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幺幺识趣地带着几名部下退到了边上,炎龙军退了下去,已经不需要她来保护自己的酋首了。素女和黑甲战士沉默地对视,似乎想说出什么,可总也开不了口。
沉默总得有人来打破,这种时候当然应该是男人先说话的吧,他这么想着。
“摘了这唬人的面具。”
黑甲战士觉得很泄气,到底还是让女人先开口了,这让他有点挫败感。讷讷地脱去头盔,摘了面具,一张俊美得可以让女人嫉妒成泼妇的脸露了出来,褐色的长发在风里扬起,一对蓝眸黯淡无光,脸色比地上的雪还要白,原本意气风发的他已没了光彩。
素女抿了嘴唇伸出手去,轻轻触上他左脸上那一道破坏了完美的细细伤痕,声音低如蚊蚁振翅,“还疼么?”
这种冰天雪地没有让黑甲战士觉得寒冷,可女子指上传来的冰凉刺激了他,似有清泉流过血脉,凉沁沁的,身体在软化。女子的话语里毫不掩饰她的关心,黑蛮女人的爱恨同样鲜明。可黑甲战士的心里微微发起苦来,心思乱作一团,没有答话。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我也不后悔,可我还是要找你报仇的。”
话语温软,黑甲战士突然很想就这么躺在雪地上〃〃
,让这温软包裹起他的身体,如当日在她怀里。一把精光四射的短剑靠近了脸,黑甲战士感受到那剑锋的冷,淡淡地笑了,动也不动地站稳了身体不去躲避。
“你当然知道我下不了手杀你的,是么?”素女咬了唇,痛苦地低吟。
黑甲战士只是苦笑,“我想知道你刺了这一剑之后是不是会哭。”
“我不想为你哭。”
“那你就刺吧。”
七幺幺的心忽然紧了,这一剑刺下去只怕炎龙军是要把他们碎尸万段了,有心去拦,却隐约觉得结局并不如她想的那么差,只好提心吊胆地等着。几名战士也是呆着没动,看他们说话轻柔得像是情人窃窃私语,可怎么突然就要动刀子了?他们粗大的神经线条反应不过来,可再怎么迟钝他们也知道这两个人是啥关系了。
偏偏有一个人比黑蛮人还迟钝……
“哎呀,那女人想干什么?”无语偏了头去问红杏。
红杏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扯裂一幅战袍擦着战甲,“你就别管了,你啥时候见过那家伙吃过亏?”
“可你不觉得那家伙很古怪吗?刀子都在眼前了还*楞着。”
“这不是挺好么?我就觉得那家伙谈恋爱也是非同寻常的。”
“谈恋爱?”无语有点郁闷,“谈恋爱需要动刀子?不是只需要动身体的吗?”
“哦~~~”红杏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表情猥琐了许多,大力地拍着他的肩头,赞许地点着头,“小伙子,经验丰富啊。”
“拜托你能不能别把抹布放我肩上……”
不管其他人想什么,那短剑还是一寸寸地逼到了黑甲战士的脸上,每逼进一寸都要花费素女很大的精力,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嘴唇被咬得没了血色,像是被抽去了颜色的红玫瑰。黑甲战士还是淡淡地笑,他的浅笑曾经在西洲境内让所有名门娇媛、民间弱女为之倾倒,却没能让眼前这女子的剑停下来。
脸上有了些微的疼,黑甲战士依旧站得笔直,没有退,也没有躲。丝丝的鲜血从肌肤内渗出,素女终是刺出了这一剑,在这男子的脸上留下了第二道伤痕,巧合的是,这一新一旧的两道伤痕交叠了,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十”字。
十字伤……
素女楞楞地看着他脸上的伤,心内绞痛,这一剑刺的是他的脸,却也刻在了自己的心上,此生再也无法忘却。她很想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不是一个部族的首领,那么这个时候她就会很幸福地和自己的男人在黑蛮山里悠闲地看雪,顺便捕捉几只兔子回家养着。
黑甲战士的笑容一直停留在脸上,甚至没有抬手去擦血迹,仿佛那一剑刺的不是他,这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诡异,可他就是在笑,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笑。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平民,也许这个时候就会在家里和自己的女人依偎着看雪,顺便吃几份烤兔肉吧,他郁闷地想着。
可这个世界,是没有如果的。
玉容蓦地消失了,黑甲战士仿佛从梦中醒来,身前女子已经背过身去,入目处只是那依旧跳脱的银发,然后他怀里被塞进一物,低头看去,却是那把染了血的短剑。愕然之际,素女已是翻身上了战马。
“七幺幺,走吧。”
“是,殿下。”七幺幺挥了挥手,和其他几名亲兵都上了战马,也不等素女,先走了。
素女**了**马的鬃毛,“走啦。”声音低得差点连自己都听不清,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马儿似乎是听见了,慢腾腾迈了步子。
战马慢慢溜达出去,风里飘起一句似沉吟、似自语、似叮咛的话语,透过发丝钻入她的耳中,素女的娇躯突然猛震,眼泪再也隐忍不住,她倔强地甩了甩头,几颗晶莹的泪珠在黑甲战士的肩甲上绽开,轻飞到黑甲战士的脸上,黑甲战士的身躯也是一震,只是仍旧站着没动。马儿迅速奔腾而去。
黑甲战士终于还是转了身,目送了那美丽的身影渐渐被雪粉卷了进去,直至消失。他的眼里没有泪,脸上犹挂一丝淡淡的鲜红,那伤痕的血,未干。
“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说的话,留在了自己和她的心里。
第三卷 乱世奋武情 第241章 豪鬼独游黑蛮
豪鬼垂头丧气地坐到地上,表情痴呆地望着天空。雪后的天空出奇得明净,像是一块大得无法想象的蓝色冰晶,云朵被风撕成了条,游弋在天上,悠然自得,**的血腥似乎已经被忘却了。他很想自己也变成那云、那风,虽然每天重复着同样的运作很单调,但至少不会被恼人的心情左右了生命。
“真不容易啊,我还以为你对女人没兴趣呢。”无语笑嘻嘻地跑过来。
红杏也牵了马跟过来,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唉,女人真是很绝情啊。”
“该怎么说你们俩?这时候你们是不是该安慰我一下?”豪鬼仰了头慢悠悠地说着,这姿态倒不像是被女人抛弃了,倒像是因为解决不了到处**而苦恼。
红杏伸脚踹在他的肩头,“安慰你?我拼死拼活打了一晚上,你倒好,等天亮了才来救我,你说我该安慰你还是该打击你?”
豪鬼坐稳了身子,苦笑道:“大将军以身做饵,他布的局天衣无缝,我用得着担心什么?这**的鏖战不是全在计划之中的吗?自然不需要我带着几百人赶过来送死了。”
“可也很险啊,要不是无语和依露及时赶来,只怕这一战我们要死更多的人。”
“大将军的计划内,依露给你造势是有的,无语这农民的出现倒是颇有点意外了。”
“这倒是,我也没想到这家伙会突然冒出来。”
无语越听越不是味道,“怎么着?我大老远跑来帮忙,你们都不领情的?”
红杏搂着他的肩头笑道:“呵呵,咱们一场兄弟,还用计较情分?倒是你啊,你怎么会跑来的?”
无语长长悲叹一声,“都是你的好部下了,那死神之翼和死神之雾亲自跑来说你们这要开打,催着我过来帮忙的,我还以为他们骗我呢。想想还真是可怕,居然惨烈成这样,我都快压制不住我体内那暴戾的力量了。你们不知道我是乱武吗?万一我又发狂,到时候可是见人就杀的。”
红杏强忍了心头感动,淡淡地说:“这两人的确是忠心了,事前我已经叮嘱他们别叫你来的。我和老鬼商量过,不叫你来就是怕你弄出祸端,幸好你还能压制得住。”
无语更加悲苦满怀,摇头晃脑得像是苦大仇深,“苦死我了,一方面要克制发狂,一方面要小心不去杀人,这一场打下来,差点虚脱了。”
豪鬼侧头瞅了他,奇道:“真是小看你这农民了,每一代乱武皆是暴戾成**,见血必狂的,偏偏你能克制得住,难道这一代的乱武退化了?”
无语哼哼冷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是不知道啊,为了克制这股暴戾,我都快精神分裂了,若是再来一场类似的战斗,我也没把握还能克制。”
豪鬼却笑了出来,“乱武这东西真是麻烦,现在天下大乱,你还跑出来,是怕不够乱么?”
“谁叫我欠你们一份人情呢?总得还了才好。”无语幽幽地哀叹,打算用这凄凉样子去感动他们,可发现这两人似乎无动于衷,大为泄气。
豪鬼这才想了起来,问道:“是了,你这么跑过来,怎么幽岚没跟着?”
无语很是得意地笑了笑,“她去了西洲找她父亲,不过么,嘿嘿,最近几天我觉得她好象在我身边了。”
红杏斜了他一眼,“就算你幸福了,也别这么明显啊,没见着这里有两个人正痛苦么?”
“嘿嘿,你们不痛苦怎么能显出我的幸福来呢?”无语自顾自地去看天,很是欠揍的模样,事实上,红杏和豪鬼是很想揍他,只是现在身体状态不好,懒得动手。
这时豪鬼突然古怪地**了一下,“更痛苦的事就要来了。”
“哦?”无语和红杏楞住了。
风里飘来一丝清香,悠然醉人,有如醇厚的红酒,精致而清雅,自有一股子热烈潜藏了,只待些微的摇晃便要逸出,似是美女的味道。
“果然是这女人!”三人偏头看去,一道人影从雪粉中映出。
“呵呵,三个毛头小子,想我了没?”
**感的磁**女声本是勾起男人遐想的良药,可对这三人来说,这良药实在是太苦了,苦得直想放声一哭。
没过多久,迟到的依露终于听完了整个过程,登时兴奋非常,一个劲地拿胳膊肘捅豪鬼,“我还真以为你对女人没兴趣了呢,嗯?看上去不怎么开心呀,快说出来听听,让大家开心一下吧。”
豪鬼大恨,死死瞪着她,可依露何时怕过他?而红杏和无语也是满脸鬼笑,想来和依露也是同样心思。豪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知道是不能瞒他们的。
通过卢那前哨站,就是黑蛮南洲的领土,外界盛传的“万里大山”〃〃手机站::就是黑蛮领土的别称,因为这个领土里,除了山,还是山。没到过黑蛮的人总以为这里和冰原北洲一样荒凉,因为常识里面住在山区的都是穷得要死的人,那么这种穷人当然不会有什么丰富的生活方式了,可深入黑蛮族居之地就会发现,黑蛮人的生活其实挺多样化的。
和西洲的整齐富丽去比,黑蛮人是输了;和东洲的富庶繁华去比,黑蛮人也输了,但这不表示黑蛮的生活方式是落后的,这里同样有着买卖商户、酒馆旅店、武场军营,比之北洲的单调却又高出太多了。靠山吃山,黑蛮山里有的是野兽飞禽,各种珍贵石料丰富得连东西两洲都嫉妒,随便一只凤尾蝶卖到外界至少百多两银子,随便一块黑玉石可以卖到上千之数,可这些仅仅是黑蛮山里资源的极小部分。
但物质界是极平衡的,按理说黑蛮山里也有铁矿,可偏偏制作不出精良的装备,军备器械就成了黑蛮奇缺的物品,琉璃玛瑙之类的精致物品更是只能从外界引进,好在黑蛮人对物质方面的享受并不看重,他们最看重的便是外界的钢铁生产,这是他们没办法克服的,相比起别洲的钢铁锻造技术,他们实在是太落后了,以致于不得不花费巨大的代价从外界购买成品。
很多事情光是道听途说是远远不能了解的,关于这一点,豪鬼在踏入黑蛮领土后终于明白了。开山辟出层层的梯田,山林里奇花异草,所有眼睛可以接触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全新的感受,漫步在部族的街头,他能看到小孩子拿着木制的小弓到处乱蹿,能看到喝得满身酒气的黑矮汉子醉闹不休,市井里的情调也许有些乱,可他仍然觉得很新鲜。
只有那些两眼放出堪称“**”的女子的目光让他颇不自在,甚至有一回在街上被一个年仅十四的小姑娘调戏,让他哭笑不得,随后在一阵笑闹声中,这一代骄子落荒而逃了。不过他还是记住了那个小姑娘对他说的话,“我是个**,你跟我走吧,我家住在……”所以他又得出一个结论,“黑蛮的女人啊,剽悍!”
这一日,他进入了黑蛮的首府所在地,乐族的千音城,相传黑蛮乐神曾在这里开过舞会,这个神话没有考究的必要,但千音城的确是百乐之都。这里没有恢弘的建筑,没有华丽的街道,置身其间,各种乐器的鸣响似乎从未断绝过,放眼过去,几乎每一家的门口都挂了个叫不出名字的乐器,木制的、竹制的、玉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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