也不行。那是否可以按照江州之战时,以坚固战舰逼近水门,内载火药万斤,直接装门后爆破呢?虽然我军此番没有伪报可用,大不了堂堂正正冲过去,并且在战船上包铁抵御城头夜叉檑、巨石等物;并在船头仿造冲车撞锤形制,制成钢铁撞角,插入城门后起爆。”

“洪州城好像没有直接濒临鄱阳湖的水门吧?”

“有——城东南门有河道四百余丈,水通鄱阳湖。其河宽阔三丈,水深八尺,可过湖中小船,原本是为了让渔船货船可以直入城中货卖;江州失守以来,洪州这边也来不及改建堰塞,故而至今依然未曾废除。我军若是选用平底船只改造,十日之内便可得到足够装火药的坚固战船。”

“如此说来,此计着实不错——诸将可还有别的意见?”

钱惟昱环视场中,目光扫到卢绛的时候,卢绛起身行礼说道:“大王,末将曾居赣地多年,赣地唐军也多有豪杰睿智之士。江州城破消息传到洪州,起码有十日了,我军破江州时战术,李景遂定然知晓。炸城的办法要想防备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唐军出城将最后数十丈乃至百丈河道填埋堰塞,并且在城内水道用巨石沙土堵门,甚至于水门内的水道底部埋设千钧暗锥专扎船底,那么纵然是破了水门也无法由此直接冲入。”

“此事倒也不可不虑——林将军,对于卢将军所言,你可有对策啊?”

“回禀大王,此事固然有可能,但是纵然李景遂如此守备,我军试探后无法直接入城,对于我军也没有损失。何况南唐军如果敢出城填河,我军趁势掩杀过去便是,哪怕如今已经被唐人提前填回去了数十丈,我军只要以铁甲车保护铁甲步军重新挖掘,以唐军的远程兵器,只要不接近到城下,便无法威胁到我军铁甲军。一旦炸城得手,就算不能直接击破城门让大军入城,只要让墙体倒塌一部分,降低突破口的围墙高度,后续再用强攻也容易得多。”

钱惟昱想了一想,决定还是接受林仁肇的意见。他估计南唐人最多从城门内侧彻底堵死或者堆砌封闭,不太会不计伤亡出城填河。这种情况下,对于吴越人来说大不了就是试一下而已,炸不塌能够崩落一些表层的巨石城砖,把夯土的芯子炸矮一点也是好的。而几万斤火药的预算,对于如今富裕的吴越国来说,还是奢侈得起的,谁让有钱就是任性呢。

……

洪州作为南唐陪都,江西第一重镇,城墙的高度比江州要巍峨的多,总高约摸四丈,在南唐全国也算是规格第三的大城了——仅次于墙高五丈半的金陵城和四丈半的扬州城。

吴越军在城外架设砲车与城内对轰;以藤牌长盾、土山胸墙为掩蔽,组织弓弩手每日骚扰对射,一旦有南唐守军放箭骚扰筑土墙的吴越辅兵,或者是城头的南唐投石机反击,就;立刻进行覆盖。完全是一派持久战的做派。

七八天下来,投掷的石头土块、猛火油坛数以千计,弩箭消耗十余万支。在优势火力的压制下,胸墙土山等逐次完成,炸门用的平底船也改造完毕,原本被略微破坏的水门河道也疏浚了出来;城头的南唐军床弩投石车、敌楼望橹也被破坏得七七八八——虽然这个过程中,吴越人损失的攻城器械也不下百架,但是只要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对于吴越来说就不是问题,他们耗得起。

三月二十开始,吴越军的投石车开始强化作战手段——因为胸墙土山全部修好了,射程达到四百步的投石车也可以进一步逼近城墙,并且使用大量猛火油罐抛射打击城内建筑物,耗费猛火油价值十余万贯之多。

仅仅半天,洪州东侧城墙内,便被烧毁了百丈纵深的民居建筑,焚毁了大量来不及运出来、原本就近堆放的守城物资,团练民壮烧死者达到数千,战争的残酷,第一次在本轮唐越战争中凸显了出来,毕竟此先吴越入侵至今的各个城池,都没有发生过无差别攻击民用设施的行为。

把外围清洗得差不多之后,吴越人的火药船也在十几个死士的驾驭下开始出发了。一艘载着两万斤火药的铁皮包甲平底船,头部顶着一个半丈长短的实心锥钢质撞角,沿着洪州水门外的河渠全速推进,船只没有桅杆帆布,全靠两侧的水轮驱动前行。

破门船出现在水门外的时候,唐军拼死用砲石檑木进行阻击,燕尾炬火箭更是不计其数,但是这样的抵御只是遭来了早就准备充分地吴越砲车和弓弩队的绵绵持续的压制,探出头来投掷木石的南唐士卒无不中箭身亡,无法建功。

车轮舸的水轮是靠被刺击疯狂的牛只拉动的,最大航速约摸也有七八节的程度,相当于每小时十五公里,死士们在船只距离城门不足二十丈的距离上点燃引线,随后纷纷从船尾跳水回游,登岸逃命,让战船依靠惯性和牛群转轮的力量跑完最后一程。

“嘎吱!”令人牙酸的响动,战船的锻钢撞角狠狠****了城门的木板中——战船的分量和惯性,让撞角的威力可以撞断同样吨位的船只,比之冲车的撞木不知道要沉重多少倍,城门的木板自然也不能幸免。

锻钢撞角夯入门洞数尺、扎进门内侧堆放的夯土石块之间,随后牢牢卡死。城头的南唐守军似乎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已经提前一段时间开始逃跑——其实吴越死士跳水的时候,南唐人就已经放弃阻挡船只了,他们心中所需要考虑的,只有如何保存实力。

数秒之后,船头部位装载的万斤火药便照例起爆了,城门照例碎为齑粉,城门洞以上部分的城墙和城楼被彻底掀飞小时,十几丈内的城砖和包石全部炸碎飞溅,只留下被削去顶部的裸露夯土。唯一遗憾的是,李景遂堵在门口面的东西果然够厚实,虽然城门洞又往内炸凹陷了两三丈的深度,依然没能炸通,反而是被炸碎的土石在飞出老高之后,纷纷又落下来,形成一片杀伤力可观的流星雨,也顺便把坑又填回去一些。

“爆破的效果不错,看上去城门附近的土墙,起码被削平到两丈高的程度,登城也会容易不少。弓弩队和砲车持续压制,只要看到唐军士卒靠近修补就立刻射杀,没有女墙垛堞的掩护,城头的弓弩手是射不过我军躲在胸墙藤牌之后的神臂弓手的。”

钱惟昱满意地给这次爆破定了性,随后转头对林仁肇说道:“撩浅营的人先上去,把刚才行船的河道用土填了,护城河也一并处理。过两个时辰,准时让大军准备攀附登城吧,云梯车集中到两翼牵制,飞梯集中到被炸开了缺口的城墙部分。”

“末将明白,这便让各军开始准备。”

林仁肇领命退下,一边让施工的撩浅营填河填沟,一边让弓弩砲车持续压制,两个时辰后外围基本准备停当,一波近万人的先锋士卒已经列阵严整,两千铁甲步军打头,推着几十架巨大的云梯车,两百架飞梯冲了上去。所有提子的顶端都安装了铁质的挠钩以扎入夯土层的城墙,几辆冲在最前面的云梯车,甚至还在正面包了一块铁皮以放火。

飞蝗箭雨中,一个个,一排排的士兵倒下了,一切杀戮,都回归到了原始兽性的状态,南唐人,吴越人,没有丝毫差别,连铁甲军也不能避免被攒射击杀的危险。

“率先登城者,赏银千两,官升两级,兄弟们都给我上!”林仁肇,申屠令坚,胡则等一众吴越将校身先士卒,在铁皮云梯车的掩护下坚定的前进着。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后,一支支云梯扎上了城头,血腥的肉搏开始了。

。。。

。。。

第325章李景遂之死

一柄通体精钢铸就、镔铁刀刃的厚脊陌刀上下翻飞之间,四五个南唐军卒如同被急速飙行的火车拦腰碾断一样血肉横飞;完成一记如同“暴雪大菠萝”中野蛮人大风车一样的绝招后,林仁肇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起来,气息也微微有些急喘。当年他投奔钱惟昱的时候,还不过三旬,跟着带兵厮杀数年,如今已经三十六七了。随着战场厮杀经验的增长和老辣,体力不免比巅峰时期下降一些。

“退后!退后!以枪阵逼住阵脚不要妄动,弓弩队覆盖攒射!”一个南唐军的指挥使挥舞着横刀焦急地勒令左右依计而行。这名指挥使的战场经验看来也是颇为老辣的,虽然武功如何不知道,至少懂得在吴越士兵在城头站稳脚跟后不盲目死磕,而是筹措一些波段式进攻的节奏——比如用枪阵逼住阵脚,尽可能压缩登城敌人的活动范围,然后马上箭雨覆盖,这种二十步内极近距离上的攒射,任你敌人身着锻钢板甲,也是顶不住的。

可惜,指挥官驾驭普通士卒,显然不可能做到如臂使指。几个南唐军长矛手在一个什将的带领下眼看着林仁肇喘息欲倒的示弱姿态,以为有便宜可以捡,便抢出两步越众而出捻枪捅刺。原本还没来得及严丝合缝的堵漏枪阵立刻变得松散脱节起来。

“来得好!”林仁肇双目精光一闪,刚才的疲态立刻隐没不见,一记揉身而进的连消带打,用陌刀把一个南唐军什将长枪磕飞、随后去势不减直挺挺从护心镜下方把对方捅个透明窟窿。随后又一脚踹倒一个队副,抢上去踏住胸脯,用已经挑着一个人的陌刀刀柄狠狠往地上插去。明明钝头无刃的精钢刀柄都直接捅入恰好无甲的脖颈、从颈后透出。

这些动作说起来很长,实则不过是数息之间。其余周遭的南唐军长枪手被这股凶悍之态彻底震慑地微微一愣,等到弓弩队朝着这边攒射而来的时候,林仁肇已经把陌刀舞得轮转如飞,两具悬在刀刃和刀柄上的尸体被抡得风声猎猎。箭雨过后,这两块被当作人肉盾牌的尸体已经形同刺猬一般。

便是那么阻滞了一阵箭雨的时间差,又有七八个吴越精兵从林仁肇身后的飞踢跃上城头,个个奋不顾身向着南唐军弓箭队阵中恶狠狠地杀进去,彻底纠缠在一起。

血肉飙飞,换命的绞肉机滚滚向前,吞噬着南唐人,也吞噬着吴越人。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此前被**炸城门轰出来的缺口就因为其地势的低下,被一道道涓涓血流汇聚,随后形成一道“飞流直下三十尺”地血幕,挂在城墙的残骸上。

“已经站稳城头了,掷弹兵快上!”随着吴越军先锋在城头杀出一片却月阵形状的阵脚,几十个没有装备长兵器、也没有装备盾牌,仅仅腰悬短刀的吴越军壮汉开始沿着飞梯云梯冲上城头。一开始南唐军也没有着重关照这些人,不过他们一旦站稳后,就从己方阵后往上挤,然后用火折子点燃导火索,握持数秒后丢出一个个甜瓜状的冒烟铁壳弹。

“不好,是毒烟蒺藜弹!不要硬冲!”南唐军中居然也有几个识货的,知道这是一种火药兵器——主要是在显得三年到显德五年之间,吴越人为了帮助刘仁瞻硬抗柴荣两年,也做过一些“资敌”的事情,南唐一方也用毒烟蒺藜弹熏人守城取得过不少战果,所以军中自然有懂行的人。

可惜,这种认识很快就被颠覆了,高硝火药爆破力的手雷在人群中炸开,飞溅的碎片至少可以收割数条人命。尤其是城头两军互相拥堵到了极点,各个都是短兵相接刀刀入肉的姿态,手雷的威力就更如同aoe的死神镰刀一般爽利。

其实稍微动动脑子,吴越人的火药已经可以炸开城门、并且崩碎城墙表层了,那么吴越人的手雷尤其是毒烟蒺藜弹那种毛毛雨可以比拟的呢?这其中的关节只要稍微被打一两次脸就马上可以想明白。所幸南唐军也不算太过迟钝,挨了几顿炸,让吴越人彻底在城头连成一片后,许多南唐军士卒便再也不敢弄什么枪阵挤压得战术或者弓弩队紧密列阵的玩法,一个个乖乖地要么抄刀子短兵相接,要么干脆跪地投降;或死于督战队的屠刀下,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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