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这些,显德五年也差不多走到头了。
数日之后,便是正月新年。钱惟昱第一次在吴越王宫里过完了他的新年,他也很孝顺地把母妃从葛岭半闲堂接回来,正式按照王太后的身份供养在宫中——几个月前,因为除了咸宁殿之外,很多后宫的宫室被焚毁未曾修复,所以他没有马上把母妃接回来。
一众人在宫中宴游嬉乐,很快就到了元宵佳节。周娥皇做主,把筹备了许久的为钱惟昱纳侧妃的事情都给办了。交趾的杨云娥主动“纳土归降”,把政务暂时交给了钱惟昱的流官统领,而她本人则赶赴杭州,正式被钱惟昱立为侧妃纳入后宫。安倍素子也改换名目,换了一个身份洗白后搭了便车。
毕竟,当年钱惟昱养成的那些萝莉,很多也都够了开吃的年纪。比如清源军陈洪进的女儿陈玑,如今已经十六岁,跟在钱惟昱身边都混了九年了。本着安抚控制漳泉陈氏的考虑,周娥皇也很大度地把陈玑先送回陈洪进处走个过场,然后开个选送各藩镇贵戚秀女的门面过场,再把陈玑跳出来,给钱惟昱立侧妃——
这些事情,纯粹是考虑的政治上的需求,完全没有顾及究竟谁和钱惟昱感情深浅一些。周娥皇也是一心为国,没有在这种政治婚姻上呷什么干醋。钱惟昱也比较上道,陈玑入宫之后,只是白天一起温存安抚一下,以示恩宠和对陈玑忠心耿耿跟着他混了**年的奖励。一到晚上,也不到陈玑那里过夜,只是借口陈玑年纪还小,不适合伤了她身,暂且放置一段时间。钱惟昱的这番做派也让娥皇心中着实安慰了不少。
……
后宫事情好歹是安妥了。名义上钱惟昱如今有正妃周娥皇;侧室妃嫔也有蒋洁茹、安倍素子、杨云娥、陈玑四个有名分的。这般后宫规模的布局好歹也不算是堕了吴越国的名头,也没人会背后暗地嚼舌质疑周娥皇是否嫉妒。
正月底,钱惟昱亲自主持了他继位以来第一次吴越朝廷级别的恩科科举,选拔了文科、理工科和兵科的士子武夫总计六七十人,也各自授予了基层官职。这些考生的成绩也模拟中原正统的三甲榜单排布,每个科目各自有xx及第、xx出身、同xx出身的设置。
这个科举取士人数算是比较多的了。唐朝时候全国范围内科举,一年也不一定能取到那么多考中的人。而吴越的邻国南唐因为地域狭小,每三年开进士科的时候,平均只取十几个人,这还是南唐疆域鼎盛的时候。吴越以和南唐疆域鼎盛时差不多的地盘一次性取六七十人,着实是扩大了五倍的命中率。
但是如果考虑到官制的不同,这样的设定倒也不会引起什么社会问题——要知道,原本唐代管制,科举得出的官员只授予到县级主官和主簿县尉一级的县级文武副职。这也就是所谓的“皇权不下县”,后来宋明各朝基本上也是如此。县级下属的司吏、司户、司刑……等六房主事有些是从九品的小官,有些县干脆只是无品的吏员担当,都没有一个一定的成法。
而钱惟昱改革后的吴越科举可是增添了不少专门性人才的,有专门考刑名律令韩非子的、有考钱粮算学的……所以,这些考中的人除了可以担当各个县的正副主官之外,还可以往下深挖一级,布置到九品的位置上。
可别小看九品官在戏文上那一般都只是城门官那种**丝,按照实际政务情况来推算,一个七品官是县长,那么那些九品官编制的六房主事好歹也是“县公安局长”、“县民政局长”、“县市政局长”、“县人事局长”之类的官职了。把这一批官职充实到考试任命官之后,吴越国科举的过关人员就多了一大块可以安置的渠道。
蚊子再小也是肉,科举考试的录取范围大了,而且把成绩好的直接选派**品、成绩略差一些的选派为九品,那些考生也不会有怨言。而且考虑到那些最基层的官吏工作与百姓贴合比较密切,所以钱惟昱在制定制度的时候特别申明了一条“凡中三甲榜单者,仅任九品职务,且尽量按其乡源籍贯、原籍任用。”(也就是考中人员当中成绩最差、只能同xx出身的人)
这条制度可以最大程度兼顾那些小官小吏的本土化问题。自古认为县级以上的高官适合异地任用,以免本地人在本地当到高管后,当地铁板一块。一来本地高官在敛财上更容易一手遮天,二来本地高官如果不敛财的话,也容易让个人威望提升到一个令最高统治者不安地程度。这才有了延续多年的异地任命历史传动。
但是正七品以下的官职,如果要人背井离乡地去外地担任,一来在行政工作中和当地人的磨合容易出问题,二来这些小官或许是要当一辈子的,不像上面的官员那样升迁有望。异地任用的话难免让人一辈子背井离乡,这对于安土重迁的国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最后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要切中晚唐以来直到五代十国的时弊:五代十国时候,节度使可是一群非常庞大的势力存在,别说皇权不下县了,就是不下州,都是很有可能的。吴越国虽然情况好一些,一来中央权威比较强,二来两浙和苏南是钱惟昱直辖地盘,三来各外镇节度使到镇都没满五年、大多是反复移镇的结果,所以根基不深。但是综合来看,如果朝廷要做到官员的任用彻底打散、异地使用,无疑是要出乱子的。
既然如此,钱惟昱不如顺水推舟:三甲榜单的官员,一律按籍贯地就近任用;二甲的官员,如果可以的话,也暂时这么任用,只是本着修真主义的思想光做不说,不形成纸面规定。
……
在钱惟昱完成抡才大典的同时,吴越军在战场上也没有闲下来。正月里,楚州城经过稳扎稳打的围城饥饿与火器攻打、兼用攻心之下被拿了下来。陈诲率领一万余人的海船水师返回苏州,同时只留下一万白袍军主力在淮南两州自治驻守,保境安民,清扫流贼。整个战斗过程和泰州之战基本上是一个模板复刻出来的,毫无新意可言,也就不必赘述。
在吴越军拿下楚州的同时,后周军也开始围攻扬州城。只是扬州城明显比名不见经传的楚州要坚固得多,而且好歹当过杨吴政权二三十年的首都,加上扬州富庶是淮南十四州中排第一的。即使战乱连年生产破坏,扬州城也是少数可以做到存粮坚持一年的所在。
同时,扬州城内的南唐守将也不是一般人,正是南唐皇帝李璟的三弟、齐王李景达,下辖兵马约两万人,加上城中临时扯起来的团练,也能有三四万战力。李景达的用兵才能肯定不如刘仁瞻这种绝代名将,但也比皇甫晖之流强得多。加上李景达好歹是皇族,投降是绝对没有前途的,所以在士气、死守的决心方面没有问题。要在唐军拢城死守的情况下拿下坚城,很明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周军由李重进、张永德两路兵马,总计七八万人围攻扬州。按照柴荣的估计,如果要靠消耗存粮把扬州城这个重镇围下来,起码要僵持过春荒季节,到夏初四五月份才能得手。
柴荣一开始是不肯迁延那么久的,毕竟这一次周军南下时军纪比柴荣登基前那次要好得多,也不能随便抢劫丧失淮南民心,如果僵持那么久,周军的粮草也会很困难。
在柴荣犹豫的时候,吴越王钱惟昱的谦卑举动让柴荣产生了动摇——钱惟昱打通了长江下游和邗沟运河的航道之后,让吴越商船源源不断为柴荣的周军运来军粮。足足一次性支援了够十万大军吃半年的额外军粮。
吴越人在粮食支援上的阔绰,让柴荣震惊地感叹了一下吴越国果然是鱼米之乡,粮食居然多到这种程度,连“资助友邦”都能动辄拿出一笔笔足够十万大军吃半年的粮食。在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柴荣也舍不得死太多大周禁军和侍卫司、西南行营的勇士。便接受了“四月份才能打下扬州,彻底扫平江北”这个心理价位。
钱惟昱通过外交手段和物资援助,暂时稳住了柴荣最后发力的节奏。剩下的,便是他自己让准备充分的吴越军,趁着南唐的主力被彻底吸引到扬州方向的情况下,打一个时间差,在江西北部地区捞取一些实利和地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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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池州行
又到一年龙抬头,二月初二日,冰消雪化时。在吴越内乱后得到了四个月时间重新整备、编组、训练、换装的吴越陆军,也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北面的柴荣,已经把淮南地区的地盘吃得七七八八,就剩一个扬州城估摸着要在四五月份才能拿下,而滁州城本月就可以搞定。淮南十四州里,楚州泰州在吴越手上,另外十二州马上就会全部成为后周的囊中物。对于南唐江表之地的争夺,也进入了时不我待的状态。
根据钱惟昱的一贯目标,如果后周灭南唐的形势已经不可逆转,那么吴越至少也要从南唐手中夺取整个江西。尤其是保障洪州和江州——也就是后世的南昌和九江。洪州是江西最富庶的所在,是夺取赣地的经济价值核心体现。江州则是鄱阳湖与长江的交汇处,也就意味着是赣江等水系与长江沟通的交通枢纽。
这两个目标,绝对不容有失。于是,二月初二龙抬头这边,钱惟昱便组织了亲征。
担任这一次赣北攻略目标的吴越步军,总共有十万兵马。其中钱惟昱亲率的有五万人,分别是把无当飞军拆散后充实编组进去的、总计达3万人、6个都指挥的新编亲从都。另外就是1万白袍军1万内牙军,这几部分合计5万步军。统兵将领分别是林仁肇、孙显忠、杜叔詹;以及扮演各部骨干的申屠令坚、胡则、刘彦琛等一众中级将领。
除了步军,钱惟昱亲率的嫡系军还有顾长风统帅的铁骑都。攻打南汉时拥有三千骑兵的铁骑都,如今经过两年多的建设也充实到了五千骑的规模,自然是要作为钱惟昱的贴身精锐随行的。
这支钱惟昱亲率的人马战略部署上是这么安排的:大军在杭州集结取齐,然后沿着湖州、宣州方向行军,随后沿着歙州…宣州…池州三州的边界地带,侵入南唐控制的池州,拿下池州后最终直插江州。
另一路兵马则是从赣南而来的,由平南军节度使钱弘亿统领这些年来在赣南拉起的三万本土兵马,以及钱弘俨、陈洪进支援的闽西北建州、汀州一万多客军;这些人马分几个方向北上,就近进攻赣北。因为赣南的吴越控制区与赣北的南唐控制区接壤边境线非常长,所以这些军队可以不拘进攻路线,多个方向开花,剥蚀南唐在赣北的外围州城。
至于两广的四伯父钱仁俊。虽然两年来他已经把广西的蛮夷彻底归化成功了,把广东、广西、交趾彻底融会贯通建设成了汉人绝对控制的辖区。但是两广毕竟距离江西战区太远,调兵不便、粮草路途损失较多。加上钱仁俊还试图花点儿精力慢慢归化蚕食百色以西的云南边境蛮族和贵州的五溪蛮,所以这次对赣北的军事行动钱惟昱便没有带四伯父玩,直接让他自守安民即可。
进攻兵马当中,钱惟昱亲率的五万大军战斗力绝对是吴越最给力的主力精兵。钱弘亿的赣南兵则战斗力最弱,三万人马当中还有一万多的团练兵,因此攻坚的主力肯定是钱惟昱的嫡系兵马担任。在钱惟昱拿下江州;钱弘亿、钱弘俨拿下抚州、饶州、袁州之后。最终各路大军会四面合围,攻打南唐陪都洪州。
……
钱惟昱身着星兜月铠,腰悬安纲童子切,背负鼍龙筋缠绕的宝雕弓。连胯下那如雪的飒沓宝马,都披上了最新钛镍钢薄板锻轧出来的马铠。整个人从头到脚从人到马都是一派亮银雪白的颜色。再加上斗篷和跟在后面持着大旄的力士坂田金时,活脱脱就是一个隔着两里地就能吸引弓弩攒射的晃眼靶子。要是推后五十年,放到檀渊战场上,绝对能被几十架床子弩瞄准。
不过在毫无危险的行军途中,这般装饰倒也威武雄壮,颇能鼓舞士气。只是累了一左一右神经兮兮的源赖光和渡边纲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
大军从杭州往北经过湖州,行军了**日,才走过五百里左右地界,到了宣州与池州的边界。大军渐行,周遭的富庶程度也明显下降了,渐渐满眼都是面有菜色的贫民,和看到大军经过逃散的百姓。
让钱惟昱略感欣慰而又苦涩的,是他在行军途中发现如今池州地界上的田地许多已经开始种植占城稻了——才二月中旬,水稻就已经抽出将近一尺的苗子,很明显是占城稻级别的早稻品种,才可以在这个季节就长到这么大。
这些占城稻的来源,应该是从吴越国边境地带流入的。毕竟占城稻在吴越全国推广也有两年了,在浙西赣南推广至少五年,以粮食作物这种每年产量数千万石的物资,要想彻底保密是不可能的,总归会有一些流动到临近的南唐州府。
占城稻的扩散,会让江表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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