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深深的望了一眼南城墙,临阵磨枪,太晚了,建奴攻城就在这几日,来不及建成了,叹息一声,随着父亲进入南门。
途中看到商铺关门,逃难的人群拥堵街道,各种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许多体力不支的难民蹒跚而行,一副末世情景。快到官署,由于兵丁增多,人流才大大减少。
赵烈细细的看了看一众大明兵丁,只见鸳鸯战袍破烂不堪,大多身形瘦弱,表情麻木,怯懦。
“父亲大人,孩儿有话要讲。”赵烈扯了扯赵海明的衣袖。
“嗯,有话快讲。”赵海明疑惑的看看赵烈。
“警。”赵烈一声喝道。
只见万基、黄汉、余大宝等伴当以赵烈为中心,向外三步,面向外警戒。
“父亲,金州一股而下。东江,登莱援兵未至,我恐旅顺步东江后尘,已到的粮秣,饷银,兵甲入建奴之手,我威海船上的辎重不应立即入库。应拖延几日。”赵烈小声嘀咕道。
“嗯,我儿言之有理。辎重,银两一许不可资敌。我自有主张。”赵海明沉吟片刻,点点头。
“行。”赵烈发号。
黄汉等几人回位护在赵烈四周,继续前行。
赵海明满意的点点头。
耿忠裕在南城官署中来回踱步,心中的惶恐怎么也压不住,金州失陷,旅顺不远矣,五六年来,耿忠裕患上了恐金症,闻金军丧胆。
今复州,金州连失之时,他也不敢临阵脱逃,尽管家族在东江颇有势力,在这时节也是被斩的命。不走,着实惶恐,金军未至,老耿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跳出来,金军至……
“大人,威海水师指挥赵大人到。”门卫亲兵跪秉。
“快,与我一起出迎。”旅顺卫与威海水师虽同在登莱帐下,不过并无瓜葛,但赵指挥官阶毕竟远在他上,不可怠慢。
赵海明没有按官场规矩先差人通秉,沟通后,再来官署,战时,一切从简,办正事要紧。
赵海明,赵烈及一众卫士等了片刻,只见几人鱼贯而出,一个中等身材的胖子前驱几步,拱手施礼,“不知同知赵大人来访,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赵海明上前虚扶一下,笑道“耿将军多礼了,今时局艰险,一切从简。”
“大人,里面歇息,请。”耿忠裕热情领路。一众人等进入官署。
第008章残破金州
金州卫城破败不堪的立在那,城门破损,百姓全无,城内外收尸队的包衣们,户户搜索,不断的往城外运着尸体。
虽说,金州落在贝子阿巴泰手里有些时日了,不过,经过攻城,以及不封刀的三天抢掠,金州已是十室九空了,剩下的多是妇孺,如今是包衣奴才了。
阿巴泰坐于城北的营帐内,听着管家胡不泰的报账。
“主子,总计丁口三千二百余人,铁甲六十三俱,棉甲三百四十七俱,刀枪四千余,步弓两百四十余。红袄四千余,胖袄五百余,粮一万一千石,金两千三百两,银两万四千六百七十六两。”管家胡不泰的嗓音颇为洪亮,带着几许亢奋。
阿巴泰也是颇为得意,虽说折损了十余白甲,六十余马甲,近二百的余丁,三百余包衣,另一个牛录额真受伤,死了三个领催,金州毕竟是拿下了,且所获颇丰。
以往由于自家没有专属八旗,战果大多被兄弟们拿去。今日,自己独领镶黄旗正黄旗进取金州,自有手段多取战果。当然,田亩、铺面,要看哪旗驻防,归哪旗,不过,收获自己已是满意。抢尼堪收获就是既快又多啊。
几声女人的嚎哭,尖叫传将过来,伴随几声满语。又是哪个奴才在与汉女耍乐。阿巴泰想起昨夜两个汉女嘴角也是一翘,颇为惬意。
一阵马蹄声传来,到帐口停下,一个领催进账跪下。
“主子,莽古尔泰贝勒爷领正蓝旗六千余骑据此四十里。”
阿巴泰略一沉吟,这位三大贝勒怎的统兵来此,难道要攻击旅顺。
“披甲,前去相迎。”
离城五里,阿巴泰与护卫们向远处眺望着,只见远远的尘土大作,先头的牛录高高的举着正蓝的旗帜,领头的牛录章京见到阿巴泰的旗帜,忙叫人通秉莽古尔泰,自己下马下跪见礼。
“起来吧,先到金州城外等候。”阿巴泰交代一句。
“嗻。”牛录领命而去。
随后大队人马滚滚而至,旌旗招展,盔甲闪亮。
阿巴泰摸摸自己的短胡茬,得意的笑笑,在辽东的土地上,我大金的精兵是无敌的存在。
思量间,一大票人马排众而出。当先一人正是莽古尔泰,这位三贝勒只穿了一身皮甲。
“五哥。”阿巴泰上前施礼,状极恭敬。
“老七,辛苦了。”莽古尔泰略一还礼,嗯,这老七,倒是挺能干的,可惜了,出身太差。
“托汗阿玛宏福,三军用命,打下金州。总算不辱使命。”阿巴泰笑着回应。
“还是老七能干。怎么样收获颇丰吧。收了几个汉奴啊。”莽古尔泰打着哈哈。
“还成,还成。”阿巴泰嘴都合不拢。“不知,父王让五哥来金州有何公干。”
“汗王听李永芳的哨探讲,旅顺尼堪逃奴极多,防守松懈,命我领正蓝旗取下,以免明国得知金州失陷,大举增援。就不好啃了。”莽古尔泰撇撇嘴,颇有点不以为然。“我一路急行,没带太多粮食,老七,这就得靠你了。”
阿巴泰心中一痛,口中却说“无妨,尼堪剩余不少粮草,七弟我一定先供大军所需。”
莽古尔泰笑眯眯的看着阿巴泰心痛的模样,心中大乐。
“另外,叫你手下包衣随军听用。”
“遵令。”阿巴泰大恨,这一千包衣能回来几个,不让镶黄旗同去,摆明了打了草谷也没他的份。
莽古尔泰好好欣赏了阿巴泰的心痛模样,吊足了胃口,“嗯,再叫上两个牛录同我前去。”啃骨头是甭想了,不过可以喝口汤。
“五哥几时攻取旅顺,我叫奴才们备粮草。”
“尼堪夜不收能否打探到金州。”莽古尔泰催马当先慢行。
“我已撒出去两个牛录,金州地狭,尼堪插翅难飞。”阿巴泰紧随其后。
“好,我一路急行,奴才们甚是疲乏。待休息一日,快马先下旅顺,杀他个措手不及,能趁乱夺城更好,不能,则分裂南北城,包衣一到就攻打。懦弱尼堪想也挡不了我大军几时。”莽古尔泰拍了拍阿巴泰,“老七,我可是饿得紧了,下面你安排。”
“五哥,金州早已备宴,快随我来。”阿巴泰急忙想让。
大队加快前行,一路鸟兽惊绝。
旅顺南城官署中,赵指挥同耿游击正相谈甚欢,气氛融洽,一盏茶后,官场寒暄告一段若。
“赵大人,不知粮草,兵甲何时能上岸入库。”耿忠裕拱手请教。
“耿游击,辎重都在船上,不过,我看难民充实码头,运送颇为不变,待两日后,难民大部运出后,再入库,耿大人以为然否。”赵海明放下茶盏道。
“甚好,前几日,下船粮食,难民疯抢,军户连砍十余人才弹压下来。”耿忠裕抹了抹汗,“让下官我至今心惊肉跳。”
“耿大人在这临战之地,为国戍边,真是多多辛苦了。”赵烈深施一礼。
“赵公子言重,言重了,为国戍边乃我等本分,当不得。”耿忠裕嘴上言道,脸上的笑容却挡不住。
赵海明捻须微笑,嗯,小子,官场上的门道也知晓一二嘛。
“耿大人,我自幼长在威海,见识鄙陋,今见旅顺城甚是雄伟,想到城上一观,不知可否。”赵烈睁眼说瞎话,威海卫乃是天下四卫之一,不是旅顺可比拟的。
“好说,一会儿,我唤两名亲兵带公子上城一观。”不过是一个小衙内的小小要求,耿忠裕满口应了。
赵烈登上北城头,只见西北面两百多步就是北城,都是老式四方形卫城,两城之间都是大大小小的窝棚,挤满难民,附近树木,草地损毁殆尽。
赵烈登高大约估摸还有三四万的难民,旅顺水师,东江水师前期运走,登州水师,渔船后期运走,也得有个数万人。
嗯,时间没有了,赵烈暗自嘀咕。
赵烈四下看了看,心中有了一些计划,不过,难度颇大。
赵烈等人沿阶梯鱼贯而下,只见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和一个二十余岁素孝在身的男子恭立梯下,耿家亲兵介绍此是耿府管家胡瑜。
胡瑜躬身一礼,“公子,我家老爷有事相求。万望公子应允。”
赵烈拱手笑道:“好说,好说,游击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胡瑜看看另一个年轻人:“公子,此是我家大人的亲戚,金州人士,今金州失陷,想到山东避难。望大人成全。”
吴群上前深施一礼,“公子,小人是金州吴群,家父前些时日于金州阵亡,遗言全家人等回祖籍山东青州安顿,望公子成全。”
吴群带领全家辗转来到旅顺,希望回到山东,然而,此时水师忙于往东江诸岛强运难民,一时无船前往山东,吴群明白,建奴马上就会攻取旅顺,时间不多了,所以耽搁不得。
他使人搭上游击耿忠裕的管家胡瑜,又上了两千两银子,望胡瑜为其搭上回山东的船队,耿忠裕思量此时只有威海水师船队完整在此,于是唤胡瑜一试。
“公子,吴群家中人口众多,故找船极难,您看……”胡瑜看赵烈沉吟不语,忙加上一句。“您看,所需运费几何……”
“大人,吴群愿奉上白银五千两作为船资,望大人成全。”吴群一咬牙,钱财乃身外之物,此时已是顾不得了。
如运去东江,各个军头也是不会放过自家,金州本事临海,东江诸将所为历历在目,父亲言明不去东江,要回山东就是怕到了东江,一定是被盘剥干净,而指望东江回击建奴,重返家园,乃是痴人说梦。
“族中多少人?”赵烈正容问道。实际上心里一动,看来要借助此人之力。
第009章坑爹的
“总共四百二十余人,公子。”吴群马上跪下道:“家中仆人随侍几辈,不忍抛弃,望公子千万帮与。”
赵烈看看吴群因紧张而发红的面孔,嗯,辽东人大族,田亩铺面肯定不少,今丧于老奴之手,老父死于建奴,与建奴仇深似海,真是辽东好土著。
只不知此人胆略如何。至于耿忠裕的亲戚,如果真是至亲好友,站在这里的就应该是耿忠裕了,而不应是他的一个管家。
“胡先生,我要和吴公子单独谈谈。你看……”
胡瑜深施一礼:“公子,府中杂事繁多。小人告退。”嗯,我家老爷也算尽了力,吴家小子自求多福吧。这赵公子不知能榨出多少黄白之物,可惜了,自家如有船只,那是多大的进项。
胡瑜恭敬后退几步方才转身离开。
吴群不敢起身,心中忐忑,族中虽有几万两银子,不过,几百人到了山东衣食无着,人地两生,万万不能没有银子,只能寄望这位赵公子不要狮子大开口。
“吴公子,是军户吧。”赵烈问道。
“是,复州军户,家父,家兄先后与建奴战死。”吴群拱手答道。
“哦。”赵烈一愣,果然有埋伏,原来是复州军户,赶忙扶起吴群。“原来是忠烈满门,请起。”
“不敢,不敢。”吴群起身,想起父兄两眼泛红。“有辱父兄,今只能亡命山东,祖上百年家业全部陷于敌手。老父临终遗言回山东老家,作为家中如今长子责无旁贷。万望公子帮衬。”
“吴公子,令父兄可敬可叹。”赵烈一拱手:“不过,你家中人口众多,皆往山东,舱位不足,如你答应本将一条件,不无不可。你意……”
嗯,方才所言果是客套,如今讲到银钱了。
“赵公子尽可直言,吴群必尽全力办到。”
“吴公子到山东安置好家眷后,带领家中一些子弟为我办事,何如?”
嗯,不是银钱吗,吴群蓦地抬首看向赵烈。
“怎么,吴公子不愿。”赵烈微笑道。嗯,不是银两哦,意外吧,我要的是人,是熟识辽东的人。
“小人怎敢,待小人到山东安排家小后,即刻前往公子面前效力。”吴群大喜,“不过,我等家族人口众多,占用舱位,多有不便,我愿献上白银五千两以供公子打点。”
“我是尊你父兄为国捐躯。可是看上你等黄白之物。你视我为何等人。”赵烈脸一板,大义凛然,既然收为心腹,岂可觊觎其钱财,唉,五千两银子可是不少啊,可惜了,你说你拿这些钱财诱惑我作甚。
“多谢大人。我代父兄多谢大人。”吴群一时哽咽。
“不必多礼,吴公子手下可有家丁。”
“家中除去与家父阵亡的家丁外,还有三十余家丁。”吴群茫然,这是要收走家丁。
“嗯,你家中殿后家丁昨日已看到建奴莽古尔泰旗帜,其已到金州与阿巴泰汇合。老奴援兵万余。数日后可下旅顺。你急往告之。”赵烈目光炯炯的看向吴群。
“呃。”吴群出身世袭军户,自是明晓谎报军情后果是人头落地。这是赵公子用建奴立至的谎言为其筹划某事,也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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