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先生到了大王那里,也是巧施如簧之舌,向大王敬献了一些阴阳道的秘药和修行密法,说是一旦施为,不出十日定然可以让后宫有动静,如若无验,甘愿受刑。大王固然不敢直接服用来路不明的丹药,定是要太医院反复验看药性、再以宫人试毒的;不过那些肤浅的修行法门却是不误。
迁延半个月后,你婶婶果真有些不适,才请了太医院的院判看诊,这才确认已经有孕——幸好那些太医也不曾医术精湛到可以明说珠胎许久,便沿着安倍先生的说法糊弄,大王因此大喜,对安倍先生敬如国师。素子也被你婶婶接入宫中,时时聊天侍候在侧。”
仰元妃这般细细地娓娓道来,钱惟昱才算是大概听了个来龙去脉:其实,素子的医术要说强于吴越太医院的那些太医,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太医们亏就亏在他们是男人,平时后宫妃嫔们没说有病,太医们是看不见的。所以一定要等到怀孕的妃子们有妊娠反应了、自己觉得不适了,请来医生,才能断定是否怀孕。
中医诊脉断定喜脉本就是靠着“脉相是否滑脉”来估测,不可能精确诊断出怀孕时间,误差一两个月也很正常。这样一来,在安倍素子第一时间侥幸发现情况后马上报告仰元妃、仰元妃再布局让安倍晴明入宫进献“东海奇药”,居然成功的把钱弘俶自己给力把老婆弄出种来的事儿,给“贪天之功、据为己有”了。让钱弘俶误以为自己是用了安倍晴明献上的东西,才把老婆弄怀孕的。
一件原本对于钱惟昱来说,有害无利的事情,居然也被这种运筹谋划,给弄得扳回了一局。虽然依然没法阻止堂弟钱惟濬这个未来王位的最大敌手出生,却好歹假借这件事情,让钱惟昱身边的两颗亲信伏子打入了王叔信任之人的圈子。
钱惟昱和仰元妃又聊了许久,把如今杭州的各路形势宫中变故说得分明,末了,仰元妃还专门叮嘱道:“如今素子这段时间正住在宫中佛堂甘露院,孙妃为了方便时时召见,让大王恩准把甘露院部分屋舍从佛堂改为和式神社。母妃已经让素子尽可能利用孙妃的信任自行选取宫室。昔年你父王生前,曾经在甘露院内筑有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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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要搞水利先圈地
这几个月,吴越王钱弘俶的心情一直很好。没办法,一个十五六岁开始就女人随便玩的富贵王爷,居然玩了是二三年女人都没结出个果子来,如今终于一炮中的、把自己老婆肚子弄大了,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会心情好的。何况,他偌大一个吴越国家业,可是还缺一个儿子来继承呢。
心情好的同时,钱弘俶对于做大施主檀越这种事情的兴趣也是格外的高涨——孙太真怀上之前,钱弘俶可是求神拜佛,把诸天神佛每一路都给求遍了,如今虽然是因为阴阳道名师安倍晴明的秘法秘药起了点效果,但是本着礼多神不怪的想法,该还愿的还是要还。
钱惟昱连夜赶到杭州之后的次日,这天一早,钱弘俶正在宫中用早膳,一边用膳,一边自有服侍的宦官准备通报这一日的行程。
“今日可有外臣觐见,或是什么安排么。”
一旁一名得用的宦官立刻说道:“回禀大王,七日前,便有宽信法师来报,说是大王为求嗣而许愿敕建的灵隐寺,日前已经扩建完工,耗时一年有余,完成了纯铜三世佛,整修了五百青铜罗汉的罗汉堂。大王原本许了今日去灵隐寺还愿的呢。”
“哦,寡人答应过么?不过原本按照‘工部’的说法,至少也得两年吧,为何竟能提前大半年竣工?规模建制,可曾缩减?”
“大王事忙,许是忘却了——当初‘工部’所估的两年完工,所需铜佛、铜罗汉均是按照新铸来算的。后来不是广陵郡王殿下发大宏愿,去汴京出使的时候掏中吴军节度使的私帑数十万贯、额外买了数千尊北朝皇帝要熔佛铸钱的铜佛、铜罗汉么?回国后,修治灵隐寺的匠人工头们便从其中择拣翻新,省去了大量工时,这才得以使灵隐寺提前半年便得初具大观。”
“唔……寡人想起来了,雷峰上的西关砖塔,原本需要铜模刻经八万四千卷版,也是多亏了昱儿捐赠诸多精钢活字、翻刻铜模所得。这西关砖塔也该加快了,爱妃还有四五个月,便要待产了,到时候寡人要西关砖塔落成、以为庆生之礼。”
钱弘俶美美地想着,心中却着实被一股别扭地罪恶感所占据:“昱儿真是大公无私啊,寡人得了儿子,证明寡人是可以生得,将来这吴越国的王位便没有昱儿什么事了。但是昱儿在为寡人求子这件事情上,居然一直都是非常上心。求神礼佛、筑寺建塔无不慷慨解囊……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志行高洁之人么?
不过看昱儿当年为解国难,不惜放弃继承王兄位置的机会,去南唐为人质,似乎真是十年如一日啊。这一次献奇方秘法的安倍晴明先生虽然是自发而来的日本使团中人、昱儿不过是以其市舶司海商船队运载他们往返中土而已。但是如果换一个人,能够早就知道安倍先生有这等秘方,又不想寡人得子的话,定然会从中阻挠才对……”
钱弘俶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钱惟昱,有些愧疚。不过儿子终究是自己的好,就算觉得再亏欠自己的侄儿,大事原则上还是不会变更的。大不了因为这个侄儿如此躬行仁义、孝悌有加,将来自己便再放宽他一些、多给钱粮赏赐、官职封赏便是。
钱弘俶正在想着,一旁的宦官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继续说道“大王,今日还有一事——苏州的广陵郡王殿下数日前便上表奏请回杭州为大王贺喜,说是自王妃有孕以来,他一直身居岭南、执掌军务,未曾有机会向大王当面道贺谢礼。今日一早得了消息,说是广陵郡王昨天半夜行程已经到了杭州,今日便要求见。”
钱弘俶正在想着对钱惟昱的内疚之感,听身边宦官提起,也是正襟危坐起来,说道:“昱儿如此孝心,今日定然是要先见的。灵隐寺便午后再去还愿吧。”
……
钱惟昱入宫觐见贺喜,无非是说些场面话,尤其是表示一番他对于王叔即将有后这件事情有多么的欣喜,还说什么果然吴越国宗室上下崇信佛祖、广结善缘,才有今日善报。言及此处,少不得再润物细无声地侧面烘托一下当初在汴京的时候、钱惟昱本人对于赎买北朝即将被熔毁铸钱的古佛时,发了多大的宏愿如何如何。
这些虚与委蛇的肉麻话,自然没有什么可以赘述的,写多了也着实水字——一言以蔽之,给王叔钱弘俶拍了半个时辰的马屁之后,这桩事儿便算是完了。
后面,少不得聊一些正事,比如移镇。吴越国去岁讨伐南汉,最终的移镇结果是,四伯父钱仁俊成为了两广地区的实际一线统治者,比之原本掌管福建的时候来说,更加田土广袤,收获不少。而作为另一家主要出兵出钱粮的大户,钱惟昱这边着实没有捞到什么实在的好处——越南和海南岛这些不为人知的化外之地不算。
王叔对于这种局面,自然也是心中有愧的,因为那就相当于钱惟昱出兵出钱帮着打仗,但是最后移镇后北边空下来的地皮,都划入了王叔的小舅子孙承佑那里。于情于理,这里面总该要些补偿方案的。
孙承佑只是个比钱惟昱还小了一两岁的少年人,今年17岁,不过算刚刚脱离正太的范畴。大王重用他也不过是看中了他外戚的身份,想用外戚来略微平衡一下吴越的宗室力量,若论孙承佑是否实际可堪大用,现在还没有经过足够的验证。加之鉴于这一行为有违吴越的一贯组训和传统,这种事情被讨价五块、还价三块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钱惟昱打算付出一些代价,但是换取浙西北地区的严州,以及安徽境内与浙西北接壤的歙州——这两个州大约就是后世杭州西部的淳安、建德两个县城,以及建德与安徽黄山市之间的部分山区。如今这个时代,严州、歙州两个州加起来,也不到四万户。以如今两浙的繁华富庶来说,已经是比较穷苦的鸡肋之地了。
那两处州府原本在今年移镇之前,是属于十三叔钱弘俨的辖区。钱弘俨被调到福建、统筹福建全局之后,大王的小舅子孙承佑成为了镇东军节度使,统管浙南地区,而钱弘俨原本辖区中的歙州、严州便成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存在。
钱惟昱有把握,如果他提出要歙州、严州作为此次中吴军出钱出人讨伐南汉后的军功赏赐,并且给出的财政回报足够大的话,要这两块山区鸡肋之地,王叔是不会警觉和阻挠的。而对于钱惟昱来说,拿到这块地之后,就可以为他以后的“工业化进程”提供相当大的便利。
原因无他,如今中吴军节度使下各州,虽然都是繁荣富庶的鱼米之乡、丝茶之府;但是正因为太富庶了,所以大多是平原膏腴之地,缺少水流湍急、水能丰富的山区大河。此前湖州钱监选址选在了天目山与顾渚山之间的西苕溪畔,不过西苕溪的水力势能用来轧轧硬币也就罢了,进行别的大规模工业生产是断然不够的。
要知道,钱惟昱可不认为他有生之年就能弄出什么蒸汽机之类的动力机,日后无论是大型的钢铁锻造冶炼、棉麻丝绸的新一代纺织业,以及别的诸如铸币等一些产业,所能指望的动力,无非就是筑坝筑堰、调峰蓄谷、利用水能。
数百年后,严州地界上,也就是淳安建德一带,可是建成过国朝第一座大型水电站、新安江水电站的。可见在中国所有的大江大河里面,在那里拦河筑坝、铸造堤堰的技术难度是最容易实现的。钱惟昱不奢望造水电站,但是仅仅修一个类似于“都江堰升级版”的水利工程、坝高和库容也只要有千岛湖的几十分之一,把钱塘江上游山区部分的大落差水力势能尽可能利用起来,也就够了。
叔侄二人畅谈许久,王叔钱弘俶刚刚流露出一些对于“让钱惟昱白白出兵一趟”的羞赧之色,钱惟昱便恰到好处地提出了:
“王叔,臣近日颇感湖州西苕溪一带水力资源不足。钱监铸造新币时,多因春秋雨旱不匀,而导致水车出力张弛不一,铸造新钱质量也不稳定。臣麾下原有司职‘工部’的诸多堪舆之士勘测,说是唯有利用南边严州境内、浙江上游之地拦河筑坝,才可达到水旱无虞之效。臣不敢多求,只希望可以让中吴军兼管严州、歙州二处。同时,臣愿以提升湖州、严州钱监铸币税等为代价,进奉朝廷。”
钱弘俶果然没有看出这两个如今还是一堆“山区贫困县”的地方的价值,钱惟昱提出之后,只是略微沉吟盘算,也没有反对。
钱惟昱趁热打铁,知道王叔许是觉得增加钱监铸币税提成这个筹码还不够重,便又给王叔下了一剂猛药。
“不知王叔可曾关注,去年年底以来,吴越市舶司进口的货物里面,多了两桩新的大宗贸易品:便是夏威夷霜糖和朗姆酒。”
“昱儿的意思是?”
“王叔,这两桩货物,严格来说也不算第一次在中原出现,实则前年便已经有海商少量购入。但是如今似乎是这些夏威夷国的特产,在东洋其他岛夷之国得到了翻种成功,海商的运输成本、时间折减了大半,所以苏州、明州市舶司内接到的这两类货品出入大增。臣以为,原本少量贸易的时候,比照番货抽税比例也无不妥。
但是如今既然已经交易量暴涨、成为常态,不如便把霜糖纳入盐税课税对象、朗姆酒纳入普通官营酒类课税对象当中。比照出入货价两成平准、所得尽数纳入国帑。也算是聊表臣一番孝心。”
把霜糖和朗姆酒纳入吴越朝廷的盐铁酒茶政府专营体系!按照物价抽税两成作为吴越中央朝廷的国税!虽然钱弘俶如今还不清楚刚刚大规模上市才几个月的霜糖和朗姆酒贸易市场有多大,但是这已经不妨碍他做出决定了。哪怕钱惟昱在其中还有什么藏私,吴越朝廷的新增收入也会非常可观了。
“昱儿真是公忠体国,歙州、严州的事情便这么说定了。承佑重组镇东军节镇时,这两州便不划入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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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私会
吴越王宫,仙居堂。
如果时光倒退十年的话,这座宫室,原本该是当年钱惟昱的母妃、仰元妃所居之处;也就算是吴越王宫当中的“中宫”——专门供大王的正妃起居之用。
遥想当年,不过十五岁的仰元妃,正是青涩柔美,端丽不可方物的娇俏年纪,被钱惟昱的父王钱弘佐收入宫中,宠幸三年。可惜这一切美好,在钱弘佐落水留下不治之症后,就化作了泡影,如梦似幻。一个一辈子仅仅被男人宠爱了三年、才十七岁的少女,就要忍受就此孤老终身的悲惨人生。
如今,仙居堂的主人,已经换成了当今大王钱弘俶的正妃孙太真,确切的说,孙太真入主此殿已有八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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