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古凡身上诸家武学,更有一套《魔宗秘法》乃是方外妖道鬼士天魔门的根本典籍,这等邪派典籍我朝武将谁人会练习?定是古凡勾结方外妖道,做了那天魔门在朝中的内应,否则何以学得这套天魔门的根本典籍?”北宿侯澹台若邪随后说道:“这套《魔宗秘法》微臣的属下曾经见他施展过,所言绝非虚妄。”
“北宿侯,你怎知那是天魔门《魔宗秘法》而非古家所创的典籍心法?”耀武星皇缓缓问道。
“陛下,平原侯的功法套路,我等即便不太熟悉,也有所耳闻,况且我朝如今的军侯除了擎天军的两位,没有修炼上古星斗道的根本典籍《星辰变》,其余的军侯无一例外,那即便再揣摩,怕也不能把一本堂堂的正道功法揣摩成邪道典籍吧?”北宿侯澹台若邪信口说道。“此人即便功劳甚高,但身份不清不楚,若是方外妖道的内应,若是封为军侯,执掌一方兵马大权,岂非养虎为患吗?虽不说此子必定就是方外妖道的内应,但若真是的,那岂不是社稷江山,败于此子之手,陛下悔之晚矣!”
“继续说。”耀武星皇看了看北宿侯澹台若邪,依旧淡淡道。
北宿侯澹台若邪越说越起劲,依旧拱手道:“遵旨。”
第四百三十一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此时北宿侯澹台若邪说到这个份上,青书侯慕容千寒额头上已微微冒汗了,心中不断地思索着如何破解北宿侯澹台若邪的话语攻势,但北宿侯澹台若邪这一番话却是出奇地缜密,环环相扣,几乎无懈可击。。
待到北宿侯澹台若邪又说道:“陛下,这古凡所犯的最后一重罪,乃是虚构战功之罪!”
“此话怎讲?”耀武星皇皱眉道。
北宿侯澹台若邪拱手道:“陛下,您想一想,古家这一战击杀了赫人大将军巴赞,犬戎王骜冈,犬戎国师并赫人星阶武士六人,星阶萨满十二人,准星阶赫人武士五十五人,萨满三十四人,同时击杀了倭人星阶忍者八人,准星阶十六人,犬戎狼牙卫金狼头两位,银狼头六位,狼牙卫八十人,紫离蛮族降头师十七人,如此之多的四方蛮夷强者,怎么可能一齐聚集到苍原来?又有谁,能有这样的实力让四方蛮夷的强者俯首帖耳,乖乖参战?倘若真有这样的人存在,我朝边疆还会如此稳定吗?”
北宿侯澹台若邪说到这里,又对耀武星皇拱了拱手,继续道:“陛下,请容许微臣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倘若微臣是那四方蛮夷之主,碍于盟约,要派出援军到苍原,一般情况下,我只会派出极少数的精锐,辅以普通士兵,甚至老弱,原因不言而喻,这些蛮夷之中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任来。但陛下不难看出,刚才微臣说出来的强者数目基本上已经是四方蛮夷中各个蛮夷精英力量的三分之一,甚至是二分之一了,犬戎狼牙卫还可以理解,毕竟犬戎王骜冈亲自在那里,但紫离蛮族和倭人就难说了。此事必有蹊跷,而且这些强者死后不像普通士兵,可以留下证据,作为战功的依据,很多死后连尸首都留不下来,而且作战又不会让普通士兵给看到,具有极大的隐秘性,古家若想要造假,并不困难。请陛下明鉴!”
待到北宿侯澹台若邪说完,耀武星皇依旧是一言不发,倒是兵部尚书晁天瑞微微躬身道:“陛下,臣有一事,想请问北宿侯,不知可否?”
“准。”耀武星皇应允道。
晁天瑞缓缓转过身来,对北宿侯澹台若邪说道:“北宿侯与古凡有过节,此事毋庸置疑,但不可因过节而坏人名节,这是小人所为,北宿侯少时也在太学读书,这一点,应该很清楚吧?”
北宿侯澹台若邪见晁天瑞一开口就拿儒家经典来压自己,但自己又偏偏不好证明反驳,只得拱手对着耀武星皇道:“陛下,微臣此举并非私仇,实乃为大义名分,即便如此会被后世看为公报私仇的奸佞小人,微臣也在所不惜,定不可让古凡这等小人为祸国家!”
晁天瑞听得北宿侯澹台若邪一番话,脸上竟是微微露出友善的笑意,随后夸道:“北宿侯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鉴。但是……”北宿侯澹台若邪之前还以为自己驳倒了晁天瑞,正在沾沾自喜,谁知这位兵部尚书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北宿侯,说话要有真凭实据,方才你所说的,除了第一天罪状——古凡擅离职守,言之凿凿,确有此事,其余各条均是猜测,并无铁证,仅有此一错,就大骂于国有功之臣为‘国贼’,‘小人’,‘为祸社稷’,是不是太有点小题大做了?”
北宿侯澹台若邪被晁天瑞这句话一刺激,顿时一懵,心中暗叫不妙,这晁天瑞的反驳,绵里藏针,不愧是宿儒出身,就是阴狠!
晁天瑞见到北宿侯澹台若邪脸色一变,便知道时机到了,陡然对着北宿侯澹台若邪暴喝一声,一股儒学大家的浩然正气如长河一般滚滚涌入北斗殿上来。“并无实据,捕风捉影,牵强附会,还到这北斗殿上信口雌黄,血口污蔑有功之臣,还装出一身正气,请问北宿侯,究竟谁才是‘国贼’,谁才是‘小人’,谁才是真正在‘为祸社稷’?”
北宿侯澹台若邪冷不丁被晁天瑞的这一通呵斥给骂懵了,过了片刻才回转过神来,但晁天瑞早已经掌握了全局的主动权,一下子把北宿侯澹台若邪给古凡戴的帽子,尽数扣到了他的头上,这可不容易消受啊!
但北宿侯澹台若邪如何肯善罢甘休,甫一回过神来,立刻对晁天瑞呵斥道:“兵部尚书,你虽领兵部,却不懂作战之法!玩忽职守在军法之中是何罪过?你可知道?”
晁天瑞淡然一笑,沉声回答道:“按我朝军律,擅离职守者,军士领五十军棍,奋武尉及以下削衔一级,罚俸三月,副统领及以上褫夺军衔,下狱治罪!”北斗王朝军队的战斗力多半都是依靠中高级将领来支撑的,所以对于中高级将领擅离职守的处罚最为严格,试想战场上缺了一个士兵,也许对战局没有影响,若是缺了一个本该出场指挥战斗的统领或者军侯,那还了得?除了兵败如山倒,几乎不可能有第二种结局。
“哼……”北宿侯澹台若邪冷然笑道:“原来尚书大人知道啊,在下还以为大人忘记了呢,那古凡又是何军衔?该当何罪?你这样歪曲是非曲直为古凡辩护,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晁天瑞闻言,对着耀武星皇拱手道:“陛下,若是古凡不去苍原,那情况会怎么样?陛下也看过前些日子的军情,心里想必十分清楚吧?”
“且不说他是不是该去,此子擅离职守,便是大罪,便不可封侯!”北宿侯澹台若邪狡辩道,死死扣住古凡擅离职守这一条已经敲定的罪名,几乎就是赖在地上跟晁天瑞争辩了。“若是开此先河,以后但凡有战事,军中人人擅离岗位,前往争功,回来封侯,那还了得?”
晁天瑞听得北宿侯澹台若邪的辩词,只是徐徐地说了一句话:“陛下,有一句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太祖北斗星皇曾定下统领一级的将官,只要于国有利,于大局无损,有便宜行事之权,古凡所为若是理解为便宜行事,便不为违背军律,甚至应大力提倡才是……若是各部统领都有古凡如此意识,出现在王朝最需要的地方,则我朝边疆,固若金汤矣!”
第四百三十二节:岂不心寒
北宿侯澹台若邪听得兵部尚书晁天瑞的这一番辩词,面色骤然一变,呵斥道:“晁天瑞,你简直颠倒是非黑白!”
晁天瑞冷然笑道:“北宿侯,如今你又有了一条过错,在北斗殿上不遵礼法,大声喧哗,还直呼本官的名讳!”北宿侯澹台若邪越闹腾,晁天瑞就越冷静,在辩论的时候,根本不必惧怕比你气势更强,声音更大的对手,怕只怕对手比你还要冷静!
北宿侯澹台若邪此时简直都感觉自己要疯了,他恨不得现在就跟晁天瑞当场打上一架,别人不知道,北宿侯澹台若邪是知道晁天瑞是修炼出儒家浩然真气的,但北宿侯澹台若邪可不一定就怕了他!
北宿侯澹台若邪猛地伸出手来,指着晁天瑞的鼻子吼道:“晁天瑞,你且说,陛下不让古凡带领禁军云翼部去支援苍原,他就擅自做主,还是跑去了,这不是目无君王,欺君罔上,又是什么?”
晁天瑞依旧轻蔑地笑了一下,冷声道:“北宿侯,古凡并不曾欺君罔上啊!陛下不让古凡带禁军云翼部过去,所以他一个人过去了啊……”
“一个人去就不是欺君罔上了?他难道不是禁军云翼部的人?”北宿侯澹台若邪怒气冲冲道。。“陛下不让他去,他偏要去,这算什么?”
兵部尚书晁天瑞若有深意地看了北宿侯澹台若邪一眼,随后微微一笑,缓缓问道:“那么请问,北宿侯是认定古凡不能封侯喽?”
北宿侯澹台若邪冷哼一声:“明知故问。”
兵部尚书晁天瑞似乎就在等着北宿侯澹台若邪说这句话,随后他拱手对耀武星皇说道:“陛下,以臣所知,古凡在苍原大战时曾经当着十万大军以及四方蛮夷的面击杀了星杰阶极限的犬戎王骜冈,也就是之前屡屡进犯我东北边关,在犬戎人中被誉为‘将星’的前犬戎左翼王骜冈。”随后晁天瑞用眼神的余光瞄了北宿侯澹台若邪一眼,果然看到北宿侯澹台若邪流露出不屑的表情,又说道:“此事在四方蛮夷之中都已经流传开来了,想必应不是虚言,蛮夷定不会长我军志气,灭自己威风,犬戎王骜冈必定是古凡所斩,这一点应毋庸置疑。在四方蛮夷之中,古凡已能起到威慑作用,甚至连民间都已经有话本开始流传此事了。”说着晁天瑞从怀中取出一本手抄的小册子,双手举过头顶,耀武星皇旁边的太监立刻跑了下来,接过去,呈给耀武星皇过目,兵部尚书晁天瑞则继续说道:“陛下,这话本叫做‘小侯爷勇斩犬戎王’,是时下天京城最流行的说书段子。”
“那又如何?”北宿侯澹台若邪面露鄙夷的表情,对着耀武星皇拱了拱手道:“难道你想让这些贱民们来左右陛下的决定吗?晁天瑞,你好大的胆子!”
晁天瑞也不管北宿侯澹台若邪,看到耀武星皇已经阅览了那份话本,递还到了旁边的太监手中,遂继续说道:“此事已经造成了如此广泛的反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古凡击杀了一名星杰阶极限的蛮夷王者,若是击杀了一名蛮夷中的王者,到我朝来竟然都不能封一个小小的军侯,岂不是会令四方蛮夷耻笑,方外妖道不屑,天下百姓寒心呐!”兵部尚书晁天瑞说到这里,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就算古凡身负方外妖道的绝学,但他能够杀死犬戎王骜冈,为我朝百姓除此大患就应该受此封赏!若是这样都得不到一个小小的军侯的爵位,四方蛮夷若是开出封侯封王的价码,岂不是天下群雄要转投四方蛮夷麾下了?如此一来,则我朝江山危如累卵,有旦夕之忧!”
北宿侯澹台若邪抓住晁天瑞最后那一句话的把柄,厉声喝道:“大胆晁天瑞,竟敢在北斗殿上出此大不敬之语,妖言惑众,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陛下!”兵部尚书晁天瑞此时直了一直自己的脊梁,似乎是不畏惧北宿侯澹台若邪的恐吓,依旧宏声道:“陛下,‘千金市骨’之事,想必陛下曾经听过吧!周朝时楚国国君好千里马,命人四处去寻,终于寻到了一匹,但让人带着财帛去买时,千里马却已经死了,楚王便命人用千金买下了千里马的尸骨,带回来安葬,一时传为美谈,日后源源不断地有人慕名而来将千里马送到了楚王的宫殿里。陛下,古凡便是一匹千里之马,若是将其封侯倍加隆宠,作为军中平民子弟精忠报国之标榜,则士卒人人效死,百姓交口而赞陛下之圣明,四方蛮夷蛰伏而不敢轻易举兵妄动,天下群雄风闻而如过江之鲫趋往陛下之麾下,我朝江山必万世昌隆,坚若磐石!”兵部尚书晁天瑞又躬身请道:“陛下,何去何从,请您圣裁!”
晁天瑞所说的话已经十分明白了,立古凡,有百利而无一害,不立古凡,有百害而无一利,若真要说有什么利益的,恐怕也就只有满足了北宿侯澹台若邪公报私仇的虚荣心罢了!
耀武星皇也不是昏庸无能之主,哪里能看不出来?这一回北宿侯澹台若邪是难办了!
然而就在这时,耀武星皇却看了看兵部尚书晁天瑞,又看了看北宿侯澹台若邪,随后缓缓开口道:“此事,暂时搁下,过几日再议,退朝!”
北宿侯澹台若邪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兵部尚书晁天瑞也知道耀武星皇陛下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他也不便多言了,于是群臣十分有默契地喊了一声“万岁万岁万万岁”,便目送着耀武星皇转过了帘子去,群臣也渐渐散了。
一散朝,北宿侯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